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都盯着饭碗瞅了快半个小时了。”蜡条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醒我,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搪瓷勺儿里的白米粥我居然一口都没动过。这几天总是走神儿走的厉害,想的都是小时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时间点就是重新碰到那混蛋以后。我这个人很少回忆以前的事情,会觉得累,现在光是家里的事就够我一天歇不下脚的了,没必要自找苦头。可这几天这些事就像是刹不住车似的一件一件的往外蹦,按都按不住,真是叫人苦不堪言。
我拿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熬得粘粘糯糯的白粥单单看着都叫人有食欲:“小人儿不大管得到不少。”
“哎呦爷,我不是怕您迟到么!”蜡条皱着张苦瓜脸,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其实这话我并没什么挖苦的意思,多说就是小小的感慨一下。可估计这孩子平时被我欺负惯了,拿来一句话首先要想想我有没有挤兑他。看他一张脸皱的快挤出一水来了,心情就好像平复了那么一点,把勺往碗里一扔,佯装出点不高兴:“走了,不吃了!”
“哎!爷,别不吃啊!”
“不是你说要迟到的么,那还 吃什么?”
“我是让您别发楞,又不是不让您吃。吃两口,吃两口咱再走。”
“不吃!”
“两口,就两口。”
“不吃!”
“哎呦,爷!听小的的,您胃不好,就两口。”
“蜡条!怕迟到的是你,耽误事儿的还 是你,丫皮子紧了吧?”
“那——”这回这孩子脸皱得更紧了,嘴巴也瘪瘪着好像受了老大委屈,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贼兮兮的一乐,抄起粥碗和桌上的一碟小菜,说道:“这样,爷。没时间咱在车上吃,既省时间又饿不着!”
我嘴角一一抽一抽一,真是服了这孩子了。
蜡条端着个粥碗跟在我后面美滋滋的,我瞥了他一眼将摆一弄的手机一合,继续逗他:“就对我这么好?”
他就顺杆往上爬:“那不是心疼爷么!”
“心疼?你又不是我媳妇儿瞎心疼个什么劲儿!还 是说你打算变个一性一当我媳妇儿。”
“哎呦喂爷啊!您可饶了我吧!”
行,脸又皱的能出一水了。
我一靠在车窗上舀着粥看天,北京的天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灰蒙蒙的,让人愉快不起来。我曾经去过一次外蒙的草原,一望无际的蓝天,一望无垠的草地,自有一种天地间独我逍遥自在的快意。但不论再怎么快意再怎么自在,一回了北京就立刻打回原形。
说实话这个约我不想赴,但霍老太太非说既然咱们牵了头就要拿出点诚意。你看看,一句话就把我也绕了进去,分明是她牵得我的头。同时老太太是肯定不愿意自己去的,她跟狗五爷那点事儿当年闹得人尽皆知,所以他对吴家人讨厌着呢。直到后来老九门每年还 会聚那么一聚的时候,多少有那么点儿理亏的的狗五爷也不敢和她单独待在一个屋子里,死活非要拉上个垫背的,就怕她提他俩那些扯不清的关系。
等到了霍家的那个荒院子的时候,我一碗粥早就进了肚,热一乎一乎的还 挺舒服。进了院子还 没等感叹一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还 没拆迁,就看见那混蛋直直的站在门口,好像早就在等我了。我嗤嗤的笑了笑,走到他跟前说了句:借过。随后就侧着身一子从旁边挤进了屋内。
屋里吴邪和那胖子正锄大地,玩的正嗨,一把小扑克啪啪摔得直响,就差没一个人耳朵上别个烟卷营造气氛了。屋子被他们打扫过,终于不像是鬼住的了,不过三个大男人一晚上也别指望他们能倒腾出个人样,但总算能下得去脚了。我向他们说明了来意,意思是让他们到库里挑几样顺手的装备。吴邪正跟我们闹着别扭一口咬死就是不去,拿什么他就用什么;那胖子正玩到兴头上也说其他的随便只要多拿几支槍就行,最后就只剩下了那混蛋。突然间我觉得我一下子就成了那个理亏了的狗五爷,惴惴不安、胆战心惊,巴望着能从他嘴里也吐出个随便。但那混蛋只说了两个字就打消了我所有的幻想:“走吧。”
这样不好,真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