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上,同学们已经开始划拳猜令了,我的目光却久久地离不开那只线拴的蚂蚱。小女孩用线绳把蚂蚱绑着玩,小女孩玩得很开心,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玩玩而已。
看来这次同学会,昊是不会参加了,二十多年来,我们高一(8)班搞了好几次同学会,总是缺昊一个。大家都很遗憾,委托我这次一定把昊叫来,可他还是没来。
大刘掏出手机,很干脆地拨了号,按了发射键。那边彩铃一直响着“我在仰望,月亮之上……”等了好久才有人接。大刘正二八经地告诉吴,今天就差他一个了,请他快来,可昊一直不改口地推说有事。无奈之下,大刘把手机递给老班长耿瑜,耿瑜好说歹说,吴还是不来。
“还无颜见江东父老呢!”不知道谁尖刻地来了一句。就这句话立刻引得大家议论纷纷。
“高中时,吴并没偷自行车,他只是骑了别人偷的自行车!我现在在公安系统干,有次我还专门调了他那时的卷宗,很仔细地看了看,没有,绝对没有偷,没错的。”老班长耿瑜很认真地说。
“昊也真是,不就是为这事儿吗,二十年了,还说那事干啥?”大刘十分伤感地说。
“听说他让关进了监狱呢,再后来,他没再上学呀!”有人说0
我的思绪立刻飞回了高二那年,吴出事后,没一个同学去看他,大家都在背后议论他,嘲笑他。
那次他来学校取铺盖,刚往校园里一站,就有很多议论。他的同学在教学楼楼道上朝他起哄,有人打起了唿哨。自行车车棚前,早有人喊来了看车棚的老王婆,老王婆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像要把他吃了似的。
没有人走上前去跟他主动打声招呼,包括我在内,我真恨自己当时竟是那样麻木,不知道一句淡淡的问候对他来说是多么地重要。何况,我还是他最交心的朋友啊!
我们就那样麻木地嘲讽着他,把他的背影浓缩成我们枯燥单一的校园生活中一份可口的佐料。
当年那貌似轻淡的往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揪心地疼。那是年少无知,如今却成了难以自圆的借口,可惜啊可惜!
宴席上的同学们已经开始划拳猜令了,我的目光却久久地离不开那只线拴的蚂蚱。它在线绳的一端,无奈地接受着命运的摆布。线绳无端加绘它的厄运,足以让它毁灭,而线绳的另一端,是小女孩无端地玩玩而已。我突然觉得,那无助的蚂蚱也许和当年昊的心境一样,面对这群麻木而冷漠的看客,只能淡淡地、从容地,接受这份淡漠;只能默默地、无奈地咀嚼这份苦涩。那命运的绳索,永远成了他一个心中可怕的结。
我叹息了一句:“昊是不会来了!”大刘他们看看我,都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