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充满奇想的一年(19)
没有母亲的孩子日子真难过……
没有母亲的孩子日子这么难过……
不对。
竖向6只有四个空格。
我放弃了这次填字(没耐心的习惯很难改掉),第二天,我查看了答案。竖向6正确的答案是"一个坚果"。"一个坚果?"坚果?有时候你觉得像一个坚果?我自己在正常反应的世界之外已经走了多远?
注意:这个近乎立即浮现的答案("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是一声自怜的哀号。
这一次失败并不意味着我将无法正确地领悟事物。
卷动的烈焰贪婪地向前冲!
我父亲和伊勒娜在哪里呢?
去世七年的他们已不在了,
那么他们如今哪里去了呢?
不在了吗?不在了吗?
--德尔摩尔·施瓦兹Delmore Schwartz(1913-1966),美国诗人。
《我们安静地走过四月天》
他相信他就要死了。他曾反复地这样告诉我。我说这是无稽之谈。他情绪低落。他的小说《小城凶案》Nothing
Lost,约翰·格里高利·邓恩最后的一部小说,于2004年出版。业已完稿,交给了出版社,但情理之中,出版日期推迟了。他当时开始写一本新书,反思说不出来动因的爱国精神的意义。也在情理之中,他对创作这本书的信心有点不足。那一年,他多数时间都在和一系列削弱他身体的疾病做斗争。他的心率越来越高,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心房颤动。窦性心率通过电击除颤手术便可恢复正常。这种手术并不需要住院,医生只需在电击他的心脏期间用普通麻醉药将他麻醉几分钟就好了,但像感冒或者长时间坐飞机之类引起的轻微身体变化会致使心率再次失常。2003年4月,他最后一次进行这种手术,当时他的身体状态已经迫使医生对他进行了两次而不是一次电击。做了电击除颤手术之后,他的心率依旧稳定地加快,这意味着这种手术不再是一种有用的选择。6月,经过一系列咨询之后,他进行了一种更为彻底的心脏干预治疗。先是用射频切除了心房与心室之间的房室结,然后植入了美敦力公司的Kappa
900SR型号起搏器。
那年夏季,金塔娜结婚给他带来的欢乐和起搏器明显的疗效让他振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好转了。到秋天,他又是意兴阑珊。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为了要不要在11月去巴黎而争吵。我不想去。我说我们的事情多得做不过来,又没什么钱。他说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11月不去巴黎,那么他今生就再也不会去巴黎了。我觉得他是在要挟我。那你去安排吧,我说,去就去。他离开了桌子。我们冷战了两天。
结果,我们在11月去了巴黎。
我跟你说过我活不了两天啦,加文说。
几个星期前,在第68号街和派克大道交界处的外事关系委员会,我见到对面有人在看《国际先驱导报》。我的回忆又滑进了错误的轨道:我不再想着第68号街和派克大道交界处的外事关系委员会,而是想起了2003年11月,我和约翰面对面地坐在巴黎布里斯托酒店的餐厅吃早饭。我们各自看着《国际先驱导报》,报纸是酒店派送的,还订着一张显示当天天气状况的卡片。11月我们在巴黎的那些早晨,每张卡片上都有一把雨伞的图案。我们在雨中漫步卢森堡公园。我们走进圣叙尔皮斯教堂避雨。里面正在举行弥撒。约翰领取了圣餐。我们在若内拉赫公园被雨淋得着凉了。在飞回纽约的班机上,约翰的围巾和针织衫都散发出一股湿羊毛的味道。起飞时,他紧紧抓住我的手,直到飞机开始平飞。
他总是这样。
他怎么再也不抓住我的手了呢?
我在某份杂志看到一个微软的广告,其图案是一张巴黎里拉大门地铁站站台的照片。
昨天,从一件尚未穿过的外套口袋中,我找到一张11月去巴黎旅行时的地铁票。"只有圣公会教徒才会"领取"圣餐。"我们离开圣叙尔皮斯教堂时他最后一次更正我。四十年来,他一直在更正我这一点。圣公会教堂"领取",天主教教徒"接受"。他每次都解释说,这是一种不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