【题注】
齐桓公是春秋五霸中最有成就的人,任诸侯盟主达数十年之久。他巩固霸主地位的主要方针策略,除了发展经济增强国力与以武力征服不顺从的国家外,就是借周天子的名号,使自己的霸权合法化。这篇短文写齐桓公在会合诸侯时接受周天子所赐胙肉的言行举动。文章详尽地描绘了齐桓公的谦恭有礼,这是他当着诸侯面前所做,无疑带有矫揉的成分,但霸主尊周,固然是给足了周王室面子。
《左传》评价历史人物的准则与当时儒家“尊王”的宗旨一致,因此对齐桓公多加赞许。
原文
夏,会于葵丘①,寻②盟,且修好,礼也。
点评:开篇交代背景,并且点明“礼”。
王使宰孔赐齐侯胙③,曰:“天子有事于文、武④,使孔赐伯舅⑤胙。”齐侯将下拜。孔曰:“且有后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⑥老,加劳⑦,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⑧,小白⑨余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⑩于下,以遗天子羞。敢不下拜?” 下,拜,登,受。
点评:依据周朝礼节,胙为天子祭祀社稷宗庙的物品,事后只能赐予宗室,齐桓公本没有受赏的资格,因此说是受到了周襄王的特殊礼遇。齐桓公虽已年迈,但傲视群雄、称霸中原数十年,此时当着众诸侯的面,却依旧表现出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情态,坚持“下拜”受赐,严守君臣之礼,如此,一个雄才大略、老谋深算的霸主形象也就跃然纸上了。
【注释】
①葵丘:今河南兰考县境内。
②寻:重申旧事。前一年,齐桓公曾在曹国会集诸侯,所以这次集会称“寻盟”。
③宰孔:宰是官,孔是名,周王室的卿士。齐侯:指齐桓公。胙:祭祀用的肉。周王赐给异姓诸侯祭肉,是一种优礼。
④文、武:周文王和周武王。事:指祭祀。
⑤伯舅:天子称异姓诸侯叫伯舅。因周王室与异姓诸侯通婚。
⑥耋:年七十为耋。
⑦加劳:加上有功劳于王室。周襄王因得齐桓公的支持,才能继承王位。
⑧咫:八寸。咫尺:形容很近。
⑨小白:齐桓公名。
⑩陨越:坠落。这里指有违礼法。
参考译文
夏天,(齐桓公与各国诸侯)在葵丘盟会,为的是重申原来的盟誓,并且进一步发展友好关系,这是合乎礼的。
周襄王派宰孔赏赐齐桓公祭肉。宰孔说:“天子祭祀文王、武王,特派我来,赏赐伯舅祭肉。”齐桓公刚要下阶拜谢。宰孔说:“还有后面的命令。天子命我告诉您:‘因为伯舅年事已高,加之对周王室有功,特赐爵一级,不必下阶拜谢。’”齐桓公回答说:“天子的威严,离我不过咫尺之远,小白我岂敢贪受天子之命不下阶跪拜?恐怕违背礼法于下,使天子也蒙受羞耻。怎敢不下阶拜谢?”(齐桓公)下阶,拜谢,登堂,受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