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岑寂的岁月中,我把思念伏上光阴的轨道,聆听你滚滚而来的心跳。
十六岁的时候,我喜欢一个叫凌青的男孩儿。
他是个英俊的男孩儿。他是老师和家中的坏孩子,打架动刀子,野性十足,学习成绩总是排倒数。
可我喜欢他,他的眼神那么动人,长大以后我才知道那叫性感。只要被他看一眼,女孩子们都会激动半天。
那时,不只我一个人喜欢他。
也许女孩子天生喜欢坏男孩儿?我的暗恋如一条长长的青藤,在十六岁的花季里伸展着,缠缠绕绕着我的心。
他个子很高,人又瘦,走起路来如一阵风,他爱穿一件红色的衬衣,在足球场上跑的时候,长头发飘起来,我多喜欢他的长头发啊0
可老师说他是痞子,这样的人只能是人渣子。
老师这么说他时我非常难过,我喜欢的男子怎么会是人渣子?
那时他常常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在一起,那个女生也是学习不好,整天穿得很妖艳,这也让我很伤心,我想,凌青是不能和她在一起的,她是配不上他的。
他们的早恋很快让学校知道了,不久,凌青走了,有人说他去了新疆的油田上。
我是星期一上课时发现凌青没有来的,我问同桌,他怎么会没有来?
同桌说,你还不知道吗?凌青去了新疆,不是去找石油就是去当兵了。
呆了好久,我才觉得眼睛酸酸的。我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那一堂是数学课,我一点也没有听进去,老师叫我回答问题时我说:啊?
下课后,我跑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放声大哭,凌青,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三年后,我去北京上大学,开始了自己真正的初恋,爱得缠绵悱恻,轰轰烈烈,五年后,我结婚了,再过两年,有了自己的孩子。
只是,我再也没见过凌青,甚至,我忘记了他长得什么样子,有时想起时,大脑中一片模糊,只记得那件火红的红衬衣。
同学聚会我有两次没有去,一次去了也没有见到他,有人说他还在新疆,有人说他去了北京,还有人说抢劫进了监狱,有人提起他时,我的心总会轻轻地跳,那种微疼的感觉无以诉说,没人知道我暗恋过凌青,甚至,我自己都怀疑:我真的爱过他吗?
直到那天我去街上买菜。
乱哄哄的菜市场,小贩们努力地喊着,我去称一斤瘦肉,准备包饺子吃,站在一个小摊前,我对小贩说,来一斤瘦肉。
他给我的肉肥的很多,我说我要瘦一些的,你不能给我太多肥的。
你别太挑肥减瘦了。他大声地嚷着。
我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变了形的夸张的脸,胖、黑,但眉宇间还是那个凌青。
他穿得很油渍的背心,一条很大很脏的短裤,对过往的行人嚷着:买肉了买肉了。
有人小声告诉我,别买他的肉,他的猪是没经过检验的。还有,他给小分量。
我正呆呆地看着他,有点张口结舌,忽然有人说,快,城管的来了。
他推起车就跑,那半片猪肉在车上晃荡着,我看着那车离我越来越远,忽然涌上一阵阵心酸,从始至终,他没有看出我是谁来。
而当初那个英俊少年,让光阴雕刻成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市俗、刁蛮、能逃就逃,他没了当年的野性和霸气,多的是社会底层小市民的无奈和油滑。
我以为,光阴的花朵会芬芳,我以为,再见到凌青我还会如少女一般羞涩心动,但此时我才明白,此情可等待成追忆,过去的旧时光,是印在照片上的青涩光阴,它不会伸展到今天,不会让我再怀有那样美好的心情了。
终于明白,光阴,有时是让人追忆的,而有时,是让人留下一声叹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