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鼻䯄 温子昇
少年多好事,揽辔向西都。
相逢狭斜路,驻马诣当垆。
“白鼻䯄”是乐府诗歌的曲名,大多写少年游侠的生活。“䯄”就是黑嘴的黄马。黄缎子般的身体,白鼻黑嘴,这马也是精神。
诗写一群好侠的贵族少年,轻浮而放浪,却也热情,却也意气风发。“少年多好事”,怎么叫“好事”呢?本来没什么事儿,因为精力旺盛,有钱,爱出风头,就生出些事。“揽辔向西都”,“西都”就是长安,一个繁华热闹的地方。骑着高头大马,自我感觉当然好;尤其是同伴们聚在一起,分外地卖弄精神。所以一个个洋洋得意。咋咋呼呼,驱马忽而踩着碎步,忽而一路疾驰,便到了西都。
“相逢狭斜路,驻马诣当垆。”行到一条小路,遇上另一群也同样正在游荡着的少年,便相互嘻嘻哈哈地招手吆喝。很喧嚣的样子,不过未必没有可爱的地方:既是好侠,便也爽朗;因为年轻,自然生气勃勃。管什么相识不相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他们下了马来,向酒店走去,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这里的“狭斜路”,从字面看就是狭路曲巷。干嘛不去煌煌大道,来这偏僻小巷子?古乐府有《长安有狭斜行》,述少年冶游之事,后因称歌妓舞女所居为“狭斜”。这本是令少年人忘情销魂的地方,所以大家便不期而遇。后面所谓“当垆”,指卖酒的姑娘。“垆”是安放酒瓮的土台,意思跟现在的柜台差不多。干嘛“当垆”一定是个女的呢?原来这里有一个典故。《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说,司马相如偷走卓文君,日子过得不好,就在成都开了个小酒店,自己洗碗涮盘子,让卓文君当垆卖酒。卓文君本是个大美人,自然酒也卖得快些。这诗里的“当垆”,便隐含了那一层意思。那么,当这一群浮浪的少年跨进酒店,该也有一位美貌的女子来迎接他们吧?该是她伸着纤纤的玉手,将醇香的美酒端到他们跟前吧?有好马好酒,有可意的女人,这群意气相投的少年,他们的青春生命里还将多的是这样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时光吧。
不难体会这首诗写得很有气氛,且充满了动感,如一幅活泼泼的画。譬如最后一句,我们读来,仿佛看见那群少年人,有的正朝酒店迈去,有的已坐下来嬉言玩笑;而那些被拴起来的马,不时地抬抬蹄子,喷出热呼呼的鼻息。
以后李白也写了首《白鼻䯄》,就是从温子昇那儿来的:“银鞍白鼻䯄,绿地障泥锦。细雨春风花落时,挥鞭且就胡姬饮。”不过,这儿当垆的,是个胡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