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之后,在垂死的时候,屠格涅夫写给托尔斯泰那封有名的信,在其中他请求他的"朋友,俄罗斯的大作家","重新回到文学方面去".一八八三年六月二十八日在布吉瓦尔地方所发的信.
全欧洲的艺术家都与垂死的屠格涅夫表示同样的关切,赞同他的请求.特.沃居埃在一八八六年所写的《托尔斯泰研究》一书末了,他借着托尔斯泰穿农人衣服的肖像,向他作婉转的讽劝:
"杰作的巨匠,你的工具不在这里!......我们的工具是笔;我们的园地是人类的心魂,它是亦应该受人照拂与抚育的.譬如莫斯科的第一个印刷工人,当被迫着去犁田的时候,他必将喊道:'我与散播麦种的事是无干的,我的职务只是在世界上散播灵智的种子.,"
这仿佛是认为托尔斯泰曾想放弃他散播一精一神食粮的使命!......在《我的信仰的寄托》的终了,俄文原版第十二章.他写道:
"我相信我的生命,我的理智,我的光明,只是为烛照人类而秉有的.我相信我对于真理的认识,是用以达到这目标的才能,这才能是一种火,但它只有在燃一烧的时候才是火.我相信我的生命的惟一的意义是生活在我内心的光明中,把它在人类面前擎得高高的使他们能够看到."我们注意到在他责备托尔斯泰的文中,特.沃居埃不知不觉间也采用了托尔斯泰的语气,他说:"不论是有理无理,也许是为了责罚,我们才从上天受到这必须而美妙的缺点:思想......摈弃这十字架是一种亵渎的反叛."(见《俄国小说论》,一八八六年)......可是托尔斯泰在一八八三年时写信给他的姑母说:"各人都应当负起他的十字架......我的,是思想的工作,坏的,骄傲的,充满着诱一惑."
但这光明,这"只有在燃一烧的时候才是火"的火,使大半的艺术家为之不安.其中最聪明的也预料到他们的艺术将有被这火焰最先焚毁的危险.他们为了相信全部艺术受到威胁而惶乱,而托尔斯泰,如普洛斯帕罗一样,把他创造幻象的魔棒永远折毁了.普洛斯帕罗是莎士比亚《暴风雨》中的人物.
但这些都是错误的见解;我将表明托尔斯泰非特没有毁灭艺术,反而把艺术中一向静止的力量激动起来,而他的宗教信仰也非特没有灭绝他的艺术天才,反而把它革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