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鞋匠二根活计不忙的时候,总爱眯着眼睛瞧着巷子口,感觉就像看村里的小河沟,来来往往的人在里面像鱼儿一样穿梭。最近他有些走神,媳妇在一旁拿锤递钉打下手的时候,他也有点心不在焉,媳妇是邻村媒婆介绍的,勤快贤惠,就是像个闷嘴葫芦,说话办事总是实实地夯在心窝子里面,少点说不出的味道。二根多少念了几年书,知道风情和浪漫,但有些东西是想也不敢想的,远远地看看那个女人心里便觉得很舒坦,每次经过时,再忙的二根也会心灵感应地抬起头,村头的梨树舞动起来也会像她一样风姿摇曳,碎花满地,煞是好看。最近有一晚,那个女人居然跑到梦里和他亲热,梦醒时分,看到自己毛头小子般激动的身体,抚着媳妇的背,臊得不行。二根没想到他的身体背叛了意志,偶尔也会开个小差,自己出去快活,再看那女人时就多了几分不安和惭愧,好在媳妇一点也没察觉。
天快擦黑时,二根忽然感觉心咚咚跳起来,一抬头,那女人崴着一双脚向他走来,二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一只快掉跟的皮鞋扔到地上,“快点,帮我把鞋跟钉钉牢!”。媳妇在旁边忙着补一把破伞,二根慌忙从箱子里摸出鞋钉,心里有些紧张手也抖起来,一锤子没看清,钉子歪了,扎在手上,“哎呀呀,怎么搞的,别弄脏了我的鞋,这种皮子可不好洗的!”二根在楞神,旁边的媳妇已把他受伤的手指放在嘴里,吸一口把污血吐掉,再吸一口,直到确信血不流了,才掏出口袋里的卫生纸把伤口包起来。这当儿,女人偏过头去,略显无聊看着远处的风景。
二根再摆弄鞋子的时候,就闻到了鞋里隐隐的脚汗味,好像驱走了某种东西,心定下来两锤子就弄好了,没等上好胶,女人就穿上鞋,付上钱,急急地走了,二根看到了女人突起的脚骨有点咄咄逼人的架势。抽上支烟,女人在飘渺的烟雾中还是若柳扶风般轻盈,感觉心里再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二根看着远去的背影兀自傻笑了一下。
撕下张日历,老实人二根搂着媳妇憨实的肩膀沉沉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