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易中天到BTV做访谈,对主持人好一阵发飙,甚至直斥北京台的领导愚蠢。这倒是真话,海派清口的周立波也说过“并非领导都是愚蠢的,但愚蠢的一般都是领导”。如果易中天敢将剩勇追穷寇,到《百家讲坛》上骂CCTV的领导愚蠢,那我一定做他的粉丝。欺负BTV只能算小青皮,欺负到CCTV头上,那才叫杜月笙。
易中天没走红的时候,我就常在凤凰台上见他,彼时的他诚恳低调,是个有料之人。如今成了大师,顿时换了面孔。兄弟我也上过CCTV,好在只是叨陪末座的陪衬绿叶,被主持人使唤着鼓掌,所以狂不起来。倘若主持人搬来一张桌子,让我穿上马褂笑侃五千年性史,我一定会发自肺腑地认为自己是中国性学大师,简称国学大师,今后倘有报刊约稿,我必先骂一轮他们的领导是蠢货,无波无脑,不是乳房不对称就是睾丸不对称,骂够了才施施然写稿。
大师有许多种。一种是人一阔脸就变,哪怕是上电视都是一脸跋扈和睥睨,譬如于丹;一种是在电视上风格依旧,在镜头外摆点谱,譬如易中天;还有一种是镜头上和镜头外都很谦和,比如余含泪秋雨大师,我和他交往过,端的是毫无架子,如沐春风,至于其为人为文之品行,无数网民比我清楚,我就不落井下石了,我又不是石一歌。
我见过一些大师。最喜欢的是陈丹青,他的目光很温和,跟我握爪时感觉手很柔软,没有攻击性,但他的谈吐,他的文字却让人肃然起敬,他的骨头是放在内心的。最令我敬畏的,是吴清源,我9年前在贵阳见过他,一个干瘦虚弱的老头,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像一截不吭声的黑木,我绕着他走了几圈,像觊觎腥鱼的猫,想讨他的签名,但终是不敢,他身上有一种宗教般的力量,让人嗫嚅而不能言。
我喜欢搞笑的大师。据说启功很搞笑,他从某职位退下,替补者众,领导征询他意见,他懒得趟浑水,遂说:不如抓阄。一竞争者连夜上门质问,责其儿戏,启功说:西藏达赖、班禅转世不也要通过金瓶掣签这种抓阄方式来决定吗?老头可以给水电工题字,却经常让达官贵人吃闭门羹,一次有个地产商非要逼他题字,他翻脸曰:你备好笔墨纸砚我就得写,那你要是备好棺材我是不是就得往里跳?摆这样的谱,才叫名士风流。
巴菲特说:只有退潮了,才知道谁在裸泳。当时光已成退去的潮汐,已成灰烬,我们才看到那些所谓的大师是宵小,是密探,是扒灰佬,是断了脊梁的喇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