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师病了,好多天没去了班。
他是县城有名的美术教师,教的学生有的都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听说他病了,天天有人来看他,慰问品堆得满桌都是。
文化馆的刘馆长也来看他,坐在床头上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竟使曹老师唇抖手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临走,刘馆长说起小孟的画展正在筹备中,并试探性地问他到时能不能给画展剪彩。
曹老师推辞道:“那都是领导的事,我怎么……”
“嘿,你是小孟的启蒙导师,你不剪谁剪?”
刘馆长走后,曹老师顿觉病轻,下床找剪子。翻了半天,也不知剪子在何处。
老伴在一旁愣着,嗔道:“啥事这么急惶?”
“剪子,剪子在哪儿?”
“找它做啥?”
“剪彩——我得先练练啊!?”
讲明了原由,老伴也高兴:“是得练练——你哪摸过剪子?”
老伴拿出剪子,又找出几件破衣:“咱正好该找拖把,你就好好练吧。”
只半天工夫,曹老师使剪子已经很熟练了。几件破衣变成一堆布条。老两口面对面坐着,扎好一个拖把。
“再扎一个吧?”曹老师余兴未尽。老伴就笑:“够了,等下一回……”
躺在床上,曹老师还拿着剪子比划着,一招一式都极认真,仿佛面前有无数彩绸。
画展开幕那日,老伴送他出大门,细心地扯平了他身上的新衣。
到了现场,曹老师坐在一个角落里,暗暗叮嘱自己到时千万莫慌,要是几下子剪不断,人家会笑话的。
人都到齐了,刘馆长陪着几个人进来。曹老师慌忙站起。刘馆长似乎没有看见他,都到前面去了。
等一会儿吧,还不到时候。曹老师又会下。
主持人讲完话,宣布剪彩。曹老师把耳朵支着,捕捉自己的名字。
宣布完毕,并没有他。糟了,一定是漏了!曹老师惶然站起,就见前面几个人已立在彩绸前,每人身旁站着一个托盘子的姑娘,盘子里是亮闪闪的剪子……
望着那些剪子在别人手里,曹老师的右手就在新衣上搓揉,随后变成一把张开口的剪子。
回去后,曹老师躺倒了,病得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