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袜子
李白
燕南壮士吴门豪,筑中置铜鱼隐刀。
感君恩重许君命,太山一掷轻鸿毛。
刺客的名字写在水上,作为派生于中国政权更迭的历史中的一群,我们很难单纯地用一两个哲学或美学概念去界定他们。
易水烟波浩渺,一身缟素的荆轲手提秦国降将樊于期的头颅,向伫立岸边的太子丹拱手话别。水面不升腾矫情的语言,只有对视的目光。这是一种期待的对视,也是一种诀别的对视。“天雨粟,马生角”的神话结束了燕国太子作为秦廷人质的苦旅,也开始了他复仇图强的生涯。他选择了行刺,选择了荆轲,知遇和厚赠淬成锋利的匕首和匡复的版图,荆轲欣然领命。“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在友人高渐离悲恸的歌声中,荆轲选择了世纪的涅槃。
荆轲最终没能回到易水。高原的王者将行刺的利匕熔成星宿,嵌进华衮,而那个手执药箧的御医,则踩在荆轲的肉醢上,播撒着远志和当归。这时,整个秦国都被一首动情的筑声感动。高渐离剜去双目,将生命的痛楚化作皎白的玉兰,绽放在秦廷。来自易水的咏叹悠扬而沉雄,铜锭于琴瑟之中跳跃易水的涛声。当秦朝的廊柱第二次传来金声玉振的撞击,黑暗碎了,史书碎了,易水,一片殷红。
荆轲和高渐离,遗憾着整个水域,乱刀之下的专诸却倍感轻松。他明白,在昏庸与详明的交界,没有经历太多的厮杀,他只用一枚细利的鱼肠剑就割裂了一个王朝的阴霾。没有比这更痛快,没有比这更隐秘,身兼庖厨与刺客的双重身份,令专诸百感交集。主人的知遇之恩,单纯的思想,专诸在专注地脍着千年也不变质的鲈鱼。当吴王僚惊惶地看着自己的鲜血飞溅上庖厨的裙裾,专诸,释然就戮。
“燕南壮士吴门豪,筑中置铜鱼隐刀。感君恩重许君命,太山一掷轻鸿毛。”刺客不是工具,刺客并非亡命徒。在研碎许多光环与诅咒之后,一道绚丽的长虹直冲霄汉。刺客本身就具备着一种语言的自明,无法界定,也无须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