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最后离开营地的人
第二天早晨,明媚的一陽一光洒向大地,不过,风却更冷了,空气里充满了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气息。爸做完杂务活,回到炉灶旁烤了烤冰冷的双手。一妈一和劳拉把早餐摆放在了桌上,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一辆篷车朝屋子这边驶过来的声响。
篷车停在了门前。驾车的人在门外大声喊叫着,爸闻声急忙跑了出去。透过窗户,劳拉看见他们在瑟瑟寒风中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爸急匆匆地走进来,赶紧穿上大衣,戴上手套,对大家说:“昨天晚上我们还 不知道这附近还 住着一位邻居,他是个老人,听说生病了,还 是孤身一人。我现在要去他那儿看看,等回来了我再详细说给你们听。”
爸跟着那个人坐着篷车走了。过了很久,他才走路回到家。
“哇!越来越冷了!”爸说。他脱一下大衣,取下手套,把它们放在椅子上,弯着身一子在炉边烤火。等身一子暖和过来了,他才把围巾解下来。“好啦,事情终于办妥了。”
“那个赶马车的人是最后一个离开这儿的。他沿着杰姆河赶车过来,沿途竟然没遇着一个人。这条路线上的人都走光了。昨天天都黑了,他还 在赶路。路过这儿时,他突然看见铁路路基北边约三公里的地方有一处灯光,于是就赶车过去,想找一个地方过夜。
“噢,卡洛琳,他找到一间简陋的小屋,发现有一位孤苦伶仃的老人住在里面。老人的名字叫伍沃兹。他得了肺病,就一个人搬到这儿来住,主要是他觉得草原上的气候有助于治疗肺病,他一个人在那间小屋里已经住了整整一个夏天了,他还 准备在那儿过冬呢。
“噢,他的身一子虚弱极了,那个赶车的人想把他带走。他告诉老人说,这是他离开草原的最后机会了,可伍沃兹根本听不进去。所以那个赶车的人今天早上看见我们的烟囱在冒烟,便匆匆忙忙找上门来,希望我们能帮助他劝说那个老人。
“卡洛琳,那个老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但是他却固执得很,坚持要住在草原里治疗。他说这是医生推荐的最好的治疗方法,相信医生的话绝对不会错。”
“世界各地都有人跑到草原上来治疗肺病的。”一妈一说。
“是的,我知道,卡洛琳。情况的确是这样,这些大草原大概是治疗肺病的唯一药方了。但是如果你看见他就知道了,卡洛琳,他根本不能独自一个人住在小屋里,而且离他最近的邻居也有二十公里远。他应该和他的家人住在一起。”
“无论如何,那个赶车的和我不由分说,便把他和他的包裹搬到篷车里去了。他的身一子差不多就像卡琳那么轻,我轻而易举就把他抱起来了。最后,他终于同意离开了。他回到东部和家人住在一起,这样也让我们放心一些。”
“他会被冻死的,这么冷的天气还 坐在篷车里。”一妈一说着,又往炉灶里填了一些煤炭。
“他穿得十分暖和,外面套了一件厚厚的大衣。我们用毯子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在他的脚下还 放了一袋热得滚一烫的燕麦,用来暖暖脚。相信他能平安回到家的。那个赶车的人是一个大好人。”
想着那个老人跟着最后一个赶车的人走了,劳拉这才意识到此地有多么荒凉 。他俩要花上两天工夫才能到达大苏河。在杰姆河和大苏河之间的整个地带里,除了他们一家人住在测量员的屋子里,再也见不着其他人。
“爸,今天早晨你看见狼的脚印了吗?”劳拉问道。
“看见了,还 挺多的,就在马厩周围。”爸说,“那些脚印还 挺大的!肯定是一些喜欢追捕野牛的大狼。不过,它们没法到马厩里去。所有的鸟儿都飞到南方去了,建筑铁路的工人把羚羊也吓跑了,所以狼群也不得不离开此地。它们不可能生活在找不到猎物的地方。”
吃过早饭,爸去了马厩,劳拉做完家务也披着披肩去了马厩。她想看看那些狼的脚印。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深的狼脚印。这些狼肯定体形庞大,体重惊人。“猎牛狼肯定是草原上最大的一种狼,而且异常凶猛。”爸告诉她说,“要是没有带槍,我可不想遇上它们。”
爸仔细把马厩检查了一遍,一一查看木板是否钉牢了。他又钉了一些钉子上去,让木墙变得更加坚固,并且还 在门上多加了一道门闩。“万一门闩撞断了,还 有另外一道可以把门拴住。”
劳拉把钉子递给爸,然后爸把它们一一钉在木板上。这时,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风猛烈地吹着,劈头盖脸迎面袭来,这还 不是暴风雪。不过风吹在身上冰冷刺骨,他们冻得都说不出话来。
在一温一暖的屋子里吃晚餐的时候,爸说:“我不相信这儿的冬天会有那么糟糕。好像暴风雪是从西边的明尼苏达州过来的。我们这儿更靠近西边一些,听说向西偏三度就等于向南偏一度呢。”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坐在一温一暖的炉火旁,其乐融融。一妈一妈一轻轻地摇着格丽丝,劳拉给爸拿来了小提琴盒子。幸福甜蜜的冬天开始了。
爸和着悠扬的琴声唱起来:
万岁,哥伦比亚,幸福的土地!
万岁,真心英雄,天生的一群!
我们要坚强不屈,我们要一团一结一心!
齐聚在自一由神的周围,
像兄弟一般情同手足,
共同去实现人类的和平与安宁。
爸看了看玛丽,她正睁开美丽而空洞的大眼睛,安安静静地坐在炉火边的摇椅上,双手放在扶手上。“我为你演奏点儿什么呢,玛丽?”
“我想听《高原上的玛丽》,爸。”
爸以优美的旋律演奏着诗。“好,玛丽,跟着一起唱!”他说,然后他们一起唱了起来:
青翠的树木遮天蔽日,
绚丽的山楂花漫山遍野,
徜徉在芳一香四溢的世界里,
我情不自禁将玛丽拥入怀。
金色年代张开天使的翅膀,
在我和我的一爱一人头上飞翔,
我的一爱一人是我的生命我的一陽一光,
她就是我心一爱一的高原上的玛丽姑一娘一!
“真好听啊。”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玛丽由衷地感叹道。
“好听是好听,可有点儿悲伤。”劳拉说,“我喜欢听《从黑麦河上来》。”
“我来拉,”爸说,“不过我可不愿意一个人唱。让我一个人自娱自乐,对你们可不公平哟。”
于是大家兴致盎然地合唱起这首轻快活泼的歌。劳拉站起来,摆出一副涉水过小溪的样子,把裙子拉到脚踝上,转过头来笑着唱道:
每位姑一娘一都有白马王子,
哎呀呀,她们说,我才没有呢,
不过,当我蹚过黑麦河时,
那些少年郎全都冲着我微笑。
接着,爸的小提琴拉出了轻快的调子。他唱道:
我是海上骑兵队的狂欢队长,
我用玉米和大豆喂养我的战马,
我常常干些很难办到的事儿,
我追求的全是十几岁的姑一娘一,
因为我是海上骑兵队的狂欢队长,
我在部队里能抵得上十个队长!
爸朝着劳拉点了点头,劳拉和着琴声唱起来:
我是麦迪逊广场的队长夫人,
一头鬈发一身华贵衣服,
狂欢队长常常流眼泪,
他被赶出了军队!
“劳拉!”一妈一喊了一声,“查尔斯 ,你认为这首歌适合女孩子唱吗?”
“她唱得很好啊。”爸说,“现在,卡琳,该你唱啦。你到劳拉这儿来,我要看看你的表现。”
他教她们手牵着手,踏着波尔卡舞曲的节奏。然后拉起小提琴,劳拉她们跟着跳起欢乐的舞蹈,爸在一旁唱起了歌:
先出脚跟再出脚尖,
舞步就是这样的,
先出脚跟再出脚尖,
舞步就是这样的
先出——脚跟——再出——脚尖——
爸拉得越来越快,她们也跳得越来越快,步子迈得越来越高,一进一退一打转,一直跳到浑身发一热,笑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现在,”爸说,“我们来试试华尔兹吧。”琴声柔和,如流水一般缓缓荡漾开来,“要随着音乐起伏,”爸轻轻地告诉她们,“随着乐曲起伏,缓缓旋转。”
劳拉和卡琳在大房间翩翩起舞,绕着屋子一圈又一圈地旋转,再旋转。格丽丝坐在一妈一的腿上,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们。玛丽则静静地听着音乐和舞步的响声。
“实在是太棒了,孩子们,”爸说,“这个冬天,我们可以多跳些舞。你们一天天长大,也该学会跳舞啦。我相信你们两个都能成为跳舞高手!”
“哎呀,爸,别停下来啊!”劳拉叫道。
“上一床一睡觉的时间都过了好久了,”爸说,“在春天到来前,像今晚这样一温一馨甜蜜的夜晚还 多着呢!”
劳拉打开门,严冬的寒意从楼梯间扑面而来。她手里举着灯,匆匆走上楼梯,玛丽和卡琳紧紧地跟随在后面。从楼下伸上来的炉灶排烟管周围还 残留着一点儿余一温一,她们靠着排烟管脱一下衣服,双手哆哆嗦嗦地把睡衣套在法兰绒内一衣外面。她们的牙齿冻得咯咯直响,迅速地爬上冰冷的一床一,劳拉一口气吹熄了灯。
劳接和玛丽在被窝里紧紧地抱在一起,一毛一毯的寒意渐渐消失。在房子四周,冷冷的黑夜像天空一样深邃高远,像世界一样广阔无边,除了孤寂的寒风,什么也没有。
“玛丽,”劳拉悄悄说道,“我想那些狼已经走了。我没听到它们的叫一声,你呢?”
“但愿它们真的走了。”玛丽迷迷糊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