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后一批商界人士送出圆形会议室后,已然夜深,女总统疲倦地打了个呵欠。
总统室早已收拾得一干二净,一箱箱物品堆放起来——其实也不用搬些什么,反正新的办公室与这儿一模一样,应有尽有,只是,少了点阳光。
“总统女士,还有一位电讯界的代表说无论如何也要见你一面,他没有预约……”秘书嗫嚅着,身后已出现一位年轻小伙子,神情有些倔强又有点腼腆。
女总统呆了半秒,向秘书点头示意。秘书赶紧退出,厚重的会议室大门隔开了一厅的忙碌。
“坐。”女总统道。
年轻人点点头,“我说几句就走。”
“还是那么忙?”
“这日子谁不忙。”年轻人道,“待儿会还有好几个会要开,一切都得赶在总统你召开全球记者会以前完成。”
“那切入正题吧。”女总统接过小伙子递过来的计划书,“什么?你申请强制所有电讯商不收取SMS费用?这——”
“还有,通过SMS传送图片或动画符号,也是免费。”
女总统抬了抬眉毛,“这对避难计划有帮助吗?”
“有数据支持。”年轻人马上道,“一个城市上班族,平均每天发出20个SMS,接收则有15个;至于一位恋爱中的女性,平均每天发出及接收的SMS达120个;还有失恋时传的SMS也很多,数据都在这里。”
“在收费的情况下,已经传得这么多。”女总统点头,“免费的话,只怕会传得拇指酸痛。”
“实际情况会更厉害。”年轻人道,“我们的专家评估过,在长期封闭的环境中,人的活动空间有限,更需要通过SMS来与别人沟通,为自己解闷——其实就是转移注意力。如今人们的恋爱关系错综复杂,同一时间可能与数位异性传SMS,谈得兴起,才不管自己身处何方。”
“那就最好了,我不想人人患空间幽闭症,我们不知道要当多久‘囚犯’。”
“电影《月黑高飞》中有一经典台词:Fear can hold you prisoner. Hope can set you free.即使肉身被囚禁,只要心中有寄托,还是感到自由的。”年轻人说到一半,忽然住口。
女总统笑了,“你还记得这部电影。”
“我记得的事情可多着呢,尤其是小时候的。”
“看来,童年时让你多看电影也不是件坏事,至少让你想到了许多鬼主意。”女总统又笑了,“如果你的SMS方案可行的话,确实可以省掉国家不少成本——让我看看,剩下来的预算,可以用来加强地底的空气净化系统。参谋要我们有心理预备,可能要躲不短的一段日子。”
“SMS方案是可行的。现代人疏离情况严重,不懂面对面沟通,反而依赖SMS。可是SMS传送过程中,又会出现辞不达意,而导致误会、解释、试探、和解等情况,结果又要用更多SMS去处理。”
女总统叹了口气。当年,她与丈夫就是因为这样而分开,连离婚也靠SMS传递。
“你的计划书上,还提到强制要求电讯商限制通话及视频通话功能。”
“是的,直接对话或视频通话,没有想象空间,反而会愈谈愈想见面,人们冲动起来,都要由这个防空洞跑到另一防空洞去找亲人,那就麻烦了,还是SMS给予的想象空间够多。”
“我从来都不认同你的做法。”女总统道,“可是,这次例外,你为我们整个避难计划最关键的灾民心理部分开了个好头,我很欣赏。”
年轻人脸红红的,“你竞选前后,我在国外谈业务,只传SMS给你,现在想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灾变降临之后,相信有许多机会传SMS了,到时详谈不迟。”女总统凝神看着窗外,月黑风高,苍穹里只有一颗光点特别明亮——那是巨大的灭绝级陨石群的前哨——正逐渐迫近大气层,向人类逼近。
“到时,你的SMS,”女总统抿嘴低声道,“妈一定每次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