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正在路上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哭喊声和叫骂声,回头,看到柱子正光着脚和屁股朝她这边跑来,柱子他娘挥舞着一根竹条在后面紧紧追赶,嘴里嚷着,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让你不要到坝塘里洗澡,你偏去,你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梅子赶忙制止柱子他娘。柱子他娘向梅子哭诉道,这小子一放假就变野了,整日不着家,害得我提心吊胆。
梅子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想着刚才的一幕。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蹦了出来:在村里办个补习班,一来可以收收孩子们的心,让家长安心干活,二来捎带挣点回校的路费。
梅子家穷,上大学两年了,还没回过家,梅子的生活费一直是靠她做家教挣的。梅子本来是不准备回来的,梅子想趁暑假多挣点生活费。但母亲想梅子,梅子也想母亲、想家,于是,就回来了。
梅子回家把她的想法跟母亲说了,母亲便挨家挨户地去招学生。
母亲来到柱子家。柱子调皮,学习也不太好。母亲觉得,如果有个人来管着柱子,给柱子补补课,他娘应该是很乐意的。
一番东拉西扯后,母亲才把话题拉入了正题0
母亲对柱子他娘说,兰花,我家梅子想在村里办个补习班,送你家柱子来好吗?
柱子她娘一愣,说,补习班?柱子他娘只听说过学校里办补习班,还没听说过个人办补习班的。
母亲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柱子他娘说,收钱不?
母亲不自然地笑笑,说,这个好说,你放心,不会多收的,主要是咱闺女想找点事做,再说,乡里乡亲的,怎能多收呢?
柱子他娘说,要收的,要收的,怎能让你家梅子白出力呢?
想不到柱子他娘这样爽快,母亲很高兴,母亲说,那就这样说定了,过两天开学,到时一定要把孩子送过来哦。
柱子他娘说,好的,好的。
告辞了柱子他娘,母亲又去二狗家,大头家、三德子家……大人们听了母亲的来意后,都表示乐意送孩子来补习班。母亲颠着脚像个陀螺一样,从村东转到村西,从村南转到村北,一个下午的时间,母亲就招到三十多个学生。母亲心里的花儿呼啦啦地开放了,急着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梅子。
母女俩高兴了一晚上。第二天,借来了桌椅,收拾了房间,万事俱备,就等着开学了。
开学那天,几乎所有答应来的家长都带着孩子来了。梅子忙前忙后地给孩子们安排座位、招呼家长。
当天晚上,柱子他娘便来请梅子去她家吃晚饭。梅子不去,梅子想,自己可是收了她家钱的,怎能再去她家吃饭呢?柱子他娘不依,硬把梅子拉去了。
饭菜很丰盛,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梅子心里热热的,她知道,平日里大家十天半月都舍不得吃一回肉,可柱子他娘却弄了这么多菜招待自己。
柱子他娘说,梅子,你难得回来一次,你看,也没啥好招待你的。
梅子听了,心里的热瞬间涌到了眼里。梅子说,二婶,你太客气了。
梅子回去后,辅导起孩子们更上心了。梅子没想到,接下来,乡亲们像排队似的都来请梅子去家里吃饭。一个多月的时间,梅子几乎没在家里吃上几顿饭。
这天,梅子正在给一个孩子讲解一道数学题,抬起头的时候,突然发现柱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梅子有些生气,这个柱子,别人都在认真学习,他怎么就睡着了呢?怎么这么不求上进?
梅子走过去,轻轻地拍醒了柱子,柱子揉着惺忪的眼睛说,梅子姐,怎么啦?
大家都笑了。
梅子故意板着脸说,柱子,你怎么睡着了?
柱子苦着脸,说,梅子姐,我实在学不进去啊,这些弯弯扭扭的数字,太难整了。
梅子说,你不好好学,怎么能学得好呢?
柱子说,梅子姐,不瞒你说,我在学校里都是倒数,也许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
梅子说,别轻易否定自己,只要你努力,没有办不成的事。
柱子说,梅子姐,你就别为难我了,你还是让我出去玩会儿吧。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妈她也知道我不是读书的料,来补习也是白补。可是,她知道你家困难,想帮助你,可直接给钱,又怕你不要,所以听说你要办补习班,我妈就把我“押”来了。
梅子一听,愣在了那里,好久才回过神。
孩子们在梅子的耐心指导下,都有了不小的进步。家长们都很满意,说,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
梅子走后,母亲把收的补课费全退了回去——是梅子让她这么做的。
选自《短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