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伦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太空警察的追喊声,因为那紧急而愤怒的呼喊从他的接收器里一声声地传送出来。
“特伦特!你逃不掉了!我们在两小时之内就会在你飞行的轨道上截住你。如果想拼命抵抗,我们就会将你立即消灭在太空。”
特伦特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笑容,口中默不作声。他没有武器,不必与太空警察拼杀。他驾驶宇宙飞船很快就会从一个太空洞口飞进另一个恒星系进入超级太空。那些太空警察甭想追上他,只能干瞪眼。他身边带有近一公斤Krillium。这是够用以制造数千台机器人的电子神经,其价值大约1千万宇宙货币单位。因此,只要他一飞降到银河系中任何一颗有太空移民的行星上,摇身一变就是富翁。
其实,这番致富之道并不是特伦特的别出心裁,而是布安米尔的匠心独运和精心编排。此人童颜鹤发,在此道上苦心经营了50年,耗费了他大部分心血,机关算尽,最后连那条老命也白搭进去了。
他从前说:“小伙子,要挣脱这颗星球逃出太阳系去作富豪,我们可以合伙干。你能够驾驶宇宙飞船向那天外远远地高飞去。可是,年龄不饶人,我不行了,有些事情得靠你们年轻人啦!”
“布安米尔先生,高飞上太空可不是好事,不一定保险呀!也许我们一上天不过半天时间就会落入太空警察的手中。”特伦特说。
“这,你就放心好了0如果我们飞出太阳系,飞降到数千光年而不是数光年之遥的星球上,太空警察就无可奈何了。”布安米尔胸有成竹地说。
“即使太空警察追赶不上,他们也会立即电告所有恒星系的太空警察协助他们,最终将我们缉拿归案。”特伦特仍然心存忧虑。
“年轻人,不要瞻前顾后忧虑太多。”布安米尔慢悠悠地说,“宇宙是辽阔无边的、深邃神秘的。并非所有的恒星系中都有太空警察。在离我们这颗蔚蓝色的星球最近的银河系中总共不过12个恒星系。最近5万年飞往那些恒星系的太空移民彼此音讯杳无,也互不往来,只是囿于一地。”
布安米尔津津乐道,用语言的色彩描绘出生动形象的太空图。“现在的太空移民散乱地野居在恒星系中的那些行星上,每一群人只是粗知其周围的地域,处于封闭状态,不知天外还有天,山外还有山。这,犹如在史前期我们人类散乱地野居在地球各大陆一样。
“如果我们飞行到离地球5万光年之遥的一个地方着陆,太空警察要找到我们,那就比在一场大流星雨中寻找一粒细砾还要难。”
特伦特摇了摇头说:“这样说来,我们也很难相见,很难找到一条飞降到人可居住的星球的航线。”
布安米尔迅速地转动眼珠,机警地扫视四周,非常神秘地说:“我昼夜仰观天象,苦苦搜集星空中每一颗可居住人的星球的资料,潜心研究50年。我已经遍查了有关的天文资料,神游了几千光年。其神游之遥,远远超过任何一位太空宇航员所能企及之处,现在我已经将每一颗可居住人的星球的星座储存在当今世界最先进的电子计算机之中。”
特伦特听到此不禁喜上眉梢,但仍然显得彬彬有礼。
布安米尔说:“我设计电子计算机,当然,我的电子计算机是当今最先进的。我已经计算出星系中每一颗恒星的精确的座标,已经计算出F、B、A和O光谱星的精确的座标,并储存电子计算机之中。我们一旦穿过太空洞口,飞进另一个恒星系,电子计算机就会从光谱学的角度扫描太空,将扫描结果与电子计算机里储存的恒星星座进行经照。一旦发现吻合——这迟早会吻合的,序宙飞船就会由电子计算机自动指控,自动导航,自动定位,又穿过恒星系的太空洞口,飞降到最近的人可居住的那颗行星。”
“这听起来够复杂的。”
“可是,万无一失。我这几十年的心血都泼撒在这上面。我反反复复地论证过。我在太空成为百万富翁的日子最多不过10年。小伙子,你在太空成为百万富翁的日子可长着哩。”
“也许我们会飞撞到太空洞口上或者与其它的天体相撞而船毁人亡。”
“我用电子计算机估算过:我们出现意外事故的概率还不到100万亿分之一。我们可以在太空作逍遥游,而太空警察只是在我们身后苦追,因为我们总是领先几光年。总而言之,太空警察要追捕到我们的可能性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小伙子,还担心啦?如果你还担心,那就担心飞船在起飞那一刹那,你会死于心脏病。那样的可能性还大得多呢!”
“恐怕你会……布安米尔先生,你年迈得多。”
布安米尔耸肩摊手说:“我看不会的。我的电子计算机会自动地做好一切事情。”
特伦特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将这一切默记在心中。
一天午夜,万籁俱寂,宇宙飞船万事俱备。布安米尔用皮箱提着Krillium从从容容地踱来。特伦特微笑着伸出左手慢慢接过皮箱的同时,右手在下面敏捷而有力地动作了一下,布安米尔静静地瘫倒在夜色里。特伦特立即将那柄匕首扔在布安米尔仍在流血的尸体上,迅速抹去所有的指纹。其实,指纹抹不抹去又有什么关系呢?地下天上的警察将对他无可奈何。
紧接着特伦特驾驶着飞船迅速飞进遥远的太空,太空警察驾驶着巡逻飞船在后紧迫不舍,特伦特急得直冒大汗。但是,特伦特情急智生,“快马加鞭”,总是抢先穿过一个个太空洞口,飞进一个个恒星系,人在太空中的这种心理和生理的感觉是无论哪一位心理和生理学家也不能加以言说的,不过,遨游过太空的宇航员能够加以意会。
当特伦特驾驶宇宙飞船在“没有时空”的那一瞬间变成“没有物质”、“没有能量”之时,他有一种瞬间同时进出同一空间的感觉,然后宇宙飞船飞进星系的另一部分,一切又恢复常态。
特伦特脸上漾起舒心的笑容,他安然无恙。当宇宙飞船慢慢转动之时,他惬意地仰靠在驾驶椅上,极目眺望四周灿烂的群星。不久,一颗明亮耀眼的星星映入他的眼帘。那颗星真是灿烂夺目,离他似乎不到两光年。凭感觉他知道那颗星象太阳一样炽热,辉煌壮丽。他飞船上的电子计算机将以那颗恒星为基点,寻找其它象地球那样的行星并着陆。他在电子计算机的记忆库中搜寻与此相对应的星座,他想这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但是,一分钟过去了,一小时又过去了,电子计算机仍然在不停地工作,指示灯仍在不停地闪闪烁烁。
焦虑立即锁紧了特伦特的双眉,为什么电子计算机显现不出对应的星座?布安米尔50年的苦心劳作是卓有成效的,他治学严谨,一丝不苟,不可能忽略一颗恒星,也不可能将星座记录错。
虽然大自然宇宙的万事万物总是生生灭灭,永恒地发展变化,虽然新陈代谢不可抗拒,但是布安米尔在电子计算机里所储存的星座在100万年之内是不可能的……
特伦特简直不敢想下去,恐慌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不!这,不可能!”
他在焦急地等待那颗明亮的恒星再次进入他的视野,他用颤抖的手指抓起望远镜仔细地探望,提高放大倍数。现在他清楚地看到湍流涌动的云雾环绕着闪耀的光斑,原来那是一颗新生的恒星。
这颗恒星也许在一个月前从朦胧突然变得明亮。存在于太空中的这颗新生的恒星星座并没有储存在电子计算机之中,因为当布安米尔在搜集有关天文资料时,这颗恒星并不存在,至少作为一颗明亮夺目的恒星是不存在的。
这样,特伦特就没有办法借助电子计算机在这个恒星系中的人可居住的行星上降落了。他冲着电子计算机大冒无名火,乱吼乱叫,挥拳乱捣,然后他悲哀地望着诡秘的星空,最后耷拉下头。
宇宙飞船仍然在飞行,燃料在减少,氧气在减少,特伦特在绝望中再一次抬起沉重的头颅仰望着星光的嘲弄,开始漫长而痛苦的死亡等待。
在这死亡飞行中如果他没有扔掉那柄匕首……
罗祥秉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