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沙地的围垦度过的。
那里,除了满目的庄稼地就是一汪汪的池塘。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承包了百来个池塘,开始养鱼、养虾,一干就是十多年。白天,要忙着喂食、清理;晚上又得引流、开增氧泵。有时从南走到北,一圈下来就得一个多小时,甚是辛苦。因此,我与父母看起来是生活在一块儿,其实是聚少离多,一天中难得有时间坐下来聊聊天什么的。
那年夏天,天出奇的热!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地上的泥都变得干巴巴的了。家里的狗呀,猫呀,一个个也挨不住了,不停地喘着粗气。我一个人闲得慌,胡乱摘了片芋艿叶子出了门。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竟站在了我面前。当时,我真想跑过去让父亲好好抱抱我,可倔强的我竟站在那儿哭开了,声音里满是委屈。父亲搓搓手上的泥,蹲下来用那粗糙的手帮我抹去脸上的眼泪,然后一脸慈祥地望着我说:“小傻瓜,是谁又惹你了?为什么哭呀?”当时,我心里真是恨透父亲了,整天就知道忙进忙出,丝毫不顾及我们小孩子的感受。所以,我只顾自己掉眼泪,根本没抬头去理他。
“这池塘边多热呀!而且杂草丛生,毒虫子又多。昨天,我就看到一条五步蛇从这里穿过去了。快回家和小狗玩去吧!”父亲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又编起了往日的故事。
我嚷嚷道:“不要,除非你给我逮一只刺猬,哼!”我故意把头别了过去。
“文文,乖,你先回家,爸爸一定给你捉。你在这儿会把它吓走的!”其实,围垦里根本没什么刺猬,我这么说就是要看看父亲那着急的样子。
父亲沉默了,他也知道我的脾气,转身向塘埂走去。他的身影在烈日下似乎愈发清晰:一顶破旧的黄草帽,一身沾满泥巴的衬衫。汗水透过衣服,背脊上都湿透了。我有些心疼,心里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时间都去哪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熟悉的旋律又在耳边响起,我细细回味着,原来那个夏天,我才真正读懂了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