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之间,东京已变成到处都是汽车。而且,居然会有汽车开到人行道上来,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就在这大吃一惊的一刹那,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林田幸造,紧紧地搂住吉冈,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好容易才服满了刑期,但是,在刚刚成为一个自由人,还不到三个小时的当儿,却又变成一个不能自由行动的人,这真是一个极大的讽刺。看来吉冈只不过是脚部骨折,而林田,他自己也明白,伤势是十分严重的。就在医院动手术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我是要死的了,但是,就这样死掉,我是死也不瞑目的。听到我说话吗?吉冈。你大概很快就会好起来。我有个最后的请求,请一定要答应我。”
在夜深人静的病房里,林田一面强打精神,一面吃力地同邻床悄悄地说。
“在名古屋,我有个女儿,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能把我的钱送到她手里,就分给你三分之一。即使三分之一,也有一百三十三万。这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女儿的住址。”
林田拿出那张纸条。吉冈用手接过来说:“这么多钱,放在什么地方?”
“埋在地下,用油纸包着,分做两包,总共有四百万。虽然是埋在繁华的东京,但那里和乡村一样,十分偏僻,要走很远的路,是一个有梅林的地方。”
林田详细地交代了埋钱的地方之后说道:“钱是埋在梅林中的一棵树根底下0树上已经做了记号,你就放心吧。即使是细心的家伙看到也不会产生怀疑。这个记号是刻在树上的一个图案:一颗心上面插着一支箭。这支箭的箭羽,上面是四根毛,下面是三根毛。这就是识别记号的标志。”
“四百万,是一万元一张的钞票,四百张吗。”
“是一捆一捆的四十捆。那个时候既没有一万元一张的,也没有五千元一张的钞票。”
“这就是你犯案因而被捕的那笔钱吧?一直藏到现在,真了不起啊。我可以把钱送给她,但是,要分给我一半。”
“没有办法,就这样吧,不过,要是你不送去,我就变作厉鬼来找你算账。不信,就试试看。”
林田的声音,充满了信心。这是一笔让他朝思暮想,死也忘不了的钱。原来是两人合伙抢来的。他的同伙在作案的第二天,因为拒捕被开枪打死了,他这次不过是为了搞到远走高飞的路费才去作案的,但是没有成功。实际上,真正独吞这笔巨款的人正是林田本人,而已死的同伙是无法在法律上提出异议的。
“好吧我一定给你送到。”
就这样,吉冈答应了林田。但是吉冈的伤却一直没有治好,好容易才出院,却正赶上一直以为自己受了重伤的林田也在同一天出院。林田一出院马上就说:“前些日子,咱们讲的那些话,你就把他忘了吧!”但是吉冈不同意。当天晚上,他们住在一个简易旅馆里,第二天匆忙地赶往车站,在旅馆里,在路上,林田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哀求吉冈,可是吉冈却一边甜甜地笑着,一边坚持非要一半不可。在车站的站台上,他说:“难道分一半还不行吗?这笔钱,我要是想全部恭领,也不是办不到的。”
冷不防,林田一下子把面带奸笑的吉冈推倒在铁路上。不消说,他是瞄准了火车进站的那个时刻。在一片混乱之中,林田溜出了车站。当他按着计划好的路线,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然而,非但没有发现自己做的记号,就连梅林本身也没有找到。他向过路的人很随便地打听了一下。回答是:“啊,你问的是挖出巨款的那一片梅林吧。瞧,盖了新房子的那一带,就是原来的那一片梅林。”
六年之间,东京已经到处盖满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