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妓,旧时盐区大户人家的一种特殊职业。她如同妓女,并非妓女。家妓不立门户,不扯幌子,不挂招牌。不在男人堆里故意卖弄风情,她如同大户人家的丫头、女仆一样。平时,深居在高墙大院内。被主人呼来唤去,给主人做些捏肩、揉背、修脚、挠痒痒的轻巧活儿。偶尔,也打扮一新,雍容华贵地伴在主人身边,出入会馆、牌局、酒楼、茶社、戏院等娱乐场所。一旦主人家中来了贵客,让她陪笑陪乐,或是主子有意要用她的美色,去撩客人高兴。或达到某一种目的,她就要委曲求全,使出十八般能耐,博得男人们舒筋展骨,尽兴开心。
盐区的大盐东们,门前车水马龙,迎来送往,家中或明或暗地都藏有千姿百媚的家妓。她们中,有的是老爷在青楼里玩耍时相识,而且是玩到极致,玩出好感,玩出感情,不惜重金买来的;有的是南来北往的盐商领来陪乐,走时作为“弃物”送给东家的。还有一种,相对要委屈一些,她们原本就是老爷家中的奴才,只因为长相好,举止言谈讨人喜欢,茶前饭后伺候在客商跟前,被人多看了几眼。东家有所察觉,便在关键的时刻,把她派上用场。
那样的时候,做奴才的,心中虽有千万个不情愿,也不能,或说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既便是在主人面前落下大把大把的泪蛋蛋的,也要委曲求全,顺从主子的吩咐。否则,主子要你干什么?你又能为主子做什么?关键的时刻,你不为主子支门户、长脸面,那还叫什么奴才。所以,但凡做家妓的,都有一本甘于为主子“献身”的血泪史。有的,还是主子名正言顺娶来的爱妻美妾哩!
民国十几年,军阀白宝三,领着队伍,不可一世地开进盐区,接管了盐区的盐运大权。
一时间,盐区的各大盐东们。纷纷送金送银,献房献地,巴结这位盐区的最高行政长官。大盐东杨鸿泰也不例外,他选在一晚月明星稀时,特设家宴,招待这位大名鼎鼎的白团长、白宝三。
月光下,酒席间,以至酒后后花园里赏月,杨鸿泰、杨老太爷,精心选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女仆阿莲,寸步不离地伺候在白团长左右。
白团长原本是一介武夫,南征北战,女人是见过不少,也玩过不少0可那都是走马观花,或者说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痛快一时拉倒了。他从来没遇见过像阿莲这般温情如水的大家女仆,揽在怀里,布袋一般柔软可人;做起爱来,又如同干柴烈火一般热烈、奔放、动真情。
白团长迷上了阿莲。或者说,阿莲把白团长迷住了,三天两头来找阿莲。直到有一天,白团长跟杨鸿泰、杨老太爷说,他要把阿莲领走。杨老太爷这才恍然大悟——阿莲与那个耀武扬威的白团长动了真格的。
杨老太爷有所不知,阿莲早就不想在杨府里为奴为妓了。她做梦都渴望跳出“火坑”,过上正常女人的生活。可巧,遇上个真心爱她的白团长,阿莲便选在一天深夜,咬住白团长的耳根子,说:“官人,你要是真心爱我,就把我领走吧。让我跟着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阿莲没好说,她再也不想过这种‘千人骑’的苦日子了。白团长从阿莲默默落泪的眼神中,明白阿莲的心思。答应阿莲,把她领出杨府——纳她为妾。
事实上,自从白团长来到盐区,睡过阿莲,阿莲就被白团长包下了。如其这般把阿莲留在杨府,倒不如领到自己身边。
于是,白团长选了一个吉祥的日子,炸响了两挂“噼噼叭叭”的鞭炮,堂堂正正地把阿莲领走了。
这以后的日子,阿莲自然就是白团长的官太太了,在家有佣人伺候,出门有卫兵们车接车送,隔三差五地还伴在白团长身边,风光无限地参加各种酒会、舞会、牌局。
两个月后,淮海警备区司令唐宗浦来盐区视察,白团长鞍前马后陪在左右,而且是百般献殷勤。期间,唐宗浦、唐司令听说白宝三在盐区新近纳了一房小他九岁的美妾,话题自然就说到阿莲的身上。
唐司令拍着白团长的肩膀说:“好小子,艳福不浅呀!”
唐司令的随从,一旁打趣。说:“白团长,可否把你的新夫人领来,让我们唐司令一览芳容?”这话,原本是酒桌上说着玩,逗大家开心的。可一心想攀高枝的白团长却当真了。
当晚,白团长酒后进家,翻箱倒柜找出一包“烟土”(大烟),谎说唐司令有这个爱好,要吸两口,让阿莲送到唐司令下榻的住处。
在白团长看来,如果能用阿莲的美色,打通他仕途的关节,那可真是一本万利!阿莲嘛,伺候过无数的男人,回过头来,再来伺候他的上司一回,又算得了什么。所以,白团长暗示阿莲,以送“烟土”的名誉,去伺候好他的顶头上司唐司令。
白团长告诉阿莲,只要她阿莲今晚能把唐司令伺候好,以后,他白宝三在唐司令手下,混个旅长、师长,乃至军长,都不在话下。
阿莲听明白白团长的用意,“扑通”一下,给白团长跪下,声泪俱下地说:“白宝三,你我已结成夫妻,你不能为求官职,让别人再来糟蹋我。”
白团长性情急躁,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记耳光,掴在阿莲那粉都都的脸上,恶狠狠地骂道:“妈拉个X的,你认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臭婊子吗?装什么假正经,快给我去!”说这话的时候,白团长喷着满嘴的酒气,还把他腰间的“盒子”掏出来,抵在阿莲的脑门上,强迫阿莲:“快去,坏了我的大事,老子毙了你!”
阿莲含泪接过“烟土”,回里屋梳洗。
回头,白团长再来催促,一掀门帘,阿莲已经静静地悬在梁上了。
选自《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