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读《人间失格》有感
只是一切都将逝去,今年我才将满二十七岁,因为头发花白的缘故,人们大都以为我已四十有余。
这是《人间失格》中主角大庭叶藏最后的独白,这位在作者眼中堕于人间的神灵,最终还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丧失为人的资格,有着《骆驼祥子》中祥子一样的悲剧结局。
他说:“我是自由人,我是无赖派。”有人说他从人生到作品不过是从建美和毁美的过程。他就是无赖大师太宰治。在读这部半自传体书籍时我首先了解了太宰治的生平。他的一生敏感、痛苦,来去人间,空空如也。对于世界,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如同阮籍穷途之哭,其实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像他那样美好的灵魂,早早的离开了这肮脏的世界。
《人间失格》以“我”看到叶藏的三张照片的感想为开头,其中,对三张照片中主角的笑的描述使影响深刻。第一张照片是叶藏十岁前后,主人公握着拳头在脸上挤满了难看的皱纹,“露出像猴子一样的假笑”;第二张是叶藏在大学时代,这次的笑是巧妙的微笑,“像一张白纸在笑,给人一种彻头彻尾的人造之感。”第三张是叶藏壮年时期,这一次他没有笑,他一边烤火,“一边自然而然的死了一般。”
三张照片对应的是叶藏自述的三篇手记,其内容既是他幼年、青年、壮年的经历,也是叶藏一步步走向“丧失为人的资格”的道路。我从书里看到他以本真对待世界,反倒没有容身之所,而当他戴上面具在做人的道路渐入佳境时,却发现自己早已是一具空壳。这是人物让我感到悲哀的原因。
作为太宰治的半自传体作品,太宰治在《人间失格》中巧妙地将自己的人生与思想隐藏于主角叶藏的人生遭遇之中。第一篇手记中,幼年的叶藏怯懦敏感,对人生充满恐惧,于是他通过滑稽怪异的“喜剧精神”努力去融入家庭和同学之间,手记的第一句话:“回首往昔,我的人生充斥着耻辱。”让我感到压抑,这是灵魂的自白,是痛苦的救赎;第二篇手记是叶藏人生转变的一个阶段,由于对绘画的理想受到了父亲的反对,低落时期他认识了崛木正雄,这个对他人生影响最大的人,带着他一步步走向沉沦,他终日浑浑噩噩;第三篇手记让我看到他对幸福的渴望,他也曾经想好好与良子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他也曾经试图扼住命运的咽喉,但他太过懦弱,就像书中所说:“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想要戒掉酒瘾,却因此染上了毒瘾,最终在亲情、友情和爱情的扭曲和打击下,他痛感成为人世间的“异类”,失去了为人的资格。他开始迷失自我,畏缩着、匍匐着隐藏在这人世间,苟延残喘着吸取着仅剩的空气。
太宰治的“丑角精神”似是通过叶藏的“喜剧精神”体现出来的,藉以叶藏的自白,使我看到了一个真实细腻又充满希望却不断迷失的“永远的少年。”以及对幸福人生的执着追求和美好生活的热切向往。无论书中还是现实,他都无法改变也无法习惯这糟糕的世界,他在《二十世纪旗手》中写道:“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我想也许就是他通过“荒诞”的手法所传达的悲怆吧。叶藏说“虽然很想普普通通活的像个人,但社会却一直将我当我将做一个怪物。”因为这样才导致叶藏的悲惨结局吧!我多想告诉他:“你不是怪物啊!”但叶藏最后也说:“如今的我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也体现了他的自我安慰吧。
后记中酒店老板娘说:“我们所认识的小叶,个性率真,幽默风趣,只要不喝酒,不,就算喝了酒,也是像神一样的好孩子。”我理解作者对现实社会的失望和幸福的追求,他像海子一样拥有纯粹的灵魂,有着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般的向往,但我并不苟同于太宰治以死亡向这个世界告别的行为,在我看来逃离自己内心的孤独与悲怆,勇敢地面对生活,这才是像神一样的好孩子。
看完书后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阳光把街道切成两半,他站在阴影的一边,我不知道他是太宰治还是叶藏,他轻轻地说出一句话,微风把他的话带到我的耳边,他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我想这也许是《人间失格》所传达给人的思想吧!我跑过去拥抱他,我告诉他,这个世界也有美好,也有温暖。阳光开始铺满整条街,洒在人身上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