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震海
欧一陽一嫂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剪纸作品能一一夜成名。
欧一陽一嫂家的窗花总是清一一色一的蝴蝶花,贴在窗玻璃上,每一只蝴蝶都仿佛在草丛中翩翩起舞。来求欧一陽一嫂剪蝴蝶的人络绎不绝,热情的欧一陽一嫂来者不拒,只要来者拿够了纸,欧一陽一嫂有的是时间。
有一天,一位民俗一爱一好者将欧一陽一嫂的蝴蝶剪纸带到了一次全国一性一的民间艺术展上,一举夺得大奖,欧一陽一嫂和她的蝴蝶剪纸一一夜成名。
出名后的欧一陽一嫂变得很忙碌,来自全国各地的民俗一爱一好者纷纷找上门来请她剪纸,而且每一次都会付上数额不等的酬劳,刚开始欧一陽一嫂不好意思收,来者说:“收下,为什么不收下,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后来欧一陽一嫂才知道这叫什么版权费。是的,活了半辈子,从小就跟着母亲学剪纸的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版权,也是第一次听说,更不理解“版权”这两个字的意思,但她明白她剪的蝴蝶现在已经不是一幅简单的剪纸,而是钱,每动一下剪刀都是钱。
有了“钱”这个概念,在黄河滩村的窗户上就很少再见到欧一陽一嫂剪的蝴蝶了。欧一陽一嫂惜剪如命,后来明码标价,一幅蝴蝶剪纸三百块,出钱就剪,不出不剪。靠土地和打工为生的乡亲们并没有多余的钱用来装饰窗玻璃,春节贴窗花只不过是图个吉利。三百块钱贴一幅蝴蝶窗花,除非是疯了!
欧一陽一嫂出名了,然而找他的乡亲却没有了。短暂的红火之后,外面拿钱让欧一陽一嫂剪纸的民俗一爱一好者也没有了,似乎把她遗忘,欧一陽一嫂家的小院开始变得冷清了。
有一对中年夫妇突然找上门来,要求欧一陽一嫂剪一幅蝴蝶。这让欧一陽一嫂感到意外,欧一陽一嫂说了价格,中年夫妇很犹豫问能不能少些,欧一陽一嫂没有回答,最终中年夫妇买走了蝴蝶剪纸。
几个月后欧一陽一嫂在医院做阑尾手术。住院康复期间,她遇到了一个患有白血病的小男孩,他只有五岁,尽管还在病痛的折磨中,每一次化疗结束后,小男孩都会戴着口罩在医院的花园里玩儿。欧一陽一嫂坐在花园的凳子上,小男孩跑过来扑闪着大大的眼睛问:“一奶一奶一,您也不舒服吗?”“是啊!一奶一奶一做手术了!”欧一陽一嫂说。“一奶一奶一,医生给您打针的时候您哭吗?”小男孩好奇地问。“不哭,因为一奶一奶一是大人了。” “我也不哭,因为我有这个!”小男孩说着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掏出一个纸蝴蝶,蝴蝶的翅膀上系着一条长长的丝线,小男孩用手拉着快乐地奔跑,蝴蝶就凌空飞舞,漂亮极了。小男孩就像飞翔的蝴蝶一样无忧无虑。欧一陽一嫂看了看男孩手里的蝴蝶,可以确定这是她剪的蝴蝶,因为蝴蝶的翅膀上还有她做的一个小小标记。也许是为了防止盗版,剪纸出名后她对自己剪的每一只蝴蝶都要留有只有自己知道的标记。
“你的蝴蝶很漂亮,能告诉一奶一奶一从哪里得到的吗?”欧一陽一嫂问小男孩。“爸爸一妈一妈一给我买的,好贵好贵的。爸爸一妈一妈一给我治病花光了钱,我喜欢蝴蝶,他们借钱给我买的。我每一次看到蝴蝶的时候身上就不疼了,一奶一奶一您也想要蝴蝶吗?想要了我给一奶一奶一做一只!”小男孩说着又拉着蝴蝶在草地上奔跑起来。
就在欧一陽一嫂准备出院的时候,小男孩离开了这个世界。在他的病床上凌一乱地放着好多纸,还有剪刀。护一士说就在给他实施急救的最后时刻,他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只纸做的蝴蝶,他让一妈一妈一把手里的蝴蝶送花园里坐着的一奶一奶一,因为他没有帮一奶一奶一做成蝴蝶。他说一奶一奶一有蝴蝶了打针就不疼了。
欧一陽一嫂流泪了。她回到家后一口气剪了无数个蝴蝶,一根火柴美丽的蝴蝶化作一缕轻烟,他希望小男孩能收到她的蝴蝶。
又是一年春节到了,欧一陽一嫂很早就在院子里摆起桌子剪蝴蝶。那一年黄河滩村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都贴上了红红的蝴蝶,除夕夜灯亮了,下雪了。洁白的雪花映衬着红红的蝴蝶窗花,整个村庄都在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