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注】
“云台二十八将”，指光武帝刘秀麾下助其建立东汉政权过程中功劳最大、能力最强的二十八员大将，其中，耿弇位居第四。他幼年好学，文能兼及儒、道两家，而且“好将帅之事”，是中国战争史上卓越的军事天才。耿弇跟随并辅助光武帝一统天下、重兴汉室江山，刘秀曾首肯心折地感慨道：“有志者事竟成。”与此同时，后世对其评价亦是颇高，“决策河北，定计南阳，亦见光武之业成矣”，功业之巨足以与西汉韩信并举。本文主要节选其扫平齐地的系列战役，由此不难窥得耿弇军事才能之一豹。
原文
东汉光武帝①建武五年，上诏耿弇②进讨张步③。冬十月，张步闻耿弇将至，使其大将军费邑④军历下，又令兵屯祝阿⑤，别于泰山、钟城列营数十以待之。弇渡河，先击祝阿。自旦攻城，未中而拔之（早攻，未及中午便攻克，足见其“神速”）。故开围一角，令其众得奔归钟城⑥。钟城人闻祝阿已溃，大恐惧，遂空壁亡去。
点评：光武帝建武五年，张步屯军祝阿，耿弇率兵讨伐：第一战，浑水摸鱼。耿弇初到山东，直接攻取祝阿城。“故开围一角，令其众得奔归钟城。”利用祝阿残军的慌乱，造成钟城守军的恐惧心理，不战而胜取得钟城要塞。
费邑分遣弟敢守巨里⑦。弇进兵先胁巨里，严令军中趣修攻具，宣敕诸部“后三日当悉力攻巨里城”，阴缓生口，令得亡归，以弇期告邑。邑至日，果自将精兵三万余人来救之。弇喜，谓诸将曰：“吾所以修攻具者，欲诱致之耳。野兵不击，何以城为！”即分三千人守巨里，自引精兵上冈阪，乘高合战，大破之。临陈斩邑，既而收首级以示城中，城中凶惧。费敢悉众亡归张步。弇复收其积聚，纵兵击诸未下者，平四十余营，遂定济南。
点评：第二战：围点打援。占领钟城后，耿弇进逼巨里，令军中修理攻具，表面扬言攻城，暗中却窥探敌援。在得知敌方援军将到时，迅速调动精兵围点打援。“乘高合战，大破之”，斩获敌军统领首级，“遂定济南”。
时张步都剧，使其弟蓝将精兵二万守西安⑧，诸郡太守合万余人守临菑⑨，相去四十里。弇进军画中⑩，居二城之间。弇视西安城小而坚，且蓝兵又精，临菑名虽大而实易攻，乃敕诸校⑪后五日会攻西安。蓝闻之，晨夜警守。至期，夜半，弇敕游将皆蓐⑫食（早晨未起在床席上进餐，谓早餐时间很早），会明，至临菑城，护军荀梁等争之，以为“攻临菑，西安必救之，攻西安，临菑不能救，不如攻西安。”弇曰：“不然。西安闻吾欲攻之，日夜为备，方自忧，何暇救人？临菑出不意而至，必惊扰，吾攻之一日，必拔。”遂攻临菑，半日，拔之，入据其城（出其不意兵临城下）。张蓝闻之，惧，遂将其众亡归剧。
点评：第三战：声东击西。名曰进攻西安（山东地名），声势浩大，实则偷袭临菑，计划“攻之一日，必拔”，结果收效大大超出预期，“半日，拔之”。
【注释】
①光武帝：即汉光武刘秀。公元25—57年在位。临菑：原春秋战国时齐国的都城，在今山东省临淄县。
②耿弇（yǎn）：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人，字伯昭，东汉开国元勋、军事家，其父耿况，新莽时任上谷太守。更始时，率上谷郡兵归刘秀，从定王郎，刘秀封为大将军。刘秀即位后，任建威大将军，封好畤侯。
③张步（？—32）：东汉初琅邪不其（今山东崂山西北）人，字文公。新莽末，聚中据本郡，自号五威将军。新莽亡后，据有齐地十二郡。后为汉将耿弇击败投降，封安丘侯。不久潜逃，欲招旧部入海，为琅邪太守陈俊所杀。
④费邑：东汉人。张步部将，任大将军。建武五年（29），张步封费邑为济南王。当年冬，被光武帝部将耿弇破斩。
⑤祝阿：县名。治所在今山东历城县西南。
⑥钟城：地名。在今山东禹城县东南。
⑦巨里：又名巨合城。即今山东章丘县西龙山镇。
⑧西安：县名。治所在今山东临淄县西北。
⑨临菑：即临淄，县名，青州治所，今山东临淄县。
⑩画中：邑名。故城在西汉西安城东南，即在今山东临淄县。
⑪校：本指军营，后指军队之一部。
⑫蓐：陈草复生，引申为草席。
参考译文
东汉光武帝建武五年，光武帝刘秀下诏命耿弇进军讨伐张步。冬季十月，张步听说耿弇（率军）将要到达，便派遣他的大将军费邑驻扎在历下，又命军队屯驻在祝阿，另外在泰山、钟城也排列了几十个营垒等待交锋。耿弇渡过黄河以后，先去攻打祝阿。从早晨开始攻城，没到中午就攻克了。并且故意打开围城的一角，让守军残部能够逃往钟城。钟城人听说祝阿已被击溃，十分恐惧，于是只留下一座空城便逃亡了。
费邑分派他的弟弟费敢驻守巨里。耿弇进兵先威胁巨里，严令军中急速修理攻城工具，通告全军各部“三天后全力攻打巨里城”，暗中却松开俘虏（的绑绳），让他们逃归（费邑），将耿弇攻城的期限告诉费邑。费邑到了那天，果然亲自率领三万多精兵来救巨里城。耿弇很高兴，对将领们说：“我之所以让部下修理攻城工具，就是为了引诱费邑前来罢了。不去攻打原野上的敌军，攻城做什么！”于是分兵三千守住巨里，自己则带精兵登上崎岖的山坡，占领高地与敌人交战，大破敌军。耿弇在战场上斩杀了费邑，随后把费邑的头砍下挂在巨里城下示众，城中守军十分恐惧。费敢率领全部残兵去投奔张步。耿弇又收取他们囤积的物资，并派兵攻打未攻下的营垒，又攻下四十多个营垒，于是平定济南。
当时张步以剧县为都城，派他的弟弟张蓝率领二万精锐部队驻守西安县，而各郡太守集合了一万多人守卫临淄，两城之间距离为四十里地。耿弇向画中进军，（画中）位于西安和临淄之间。耿弇认为西安城虽小但十分坚固，而且张蓝的军队又精良，临淄名气虽大但实际上易被攻取，于是就命将领们五日后会合兵力攻打西安。张蓝听到这个消息，日夜警戒守卫。到了那天，半夜时，耿弇便命将领们都在床褥上吃早饭，等到天亮时就到达临淄城。护军荀梁等人争辩，认为“攻打临淄，西安的士兵一定会赶来救援，而攻打西安，临淄的士兵不能来救助，不如攻打西安。”耿弇说：“不对。西安的士兵听说我们要攻打他们，日夜防备，正担忧自己的安全，哪有闲暇援救别人？而临淄方面，我们出其不意地兵临城下，（临淄守军）必定惊恐不安，我军用一天时间攻打，肯定能够攻下。”于是进攻临淄，仅半天时间，就攻陷了，大军入城将城占据。张蓝闻讯，非常恐惧，于是便率领部下逃回了剧县。
（《通鉴纪事本末·光武平齐》未完待续，
敬请期待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