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魁章一听开封府来人找他,当时这心就紧张起来,半天没说出话。旁边上官清、上官伦过来说:“总辖寨主,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打算怎么办?”“请问两位老前辈,你们看呢?”“依我们看,那就让他们进来,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看看他们干什么来,说好的怎么都行,说不好的,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叫他们有来无回。”“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知道,他们来不为你们,也不是对我,主要是为了紫面金刚王顺,如果他们提出要王顺,咱们怎么办?”“总寨主,那也得见机行事、见景生情哪。开封府历来不讲理,他们灭了叠云峰,杀死两千余人,手段极其残忍,咱还得防备他要了王顺之后,是不是还收拾咱们。再者一说,咱们和官府向来水火不容,您可得做好准备。”“好吧,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进来,你们看我的眼色行事。来人啊!准备迎接。”冯魁章的四个儿子紧紧保护着他爹,出了金斗寨来到山口,寨门打开冯魁章他们就出来了。蒋平一看,里面出来人啦,为首的这人可能就是冯魁章,他这模样长得整个是个大龙头,高颧骨、大长脸、阔口咧腮,连个人模样都没有,但是他身材高大倒挺威风。在他背后站着四条大汉,手中擒着金银铜铁八大锤,副寨主佩剑悬鞭在两旁站立,身后还有两个老头儿,但没发现有王顺。四爷紧走两步,冲着冯魁章一抱拳说:“哈呀,老合家辛苦辛苦,蒋平礼过去了。”冯魁章一愣,噢,这矮子就是翻江鼠,大五义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想罢多时,强作微笑说:“四老爷,久闻盛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本寨迎接来迟,望求海涵。”蒋平说:“寨主爷,别客气,我给介绍介绍。”头一个把徐良叫过来,说:“认得这位吗?”冯魁章一看,就认出来了,那白眼眉就是记号。他一笑道:“哈哈哈,不用问,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眉大侠徐良。”徐良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蒋平又把白芸瑞叫过来说:“这位认识吗?他是白玉堂之子,新出世的英雄,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冯魁章一看,这小伙子长得太漂亮了,跟徐良站在一起,一丑一俊,真是黑白二将,再细看,白芸瑞年纪不大,太阳穴鼓着,两眼跟金灯似的,就知道这人根基很深。他背后背着亮银盘龙戟,腰中挎着金丝龙鳞闪电劈,往那儿一站,是百般威风。冯魁章也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把四个人让到里面。他们走到大厅,在房里头分宾主落座,喽罗兵献茶,蒋平先说话了,他说:“您就是大寨主,赤发龙神冯魁章?”“不错,正是本寨。”“好,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说什么。这一次我领人来到贵山,不为别的就为王顺。我听说王顺落到贵寨,大寨主把他保护起来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那乃是国家的要犯,十恶不赦,就是上天入地,我们也得把他找出来。大寨主,你要是明白事理的,能把王顺交出来,贵山寨的事儿都好商议;如果这件事情办不到的话,那可就麻烦啦。”冯魁章一听,这话软中带硬,就知道蒋平不是个善茬儿,话语之中有三分压人的气势。冯魁章挺不高兴,他把茶杯往前一推说:“四老爷,这个王顺跟我没交情,这一次他是无处投奔,才来到我的少华山,出于对绿林人的义气,我才把他收留。当然你们说你们的理,他说他的理,他要报杀父之仇,被迫无奈才做了糊涂事。我呢在某些地方比较同情他,不然的话,我早就把他赶走了。按理说各位来拜山,把事情说清楚,我应当把王顺交给你们,但我也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明白您刚才说的意思,对我们您打算怎么办?”“冯大老爷,咱们把话说清楚,我蒋平无非是个四品带刀护卫,我的职责就是捕盗捉贼。你们占山为王,不受朝廷的约束,本身就是犯法,是朝廷的罪犯,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做得了主呢?我们先把王顺带回京城,按律治罪,至于少华山的事怎么处理,我还要请旨定夺,起码包大人得点个头。如果上面说,你们是公道大王,一概赦免,那你还占你的山、为你的王,跟我毫无关系;假如朝廷震怒,认为你包庇王顺犯了罪,我也只能从中周旋、说好话,减轻山寨的罪过。或者遣散少华山的人马,让你等务农为业,当个安分守己的百姓;也可能披枷带锁、判几年刑,至于掉脑袋的事,我还看不出来,要叫我表态,只能这么说。”
冯魁章听完,一阵冷笑,他说:“四爷,您出身是绿林,当初也做过打家劫舍的事,我想你会体会我们心情的,无缘无故就自被其俘,去认罪,恐怕没那么便宜吧,从我们占山那天开始,就没把王法二字看重了,怕,我们不干;干了,我们不怕,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混一天算一天,实在不行掉脑袋到头了。你拿官府吓我们,拿王法约束我们,恐怕不那么灵吧。四老爷,这么办吧,您来了是我的客人,先茶后酒,好好招待,要王顺的事,给我个时间,我也好考虑考虑。”“那得多长时间?”“三天。如果我考虑好,弟兄们都乐意,我把王顺给你送到指定地点,如果不送,那就是我不愿意。到那时攻山、抓人随您的便,您把少华山平了,那是我命运的安排,不知意下如何?”话刚说到这儿,白芸瑞“啪”一拍桌子站起来,剑眉倒竖、虎目圆睁,说道:“冯魁章,放肆!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是开封府的办差官,不是来乞求的,我们就要王顺,不愿意也得给,三天我们等不了,现在你必须即刻答复。”房书安在旁边,把大脑袋一晃说:“对,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冯寨主,这回跟我那回可不一样,你一瞪眼睛说捆就捆、想杀就杀,这回门儿都没有。现在就说句痛快话,人到底给不给?要是不给,大概你也知道外头围着二十万军队,调炮攻打少华山,看你到时候怎么办!”房书安在旁边一溜缝儿,冯魁章没说什么,旁边这俩老头儿急眼了,只见上官清“噌”就蹦出来说:“哈哈哈,姓白的、姓房的,你们少要大言欺人。方才我家大寨主说得对,占山为王的早把性命豁出去了,这个脑袋七斤半,早都掖在腰带上,什么时候混丢了再说,有道是顺的好吃,横的难咽,讲理怎么都行,玩儿横的我们不受。我们现在就表态,要王顺,不给。”白芸瑞听罢,把桌子“咣”地一脚踹翻,伸手摁绷簧拽出金丝龙鳞闪电劈,喝道:“老匹夫,既然你不给,你们就是想拒捕,今天我要当场抓贼。”整个大厅一下乱了套。白芸瑞一亮家伙,山寨的人能老实么?金银铜铁八大锤,把锤碰得“当当”直响,副寨主各拽刀枪,把门厅给堵住,眼看就是一场大战。蒋平、徐良照样在那儿坐着,他们知道这帮贼是虚张声势,别看咋唬得凶,其实心里怕得要命。四爷看罢多时,捻髯一笑说:“唉呀,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说冯寨主,您的意思究竟如何?”“这个……”冯魁章跟上官弟兄的想法还不一样,他顾虑比较多,因为这座山寨毕竟花费了多年的心血,官军一旦攻打,到那时岂不大势已去,他沉思片刻说:“上官清,还不给我退下!”上官清一听,没办法,退到冯魁章身后,那些副寨主也都把刀枪收起来,回归本队。
冯魁章接着说道:“四老爷,咱们这么办吧,要说怕我不怕,我活到这般岁数死不足惜,尤其人怕逼,逼急了死算什么,但是我有点顾虑我的名声。就拿今天这个事来说,假如有人认为,冯魁章空有其名、无有其实,平日趾高气扬,遇事一筹莫展,开封府就来了四个人,往那一坐,他乖乖地把王顺给献出去了,如果有这种说法,我生不如死,还活个什么滋味。为了压住众人的口舌,刚才我想出个一举两得的主意。”蒋平说:“请大寨主示下,什么好主意,我愿闻高论。”“谈不上高论,白眉大侠和玉面小达摩两位的本领是隔着窗户吹喇叭——名声在外,我打算让二位当堂献艺,把绝活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让大家做到心服口服,然后把王顺交给你们。如果将来这事传出去,大家就会说,那是徐良、白芸瑞当堂献艺换的,我这脸也好看,大伙儿也服气,我认为这招是三全其美。但是我不敢有劳二位的大驾,所以请四老爷示下。”蒋平无论如何没想到,冯魁章找了这么个借口,心说:我可得问问这俩孩子能不能答应。他扭回脸来,刚要说话,徐良说:“四叔,刚才大寨主说得太好了,我把事情来回地一想,如果我是总辖寨主,也可能提出这个要求,好顾全脸面。既然要让我和我兄弟练两手,可以,但是我们练得不好,请大寨主多担待。”徐良扭回头和芸瑞商量,先头芸瑞不干,但是徐良一跟他咬耳朵,讲破利害关系,他这才同意了。徐良问道:“总辖寨主,叫我们俩自己练,还是有人陪着,怎么个练法?”“徐三将军,我们不想奉陪,就在旁边开开眼,瞅瞅你们的绝艺。”“好了,屋中狭窄,请到院里去吧。”那徐良的内心,也高傲得不得了,心说:冯魁章你算说对啦,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这儿都是练武的,我练出一手绝活来,你不会那就得服气,省得拿刀动枪、杀七宰八的。说话之间人们全到了院外头,把椅子都搬到廊下,大家分东西两边落座,喽罗兵献茶。大厅前面这个院子十分宽阔,慢说练艺,就是骑马转圈都不带碰着人的,地上是一色的青条石,铺得很平,喽罗兵又特别把地扫了一遍,显得挺干净,兵刃架子也摆好了,硬弓石锁应有尽有。等大家坐定之后,冯魁章说:“徐三将军,时间紧迫,我看说练就练吧。”徐良站起来正收拾衣服,白芸瑞说:“三哥,我先来。”“你先等等,老兄弟得拿拿手的绝活。”“我知道,咱哥儿们绝活有得是,练一手他肯定不会。”白芸瑞多骄傲,胸有成竹。再看玉面小达摩,把英雄氅甩掉,按扎巾、提靴子、紧大带,活动活动四肢,围着院子转了几圈,然后往下一哈腰说:“嗨!各位赏脸。”接着“啪啪啪”练了一趟掌法,这掌法叫达摩三十六式。徐良头一次看白芸瑞自己练掌法,老西儿暗挑大拇指,心说:我这老兄弟是真能耐呀,掌法练得是炉火纯青,果然受过名人的传授、高人的指点,将来不可限量,现在刚出世就这么大能耐,再过十年八年那就是人中的剑客。徐良发自内心替兄弟高兴,蒋平那就更别提了,摇头晃脑看着芸瑞,想起五弟白玉堂,又高兴又难过。再说冯魁章,领着副寨主背手在这儿看着,也不住地点头,难怪白芸瑞一出世名扬天下,这掌法练得果然惊奇,但是又一想:白芸瑞练一套达摩掌,就想换王顺,你想得也太简单了,这不是绝艺。他心里正想着,芸瑞把掌法练完,一收招,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冲着冯魁章众人一抱拳说:“寨主、各位,方才我练了一趟掌法,这可不是绝艺,无非是压压场子、活动一下筋骨。”接着他跟冯魁章说:“总辖大寨主,现在我要开始练绝艺了,但是麻烦你给我准备几件东西。”白芸瑞要了两样东西:一张八仙桌、一支蜡。冯魁章真不理解,心说:这玩艺儿能练什么绝艺呢,我倒要看看其中的奥妙。于是他吩咐道:“来人啊,准备。”喽罗兵答应一声,从屋里搬出一张八仙桌放到院的当中。这蜡是一根白蜡,牛油制造的还挺粗,把它搁蜡台上戳稳当了。白芸瑞告诉说:“把它点着。”蜡火头点着了,偏赶今儿天没风,这蜡火头烧得挺正常。就见白芸瑞围着这八仙桌转了几圈,这才跟两旁的人说:“诸位,咱们是练武的,首先的基本功是练拳脚,现在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光各种拳脚多达八百多套,听说练得最好的有一组功夫,叫隔山打老牛、百步神拳无影掌,但是当今还没听说哪位会这种功夫。还有一种功夫叫八步打灯,就是离这个灯八步远,一抬手能把蜡火打灭。在下不才,我愿练一练八步打灯之法。”白芸瑞这个人,向来不说玄话,这套功夫是他在四川峨眉山跟白云剑客夏候仁学的。芸瑞把事情交待清楚之后,就见他围着八仙桌转来转去,离着三步远时,把左手一抬,说了声“开”,只听“噗”掌力发出来,蜡火头也灭了,接着把蜡重新点着,芸瑞退到第五步,身形一转圈,运足力量把右手一抬,掌心对准蜡头,“嗨”地一声,蜡火头又灭了。最后是八步,芸瑞背对着蜡灯,往前迈了八大步,冷不丁一个黄龙转身,往下一塌腰,左臂背在后头,右掌一伸,掌心对准蜡火头,丹田叫力喊了一声“灭!”就见蜡头“噗”被掌力打灭。“好啊!”“绝了!”“太好了!”全场暴发出热烈的掌声。这种八步打灯之法,仅次于百步神拳无影掌,堪称一绝。冯魁章一看,心服口服,其他人也十分佩服。芸瑞一抱拳说:“寨主爷,我献丑了,刚才略献小技,请问各位,哪位能练上来,你们要跟我打得同样,我就不算绝艺,王顺我不要了。”冯魁章还觍着脸问道:“各位,哪个会练?哪位能练出来?”再看这帮群贼,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全瘪了。冯魁章站起来一抱拳说:“白将军,我服了,果然是绝艺,我们望尘莫及,领教了。”芸瑞乐乐呵呵回归本队。老西儿一看兄弟练完了,该自己上场啦,他站起来说:“大寨主,各位,方才我老兄弟练的八步打灯,堪称一绝。要叫我练,一不新鲜,二我也不会,请把这个桌子拿走。”喽罗兵把桌子、蜡台全拿走了,院里头空空荡荡,徐良把金丝大环刀拽出来说:“我先献献丑,练一趟刀。”说着话徐良“刷”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往前一进步,亮了个进步坐盘式,就练了一趟八卦万胜金刀,八八六十四路。一开始徐良的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到后来越练越快,光见刀光不见人影,整个院子被白雾缠绕,刮起阵阵冷风。“好刀法!”群贼一阵鼓掌喝彩。白芸瑞坐在这儿看着,也不住地点头,因为他也是使刀的,也学过八卦万胜金刀,心说:难怪我三哥成名,果然名不虚传,他刀练到这种地步,我真比不了,将来得跟我三哥好好学学。冯魁章这儿也不住地点头,嗓子眼儿发痒,跟着群贼声声喊好。徐良练完了,也是气不长出、面不更色,把大环刀插回鞘中说:“各位,这不算,其实练刀谁都会,没什么特殊的,今天我也练点小玩艺儿,大寨主请你给我准备准备。”“好啊,三将军你说吧,都准备什么?”“你们这山上练弓箭,有金钱没有?”“钱可没有。”“没有金钱,铜盆有没有?”“铜盆倒有。”“那把大号的给我准备一个。”“好了。”铜盆就是洗脸盆,他们挑了个没使过的大个的,锃明瓦亮,交给徐良。徐良把这盆扣在地上,用单手一摁,就成了个大铜片,然后把金丝大环刀抽出来,在盆中间抠了个眼儿,这大眼儿比手指头粗三圈,另外他在这盆的上边,又凿了两个眼儿,众人不明白他鼓捣什么。徐良把眼儿都钻完了,告诉冯魁章说:“上边这两眼儿是拴绳子的地方,你把这个铜盆给我吊起来,高度跟我这身量差不多,在八九尺之间。”喽罗兵就在这院里头埋了两根竿子,横着又搭了根竿儿,用尺寸一量,跟徐良差不多少,就把这铜盆吊到横竿上。一切就绪,徐良把外衣脱掉,说:“各位,我有个绰号叫三手大将多臂人熊,意思是说我打暗器有两下子,好像比别人多一个胳膊、多一只手。其实这种说法有点过奖啦,不过我从小就喜欢练暗器,今天我练练,让大伙儿看看,够不够绝艺。”群贼都知道徐良打暗器一绝,究竟绝到什么程度,没看见过,连冯魁章也不住地点头说:“好,三将军,那就请献艺吧,我们可要一饱眼福。”
徐良把大带紧紧,从镖囊之中一伸手,拽出一支镖,来到铜盆前面把这只镖往眼儿里塞了塞,结果那眼儿比这镖只大着一点儿。试探完后,徐良用步往后量了三丈六,在地下画个印儿,说:“各位看见没,这是打暗器的标准,我就从这地方开始发镖,我这头支镖从眼儿里打过去,如果碰到铜盆上发出声音,就算失败,不但不算绝艺,而且王顺我也不要,仇不报了。”徐良来到三丈六这个记号这儿,冷不丁一转身,手一抖“着!”一道白光从这眼儿就穿过去了,一点儿没碰着;与此同时,徐良脚尖点地,身子也射出去,还没等镖落地,他使了个魁星提斗式,一伸手把镖接到手中。大伙认为他练完了,其实这是第一下,就见他把镖接住,然后又回到画记号那儿,说:“各位,刚才是头一手,现在练第二手,请众位上眼。”徐良还使这支镖,一抖手“啪”又奔铜盆去了,这次这只镖速度并不快,当镖穿过去一半后面还有一半时,正好担在这眼上,晃三晃、摇三摇担了个稳稳当当,这一招叫风凰踅窝。群贼一看,乐得都蹦起来了,“这真是绝艺。”“高透啦!”芸瑞一看,也是大吃一惊,心说:三哥我服你了,老实说我刚出世,听说你很有名誉,还挺嫉妒你,觉着我这两下子还不含糊,要这么看,暗器方面我是望尘莫及呀。练到这儿还没完,那支镖在那儿平着,徐良没理它,一伸手又拽出一支镖,说:“各位,再看看我这支镖。”一抖手镖出去了。你说怪事不,这支镖的镖尖正好顶在前支镖的屁股上,“啪”地一声把那支镖击落,这支镖占据了那支镖的位置,仍担在眼儿上没掉。“太绝了!”这时,群贼恨不能把手都拍破。徐良把镖捡起来,往怀中一放,谈笑风生,冲着冯魁章说:“大寨主见笑了,方才略施小技,不能称绝艺,哪位能练请便吧。”群贼一听,一个个直晃脑袋,我们就是回炉再造,也练不到这种程度,想都不敢想。徐良一看谁都不练,就问冯魁章:“寨主,方才你说让我们练两手绝艺,我们哥儿俩厚着脸皮练完啦,请问你还有什么下文分解没有?”“这个……高!实在是高!本寨话符前言,怎么说的就怎么办,现在就把王顺交给你们。来人啊,把王顺提来。”现在到了紧要关头。
徐良归座,在那儿喝水,约莫有半顿饭的工夫,八个喽罗兵,八个刀斧手,拖来一个人。这个人长发披散、拿绳子轻轻地拢着,低着头往前走,到了院里喽罗兵把他往地下一摁,然后往左右一撤,把这人就露出来了。冯魁章一拍桌子说道:“王顺抬头。”王顺把头发往后一甩,把这张脸露出来。白芸瑞这么一看,哎呀!他真像我三哥,怪不得叫假徐良呢!这小子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窜来跳去跑到少华山,今天我看你还往哪儿跑。冯魁章心里也挺不是滋味,总觉着这玩艺儿不够义气,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到现在为了保全自己,也顾不了许多,只好狠心了。他说:“王顺,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你是国家的要犯,所作所为十恶不赦,假如你是别的事,本寨可以保护你,因为你案情太重、手段太残忍,我想保护也不行了。看见没?开封府的官人来要你,本寨就得把你献出去,现在你还有什么说的?”王顺那也是个人物,他准知道自己得不到好下场,前些天冯魁章派人把他软禁起来,又过了两天,拿绳子把他捆上了,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妙。心说:我错走一步来到少华山,本想蒙混过关,没想到是自投罗网,真是追悔莫及呀。今天把他提到这儿,一看蒋平、徐良都在,心里一翻个儿,到了我最后关头了。这小子把牙一咬、心一横,视死如归。冯魁章话音刚落,他“腾”地站起来说:“姓冯的,够意思、够朋友,你应该这么做,你不把我献出去,你惹不起开封府。怪就怪我自己,有眼无珠错翻了眼皮,拿着狗屎当英雄,原当初认为你有这么一号、是个人物,可以跟我合作,没想到你是个窝囊废、怕死鬼。你拿我王顺当了送人的礼品,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说的,你们随便吧!愿杀愿剐任凭自便,过二十几年还这么大个儿,来吧。不过,还有一点,我死不瞑目。”冯魁章就问:“你有什么不闭眼的?”“嘿嘿,我不服徐良,我这是绑着哪,如果徐良能把我抓住,真把我治服了,那我服他。这算什么呢?我上了自己人的当,先把我捆上,又拿我当了礼品,我觉着这事窝囊。”说到这儿,徐良站起来说:“我今天就叫你心服口服,来人呀,把他解开。”蒋平一愣,心说:别解开呀,这小子身怀绝艺,解开让他跑了,咱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但是徐良话已出口,再想拦也晚了。喽罗兵过去把绳子给解开,王顺这小子,活动活动胳膊,冲徐良一笑说:“好了,姓徐的,今天咱俩决一死战。”徐良一点头说:“好,准备兵刃。”冯魁章也没想到这手,让人把王顺的镖囊、假大环刀都给拿来。再看王顺把刀拿过来,身子就一栽歪。什么原因呢?冯魁章也怕他跑了,一天就给他一顿饭吃,而且这顿饭连三两也没有,所以他饿得直打晃儿。徐良看得清楚,说道:“大寨主,你行行方便,给他点吃的。”于是冯魁章给准备了一桌丰盛酒菜,这王顺也不客气,盘腿往院里一坐,刀往旁边一放,是大口吃肉喝酒,吃几口笑两声,神经都有点不正常了。他吃完之后,把酒杯“啪”地往地上一摔,抹嘴从地上站起来,把头发往嘴里一叼,捡起刀来直奔徐良。
其实徐良早作好准备,就怕他突然袭击。徐良从桌子后转到前面,大环刀手里提着。果然不出所料,这小子在地上冷不丁蹦起来,奔自己扑来,徐良往旁边一闪身,刀就走空了。山西雁徐良并不答话,想起死去的爹爹徐庆、大爷卢方、二爷韩彰,真是气炸肝肺、锉碎口中牙,他心中默默地祷告,爹爹在天之灵别散,现在我就拿凶手归案,开膛摘心,给你们老哥儿几个报仇。想到这儿,徐良跟王顺就战在一处。王顺是有能耐,但是和徐良比差着一截儿,他俩也不是没伸过手,在安乐宫府就见过一仗,王顺抵不过徐良,何况今天这个处境,他就是发疯也是白给。十几个照面,让徐良刀里加脚,正踹在王顺小肚子上,他仰面摔倒,徐良没要他的命,说:“起来,再打。”王顺蹦起来抡刀就剁。十几个照面后,叫徐良刀里加巴掌,一个嘴巴打了一溜滚儿,徐良说:“起来,再打。”一口气,让徐良打了他十八个跟头。最后王顺门牙也活动了,腮帮子也抖落了,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他说:“好,徐良啊,我他妈服你了,你随便吧。”徐良笑着点点头,亲自动手把他捆绑起来。蒋平大喜,说:“冯寨主,咱们话说一句,我们即刻带他进京完案,你听候发落。”冯魁章说:“哎呀!多谢各位,请你们多多给我美言吧。”这才把王顺打囚车、装木笼,送往京城治罪,徐良大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