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河水清澈如斯,由西向东悄然流淌;一座木桥横跨南北,勾连起通途。岸边的柳树,远看一片嫩绿,近看似乎还没出现发芽的迹象,此时此景,恰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早春时节。
遥想2000多年前的西汉武帝时期,这里曾是东来西往的咽喉要塞,车水马龙一片喧嚣。而今,这座著名的古隘——函谷关,把曾经的风光留给了史书。我国共有两座函谷关,一为秦关,一为汉关(即汉函谷关)。“因在谷中,深险如函,故名函谷”,西汉贾谊《过秦论》开篇所写“秦孝公据崤函之固”的“函”,是指河南灵宝函谷关。所以,陕西地界时至今日依然被很多人称为“关中”。
然而,到了汉武帝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战功卓著的新安人杨仆,因为耻为关外人,就奏请武帝把陕西函谷关东移到新安境内,把自己的身份变成了关内人。汉函谷关完全仿制秦函谷关,至今,“鸡鸣”“望气”二台仍能看见。
东迁后的函谷关,名字多了个“汉”字,用于和秦函谷关区分。这不是徒慕秦关的遗风,实是因为汉关所处的地理环境与秦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汉关位于秦岭东段余脉的涧河河谷,西有奎楼山、东有八徒山、南有青龙山、北有凤凰山,四山环抱;更有涧河、皂涧河之水,环绕其奔流。建关隘于此,便能很好地控制着洛阳盆地几面的交通,更是西安至洛阳之间的重要关隘。古函谷关北至黄河岸,南到宜阳,关塞相连,在军事上发挥着重要作用,成为历代皇帝和军事将领所瞩目的武备要地,文人墨客也多有题咏。
据载,1923年汉函谷关曾做过一次修复,修复后的汉函谷关高38余米,南北长33米,东西宽20米。关楼保留着民国时期修葺后的形制。站在关楼脚下,仰望头顶青石斑驳、俯瞰脚下古道漫漫。关楼为三层,底层为平垛,中有拱形门洞,可供交通。东西洞门,各有对联一副,东门联为“功始将梁今附骥,我为尹喜谁骑牛”;西门联为“胜迹漫询周柱史,雄关重睹汉楼船”。其中东门联说的则是老子出关、“紫气东来”的典故。在平垛上,周围以寨垛,中间是两层阁楼。中层四门对开,上层为八角楼。四面开窗,飞檐画栋,八方翘角之上,各系铜铃一个。在西门门额上有康有为题写的“汉函谷关”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沿着台阶登临关楼,眼前仿佛浮现出2000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故事。想当年,这里巍峨的城墙延绵山间,北至黄河岸,南到洛河畔,形成了数十公里的天然屏障,唯有通过城门,方可出入此关。特别是东汉王朝定都洛阳后,它更是成为了以洛阳为起点的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和第一要塞。虽然如今的汉函谷关残缺破败、杂草丛生,但整体轮廓依稀可见,透过汉代史书般厚重的夯土层,一个大一统帝国的雄伟形象呼之欲出。
从东都洛阳的盛世繁华,到塞外的黄沙驼铃,其间不知穿行了多少道关隘,被车轮碾出了多少道印痕。在关楼遗址东西两侧长约400米的古代道路遗迹上,有宽窄不等的古道,沿着涧河北边的木栈道向东,在木栈道的下方石道上,那一条条深深的车辙,是千百年来长久碾压形成的痕迹,向人们无言地诉说着当时旅途之艰辛、行路之艰难。
丝绸之路,绵绵悠长。崤函古道是古时洛阳至潼关这段道路的统称。古道临黄河南岸、穿越崤山,是东西往来最便捷的通道。公元73年,东汉班超受命从东都洛阳途经汉函谷关出使西域,“重开丝路,经营西域”后,丝绸之路向东延伸到了洛阳。在这里,仿佛仍可看到东西方使者来往频繁、客商络绎不绝的交通盛况和繁忙景象。唐代边塞诗人王昌龄吟唱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道尽战争的悲壮与凄凉,以至明代诗人李攀龙将它推为唐人七绝的“压卷”之作。杜甫的《三吏》《三别》,深刻写出了民间疾苦及在乱世之中身世飘荡的孤独:客行新安道,喧呼闻点兵。/借问新安吏:“县小更无丁?”/“白水暮东流,青山犹哭声。”杜甫的这首满含悲愤的《新安吏》,就是诗人从洛阳回华州途中,路过新安时看到征兵的情景写下的。
历史的长河奔涌不息,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在对汉函谷关遗址及周边区域的考古发掘中,出土了大量与丝绸之路联系紧密的文物。而今,汉函谷关依旧矗立着,静观云卷云舒。而在汉函谷关的南北两侧,陇海铁路和310国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日夜奔驰,这是新时代的丝绸之路,它伴随着人们美好的幸福生活,不断向远方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