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绝对不会许那种愚蠢的愿望,我就不会粘在这里和你讲话了。”
“我会想办法解救你的。”罗威娜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如果看到你现在就上了火车滚出这个镇子,永远地滚出去,该多好!”
“但是在我得救之前,你得要照顾我,罗威娜。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但是我照顾你只是在找到办法解除法力之前。等解除法力后,你最好还 是小心点儿,亨利·派朴尔!”
萨姆又回到了这块清理干净的空地。他拿着一个纸袋子,一桶水,还 有一把小铁锹。他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灰土围着亨利的脚撒了一圈儿。
“这种东西会促使树生长。”他说。
萨姆用铁锹把地面垫高。最后他把水倒在亨利鞋子的周围。
“哦——哦——哦,”亨利满意地哼着,“的确感到好多了,萨姆。明白吗,罗威娜?萨姆知道如何恰当地处理。”
“萨姆,你听见亨利刚才在说什么吗?他说以前他跟我说的那些好听的没有一句是他的真心话。”
“我向来认为他所说的都不是真的。”萨姆说道,“但是如果我如实地告诉你,你是不会相信的,你得亲自了解他。既然你已经了解了亨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那么你早想出一个办法解除你在他身上许的愿,他就会早日从你的生活中消失。所以你要用尽脑子想,罗威娜。至于我,我农场里还 有活儿要干。让你们俩单独在一起吧。”
罗威娜和她那不受欢迎的客人始终待在一起,直到天黑她才回去吃晚饭。尽管萨姆相信她会想出办法来解救亨利,可她始终在想的是万一亨利得不到解脱,她就不得不利用她的余生来照顾那个在她家院子里生根的无知的家伙。两天前她还 只想着让亨利留在巫师树村,可现在她再也无法忍受看到他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罗威娜的一妈一妈一问了一个问题。“后院那片树林为什么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她问,“你在那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孩子。”
“那是一个学一习一的好地方,一妈一妈一。”她说,“这一周我们得为学校考试做好准备。”
“不要学得太过劲儿了,别忘了今天晚上哈斯克尔的晚会。你们班级每一个人都会参加的。”
晚会!由于亨利给她带来的所有麻烦,罗威娜早就把晚会的事给忘了。但是她怎么可能去参加晚会呢?亨利需要有人照顾,而她得……
“我真的希望他会变得干枯,被风刮走!”她喊着。然后罗威娜跺着脚走出了厨房,让一妈一妈一一个人在那儿纳闷儿,见鬼,她在说什么呢?
罗威娜正想找人说说话,她发现萨姆在谷仓。她向萨姆倾诉,若自己照顾亨利,将无法参加哈斯克尔的晚会。
令她非常吃惊的是,萨姆好像很理解她。“你去参加你的晚会,”他告诉她,“今天晚上我来照顾亨利。可我预先告诉你,罗威娜,如果他抱怨得过了头,我打算用抹布把他的嘴堵上,然后一跺脚回家去。”
那天晚上,哈斯克尔的家用日式灯笼和彩带装饰着。除了罗威娜,大家看上去玩儿得都很开心。罗威娜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她在学校里的朋友都去了,但是她还 是无法享受晚会的乐趣。让萨姆代替她留在那树林里,她仍然感到有些内疚。她坐在角落里,鲁斯·希根丝和明尼·鲍尔一温一在她身旁经过时,她盯着她们的鞋子看。明尼说话很快,罗威娜听到她提到亚当·费斯克。罗威娜还 记得当时亚当坐在泰德司·布林的帐篷里的长凳的最边上。她用手捂着耳朵根向前倾着身一子听着。
“……水直着喷一射一到空中,就在亚当家房子的一个角落。”明尼讲着,“鲁斯,我不介意人们如何反驳说费斯克农场没有水。可我爸爸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我跟你说。”
“地下有时是会喷一出一水来的。”鲁斯说。
“不是什么地下水。爸爸说那是……是魔法!”
魔法?那么亚当一定也许愿了,罗威娜想。但是水?在费斯克那干透了的农场上?如果那真是亚当希望得到的,那他太幸运了。至少他可以从他的愿望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晚会后,哈斯克尔先生用他那辆四轮大马车送罗威娜还 有其他几个人回家。“你住的地方真黑,”当他们到达杰维斯家时,他跟罗威娜说,“想让我把你送到门口吗?”
“不用了,谢谢,我没问题。”罗威娜从车上跳了下来,穿过草坪,来到前门廊。
她抓住前门的把手。突然门廊尽头那把旧摇椅发出吱吱的声音,而且声音很大。“谁在那儿?”她吓得大声问道。
“是我,萨姆。”她听到穿过门廊的脚步声,接着萨姆来到她的身旁。
“我想你最好还 是去看亨利一眼,”萨姆说,“事情要比我们想象的糟得多。现在长得更快了。”
“什么糟得多?”在他们穿过漆黑一片的草坪并朝树林走去的时候,她问,“什么东西长得更快了?”
“你会明白的。”
他们一进入树林,萨姆就点上了灯笼。亨利在那儿,可罗威娜几乎认不出他了。
原来只包裹一着亨利脚踝的粗糙的树皮,已经裹一住了他的整个身一体,直到他的下巴。但是事情还 没有结束。他的胳膊僵硬地向上举着,和粗糙的树枝没什么两样。当萨姆举着灯笼走得更近时,罗威娜感到非常恐惧。
“萨姆,”她害怕地小声说,“看上去他完全像一棵真树!”
只有从亨利的脸上还 能看出长在那里的是,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现在连他的脸长得都像日晒雨淋的树皮。他脸上呈现出的完全是一副恐惧的表情。他的嘴唇还 在动,但只能发出微弱的叹气声。
罗威娜又向前靠了一点儿。只见亨利张着嘴,呼吸都很微弱,但听得出他还 在说:“救我!救我!”这声音使得罗威娜不寒而栗。
到星期三下午为止,亨利·派朴尔身上一切人的特征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棵树。
如果人们走近那棵树,仔细看看靠近树干顶端的树瘤,或许可以辨别出两只眼睛,一张嘴。可事实上,亨利只是树林中一棵矮小的树而已。
罗威娜不知所措。不管怎么说她得想办法让亨利重新变成一人。她想来想去,想了很长时间,可就是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她还 不能让爸爸一妈一妈一发现这个秘密,特别是亨利看上去不再是以前的亨利了。这一点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他们很可能会认为她的脑子出了一毛一病。
罗威娜知道如果没有萨姆的帮助,她是无法承受这一切的。那天晚上,她躺在一床一上,想象着如果是萨姆变成了一棵树,她去找亨利帮忙,事情会是什么样子。她得出的结论是:亨利不仅不会帮忙,反而会冷嘲热讽。她相信萨姆会以他高尚的品格,那种亨利·派朴尔永远不可能具备的品格,去接受他的命运,而且萨姆永远也不会变成矮小无用的小树,他会变成一棵参天大树。
三天来,由于罗威娜一直陷在困境中,她没有对萨姆说一句感激的话,感激……感激他一直忙前忙后地陪伴着自己。有时她对亨利的状况非常担心,心里会感到很难过,想喊想叫,或者跑到外面什么地方躲起来。每当这时,萨姆就会给她使个眼色,或者对她点点头,或者跟她小声地说上几句,她便会从中找到力量撑下去。她想在早上告诉萨姆,他的一言一行对她来说意味着多么大的力量。但是到了早上,萨姆已经走了。
“他向我请了一天假,说是进城去,”爸爸解释说,“但他没说为什么。”
萨姆总算是及时地赶回来吃晚饭了。晚饭后,他还 有些杂事要做。直到快八点钟时,罗威娜才找着机会单独跟他在一起。
“你这一整天都到哪里去了?”她问。
“读书,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图书馆里。我有一个想法,如果魔法能使人变成树,也许就应该有一种法力可以使他再变成一人。”
“你找到了吗?”罗威娜满怀希望地问。
“还 没有。只发现一些神话之类的东西。人们拜树是因为他们认为神在树里,或者认为树是死人的魂。”
“但是没有有关人变成……”
“我的确找到一些古老的故事,”萨姆说,“人可以变成各种各样的植物。和亨利的遭遇最相似的是一个名叫达芙妮的少女,为了躲避阿波罗神,她变成了一棵月桂树。但是我想那些都是编造出来的,而不是现实。”
“但这不可能全是迷信。任何人窥视到外边那树林里所发生的事,真的都会大开眼界。虽然亨利现在完全成为一棵树,但也许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不管怎么说,我非常感激你所做的一切。”罗威娜对他说,“但是早晚会有人来找亨利的。那时我该怎么说呢?‘敲一下那棵树的树干,看看有没有人回答’?”
“还 得几天才会有人来找亨利的。”萨姆说,“你知道吗,我在司徒·米特商店给永久公司打了电话。我说亨利病了。接电话的女士非常客气。她说让亨利只管好好儿养病,在他病好回去前,公司会有人处理他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