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耸耸肩,感慨这么大年纪的人居然还开如此幼稚的玩笑。
“虽然是开玩笑,他们也应该对人尊重一点!”蒙夏曼对里夏说,“你看看他们说到卡尔罗塔。索尔莉和小珍丝时,是什么态度?”。
“依我看,他们纯粹是嫉妒!现在,无官一身轻啊!居然会花钱到《戏剧杂志》上登这种无聊透顶的小启事!难道他们真是闲得无事可做了吗?”
“不过,”蒙夏曼又说,“他们好像对克里斯汀娜·达阿埃颇感兴趣……”
“谁不知道她讨人喜欢是出了名的!”里夏回答。
“出名?恐怕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蒙夏曼应道,“像我这样,索法不分,却名声在外,说我精通音乐!”
“放心吧!你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名声!”里夏反驳道。
说完,便下令给门房,让那些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踱来踱去,等了两个多小时的艺术家们进来。他们虔心等待房门开启的一刻,因为屋里的人决定着他们的命运,不是金钱和荣耀……就是失业。
一月二十五号这一天,他们不断地讨论、谈判、续签或中止合同。到了晚上,两位经理已经被形形色色的推荐、威胁、感激和埋怨累得筋疲力尽,早早就上床睡觉,根本无心到二楼五号包厢去看看德比恩和波里尼是否对演出满意。自从剧院领导换届以来,剧院每晚必有演出。里夏经理虽然正着手剧院的某些局部修建工程,但从未因此而影响演出。
第二天早晨,里夏和蒙夏曼在他们的信件中,发现有一张剧院幽灵的感谢卡,内容如下:
亲爱的经理:
谢谢你们!昨晚实在是太美妙了,达阿埃的演唱非
常精彩,只是合声水准欠佳。卡尔罗塔的演唱趋于完
美,却平淡无奇。接下来,你们该支付我二十四万法郎
的年金,确切地说,是二十三万三千四百二十四法郎零
七十生丁。德比恩和波里尼先生已经付过六千五百七十
五法郎三十生丁,相当于我今年头十天的俸禄。本月十
号晚是支付的最后期限。
您忠实的仆人:
F·DEL’O(剧院幽灵)
另外,还有一封德比恩和波里尼的来信:
先生们:
非常感谢你们善意的安排。不过,你们必须了解,
尽管对我们这些离职的经理而言,再次欣赏《浮士德》
是莫大的诱惑,但我们仍无法忘记,任何人都无权占用
二楼五号包厢。我们曾在一起谈论过它的主人,还读过
他拟订的责任规章。尤其是第六十三条的最后一款细
则。
“哼!这两个家伙!简直快把我逼疯了!”里夏一脸怒气地骂道,同时将他们的来信撕得粉碎。
这天晚上,五号包厢租给了别人。
第二天,经理先生们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份监查员的报告,事关昨晚在二楼五号包厢所发生的事件。以下是这份报告的简短摘要:
“今晚,我迫于需要,曾两次动用保安人员前往二楼五号包厢,把租用者赶出座位。显然,监查员的这份报告昨晚就已经写好了。——这两次分别在第二幕的开场及演出中途。租用者在第二幕开场时进入包厢,他们随即狂笑不止,而且举止蛮横,令周围的观众极为不满。一时间,嘘声四起。当领座员赶来向我汇报时,场内已是一片抗议声。我走进包厢,发现这些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口吐狂言。我向他们提出严重警告:如果再扰乱剧场秩序,我就必须把他们赶出包厢。可是,我刚一转身,立刻又听见他们的嬉笑和场内的抗议。于是,我带着一名保安又回到五号包厢,把那些人叫了出来。他们一边狂笑,一边宣称如果我们不退还票款,他们绝不会离开。而后,他们逐渐安静下来,我允许他们回到包厢。可是没过一会儿,他们又故伎重演。这一次,我把他们彻底地赶出了剧院。”
“让监查员来一趟”。里夏冲他的秘书大吼。秘书已经读过这份报告,还用蓝笔作了批注。
秘书雷米是个年仅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他留着小胡子,风度翩翩,衣着考究。这段时间,他每天必须穿着黑色礼服,在经理面前机智而又忐忑不安地听候差遣。他每年二千四百法郎的薪水由剧院经理直接支付。具体工作包括查阅报纸、回复信件、分配包厢和招待券、安排会见、接待候客室的来宾、为生病的演员寻找替角、与各后勤部门的负责人打交道等等。不过,首要的任务是充当经理办公室的门房。他随时都有可能在没有一分补贴的情况下遭辞退,因为他并未被纳入剧院行政人员的正式编制。雷米早已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提前就派人去把监查员叫了来。
监查员有些忐忑不安地走进办公室。
“请把昨晚的事给我们讲讲。”里夏劈头就问。
监查员嘟嘟嚷嚷地把写在报告上的事又重新说了一遍。
“这些家伙,究竟为什么会笑呢?”蒙夏曼问道。
“经理先生,这些家伙肯定是吃饱了撑的,根本不是来看什么演出,是存心来捣乱的。昨晚,他们刚走进包厢,又全部退了出来,领座员问出了什么事,他们回答:‘您看看包厢,里面没人吧?’领座员当然说没人。而他们却振振有词地反驳道:‘可是,我们刚才进去的时候,明明听见里面有人。’”
蒙夏曼看了里夏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而里夏却表情僵硬。他自己干过太多类似的荒唐事,对其中的把戏一清。楚。受恶作剧捉弄的人可能一开始还觉得好笑,最后都是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