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一个人了。”骆驼小声地说。外面,雪下得很大,漫天皆白,一切都掩得严严实实。
拿破仑懒懒地翻了个身,哼了一下:“爱就爱上吧,大冷的天,快睡吧。这几天伙食可真不错,晚饭我吃的虾皮可真鲜,你也好好睡吧。”
“你怎么没一点思想?你想的只有吃么?”
拿破仑点点头,道:“是啊,我就想着吃。怪事,你怎么会想这么多?睡吧睡吧。”
骆驼翻了个身,骂了一句:“没教养,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拿破仑哼哼着:“得了吧,你那高等教育还不就是在小学门口听过几堂课,再说我们猪到头来还不是一刀,要教育来有屁用。”
骆驼有点生气,说:“不理你了0”扭头在泥堆里睡了。
“ECHO,快来扎蝴蝶结。”
ECHO扭了扭脖子,有点不乐意,可还是老老实实地蹲下了,让人把一个小小的红结子扎在脖子上。有根带子扎在脖子上也不是很舒服的事,可是作为一只纯种波斯猫来说,这点牺牲还是要的。
女主人的手在ECHO脖子上轻柔地绕了个圈。那个红结子是打在一根蓝色缎带上的,ECHO身上是雪一样的白毛,配着蓝圈上的红结子,倒是很好看。
女主人的手重了点,ECHO觉得有点勒脖子,叫了一声,女主人拍拍她,道:“不要闹了,看,多好看。出去吧,不要在泥里走。”
ECHO在梳妆台上伸了个懒腰,轻轻地跳下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女主人的朋友看着她的身影,赞叹地说:“你家ECHO真漂亮,什么时候跟我家阿震配一下,生几只小猫吧。”
女主人笑了:“那当然好,你家阿震也是有证明的。什么时候抱来吧。”
“现在带到美国去了,明年就该回来,一回来就抱来。”
ECHO当然不知道女主人谈笑间就给她配好了夫婿,小心地在篱笆上走着。
女主人来这里没多久,听说这里是女主人的“婆家”,ECHO当然不知道这个“婆家”是什么家,原来自己住在北京,那种很高很大的楼房,整天都呆在屋里不出去,只会看看电视。
雪下了一夜,地上积了很多。ECHO蹲在篱笆上,对着远处,开始梳理身上的白毛。
“ECHO!ECHO!”
她扭过头,在身后不远处的一幢低低的房里,有一张脸露出窗口,正看着她。
她弓起背,跳了几下,就到了那幢房前,沿着墙轻快地跳了几下,在窗台往里张望。
里面有一股臭味,不太好闻。那个叫她的就趴在墙上,因为窗开得不高,所以刚好能露出脸来。ECHO皱皱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骆驼!”他摇着后面的小尾巴,急急地喊着,“我昨天看见女主人抱你出来的。”他又小声地加了一句:“你真漂亮!”
这个骆驼虽然长得不好看,倒也不太讨厌。ECHO有点得意地把尾巴盘在腿下:“当然啦,别人都这么说。对了,你是什么?是狗么?狗最坏,我不喜欢狗的。”
骆驼忙道:“不是不是,我也最讨厌狗。”
“那你是什么?”
骆驼好象有点不好回答,低下头想了想,又涎着脸道:“哇!ECHO,你今天真漂亮!”
骆驼身后一个个头比他大得多,但明显是同类的瓮声瓮气地道:“我们是猪,我们都是两头乌种的。”
ECHO道:“是猪?”她打量了一下骆驼,骆驼自卑地低下头。ECHO道:“对了,你们是猪。你比狗好看!”
骆驼一下来劲了:“是么?我哪里好看?”
ECHO看了他一下,道:“尾巴。你的尾巴虽然没有我的好看,(说到这儿,ECHO得意地舞了下自己雪白的尾巴)可是,你的尾巴比狗的好看一百倍!”
骆驼一下又直了直腰,趴得上去了点:“你说得对!你的尾巴比狗的好看一万倍!”
ECHO一下子生气了:“骆驼最最坏!跟狗一样坏!不,比狗还要坏!”
她一扭身子,从窗台上跳了下去。骆驼目瞪口呆地年趴在窗上,看着ECHO的影子很快地闪过了雪地,隐没在一片白色中了。
“这是怎么回事?”
拿破仑摇摇头:“以我得过种猪冠军的经验来看,她是生气了。她最讨厌狗,你还拿狗来跟她比,她当然要生气。”
“那我该怎么办?”
拿破仑叹了口气:“认命吧,你是猪,人家是猫,根本不会到一块去的。”
“不行,”骆驼把前蹄在地上敲了敲,“我一定要向她表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猪。老拿,你说女孩子喜欢什么?”
拿破仑从鼻孔里哼了声:“我哪知道。每一次我都是大干快上,快上大干,干完了主人给我一份东西吃,那是桩苦差事。我管她们喜欢什么,要不,你送她一个红薯?”
“唉,说你粗俗你就是粗俗。不跟你多说了。”骆驼看看外面,外面白茫茫一片。主人的栅栏做得不高,一跳就能跳出去的。
“我看见以前主人送给女主人一束花,女主人眉花眼笑的。女孩子一定喜欢花。”
“啐!”拿破仑重重地打了个响鼻,“花有什么好?我尝过好多种,有的有点酸,有的稍有点甜,可没一种好吃。听我的,没错的,送她一个红薯,一个不成就两个,送过了就大干快上。”
骆驼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外面。门关得不严,要出去不是问题。只是这个时候哪里会有花?实在想不出来。
天黑了。拿破仑翻个身,只觉得骆驼已经爬了起来,他哼哼了两声:“大冷的天,快睡吧。人家是猫,你不要多想了,天涯何处无美猪,你也是种猪,说不定你以后大干快上得比我还要多。”
他又翻了个身,可是只觉一股冷风吹来,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凛。借着月光,他看见猪圈门被顶开了,一个两头黑中点白的小点在雪地上跳动,慢慢地跑远。拿破仑吓了一大跳,叫道:“骆驼,回来!这么冷的天,你会被狼叼走的!”
骆驼没有回答。风很大,雪片在空中乱飞。拿破仑只觉浑身都凉飕飕的,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躺下,嘴里嘟囔着:“真是知识分子。猪做了知识分子也一样酸。”
早上,拿破仑醒来时,看见骆驼躺在一边,睡得很香,身上却湿漉漉的,嘴角有一些血丝,还有一些什么树枝。拿破仑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那头叫骆驼的小种猪不知怎么不肯吃东西,老是傻傻地躺着,不知是不是犯了猪瘟了。”
主人脱下外套,上面的雪水也落到地上,化开了,一点点的水渍。
“什么猪瘟,跟你那时一样,害相思病了。”
女主人抱着ECHO,娇嗔地用一只手指戳了他一下。
主人有点尴尬笑笑:“开玩笑,猪哪会害相思,再说,腊月天的,也不会发情。趁要过年了,还是宰了吧,给你做的烤乳猪。对了,早上那束梅花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女主人看着主人那副狐疑的样子,笑了:“呸!我还怀疑是你的初恋情人送你的。瞧你那样子,跟那只瘟猪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