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萨姆,我真是一个傻瓜!”罗威娜说,“如果我没跟亨利闹出这样的笑话的话,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是当时他谈到他去过的那些好地方时,好像我就在他的身旁。纽约,圣路易斯,甚至巴黎,我永远也去不了那些城市,但是和去过那些地方的人谈话是……”
“罗威娜,”萨姆突然打断她的话,“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郡,到外面的什么地方去。但是我有几件事想要跟你说。”
“好啊,萨姆,”她好奇地看着他说,“是什么?”
“我想让你假装我就是亨利·派朴尔,”萨姆告诉她,“过去的亨利,变成树以前的亨利。你能做到吗?”
“这很难,”她回答说,“但是我会尽力的。”
“罗威娜,亲一爱一的,”萨姆开始拉着她的手,“我来给你讲讲伦敦。”
“萨姆·卫克斯曼,伦敦是在很远的地方,跨过海洋,在英格兰。你从来没有去过伦敦附近的任何地方。”
“行了,罗威娜。你从来没有打断过亨利讲故事。假设我是他,记住了?”
“行,萨姆……我是说亨利,继续吧。”
“在伦敦有一个大教堂,叫作圣保罗大教堂,教堂顶部是一个大的圆形屋顶。我记得我站在靠近圆形屋顶的环形包厢里……”
“萨姆,你在犯傻呢。”
“嘘,罗威娜。不是萨姆在讲话,是亨利。就那样,我小声地对着圆顶壁耳语,这声音只有对面另一头包厢的那个人可以听到。别人谁也听不到,因为声音是沿着圆顶的曲线传递的。罗威娜,等什么时候你和我站在圆顶的两端,我会小声地说——”
“你这是在一胡一说,萨姆。”
“不,不是一胡一说,是真的。现在,我的名字叫亨利。在中国,有一道一直贯穿整个国家的城墙。这城墙特别长,你在月球上仍然可以看见它。还 有岛屿,在那儿,珊瑚虫建造的窝比你爸爸的谷仓还 要高,人们把双脚绑在一起攀爬椰子树。如果我们沿着岛屿的沙滩散步,罗威娜,我们就会看到水里的鱼,五颜六色。远在旧金山,那里还 有电车,电车不是用马达驱动的,而是用埋在街道地下的电缆线和……”
“萨姆·卫克斯曼,你给我马上住嘴!”罗威娜喊着,“你讲的那些事没一件是真的。”
“哦,是真的,千真万确。”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从来没有去过那些地方。”
“是的,”萨姆说,“我是没去过。亨利·派朴尔也没去过!”
“萨姆,你不要扯到亨利,这样我会感觉更好一点儿。”
“这是真的,罗威娜。永久公司的那位女士说亨利有一个姑姑,叫贝莎,住在康涅狄格州的桥口。她姑姑想了解他的病情,因此我也给她打了电话。她告诉我有关亨利的几件事,很有意思。”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好像亨利为永久公司每年工作五十周,在缅因州和新罕布什尔州的一小部分地区卖货。在他的两周假期期间,他和姑姑贝莎住在一起,给她做些修修补补的活儿,挣点儿零花钱。所以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他说的那些奇特的地方。”
“那么,他为什么会对那些地方那么了解?”罗威娜吃惊地问。
“和我一样。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想到谷仓去拿点儿东西。”
一会儿萨姆回来了,手里提着他在亨利脚边发现的手提箱。
“我打开看了,”萨姆说,“里面不仅仅装着目录和空白订单。”
他把手提箱打开,拽出一本……
“杂志!”罗威娜惊叫着。
“是的。这本是旅行杂志,这里还 有一本旧版本的地理图片册。我在旅行杂志里看到有关伦敦和中国的介绍,还 有我跟你讲的关于其他地方的报道。有关纽约市的报道是极为诱人的。它讲述了纽约市的夜生活,那儿的晚上就跟白天一样明亮,还 有豪华饭店,还 有……”
“你是说亨利说他去过的地方其实是他事先从杂志上读到的报道?他说的那些地方,他从来没去过?”
“好像是的,罗威娜。”
“什么,那个无赖,花言巧语的……杂种!”她气愤地说,“想到和他一起闲混,向他送去初恋的秋波,而他却一直在满嘴一胡一言。哦,萨姆,我太……太愚蠢了。”
“不要太责怪你自己了,”萨姆说,“亨利也为他的愚蠢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我只是想,既然目前似乎还 没有办法把他变回来,你又了解了他耍的那些花招儿,你会感到好过一点儿。”
罗威娜静静地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她突然用拳头猛击椅子的扶手。“不!”她喊道,“不!不!不!我绝对不会让亨利·派朴尔在未来的年月里挤在那树林中,总让自己想起那愚蠢的往事。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一定有!”
“可是罗威娜,你说过泰德司·布林只给了你一个愿望。”
“你不必提醒我,萨姆。我记得很清楚,我好像现在就坐在他帐篷里的长凳上。他穿着白西服,红背心,掏出那些带红点的卡片。一张给了波莉……一张给了我……一张给了……给了……”
罗威娜说着说着慢慢地没声了,好长时间她死死地盯着萨姆。
“我知道了!”她最后说。
“知道了?知道什么?”萨姆问。
“我知道如何把亨利·派朴尔再变成一人!”她变得越来越兴奋,“现在是什么时间?”
“八点半,但是你打算如何去——”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我得赶紧。跟我一起来,萨姆。”
萨姆摇了摇头:“你要上哪里去,罗威娜,这种事情你一定要自己亲自做。是你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如果你有办法,也必须亲自把他从魔法中解救出来。”
“那么,你至少等到我回来好吗?”
他低头看着她,微笑着。对罗威娜来说,萨姆好像变了。他的脸不再是小孩子的脸,而是一张大人的脸。而且在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大人的声音,坚定、有力,而且一温一柔体贴。
“罗威娜·杰维斯,我已经等你好久了。但是直到现在,你眼里只有亨利·派朴尔。好的,罗威娜,我会等你的。别着急,慢慢来。等你做好了一切,回来找我时,你会发现我还 在这里静静地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