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伟大的殿堂,不是庙宇,不是宫殿,而是人的内心。”
——题记
昨夜雨声淅沥,或许因这细腻温柔如蚕吞桑叶般的沙沙雨声,一夜多梦。
梦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隐秘。许多在现实中可能已经要被我们遗忘的人或事物,梦却可以把一切清晰完整的呈现出来。或许只有在梦中,一切才是真实的。它告诉我们,有些东西并没有离去,它只是隐藏。
梦见了许多杂乱无章的画面。都是童年的记忆。被拆迁的家乡老房,田野边的芦苇和池塘,老家前头的山丘。细节至老家凹凸不平的石阶,灰白色的水泥墙,黑色的正方形木桌,墙壁上贴着的毛主席的画像,红色的对联,还有外婆家的阁楼,烧饭的灶台,门前的晾衣杆上的白色衬衫,门旁那株只结青色桔子的桔子树。
我仿佛看到外婆坐在厨房跳动火焰的灶台面前忙碌,火苗熨到脸上似有着滚热气息。我小时候父母忙碌,被寄养在外婆家,外婆是一个勤劳朴实的乡村农民,和那个年代的每一个农妇一样,勤劳周转,有做不完的家事。
那时最喜欢吃的点心,是外婆亲手做的糯米团,豆沙馅的糯米团,其中加了白糖和桂花,很是甜腻。团子表面撒着红色的米粒,中心处染了红色。放入蒸屉里一屉一屉的蒸熟。糯米层略有些硬,嚼起来却更有清香。南方人都爱吃得甜。
除了糯米团,山粉圆子也是家乡的特色。陪着红烧肉一起在锅内烧煮,卤也可以用来拌饭吃。山粉是山芋磨成的白色淀粉,火候要到位,否则中间会出现白色粉点,口感不纯;也不能烧的太化,没有嚼劲和弹性。炒出来的山粉圆子黏而不稠,油而不腻。咬一口,柔软多汁,落入胃里,绵密妥帖,心暖意融,红烧肉一口一口在舌尖荡漾,好吃的让人想把舌头都咬下来。
这个味道似乎只有外婆才可以做出来。而城市里是没有这种味道的。后来我才知道,城市的一切都太过迅速,没有时间停留下来专注地做好一个山粉圆子,自然带给人的也只有冷漠无情的味道。有谁会愿意天天吃快餐呢。
记忆中每个晨光微熹的清晨,外婆早已起床忙碌,而我躺在微亮的凌晨蓝光里,即使醒来也不会马上起身穿衣。耳边交织这些热闹却不喧杂的声音,心里会觉得非常寂静。又只觉得自己会失去这样的时刻。幼小的心里已有惆怅。
我的世界,就像早春开的花,其它的花都还紧紧地含着苞,它就嘣的一声开了,令人惊跳。也许是我太多情,内心很容易被寻常小事惊动。
凌晨四点从梦中惊醒。天色仍微黑,有种深深的万事变化和无常的感受。梦中不知身是客。我不禁想起了聊斋传奇里的那些书生,在梦中进入早已灭亡湮没的古老宫殿,看见那些红袖添香夜半清歌的美人,与幽魂女子缱绻缠绵。惊醒那日,人去楼空,发现一切不过是断壁残垣,行尸走肉。胆战心惊之外,只有怅然和迷惘,不过是半路误了歧途。
顷刻一生锣鼓歇,不知何处是家乡。知道外婆的时日无多,人生短暂,有些人仿佛随时可以留下,又随时可以离开和消失。只是很想再感受一下那些快要被遗忘的人或味道,哪怕是在梦中。我体会过失去,只愿尚存在的那些人,那些事,永远不会走散,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