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页
皮皮阅读 · 禅真后史
目录
位置:主页 > 图书读物 > 古典小说 > 禅真后史 >

十八 全伯通巧处生情 郁院君梦中显圣

发布时间:2023-08-28 22:21:29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第十八回全伯通巧处生情郁院君梦中显圣

诗曰:

盲眼庸医药最灵,堕胎高价索多金。

梦中不示真消息,险遂阴谋妒妇心。

话说徐妈妈要吹嘘那全伯通到瞿家赚钱,转弯抹角道起古话来,说全伯通不肯在宦家写药方,乃是卖药不卖方的缘故。做官的带笑道:“是也,是也!这是我一时不明之故,怪憎得伯通半回不下笔哩。”叫苍头收去了笔砚,拿饭来吃。此时全伯通撇下了一挑重担子,得了性命出门,从此后时常送些盒礼来孝敬,“你道我老人家心肠好么?”妯娌两个听了,笑的个不了。聂氏道:“不识字的郎中,妈妈荐他做甚?”徐妈道:“俗言说:只图吃个醉饱,那管猪拖狗咬。二位娘子将重事托我,怎敢怠慢?这厮字虽不识,那堕胎绝孕的方子,乃百发百中的。此事尚要缜密,不可泄漏仙机。撞着阿媚姐有三病四痛,接他来诊脉,暗通关节,方可下手。若至事露,反成不美。我自求堕胎使者神力,决不误事。”张氏满心欢喜,留于房内歇了,次日方去。有诗为证:

仙住清虚府,何由腹内钻。

虔婆施诡术,骗尽世间钱。

再说聂氏当夜思量肚仙之言,历历有验,“倘阿媚果然生子,有损于我,怎么是好?”一连踌躇数日,摆拨不下,就于轩子内供奉妙吉祥如来佛堂求一签,以卜休咎。焚了三炷香,拜了数拜,暗暗祷祝道:“弟子聂氏为阿媚怀孕,姆姆张氏与弟子商议,意欲暗生损害,若与他同心并力,日后设有祸端,求一下签;若覆庇阿媚,生得一男半女,这两股家业尽归于我,无有更变,赐一上签。”祝罢,将签筒轻轻地摇了数下,忽地里跳山一条签来。聂氏急取看时,乃一中平之兆,签句道:

得失皆前定,何须苦用心。

谩夸当局者,穷觑甚分明。

聂氏暗悟道:“签语不上不下,是令我坐观成败。我是落得做好人的,管他则甚!”从此后,两下有言语时,随风倒舵,暗瞧他们的破绽。后人看到此间,叹息这妇人家见浅,救人不到底。一来是见识不到,二来是贪心所使。有诗为证:

介立铮铮铁石心,等闲富贵岂能淫。

只因啖利红颜妇,狐鼠持疑事变更。

且说这阿媚姐惊后得病,将养了十余日,渐渐平复。这一日早上,因天色晴明,将几件衣服晒在窗口。亭午时分,忽然狂风骤起,阿媚急急收检,那衣服被风刮得远了,阿媚扒上一步,不觉腰胯在窗槛上擦了一下,一会子腹中作痛,忙忙揉按时,急攒攒疼一个不住。这张氏正要寻个衅儿害他,奈没下手处。忽见丫鬟传说媚姐腹疼,张氏一天之喜,即到房中探望,口里念诵道:“偏是员外与大官人不在家里,怎生接个医士看看也好。”阿媚道:“承大娘看觑,这身孕好歹自有定数,请医人济得甚事?”张氏道:“你少年人省得什么,生男育女岂是耍处?倘腰疼不止,做出事来,员外怎不怨恨家内没人张主?正是呀,二叔日昨取租回了,快请来酌量。”瞿钰见了,慌道:“请甚医士好?”张氏道:“城里城外医生要千得万,叔叔岂不相识,只选高明的接来便是。”瞿钰道:“近村安百川专治女症,城门边李吉庵亦通产科,不知用兀谁好?”张氏道:“我闻得花居桥全伯通内科绝妙,何不接来一看?”瞿钰道:“且慢着,待我去关爷庙里打一,只选有缘的便请。”张氏道:“二叔差了,这是至紧的事,求甚签?便将三位先生都请来看。但愿阿媚姐十月满足,身体康健,何在乎这几贯钱钞?”瞿钰道:“大嫂言之最当。”令家僮分头去接医士。

这阿媚闻张氏延医言语,何等感激,反疑聂氏之言虚谬,他两下原系不睦的,日前所说毕竟是离间之意。少顷,三个医人皆到,聚于客厅。茶罢,同进来诊了脉息,三医酌议,共撮了两帖安胎止痛散,各自散了。瞿令丫鬟煎药与阿媚吃。这张氏唤心腹小厮阿晓密地分付,又与他数十贯钱,悄悄往全伯通药铺里来。这阿晓识得几行字,专管出入帐目,乃瞿珏房中宠用的人。当下领了主母之命,次早五鼓,取路到全伯通店中。此时全伯通尚未梳洗,阿晓送了铜钱,要买一剂堕胎的药饵。全伯通手虽接钱,一面暗想:“这小厮来得跷蹊,其间必有委曲。”盘问道:“兄尊居何处?取这药把与兀谁吃的?可与我明说,方好送药。”阿晓道:“求药自有用处,问他则甚?”全伯通道:“兄不知医家妙诀,‘望闻问切’四个字,乃是要紧的关目,兄不明言,难以下药。”阿晓道:“别样的病体要诊脉看症,这打胎的药,不过是催他下来便了,有甚望闻问切?”全伯通笑道:“兄年轻,不知医家的微妙。大凡堕胎绝孕,事虽一体,用药对绺不可雷同。比如女眷们为儿女多了要绝孕的,又有因产育艰难不愿保全的,也有那大小妒忌暗行损害的,还有偷情有孕打胎灭迹的,这都要明明白白说的详细,用药方有神验。不然,葫芦提下药,岂不误人性命?”阿晓道:“先生有药见赐更好,不然乞还药金,何必絮叨饶舌。”全伯通道:“要我还钱不难,你只令家里亲人同来领去,省得日后言语。”阿晓道:“这先生却也多事,既不肯与我药,还我铜钱便罢,有甚言语?”两个正在那里争论,只见那背药箱的老子走出来,见了阿晓,问道:“你是毗离村瞿员外小管家,买甚药哩?”全伯通道:“莫非是日昨和安、李二先生同下药的去处么?”老子点头道:“正是,正是。”全伯通笑道:“失敬,失敬。莫非兄差了色头,敢来取安胎药么?”阿晓道:“非也,是求堕胎药。就是媚姐为腹中疼痛难熬,情愿打下,以全性命。”全伯通愈加猜疑,忙起一个颇子道:“兄不必相瞒。我老全颇通大素,预知未来凶吉。昨按员外如夫人脉息,阳脉平和,决生男子,阴脉过于弦芤,似乎以阴欺阳。那腰酸腹痛乃易事耳,其中暗藏阴人妒害之象,兄宜实吐真情,小可不吝药剂。不然,事属暧昧,难以奉命。”阿晓听言,惊得呆了半晌,只得将张氏隐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全伯通忙教把大门闭了,目道:“世上有这样欺心妇人、助恶僮仆,你要图占家私,损害他人性命,若送到公庭去,为首为从的都是一个死罪。恁样凶徒,怎生容恕!”阿晓慌了手脚,哀求道:“太医暂请息怒。这事非我张主,是奉主母差遣,无奈而来。钱、药都不要了,恳求释放为感。”全伯通又笑道:“你且莫忙,随我进来商议一个长策。”将阿晓引入侧墙内小阁中坐定,又拿点心茶果相待。阿晓辞道:“这盛情也不敢叨领,恳乞大恩,容小人去罢。”全伯通笑道:“兄且吃几个粗点心充饥,不须着急。天下没有走不得的路,干不得的事。假如你家大娘子用计堕胎,总为那谋财肥己。区区老全用药济人,不过是图利营身。我看兄青年秀丽,必谙人情世务。今早承下顾,也是小可一日的利市。你看他人求药,招接谁来?烦兄回见贵主母,道达大意,见惠数百两白金用用,止消一服药,稳取成功。这唤做彼此有益;若兄差了念头,只图一己之肥,不肯刀口上用钱,我只将这铜钱往县中出首,惟恐主仆出丑;还有一说,兄若不回家去,一溜烟走了,区区见了员外,求县官差委缉捕公人,一条绳子捆将来。咦,只怕浑水中洗澡,也不得洁净哩!”阿晓沉吟不答。全伯通又道:“自古说:利归众人,何事不成;利归一己,如石投水。兄是千伶百俐的人,须索算一个长便。”阿晓道:“太医未可出门,且在尊府一候,待小子回见主母,即来复命。”全伯通道:“这却使得。但一去就来,切莫迟误,我要往府衙里看病去。”阿晓飞身出门,径奔回家,对张氏备言前事。张氏惊惶,跌足自悔。阿晓道:“悔也无用了,速将财帛买来,庶可完事。不然,必激出祸事,怎么解救?”张氏踌躇不已,无计奈何,两个又计较一回,夹气带苦,收拾散碎银三十余两,递与阿晓,叮嘱用心营干。阿晓复身奔到全伯通店中,依旧到阁子里将银两交割。全伯通笑道:“这些须之物,济得何事?”阿晓再三哀恳,全伯通方才收了,开箱撮药,口里道:“阿弥陀怫!这几片药饵,恰似一把泼风刀,佛爷与祖师爷作证,非是我全恃命主谋,冤魂不要索命于我!”又对陶真君神橱前诵了一卷解冤释劫经咒,才包药递于阿晓,附耳道:“令大娘用心煎药,不可泄漏玄机。这药吃下去,立刻见效。但胞胎初落之时,即煎人参荆蕙汤与彼吃,以免血崩眩晕之患。不然,血崩不止,母子两命皆倾。那时罪孽沉重,谁人解得?我老全是念佛的人,怎行那十分损天理的勾当?”阿晓性急如火,那里耐烦听这闲话,拿了药跳出门走了。奔回张氏房中,交了药帖,细细说了一番,摸到厨房里吃了些冷饭,放到头且去寻睡。话分两头,且说这阿媚服下那一剂药,腹中渐觉宁静。次日亭午,正欲打点煎那第二帖药,只见张氏进房探望,细问病体若何,阿媚道:“服药之后,幸觉轻可些。”张氏合掌道:“谢龙天。那第二剂可曾吃么?”阿媚道:“尚未吃,才要煎哩。”张氏埋怨道:“怎不早煎,等待什么时候?”忙令丫鬟烧着炭火,荡洗药罐。又问:“那一帖放于何处?”阿媚于枕席下取出来,递与张氏。张氏十分溜撒,眨眼间已将那帖药儿换了,倾在罐里,将次下水,忽苍头来报道:“大官人回来,适闻媚姨有恙失惊,亲来探视。”张氏冷笑道:“我先在此看觑,他来怎的?”此时心下已有几分不然。

只见瞿珏已进房来了,媚姐忙离床声唤。瞿珏道:“姐姐服谁的药,可好些么?”张氏接口道:“不必兄费心,三位高医共下的药,病体已平复了。”瞿珏道:“你且讲那三位医士?”张氏道:“一位是安百川。”瞿珏道:“好,好,他是儒医。”张氏又道:“一位是李吉庵。”瞿珏点头道:“也好。”张氏道:“又一位是全伯通。”瞿珏顿足道:“阿呀,安胎固孕,怎用这腌臢的草医,误杀大事也!”张氏变色道:“这三个医人是二叔张主请来的,药已服了一剂,身子挣扎了大半,谁要你假忙做一团,我从来瞧不的恁样贼势!”瞿珏道:“咄,你妇人家省得什么?那全伯通乃一字不识、半路出家的郎中,止晓得几个死方子,医那什么疝气、打胎,一蒂好鹘突帐,请他作甚?”随问丫鬟取药来看。丫鬟提起药罐,正欲递过来,张氏劈手捺住,佯笑道:“好扯淡,你又不是医生,看他怎地?三个高医一手撮下的两剂药,一剂已见神效,这一帖偏是毒药不成?”瞿珏道:“医所以寄死生,非同儿戏。若有差错,其害不小。我偏要看一看,你便怎么?”一手来抢药罐,张氏拿住不放,两下用得力猛,将罐子扯为两块,将药倾翻满地。瞿?曲腰,一件件拣起看时,万分愤恨。原来那药共是九味:当归尾、黑牵牛、穿山甲、青皮、枳壳、麝香、马兜铃、雪里青、车前草。瞿珏厉声道:“好药!好药!天幸我回家,险些儿弄出祸事。”张氏跳起身道:“好嘴脸!天杀的专会撮软脚、弄虚头、着神倒鬼的胡讲!奈何媚姐身子尴尬,不和你斗嘴,你且入房里来。”喃喃地骂出去了。瞿珏按着火性,令丫鬟将地上药片带湿扫净,倾于沟内。这都是瞿珏思前虑后纯厚的去处。看官有所不知,原来瞿珏正在村外催征租米,忽梦见亡母郁氏右手吃茶,左手持一文无眼铜钱,递与他道:“汝父亲被这物陷害,作速回去,迟则休矣!”瞿珏含糊应允,又忽朦胧。郁氏复如此分付,瞿珏答道:“我知道了,何必恁地催促!”郁氏大怒,提起茶罐子劈面打来。瞿珏惊醒,怀疑不决,坐待天晓,急取路回家。刚遇媚姐坐娠不安,又见浑家在彼煎药,说及接医并用全伯通情节,恍悟亡母托梦之异,心中甚疑张氏藏甚机彀。因此执意取药检点,果是堕胎的狼虎毒药。奈何夫妻情分,怎敢声杨?低头叹息,愤愤不悦。媚姐忙问道:“大官人所瞧甚药,如此烦恼?”瞿珏支吾道:“此药乃一片辛热之剂,孕母服下,日后孩子多生疮毒,可恨庸医用药之妄!姐姐服药,休得恁地造次。”媚姐也有八九分猜着了,忙应道:“多承大郎分付,妾身感戴不尽!”瞿珏道:“一家人怎讲此话?向后切宜谨慎。”分付毕,转出厅外,料理家事。至夜分,进卧室中来。只见房门半开半掩,丫鬟坐于门口杌子上打盹,桌上点着一盏灯,浑家和衣倒在床上。瞿珏发放丫鬟先睡,次后脱衣息灯,也上床来。张氏发恨道:“哦,哦!”这“哦哦”之声,原系妇人振威的熟套。不知“哦”里说出甚话来,且看下回分解。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相关推荐

五十三 栖霞洞四道敌魔 毗离村七仙入圣 五十二 赴井泉弃名避世 隐岩壑敛迹修真 五十一 南明山玩景遇饥民 西屏岭焚祠驱孽鳄 五十 程员外聆音择婿 张别驾设计倾贤 四十九 顾大郎为弟求医 颜氏女诉冤索命 四十八 告病还乡期避世 割襟为聘结良缘 四十七 谈积弊防御明心 试神臂二雄纳款 四十六 侠士戮奸伸大义 簿司移衅诈平民 四十五 二寨主停杯审事 四冤犯遇赦远奔

推荐阅读

·聊斋志异文白对照 ·太平广记 ·三侠五义 ·七侠五义 ·白眉大侠 ·小五义 ·续小五义 ·大八义 ·小八义 ·绿牡丹
课外书|读后感|话题作文|作文素材|专题作文|单元作文|英语作文|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