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和往常一样,斯耐尔和他的姐姐为了该轮到谁洗碗,吵了一架。他们讨厌洗碗,因为这活儿太没意思了。但是这样的争吵并不影响他们互相之间以及家人之间的深厚感情。他们的家人当中还有爷爷和奶奶。
放学后回到家,斯耐尔他们正准备吃晚饭,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和父亲一起在矿上做工的哈里先生。他的脸色刷白,双手在发抖,问斯耐尔:“你母亲在家吗?”
“什么事情?”已经站在门口的妈妈把斯耐尔推到一边,问道。
“出事了,比尔太太。”哈里先生轻声说道。
“是威尔逊吗?”妈妈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问。
哈里先生点点头,接着说:“还算运气,我们拦住了一辆快车,把他送到圣路易一个设备良好的医院里去了。他的胳膊被皮带缠住了,正在对他进行全力抢救。”
母亲已经解下了围裙,用手整一整头发,对围在门口的孩子们说:“现在,我要出去几天,你们要和平常一样,乖乖地上学,帮助爷爷、奶奶做些家务活。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但是一切都有问题。几天后,爷爷去了趟圣路易,回来后告诉斯耐尔他们,父亲的一只胳膊恐怕保不住了。实际上,父亲的一只胳膊已被截掉了,只不过爷爷认为,像这样的坏消息,不要一下子,而要一点点地告诉孩子们。
母亲回来后,斯耐尔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是这个真相太残酷了,使他们小小的脑袋瓜接受不了。
母亲告诫我们:“当爸爸回来时,你们不要在他面前哭,也不要表现出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日子要像平常一样过下去。你们知道,生活就是这样的,这才是爸爸的愿望。”
像平常一样过日子!是不是母亲受的刺激太大了,她这些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爸爸是在夜里被人送回家的。斯耐尔他们什么都听见了,但是假装睡觉。妈妈说过:“爸爸一路上回来会很累的,你们最好在早上见他。”
斯耐尔觉得这一夜真长。“明天,我们将做什么?说什么?父亲将会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早晨,父亲坐在厨房壁炉旁的椅子里。他看上去白了,也瘦了。炉火照着他那长长的瘪瘪的袖子。斯耐尔喉咙口噎住了。
当斯耐尔站在爸爸身边,好像问候一个陌生人好的时候,奶奶去食品贮藏室干什么去了。母亲背对着他们,把已摆好的面包又摆弄了一遍。爷爷则提着桶去井边打水。
一切都不对头!奶奶从贮藏室里出来,是踮着脚尖走路的。爷爷从井边回来,连常说的关于早晨空气好的话都没说。在早饭桌上,妈妈把苹果黄油酱递给斯耐尔时说:“这是齐默太太送的。”但是她的声音太高了。
斯耐尔和姐姐勉强吃了夹心饼干。往常他很浪费,喜欢把夹心挖出来,只吃外面的那层皮。但这次他把夹心也吃了,没有浪费。斯耐尔觉得做得很对。唉!什么东西又堵在嗓子眼里了。日子要像平常一样过下去!可怎么过得下去!?
最后,姐姐把椅子往后一推,对斯耐尔说:“今天该轮到你洗碗了。”斯耐尔明明记得,不该轮到自己,昨天晚饭后是斯耐尔洗的碗,还打碎了一只奶奶喜爱的盘子。他憋着气什么也没有说。哼!在刚刚回到家,只有一只胳膊的爸爸面前,第一件事就是吵架,那自己不就是那个、那个什么词儿来着,噢,是“不知好歹”、“没有良心”的人吗?
“就该轮到你啦!”姐姐说,好像斯耐尔已经说了不肯洗似的,她用的是平常吵架的那种语调。斯耐尔吃惊地望着她,她是不是,那个叫什么词儿啦?噢,她是不是“麻木不仁”?!
“不该轮到我!”斯耐尔像平常一样火了。
“就该是你!”
……
“孩子们!孩子们!”母亲用安详、自然、带点欣慰的口气阻止了斯耐尔他们。
两个孩子走到母亲的身旁,眼睛扫过父亲的脸。他在微笑,那是一切都好、心满意足、总算到了家的微笑。
【心灵絮语】
小孩的内心世界,也有非常丰富的感情,他们对父母的爱恋是十分深沉的,只是他们往往喜欢用自己特殊的方式表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