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之夜呵,
晋察冀的山村并不寂寞,
劳动的音乐到处不停。
井边的辘轳在轻快地转动,
催着流水奔跑,
发出欢乐的笑声。
小屋里纺车嗡嗡地响着,
像一群群蜜蜂,
绕着盛开的鲜花飞鸣。
织布机响起快速的节拍,
那清脆的穿梭的声音,
好似阵阵急雨洒落满村。
当我从寂静的平原走进山区,
听见这熟悉的旋律,
仿佛温柔的手抚摸我的心魂。
我放开胸怀自由呼吸,
用故乡的语言轻轻呼喊:
呵,我又到家了,我的亲人!
1942年5月草于河北易县岭东村
选自《晋察冀诗抄》,中国青年出版社1984年版
【赏析】
这首诗是写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边区的开展大生产运动,表现了抗日军民的必胜的信念和欢快情绪。
本诗在结构上似可分为两个层次,但在情绪上却是一气呵成的,这显然得力于我国古典诗赋优良传统的影响。诗以晋察冀山村中“劳动的音乐到处不停”发端,紧接其下的三节,诗人尽情地陈铺直叙了三个互为联系的劳动场景:井边轻快转动的辘轳,屋里嗡嗡作响的纺车,穿梭来往的织布机,它们并列而逐层递进,真切地展示了晋察冀边区人民热烈而欢快、紧张而有秩序的劳动生活。这一切“当我从寂静的平原走进山区”,从出击敌后到胜利回返边区,对于与枯寂沉闷的沦陷区平原生活所构成的鲜明的对照,有了更为深切的体会与感受。诗篇写到这里,诗人的激情已经呼之欲出,果然他水到渠成地发出了“我又到家了,我的亲人”的深情呼唤。诗篇就这样在热火朝天的场景铺叙中渗透了诗人的情感——一切景语皆情语,而情感的抒发又涵盖了生气勃勃的场景,一切情语又化作了景语。诗人融情入景,化景为情,情景的有机融合使全诗上下连贯,一气呵成。
本诗富于音乐感,诗人汲取并熔炼了古典词曲和民歌的长处,努力于诗的音乐性构筑,追求诗的视听效果。全诗六节,每节三行共十八行。每行虽长短不一,却舒卷自如,而一韵到底的韵式又加强了整首诗内在的气势。当然,韵律仅仅是诗的外在的音乐性标志。诗更应有内在的节奏感,为此本诗安排了“转动”、“响着”“穿梭”等具有活性的词语,使得整首诗抑扬顿挫,节奏鲜明而淋漓酣畅,具有悦耳赏心的音乐美。
(杜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