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平房,如屋顶的鸟窝一般,散发着干茅草的朴实的气息。干燥的阳光下,炊烟如写意画般袅袅升起,这是记忆中的情景。那个时候,家家户户烧饭都用大锅,干豆荚在锅膛内燃烧的声响为一天注入许多活力。
夏天炙热的阳光将豆荚烘烤成金黄色,就像皇帝龙袍上的龙纹,呈现出一片金黄与热烈,剥好的干豆荚在厨房里扎成捆,堆成一座小山。
爷爷是极会烧饭的。每顿饭,他在锅前掌勺,奶奶就在炉口帮忙烧火。往往是里锅煮饭,外锅炒菜或是炖着浓香四溢的肉食。奶奶在里锅的锅膛里放些干豆荚,点上火,待火旺了,放入一些旧木板拆下来的柴火,压住火苗。豆荚在火红的火焰中,“呲呲”地闷声响着,锅中水沸腾了,再塞一把干豆荚,火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米饭的香气中响着,那爽朗干燥的声音仿佛把豆荚在火中的情景再现于眼前。
金黄的干豆荚在火中,仰起倒下,然后渐渐消失殆尽,一把金黄在如小鞭炮的清脆炸响的声音里化作一炉柔和的小火苗儿,最后一簇火,闷着已熟的米饭,热气溢出锅盖,氤氲中将干豆荚燃烧时的热烈化作一锅软糯清香。
干豆荚燃烧的声音是有温度的声音,它放出的热让无数人说“还是大锅烧的饭好吃——香”,这哪是大锅的功劳,这分明是干豆荚在火中“劈啪”爆裂时所迸发的阳光给予的能量。
后来,村中家家户户嫌大锅麻烦,烟又大,都换了煤气灶,用起了电饭煲,米倒进锅,倒半锅水,按下开关,悄然没声的,一会儿工夫,指示灯跳向保温,“咔嗒”一声,打开锅盖,面对一锅晶莹的米饭,再名贵的大米也烧不出大锅的香气扑鼻。
有时,在煤气灶上煲汤炖肉,看着寂静无声,闪烁着蓝光的火苗,记忆深处那一种声音总会像它本身一样热烈地回响在耳边,那声音,就像干燥温暖的阳光,给人一种乡间质朴的香气,如晒干的茅草,有着别样的柔软。那是干豆荚燃烧的声音,亲切着,是乡间的声音,是在天地间酝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