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之声
金发少年攀上岩石,朝环礁湖方向走去。他正在藤蔓中吃力地爬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嘿!等一等!”说话人正从矮灌木丛中脱身出来。他比金发少年稍矮一点,身体胖乎乎的。“大人在哪儿?”
“没大人了。”金发少年摇摇头,“他准是把咱们投下后就飞走了。这儿准是一个岛。”
十二岁的金发少年拉尔夫和绰号叫“猪崽子”的胖男孩粗通人事,知道现在世界上爆发了核战争,因此才把他们这些小孩送上孤岛,免遭战火荼毒。他们打算把岛上其他孩子召集起来,拉尔夫找到一只海螺并吹响了它。
海滩上出现了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在漫长酷热的沙滩上,时隐时现着许多人影,一大群男孩正朝这里走来。他们聚拢到一棵倒下的棕榈树干上,其中有一对双胞胎很惹人注目。这时一队身穿黑衣的男孩走过来,他们本是教堂里的唱诗班。他们刚到,其中一个男孩就累晕了。唱诗班的首领叫杰克,他的副手叫罗杰,刚晕倒的那个叫西蒙。
他们得有一个头儿0唱诗班一致推举杰克,而猪崽子和其他人则喜欢手拿海螺的拉尔夫。好在拉尔夫和杰克没为此产生什么分歧,他俩招呼西蒙一起去做一番全岛巡视。
三个男孩在沙滩上轻快地走着。他们左顾右盼,大声说笑,气氛明朗而欢快。
山上之火
再次开会时大家已经相互熟识,他们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拉尔夫只得做出决定:想发言的人必须先拿着海螺,别人不能打断他。另外他决定生一堆火,好使过路船只发现他们。
一个六岁男孩在一群小家伙的怂恿下拿起海螺。他说在集合前他见过一只蛇一样的野兽,那东西好象想吃掉他,他很害怕。
拉尔夫告诉小家伙们这小岛上不会有野兽,大孩子们也嘲笑小家伙是在做噩梦。
接下来孩子们开始为火堆筹集枯枝。拉尔夫和杰克一块扛起大树枝,并且相互咧嘴而笑。
可没有火柴怎么点火呢?这时杰克发现了猪崽子的眼镜。拉尔夫把镜片左右移动,夕阳透过镜片把一道白光照到烂木头上,马上便升起一缕轻烟。渐渐地,在明亮的阳光下开始几乎看不见的火苗卷住了一根根树枝,发出噼哩叭啦的爆裂声。火苗越窜越高,孩子们欢腾了。
一棵树在烈火中象炸弹似地爆裂开来,高挂着的一条条藤蔓在火中扭曲挣扎,小家伙们见状尖声大叫起来:
“蛇!蛇呀!看蛇呀!”
海滩上的茅屋
“你们总是到处乱跑!”没逮到野猪的杰克沮丧地回到营地,遭到了正在搭窝棚的拉尔夫的训斥。拉尔夫和西蒙正在建第三个窝棚。
“可咱们需要肉呀!”杰克争辩道,“猎手们必须去猎猪。”
“但你们没弄到肉!你的猎手们一直在游泳!”拉尔夫气呼呼地说,“我们需要窝棚不光是为了挡风避雨,还因为也许真有野兽!”
“的确,”杰克也承认,“在森林里你好象在被谁猎捕,在丛林里好象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我。”
拉尔夫和杰克边说边跳进水潭洗澡,西蒙却独自一人走进森林。他沿着勉强辨认得出的小路走去,不久便进入了高高的丛林之中。这儿的空间是黑洞洞的,藤蔓垂下了无数的枝条,就象从沉没的船上垂下的索具。柔软的泥土里留下了西蒙的脚印,而当他一碰到藤蔓,它们就从上到下颤动起来,他停住脚,弯腰钻进一块藤蔓织成的大“毯子”,窥视着那边的空地。
但他什么也没发现。
花脸和长发
孩子们开始习惯的第一种生活节奏是从缓慢的黎明过渡到来去匆匆的黄昏,他们从早到晚地干活、游玩和吃喝。小家伙们主要是吃和玩,并且渐渐习惯了肚子疼和腹泻,晚上则挤在一起相互壮胆。只有海螺能把他们召集起来。
刚下管火岗位的罗杰无聊地尾随着一个小家伙,并捡起石子朝他打去,但罗杰始终不敢打中小家伙。在这里,旧生活的禁忌虽然无形无影,却仍然是强有力的。罗杰的手臂受到文明的制约,虽然这文明对他一无所知并已毁灭。
杰克发现罗杰并把他叫过去,罗杰看到杰克在脸上涂满了红白黑三种颜色的泥,杰克解释说这是为了在打猎时不使野猪发现自己。可同时杰克感到自己的脸被藏了起来,这使他摆脱了羞耻感。
船!拉尔夫看到海平面上有一条船!
他发疯般地冲上山顶,却发现没有给火堆添柴。火堆灭了!他们让那性命交关的火灭了!
山脚下出现一支队伍,队员们高唱凯歌,歌的内容似乎与他们正抬着的东西有关。渐渐地,可以看出那东西是一只死野猎,歌词也远远地飘了过来。
“杀野猎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
猎手们纵情地宣讲着他们的成就,炫耀着满身的鲜血,但拉尔夫却冷冷地开了口:
“你们让火给灭了。”
杰克愣了一下,可他慌忙解释:
“我们可以把火再生起来。我不能不让他们也去打猎,人太少就不能组成一个包围圈。”
可拉尔夫把头发往后一甩,一条手臂指向空无一物的海平线。他的声音响亮而且粗野。
“那儿有过一条船。”拉尔夫紧握着拳头,“他们本来可能发现咱们!”
这种损失给猪崽子的打击太沉重了,痛苦使得他的胆量也变大了,他尖声地叫嚷起来:
“你们!你们的鲜血!杰克!你们!你们的打猎!咱们本来可能已经回家了——”
这话从原本懦弱的猎崽子嘴里说出来,再加上有些猎手哭哭啼啼地表示同意,气得杰克撒起野来。他蓝眼睛里发出的光直射人群,并对准猪崽子的肚子就是一拳,还一巴掌打飞了猪崽子的眼镜。眼镜碎了一片。
拉尔夫感到自己的嘴唇在抽动,然而他却无能为力,只在嘴里小声嘟哝了一句:
“真是个肮脏的把戏。”
杰克等人再次生起火堆,并烤熟了野猪肉,喷香的烤肉使孩子们又变得融洽了一些。猎手们讲述着猎猪的故事,而其中一个孩子干脆扮成一头野猪尖叫着跑到当中,其他人则围起圈来,做出揍他的样子。他们边跳边唱:
“杀野猎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
兽从水中来
拉尔夫再一次吹响海螺,他要召集全体大会。他面对海滩,第一次环岛巡视的情景似乎又浮现在眼前,仿佛那已是欢乐的童年故事。
拉尔夫决心在这次大会上规定一些纪律。他提到了以前一些没能执行的决定,比如搭窝棚和管理火堆的事。最后他终于又谈起了那蛇样的可怕野兽,他决心把这吓人的东西搞清楚。
一个小家伙讲起子他昨晚的噩梦。他梦见自己在窝棚外面与什么博斗,而当他醒来后发现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林子里晃动。
又一个小家伙站出来,拉尔夫向他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嗫嚅不语,而大孩子们忍受不了这种沉默,突然齐声发问:
“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珀西佛尔·威密斯·麦迪逊,哈恩茨,哈考特·圣安东尼教区牧师住所,电话,电话——”
说到这儿小家伙流泪了,起初他还强忍着不出声,可随后便放声痛哭,悲伤的源头被彻底打开了。接着其他小家伙也忍不住了,这哭声使他们想起了各自的悲伤,于是一起哭开了。
小家伙们好不容易才被哄好,这时西蒙拿过海螺,他感到他有发言的必要。
“大概,”他犹豫不决地说,“大概是有一只野兽的。”
孩子们不顾关于海螺的规定,纷纷指责西蒙胡言乱语。但西蒙继续说:
“我是想说……大概野兽不过是咱们自己。”
回答西蒙的是一片哄笑,连拉尔夫和猪崽子也觉得这话令人难以理解。
大会由于杰克一伙的打闹而中断,其他与会者也随之而散。又是什么问题也没解决。
一弯新月升起在海平面上,一架飞机由远及近,它正是被派来帮助孩子们的。可当时孩子们都睡着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飞机坠落了,一顶降落伞吊着一个人缓缓落在岛上。
清晨,当双胞胎重新燃旺火堆时,他们突然透过火光看到了“野兽”,两个人跌跌撞撞地爬过山岩,跑回窝棚报告拉尔夫。
在大会上,双胞胎恐怖地讲述说野兽有眼睛、牙齿和爪子。这一故事令杰克非常兴奋,他认为大家应该进行一次真正的打猎。
除猪崽子外,所有大孩子一起向岛的尾端进发了,那里象城堡一样的岩群是他们唯一没去过的地方。他们猜想野兽就住在那里。
在搜索中拉尔夫表现得同杰克一样勇敢。他们没找到野兽,但杰克对这座“城堡”极为欣赏,因为这处天险只有一个隘口与外界相通。
暮色和高树
孩子们没打到野兽,于是又去打野猪,因为无论干什么大家都需要肉。这一次拉尔夫勇敢地投出长矛,为此他又是吃惊又是自豪,一时间甚至把那头野公猪误认作是野兽。
“我投中了!长矛扎了进去——”
但是杰克却埋怨拉尔夫投标过早,他伸出血淋淋的手臂给大家看。
“这是野公猪用獠牙挑的,我来不及把长矛扎进去。”杰克边说边用嘴吸吮伤口。
最后孩子们又玩起了游戏,一个孩子吼叫着模仿野猪到处乱窜,而别人则用长矛去刺他。开始大家还是假装刺他,可后来他们便真地用起劲来,拉尔夫也兴奋地加入进去。企图伤害的欲望主宰了一切。长矛把那孩子戳得直叫。
“杀野猪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
游戏结束后他们继续寻找野兽。他们爬上山顶,终于远远看到前方有一个猿猴似的东西。它正坐在那里打盹,头埋在双膝当中。林中狂风呼啸,黑沉的夜色一片混乱,那东西抬起头,用一张破烂不堪的脸直挺挺地盯住他们。
献给黑暗的供品
杰克与拉尔夫为野兽的处置问题再一次发生争吵,为此杰克吹响海螺,要求大家罢免拉尔夫。因为拉尔夫害怕野兽,而且他不是猎手。
杰克一手握着海螺靠在胸前,另一只手的食指戳向空中。
“谁认为拉尔夫不该当头头?”
他期待地注视着坐在四周的孩子,但大家却象冻僵了似地一动不动。棕榈树下沉寂无声。
“举手表决。”杰克激动地说,“谁不要拉尔夫当头头?”
仍然是一片沉默,一种痛苦的表情涌上杰克的面颊。
“那好吧。”杰克把海螺放到地上,眼角里滚出了屈辱的泪水。“我不玩了。不再跟你们玩了。”临走时他又补充道,“我要独自走开。我打猎时随便谁要参加都可以。”随后他便跑开了。
猪崽于对杰克的离去不以为然,他认为少了某一个人大家仍可以照样干以前的事。他还说既然山顶上有野兽,那就该把火堆移到山下。
火堆生起来了,大家都欣喜若狂。可当拉尔夫想定一份管火者的名单时,他才发现大孩子们都跑去投奔杰克了,拉尔夫身边只剩下猪崽子和双胞胎。西蒙也不知去向。
西蒙穿过树林,来到空地旁边那块藤蔓交织成的大“毯子”边,决心搞清野兽问题。他跪了下来,箭似的阳光射到了他身上。一会儿他有点渴了,随后他越发口干舌燥。
与此同时,在沿海滩远远的地方,杰克面前站着一群孩子。很久以前,他们曾经列队为天使歌唱,现在他们成了猎手。
打猎是一种既紧张又刺激的活动,孩子们很快便接受了这种生活方式。他们在森林中散开,很快就发现了正在休息的野猪群。杰克瞄准那头老母猪掷出了长矛,其他孩子手中的长矛也纷纷投了出去。
在孩子们的追杀下老母猪终于倒下了,杰克找到猪的喉咙,一刀下去,热血喷了出来。
为了免受野兽伤害,猎手们决定把猪头做为供品献给野兽。杰克把挂有猪头的木棍插在地上,然后大声说道:
“这个猪头是献给野兽的,猪头是供品。”
拉尔夫和猪崽子发愁地注视着火堆,仅靠他们四人很难维持好它。正在这时,脸上涂满泥彩的猎手们叫喊着冲出树林,其中两条人影窜到火堆边,抱了一根燃着的树枝就跑。
杰克举着长矛在远处喊道:
“你们全都听着,我和我的猎手都住在海滩边一块平坦的岩石旁。我们打猎、吃喝、玩乐,如果你们想加入我们一伙,那就来瞧瞧吧。我也许会让你们参加,也许不。”
这对其余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诱惑和挑战。
西蒙独自来到猪头面前,他舔着干裂的嘴唇,似乎听到猪头在对他说话。旁边的猪内脏成了一大群苍蝇围着的黑团,发出锯子锯木头般的声音。不一会儿这些苍蝇发现了西蒙,它们已经吃饱了,飞到西蒙身上喝他的汗水。
西蒙感到晕眩,周围真实的东西虚无缥渺起来,他似乎看到木棒上一猪头幻化为苍蝇之王并对他露齿而笑。他感到自己太阳穴里的动脉在怦怦地搏动。
“你是个无知的傻小子。”蝇王似乎开口说。
西蒙动了动肿了的舌头,但什么也没说。
“难道你不同意?难道你不就是个傻小子吗?”蝇王又说道,“那你独自一个人到这儿来干什么?难道你不怕我——野兽?”
它的话使西蒙不寒而栗。
“别梦想野兽是你们可以捕捉和杀死的东西!”猪头继续说道,“你心里知道,我就是你的一部分!因为我就是罪恶!”
西蒙感到自己正在掉进一张巨大漆黑的嘴。
“我警告你,别再试图搞清什么真相了。回到其余的人当中去吧!”蝇王象个气球似地膨胀起来,“当然,在下面你还会遇到我,我们会要你的小命!所有孩子都会要你的命!”
西蒙终于失去了知觉,昏厥过去。
窥见死尸
再醒过来时西蒙发现猪头还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死物。他爬出藤蔓,继续吃力地朝前走去。
是苍蝇使西蒙发现了那个身影,它们围着那东西的脑袋形成一朵黑云。蓦然间西蒙突然明白了,这就是那个所谓的野兽,开始存在于幻想而后来终于出现的“野兽”——一具跳伞飞行员的尸体。他端坐在那里,帆布把本该烂掉的可怜身躯拉扯在一起,使他在肆虐的狂风中变换着各种姿态和动作。
所谓野兽是无害的,必须尽快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想到这儿,西蒙移动双腿,尽最大努力蹒跚下山。
拉尔夫等人经不住烤野猪肉香味的诱惑,来到杰克的地盘。杰克大度地请每个人吃肉,然后便开始了严肃的训话:
“我给你们吃的,我的猎手会保护你们免遭野兽的伤害,谁愿意加入到我的队伍里来?”
拉尔夫提到火堆和海螺,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说眼杰克,但没起到任何作用。最后他指着天空中的霹雳炸雷嘲笑地问杰克,没有窝棚他们怎样避雨?面对这一诘问,杰克跳上沙地,招呼大家跳起疯狂的舞蹈。
孩子们吵嚷着跟着他,罗杰装成一头野猪,一个跑动的圆圈在他周围形成。拉尔夫他们受到暴雨的威胁,也加入了这个发疯但又使人有点安全感的圆圈中。圆圈把恐怖包围了起来,使它成为可以被控制的东西。
“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
孩子们开始有节奏地兜着圈跑,他们的合唱不再只是起初那种表面的兴奋,而是开始象脉膊一样一起一落地跳个不停。有些小家伙自个组成一个小圈,大小圆圈不停地旋转,似乎重复地旋转会自然而然地获得安全一样。
黑沉沉的苍穹绽裂开一道蓝白色的口子,霎时间在孩子们的上方响起了一声巨响,就象一条巨鞭抽打在他们身上似的,合唱的凋子升高了,带着一种感情的迸发。
“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
一帮小家伙从森林边飞奔出来,尖声怪叫着四散奔逃,惊恐地喊着:“野兽!野兽!”
有一个东西正从森林里爬出来,在“野兽”面前孩子们发出了受伤似的尖厉急叫。“野兽”磕磕绊绊地爬进圆圈。
“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
一条条木棒揍下去,孩子们的嘴里发出仇恨的咀嚼和尖叫。“野兽”在圈子当中双膝着地,手臂交叠着护着面孔。衬着电闪雷鸣的巨响,“它”大叫大嚷山上有个死尸。“野兽”挣扎着朝前跑,冲破了包围圈,从笔直的岩石边缘摔倒在下面靠近海水的沙滩上。人群立刻跟着“它”蜂拥而下,跳到“野兽”身上抓扯撕咬。
一阵大风吹来,山顶上的降落伞被吹鼓并开始移动,带着尸体飘向大海。孩子们尖叫着一哄而散,只留下“野兽”静静地躺在那里。
夜半时分云收雨散,在潮汐作用下海水托起西蒙的尸体,将他轻轻送入大海。
海螺和眼镜
“西蒙。”拉尔夫说道。猪崽子严肃地点头。
“那是西蒙。”拉尔夫浑身打战地再次重复,“那是谋杀!咱们都参与了!”
“当时咱们都吓坏了。”猪崽于急忙解释。
这一理由显然过于苍白无力。前一天晚上的疯狂行动双胞胎也在场并参与了,现在四个人彼此心照不宣,气氛相当沉闷。
那是人类内心深处罪恶能的释放!
在城堡隘口处最高的一块岩石下已经塞进一根圆木,下面还有一根杠杆。人只要压在杠杆上,岩石就会被送下隘口,阻挡住进攻者。
不过城堡里的人也有头疼的问题,那就是如何生火,他们不愿总是去抢一两根半燃的枯枝,这回他们要一劳永逸。杰克带上两个人出发了。
当拉尔夫他们听到响声时已经晚了,他们相信野兽终于来了,在绝望中拉尔夫祈求野兽最好选择与他们同住的小家伙。没想到随着一阵恶意的嚎叫,几个活东西猛冲进来。拉尔夫知道来人是谁了,于是一场混战开始了。
当搏斗结束后三条人影快步走向城堡,杰克为自己的成功而欢欣鼓舞。现在他是真正的头领了,在他左手上悬挂着猪崽子的眼镜。
城堡岩
拉尔夫他们的火堆熄灭了,他们决定去找杰克。一行人带着长矛,他们不但要索回猪崽子的眼镜,而且还要讨回公道。
然而无论是拉尔夫吹起海螺要求召开大会,还是猪崽子激动地痛斥杰克,那伙人都置之不理。后来杰克终于带着长矛走下来,拉尔夫与他论理失和,结果两人交起手来。杰克恼羞成怒,命人抓住双胞胎。
双胞胎的长矛被抢走了,随后又被捆了起来。拉尔夫跑过去想救他们,却冲不过那伙人的众多长矛,他忍不住冲杰克尖声叫嚷:
“你是野兽,是猪,是个地地道道的贼!”
两人又动起手来,杰克挥手打中拉尔夫的耳朵,而拉尔夫则一拳正中杰克的肚子。
杰克背靠住他那伙人,林立的长矛充满了威胁,他们正酝酿着发起一次冲击。拉尔夫面对他们站着,紧握手中的长矛。在他身边站着猪崽子,仍拿着那只美丽而易碎的海螺。暴风雨般的骂声朝他俩袭来,在他俩头上高高的地方,罗杰极度兴奋地把全身的重量压向杠杆。
拉尔夫觉察到大地震动了一下,接着一块巨石直朝隘口蹦跳下来,他赶快扑倒在地,巨石砸中了猪崽子,海螺也被砸成无数白色的碎片。猪崽子连嘟哝一声都来不及,就从岩石侧面翻落到海中的礁石上。他脑壳迸裂,脑浆直流,尸体被海浪席卷而去。
孩子们鸦雀无声。拉尔夫的嘴唇在翕动,但没有声音发出来。杰克猛地发狂尖叫:
“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的结果!海螺完了!”他边说边掷出手中的长矛,戳破了拉尔夫肋骨上的皮肉。紧接着一阵长矛雨点似地落下来,拉尔夫本能地转身就跑,穿过树丛隐入森林。
猎手的狂叫
拉尔夫躺在树丛中抚弄伤口。其实他离城堡不远,甚至看得见出来捡回长矛的猎手们。
拉尔夫很难相信杰克那伙人会杀害猪崽子,也许这只是一种偶然的巧合。他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无意中来到了脸上凝固着冷笑的猪头面前。他愤怒地挥拳猛击猪头,然后拔走那根木棒。拉尔夫已经很累了,他真想倒头酣睡一觉,醒来发现什么都不曾发生。拉尔夫躺在一片漆黑之中,他知道自己无处可归。
城堡后面传出了响声,那是一种熟悉的节奏。那伙人在跳舞。
“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
拉尔夫潜回城堡附近,他伤心地发现双胞胎已经加入杰克一伙,正在站岗放哨。双胞胎扔给他一块肉,并要他赶快逃走。他们告诉拉尔夫,杰克决定明天在全岛搜捕他,他们将象投刺野猪那样用长矛扎他,从岛的这一头出发跨越全岛撒开搜索线。
这时罗杰来查哨,双胞胎催促拉尔夫快走。
“我就躲在下面的草丛里,别让他们到那儿去,他们决不会想到去查这么近的地方,”拉尔夫说,“可逮住我他们打算怎么办呢?”
双胞胎只给了他一个令人费解的回答:
“罗杰把一根木棒的两头都削尖了。”
第二天晨曦初露拉尔夫就醒了,他相信死亡的噩梦已经过去,搜索者决不会找到这里,然而他突然听到罗杰打人的声音:
“你能肯定他打算躲在那里面?”
双胞胎之一无力地呻吟和痛苦地惨叫着。
拉尔夫拿起木棒准备战斗,在重刑之下双胞胎吐露了这一秘密。不过拉尔夫相信没有能避开他的矛尖冲进来。可他马上发现,那帮家伙在撬城堡上的巨石。一块块巨石滚落下来,他都侥幸没被砸到。幸好城堡上的巨石有限。
但是很快,外面那群人又吃吃笑了起来,不一会儿一股浓烟便包围了他。他们要烧死他!
拉尔夫象只猪似地窜了出去,一面号叫,一面用长矛猛戳,然后飞奔而去。在他的背后,猎手们相互联系的呜呜声响遍了全岛。在严密的封锁线面前拉尔夫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过上树,还想起了一头曾经冲破封锁线的野猪。可冲破后往回跑又有什么用呢?封锁线会来回扫荡,而他迟早总得睡觉。他没有时间思考。
拉尔夫在奔跑中又看到了那只冷笑的猪头,这时他突然发现有个地方对他正好合适。这里的矮灌木丛和密缠在一起的藤蔓编成了一块“毯子”,藏进这幽暗的地方肯定能躲过搜捕。可是熊熊的烈火越烧越近。这些傻瓜,烈火烧毁了野果树林,明天他们吃什么?拉尔夫想。
拉尔夫惊叫一声冲出“毯子”,他挥舞长矛打翻围捕者,然后掉头就跑。
他们全在奔跑,在疯狂地喊叫,拉尔夫听得见他们的脚步声,同时热气腾腾的烈火也在追赶着他。他忘掉了创伤和饥渴,直奔开阔的海滩。
光斑在他眼前闪烁,并变成了一个个红色的圆圈,这些圆圈飞快地扩展着,然后又消失了。在他下面,这双腿似乎是别人的了,变得越来越沉重。令人绝望的呜呜叫声就象充满威胁的一排排锯齿朝前推进,几乎就要落到头顶上。
他被一个树根绊倒在地,追逐的喊叫声更响了。他看到一座窝棚烧成一团,火焰在噼啪作响。他跳进海水,在温暖的沙滩上翻滚,蜷曲起身子,举起双臂护住头部,想要大声讨饶。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紧张地准备承受更大的恐怖。抬头一看,只见一顶大盖帽,接着他看到海军军官军服、肩章,以及左轮手枪。
站在沙滩上的海军军官吃惊而又警惕地俯视着拉尔夫。在他身后有一艘汽艇和两名士兵,艇尾还有一名士兵持着一挺轻机枪。
“有没有大人跟你们在一起?”军官注视着拉尔夫身后涂彩持矛的孩子们。这时烈火已经烧到了海边的树林,天空黑沉沉的咧,那军官咧嘴笑道:
“我们看到了你们的烟,你们在打仗吗?”
拉尔夫点点头。
“我希望没人被杀吧?有没有死人?”
“只有两具尸体,已经不见了。”
军官明白了。此刻所有的孩子都出来了,一个小家伙走到军官身旁,仰起头来说:
“我是,我是——”
然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珀西佛尔·威密斯·麦迪逊拼命在脑子里搜寻着已被忘得精光的咒语。
“我本以为,”军官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孩子们搜寻拉尔夫的情景,“我本以为一群英国孩子——你们都是英国人吧,是不是?——应该比刚才那样玩得更好——我是说——”
“起初是玩得很好的,”拉尔夫说,“可后来——”军官鼓励地点点头。
拉尔夫木然地看着他,一时间他脑海里闪过一幅图画,然而现在这岛上象枯树一样被烧焦了——西蒙死了——杰克已经………拉尔夫止不住热泪滚滚,全身抽搐地呜咽起来。这是他上岛以来第一次尽情地哭,巨大的悲痛使他一阵阵地抽搐,似乎把整个身子扭成一团。头上黑烟滚滚,拉尔夫面对着正被烧的岛屿,越哭越响;别的小孩子受到这种情感的影响,也颤抖着抽泣起来,拉尔夫在这伙孩子当中,肮脏不堪,蓬头散发,连鼻子都未擦擦;他失声痛哭:为童心的泯灭和人性的黑暗而悲泣,为忠实而有头脑的朋友猪崽子坠落而死悲泣。
军官处在这一片哭声的包围中,被感动了。他转过身去,让他们有时间镇定一下,眼睛看着远处那漂亮的巡洋舰,他等待着。
星河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