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马在一个办公室工作过多年,我管一个班,他管一个班,我教语文,他教政治,管班独立,教学交叉,还有同室办公的几个人,三五年下来,互相熟悉得在远处咳嗽一声也知道是谁。老马的言行举动是最主流的,莫说是一室内,即是全校也是最牵动人们神经的响亮人物。
老马管调皮学生最拿手,校长年年把最难管的班级放给他。学生犯小错他装作看不见,积攒几次,他抓住了小辫子就狠揪。只见他一手拧着学生的手腕子,一手掐住学生的脖颈子,大跨步押进办公室里来。那做派,那气势,令人心惊胆颤。有的学生口服心不服,几人相约去拜师傅学武术,想报复老师。老马抢在前头,带领学生去给公安部门打扫卫生,同时约公安干警来上实例法律教育课,班风很快严正起来。老马热心肠,乐于助人,天天帮助人们干这干那,连车子鞋子都给人修理。老马对领导更是殷勤,擦桌子、扫地、打水干得经常,还给校长的家里劈柴禾、打蜂窝、清理厨房洗拖把,让校长夫人最欢喜。老马的气魄也过人,说话大嗓门,干事大当作,组织个活动很有力度。他带的班在各项活动中每每夺魁。别的班组织个越野赛,他就组织学生去考察黄河;别的班举行班内新年联欢会,他就把学生家长和校领导都请来到会议室大声势地演唱。他也很爱说,很能说,自己的事,别人的事,校内外的事,经过他加工润色后广播得庙里的小鬼也清楚明白了。没当情况紧急时更显出他那激情洋溢叱咤风云的张力来。校外有个疯子几次到校内吵闹,老师们赶不走,一次他看见了,大步流星跑上去,从地上捡起一块砖来就砸向疯子脚下的脏水池里,一片黑水瀑布般浇在疯子身上,他随之嚎一声:我砸子你!从此疯子不敢再进校门。有个同事临产,他约我陪同她的丈夫拉着板车去医院,半路孩子生了,卡在她的棉裤档里,本人喊叫,丈夫急慌,他搭手就把她的棉裤扯下来,抱起孩子就张口咬断了脐带,血淋淋地就将孩子揣在自己的大衣里。
那年学校提了两个年轻的教师当了主任,他不服,跑到镇校长家里质问:我年年优秀,提干部怎么没我的份?镇校长说得直白:你优秀不过是为我们所用罢了,压根没想提你。
他恼了,请示回了本村教小学。他一边工作一边承包了大队的十几亩地种棉花,几年就富起来。他买了一只烧鸡又走进镇校长家里说: 那年你叫我吃了一个窝脖子鸡,今天我叫你也吃一个窝脖子鸡。他出来对老师们说:再干几年散伙了,得罪了校长他也主不了不让我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