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黥布于半年前发动叛乱，攻掠了汉中的十座城池。急报传来，高祖刘邦率兵五十万御驾亲征。丞相萧何监国。几仗下来，刘邦依靠优势兵力占据了上风，黥布军队退踞汉中狼头山。为绝后患，刘邦进行围剿，可平叛之战已有年余，仍未如愿班师回朝。
两军交战，粮草至关重要。留守关中的萧何集中力量进行粮草的筹集。萧何体谅百姓之苦，不忍心靠增加税赋来实现筹集军粮的目的。他推出了垦荒扩种的办法，把狱中的犯人也带到山地开荒种上高粱玉米，犯人垦荒超过十亩地可获减刑。萧何在农忙时节也下田耕种。关中城北的北峰山经过垦荒成为了一个大粮仓。军粮筹集到了，萧何也赢得了百姓的拥戴。
这日，萧何处理完户部紧急公务回到相府已经是深夜了。关中的冬夜很冷，萧何的头发和眉毛已被雪花染白，他清瘦的脸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憔悴和苍老。
萧何进入后院，衣服未换，就急急地去看管家萧安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转。
萧安是五年前来到相府的。他已近六旬，人生经历非常丰富，把相府的日常事务处理得井然有序。萧何对这位老人感激而倚重。
半个月前，萧安偶染风寒，一病不起。相府的医生用尽汤药，病情未见起色。萧何报吕后恩准，请来太医诊治，服了几十服药，萧安依然整日昏睡。
萧何感到管家这次生病非同寻常0他一刻也不敢再耽误，请来关中地区的名医到府上为萧安治病。但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他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萧何进入萧安的房中，昏睡中的萧安微微地睁开了眼，轻轻地说：“老爷，奴才染病不能服侍您，还让您记挂，奴才心中感激您。”烛光下，萧安的眼角闪动着泪光。
萧安说：“老爷，你可知道，一场大祸正在威逼着老爷？若避之不及，将遭灭族之灾！”
萧何大惊道：“管家何出此言？”
萧安咳了一声说：“奴才听说高祖做出御驾亲征决策之前犹豫不决。他既担心前方的叛军，更怕有人趁他离开关中之时拥军自重。”
萧安喘了喘气又接着说：“高祖最担心的人自然是老爷您！老爷是最先入主关中，深得百姓拥戴的。此番高祖平定叛乱，老爷亲自垦荒，又体恤百姓。夜以继日操劳国事，尽职尽责，但您已高居相位，官位已无法再升迁了。而您深得民心，皇上能不能疑心您有更大的野心吗？”
萧何紧紧地握着萧安的手，说：“老管家一语中的，请问老管家有何良策？”
萧安说：“自污！”
萧何于第二日正午带着10名相府随从，来到关中城南的龙城钱庄对王掌柜说：“相府后花园须重修，但萧某已无余款，须向王掌柜借三百两黄金，而且是无息借钱！”
王掌柜面露难色说：“丞相，钱庄就是靠利息维持生计，无息借款，这……”
随从怒道：“丞相借钱，还要谈利息吗？”
王掌柜无法，只好借出自开钱庄以来第一笔无息银两。
萧何一走，王掌柜破口大骂：“萧何依靠丞相的权势强行借钱。”
没过几日，全城都知道萧何强行借钱一事，百姓对他的好感慢慢减弱了。
再过几日，在汉中的刘邦也知道了萧何为重修后花园强行借钱招致民怨的事，他笑了笑对侍臣说：“丞相也懂得敛财了！”
再过半月，萧安病逝。
萧安弥留之际，对萧何说：“丞相，告诉您一个秘密，奴才知道您不会起兵夺权，而且您也不要有这个想法，即使有此想法，你不会成功。因为皇上安插了很多耳目在你身边。奴才就是皇上安插在丞相身边的耳目之一。”
萧安说完闭上了双眼，而萧何闻言却睁大了双眼。
选自《小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