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想,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才能散发出超凡脱俗、卓尔不群又不失淡雅清新的气息?
我常常在想,那是一抹怎样的文笔,才能书写出雅洁深秀、气韵醇厚却又令人泫然欲泣的诗篇?
我常常在想,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才能表现出朦胧迷离、哀转感伤却又不乏古典浪漫的曲调?
席慕容,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应该是一位从江南的烟雨里走出来的温婉女子。轻皱着两道弯眉,纤细的玉手软软地握着一把油纸伞,走在开满百合的小路上,用平实的语调,淡淡地讲述着诗的过往。
可是,我错了。
在生日那天,我收到了朋友送的《席慕容诗集》,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如获至宝般翻开诗集的扉页,看到有关你的简介,与平日浮现在我脑海中的那个“你”迥然不同。原来你的全名叫穆伦·席连勃,意为浩荡大江河。你并非从江南的烟雨中走来,而是来自辽阔无垠的内蒙古大草原。原来你还是一位画家,办过个人画展,出过画集,获得过多种绘画奖……
此时此刻,我才第一次真正地走进你的世界,抑或是走进你的诗歌世界。
至今让我记忆犹新也是很多人耳熟能详的一首诗是《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稚嫩的我一直以为这是一首情诗,用少女的情愫静静怀想:一个痴爱的女孩对一个男孩的热切倾慕以及苦苦守候,终于如愿以偿。“长在你必经的路旁”,“慎重地开满了花”,带着几分期许、几分忐忑,等待男孩的到来。“颤抖的叶”是女孩见到男孩时的欣喜,“凋零的心”是男孩“无视地走过”后留给女孩的痛苦与失落 ……
我的理解是浅陋的。事实上,真的存在这么一棵在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的树。那是一个阳光慵懒的午后,你坐在一列呼啸前行的火车上环视窗外,路边矗立着一棵开满大朵大朵的白色并缀有红色斑点的油桐花,每一朵花都洋溢着热情,每一朵花都绽放着笑容,仿佛真的在佛前求了整整五百年,只为将最美丽的生命释放在与你最美的机遇里。
等你再次回眸细看那棵油桐树时,车已开远,油桐花也消失在茫茫的天际里。但前一刻的美丽却早已定格在你的脑海间,前一秒的悸动也刻上你的心头。你恋上了这棵树,或是恋上了这个自然界,就像你所说的一样,《一棵开花的树》是一首写给自然界的情诗。
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平凡渺小的事物在你眼中也会折射出迷恋的光芒,用浅白的词也能营造出深刻的意境。独罢你的诗,淡淡的、轻轻的忧伤总是困扰和弥漫着那颗年轻的心房,那朗朗的字、爽爽的情总是激荡和浸溢着跳跃的脉搏。我想,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你的诗也像一条江河,泛着动听的旋律,闪着悦目的波光,带着质朴和恬淡的情感,流到读者的心坎里,漾动着读者的心弦。那么,你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呢?或许从《诗的价值》中我们可以猜透。
若你忽然问我
为什么要写诗
为什么 不去做些
别的有用的事
那么 我也不知道
该怎样回答
我如金匠 日夜锤击敲打
只为把痛苦延展成
薄如蝉翼的金饰
不知道这样努力地
把忧伤的来源转化成
光泽细柔的词句
是不是 也有一种
美丽的价值
这首诗如徜徉在秋日琥珀色的阳光下,一枚浮动着斑驳脉络的叶子,有着古朴的韵味,又如独据苍穹一隅流溢着淡淡清辉的孤星,有着超然的气质。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毫不矫揉造作,也不故作深沉,一切都来源于真实情感。
你追求诗歌艺术的美,对诗歌的词句反复推敲,细琢精磨,像一位金匠“日夜锤击敲打”,最终转化成“光泽细柔的词句”,用朴素的语言与读者在思想情感上产生强烈的共鸣。你的诗集无论是《七里香》,还是《无怨的青春》都抒情灵动,饱含对生命的挚爱。你无论是写爱情、人生,还是写乡愁,都写得淡雅剔透、唯美脱俗。
《席慕容诗集》我要好好地读,细细地品。因为读你的诗,能读到美,读到爱,读到生命的单纯与温柔,读到人生的丰盈与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