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堂维克多·金塔纳尔额上和脸颊上沾满了火药灰,来到妻子身边。
他对讲经师夜晚来访一无所知。他既然不问,她也就不告诉他了。
次日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弗里西利斯便从后门走进奥索雷斯家的花园,他专门有一把钥匙。金塔纳尔这个好朋友能任意支配花园里的树木。只要不去打猎,克雷斯波先生就在金塔纳尔家的花园里消磨时光。他在那儿根据季节和其他情况对花木剪枝、嫁接、栽种或移植。他连树上的叶子也不让人碰一碰,花园的主人也不行。弗里西利斯是那儿唯一的主人。他一进花园,便朝凉棚走去。他记得昨夜把准备送到花卉展览会的一些种子放在凉棚的大理石桌子或石凳上。他找了一下,发现种子已在摇椅上撒得乱七八糟,里面还有草屑,地上也有,还见到一只紫色丝绸手套。
“是哪个鬼家伙上这儿来了?”大清早他开口就骂,用两个指头夹着手套在眼前瞧了瞧。
他将手套放进衣袋里,将还没有让风吹走的种子捡起来,细心地除去草屑。这是他亲手培育的非常珍贵的三色堇。
听到家里已有动静,他便大声呼叫。
“安塞尔莫!佩德拉!塞万达!佩德拉!……”
佩德拉穿着内衣,拿起女主人的一条旧毛毯胡乱一披,散乱着头发走了出来,活像披着金发的黎明女神。怒气冲冲的弗里西利斯对“黎明女神”大发雷霆:
“听着,骚丫头,哪个鬼教士昨夜上这儿来毁了我的种子?”
“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佩德拉在院子里回答说。
“我说,昨晚天快黑时我离开这儿,将种子包在纸里放在这儿……现在我发现种子已撒了一地,椅子上捡到一只教士的手套……昨夜谁来这儿了?”
“昨夜?您在做梦吧,堂托马斯?”
“该死的!我是说,昨天夜里……”
“我来看看手套……”
“给。”弗里西利斯从远处将手套扔给她。
“哈哈!哪儿来的教士?堂托马斯,您懂得时髦吗?您不是说这是教士的手套吗?”
“那是谁的?”
“是我家夫人的……您没有看见这手套……多小啊!除非有女教士。”
“女士也用紫手套?”
“当然……配上一定色彩的服装……”
弗里西利斯耸了耸肩。
“那我的种子究竟是谁撒在地上的?”
“是猫!这还用问吗?准是那只小黑猫。手套也是它叼到凉棚里去的……它最喜欢干这号事儿!
金塔纳尔的鸟房里一只朱顶雀叫了起来。
“是猫,小黑猫!”弗里西利斯摇摇头说,“这猫也太不像话了……”
他脸上突然露出微笑。转身用左手指一指鸟房,对佩德拉说:
“刚才叫的准是我那只雄雀,准是它!你听到了吗?我可以肯定是它!你主人说,他的金丝雀准第一个叫,可你听见了吗?是我的雄朱顶雀。我已借给他十五天了,让他看看它准会赢……是我的那只雄雀!”
弗里西利斯已忘记了手套和猫,眼下正愉快地听他心爱的朱顶雀那尖细、清脆、欢快的叫声。
佩德拉将讲经师的紫色手套藏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