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充满奇想的一年(17)
金塔娜大喜那天,我曾想起了这次婚礼。
她的婚礼也很简单。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戴着一条面纱,蹬着一双昂贵的鞋子,而头发则编成一条粗辫子挂在身后,就像她童年时那样。
我们坐在圣约翰大教堂的唱诗班位子上。她父亲陪着她走向圣坛。圣坛上有她的朋友苏珊,她自三岁以来在加州最好的朋友。圣坛上有她在纽约最好的朋友。圣坛上有她的表妹汉娜。婚礼上有她的表妹凯莉,她从加利福尼亚来,念了婚礼致词的一部分。婚礼上有杰里的继女的孩子,他们念了致词的另一部分。婚礼上有几个最小的儿童,几个头戴花环、双足赤裸的女孩。婚礼上有豆瓣菜三明治、香槟、柠檬汁,有和蛋糕一起上的果味雪糕,有和果味蛋糕相称的桃红色餐巾纸,草坪上还有孔雀。她踢飞那双昂贵的鞋子,掀开面纱。"那真是太完美了,你们说呢?"那天晚上,她打电话来的时候问。她父亲和我都表示同意。她和杰里飞往圣巴斯。约翰和我则飞往檀香山。
那是2003年7月26日。
她住进贝斯·以色列北院的重症监护中心之前4个月又29天。
她父亲去世之前5个月又4天。
他去世之后的头一两个星期夜里,每当我觉得累了,觉得需要保护自己,我就会留下亲朋好友在那套公寓的客厅、餐厅和厨房聊天;而我则沿着走廊走进卧室,把门关上。我会避免看到走廊墙壁上挂着的、会让我回忆起我们刚结婚那些年的东西。实际上我不用看,而且不看也避不开它们:它们已经在我心里。墙上有一张我们在《毒海鸳鸯》的展位上拍摄的照片。《毒海鸳鸯》是我们参与拍摄的第一部影片。我们和它一起去参加戛纳电影节。那是我第一次去欧洲,当时我们乘坐的是20世纪福克斯公司专机的头等舱,而我光着双脚就登上了飞机,当时是1971年。墙上有一张约翰、我和金塔娜于1970年在中央公园的贝塞斯达喷泉拍的照片。照片中的约翰和四岁的金塔娜吃着冰淇淋。那年秋天,我们一直在纽约为奥托·普雷明格的一部电影工作。"她在那个没有头发的普雷明格先生的办公室。"当时有个儿科医生问金塔娜她的妈妈哪里去了,她这么回答。墙上还有一张约翰、我和金塔娜的照片,那是20世纪70年代我们在马里布的房子的阳台拍的。《人物》杂志曾经刊登了那张照片。看到它我就想起来了,那天金塔娜第一次画眼线,照片是在她画眼线的间歇拍的。墙上还有一张巴里·法瑞尔给他妻子玛西娅拍的照片。照片中的玛西娅坐在马里布那座房子中的一张藤椅上,怀里抱着他们的女儿琼·狄迪恩·法瑞尔,后者当时还是个婴儿。
巴里·法瑞尔已经去世了。
墙上还有一张凯瑟琳·罗斯的照片。那是我们在马里布时康拉德·霍尔给她拍的。当时她将一个塔希提贝壳扔到邻居的游泳池里,跟金塔娜说如果能把它捞起来,那么贝壳就归她。金塔娜就这样学会了游泳。那是20世纪70年代初期,那是一段凯瑟琳和康拉德夫妇、阿珍和布里安·摩尔夫妇、约翰和我交换植物、狗、关怀、建议以及每周在他们家或者我们家聚餐好几次的岁月。
我记得我们全都会做法式蛋奶酥。康拉德在帕皮提的姐姐教会凯瑟琳如何毫不费劲地制作蛋奶酥,凯瑟琳又教给我和阿珍。那种制作方法比通行的简略一些。凯瑟琳还从塔希提给我们带来了香草豆荚,用酒椰叶扎成大大的好几捆。
有一阵我们还用这种香草来做焦糖蛋奶糊,但没有人喜欢把白糖弄成焦糖。
我们曾说起要租下李·格兰特在祖玛海湾上的房子,开一家叫做"李·格兰特之家"的餐厅。凯瑟琳、阿珍和我可以轮流当厨师,约翰、布里安和康拉德则可以轮流当服务生。后来凯瑟琳和康拉德分道扬镳,布里安的小说已告完成,我和约翰则到檀香山重新编写一份电影剧本,这个马里布生存计划便告搁浅。我们在檀香山完成了很多工作。纽约没人能够清楚地算出两地的时差,所以没人打电话来,我们可以整天工作。20世纪70年代时,有一次我想在檀香山买房子,带着约翰看了很多处房产,但在他看来,真的定居檀香山比住在卡哈拉酒店还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