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个蹩脚的剃头师傅①,”堂弗鲁托斯说,“我家里还有不少坛坛罐罐呢。”
①堂弗鲁托斯将西班牙作家“费加罗”和戏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中的人物混淆起来。
于是,有人告诉堂弗鲁托斯,“费加罗”是个作家。弄清“费加罗”是谁后,争得满头大汗的堂弗鲁托斯还是大叫道,在任何情况下,不管谁向他挑战,他是不会应战的。
“要是我,”前市长说,“就去告状,在审判刑事犯罪方面,法律是至高无上的……”
“如果是我,”老奥尔加斯站起来,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地说,“绝对不这么干。如果向我挑战的人是个老手,我就要他接受下列条件:相隔两步的距离。”说完,他跨出两大步,站立在堂弗鲁托斯的前面。堂弗鲁托斯神情严肃,直挺挺地站着。“两枚手枪,一枝装上子弹,一枝没有子弹……”老奥尔加斯一想到决斗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进行时,脸色变得异常苍白,“然后,叫一、二、三,砰!上帝给谁子弹,圣彼得就给他祝福。我就这样进行决斗。问题不在于技巧,而在于运气。”
“妙极了,妙极了!”在场的人像是第一次听到似地大叫起来。
佛哈、堂弗鲁托斯、老奥尔加斯和其他一些绅士说到决斗,大体上就说了上面这些。
俱乐部的人想听确切的消息,结果一无所获。据说,除了弗里西利斯外,隆萨尔、富尔戈西奥和贝多亚都是证人,他们当天夜里一夜都没有出现。
决斗的事是真的。虽说克雷斯波事先叮嘱所有参加决斗准备工作的人要严守秘密,但不知什么原因,这件事还是很快地在斐都斯塔传开了。人们怀疑这是隆萨尔干的。佩德拉和隆萨尔这两人的嘴最不严实。佩德拉生性邪恶,又好报复,她将原来女主人的事告诉她的朋友。“火枪”有幸得到金塔纳尔的信任,有点忘乎所以,为了显示自己,就将这桩秘密脱口说出。这么一来,整个斐都斯塔的人都开始谈论这件事。
省长禁止在家里谈决斗的事。他作为行政长官,对这样的事,采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
两天时间过去了,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决斗的事难道仅仅是一种传闻?”佛哈在俱乐部问道。
小华金·奥尔加斯从小侯爵那儿知道内情。他说:
“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是拼个你死我活的决斗。”
决斗延误的原因在于证人工作不力。拿决斗的武器来说,开始时,有人主张使用马刀,但斐都斯塔没有这样的马刀,或者说,有刀的人不肯拿出来。于是,有人主张使用手枪,但手枪好像也一时难以找到……
“我以为,”小华金又说,“这件事听起来好像难以置信,但巴科也是这样认为的:弗里西利斯在有意拖延时间,他想说服梅西亚,让他离开斐都斯塔。”
“那太丢人了!”佛哈大叫道。
“开始时,弗里西利斯是打算这样解决的。堂维克多发现这件丑事的第一天夜里,弗里西利斯去找梅西亚,请他尽快离开斐都斯塔。这是梅西亚对巴科说的。”
“接下去呢?”
“当然,梅西亚是不会同意的。他说,金塔纳尔和全体斐都斯塔人都会说他害怕了。但弗里西利斯的话对堂阿尔瓦罗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他一定要堂阿尔瓦罗做出保证,次日坐火车去马德里。看来,堂阿尔瓦罗的性命已掌握在金塔纳尔的手中了,他原本可以一枪打死他,但没有这样做。弗里西利斯提到这一点,还讲到被侮辱的丈夫的权利,促使梅西亚逃走。说这不是胆怯,这是自我制裁。‘你背信弃义,罪该万死,我替你将死刑改为流放。’”
“这是弗里西利斯说的?”
“对。”
“瞧这个弗里西利斯!”
“他跟阿尔瓦罗关系很好,阿尔瓦罗非常尊敬他。”
“那接下去呢?”
“堂阿尔瓦罗答应了。然而,到了第二天,我们这个唐璜式的人物整理行装,打算离开时,弗里西利斯和隆萨尔去找他了,告诉他要进行决斗。看来堂维克多大清早就将弗里西利斯叫去了,硬要他去找‘火枪’,一起去找奸夫下挑战书。弗里西利斯没法,只好从命。金塔纳尔似乎已经知道,梅西亚想溜了,所以吓唬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找他算账,还要在报上骂他是懦夫……看来他真是生气了。”
“是呀,真像在演戏!”
“这么一来,弗里西利斯就只好让阿尔瓦罗收回逃走的保证,派人去找证人了。”
“那梅西亚怎么说呢?”
“那还用问吗?他当然不走了,就派人去找证人。他希望我做他的证人,后来发现我跟双方的关系都不错,就准备找别人……最后找到了富尔戈西奥,他爱管这方面的闲事;又找了贝多亚,他是军人……”
小华金了解到的情况,总的说,是正确的。小侯爵上客店去看过梅西亚,梅西亚将情况都告诉他了,只是没有说他很害怕。他和安娜断绝往来反倒高兴,因为他已精疲力竭,这样下去,反会在她面前出丑。可是,叫他拿剑和堂维克多进行决斗,他就非常恐惧。
所以,弗里西利斯建议让他逃走,他就同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走。金塔纳尔那天早上饶了他一命,他又毁了金塔纳尔的名誉,他还有什么权利和金塔纳尔相拼呢?他决定次日坐火车逃离斐都斯塔。
这样的结果是弗里西利斯预料到的,因为他了解堂阿尔瓦罗的胆量。俱乐部成员们上次谈到的那次神秘的决斗,他也是证人。那次决斗也是为了女人,是个外乡人向他提出挑战的。除了弗里西利斯,其他的证人全都是城防司令部的军人。决斗是在傍晚天快黑时在莫蒂科一片小树林里进行的,武器是马刀。弗里西利斯对这件事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记忆犹新。当时梅西亚和他的对手都身穿衬衣,手执马刀。双方都脸色苍白,又冷又怕,全身颤抖。天空阴云密布,像是要下倾盆大雨。两个“决斗士”都仰望天上的乌云。弗里西利斯知道他俩盼望的是什么。决斗开始了。两把钢刀第二次相碰时,天上响起了雷声,大滴雨点开始往下落。梅西亚和他的对手像狂风中的树枝一样摇摆不定。雨下得太大了,证人们决定暂停决斗……后来,决斗也没有继续进行。梅西亚就这样保住了性命,克雷斯波隐隐地向他表示,他要为这次荒唐的决斗和梅西亚的怯懦保守秘密。
正因为这样,弗里西利斯那天夜里要梅西亚离开斐都斯塔,梅西亚是绝对不会反对的。然而,正如华金·奥尔加斯说的那样,第二天堂阿尔瓦罗就收回原来作的保证。他走不了啦。金塔纳尔这个阿拉贡人已决心与他进行决斗。堂维克多是不会让步的。
“我不知道是谁让他改变了主意。昨天晚上似乎已决定和平解决,他同意让您离开这里。今天我去看他,在他的床边见到了隆萨尔先生……”弗里西利斯说。
隆萨尔点头致意。
梅西亚脸色苍白。当时他正在收拾行装,听了弗里西利斯的话,便停下来。
“这么说……”
“您得马上去找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