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宏宇剧烈地哆嗦了几下,面颊也突然间扭曲变形,不过不是因为惊悚,而是兴奋。因为在望远镜中,他看见那个精神病人突然跪在地上,冲着墙壁不停变换着姿势,似乎在搜索什么。
7月13日
几道闪电和阵阵惊雷将费宏宇从睡梦中乍然惊醒。
冷汗迭出之后,他反而笑了。
他知道,古玩市场的那个古怪的男人又将卖给他一枚绝世的古钱币。
那个男人长得很猥琐,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那种人,如果不是他面前的那枚古钱币,费宏宇也绝对不会看他第二眼。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一套十二枚,可以拍卖到五百万元0费宏宇原以为距离五百万元的“大奖”很遥远,因为他只有五枚,但是遇到这个男人以后,他知道离梦想实现不远了。
费宏宇十分确信,因为他们已经交易过两次,自己拥有的钱币也已变成七枚。而且那个男人信誓旦旦地对他说:“平时我不敢保证,但只要半夜里雷电交加,第二天你来找我,我肯定能卖给你一枚钱币!”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雷电交加的时候天上会掉下古钱币?要不然这个男人就是个贼,在这样的天气里去偷盗?
一想到这个,费宏宇就激灵一下,可再一琢磨:这种古钱币在博物馆里都没有,他能去哪里偷呢?
费宏宇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妻子的低喃打断了费宏宇的沉思,他看了看身边美丽的妻子,肌肤胜雪、妩媚动人,只是低档的睡衣将她的娇美大打折扣。
“马上就睡。”他轻拍着妻子的肩膀,突然心生愧疚。他不是穷人,为了一枚钱币他可以大方地甩出十万块钱,收藏的那些藏品足可以买几套市中心的房子,但却舍不得给老婆买一套性感的睡衣。他发誓,收集到这套珍贵的古钱币以后,一定要给老婆买几套最漂亮的衣服。
只是当他即将进入梦乡之际,隐隐约约觉得这种誓言他以前发过很多次。
7月14日
费宏宇坐在一辆出租车里,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急如焚,而他的眼睛和手也一直没闲下来。
他的小眼睛不时盯向出租车计价器,那些闪烁的数字让他的心脏一阵阵悸动。而他的右手则紧紧捏着裤兜里的一张银行卡,那里面有足足十万块钱。
谁也看不出这个穿着一双皱巴巴的皮鞋,夹着一把破伞的中年男人是个百万富翁。包括阅人无数的出租车司机,也只把费宏宇看成了一个手头拮据的小市民。
“古玩市场到了。”司机踩了刹车,提醒道。
“再往前开一点。”费宏宇没有抬屁股,直到出租车又往前开了十几米、计价器上的数字即将变化的一瞬间,他扯着脖子喊道:“停车!”
把快要攥出汗的钞票交给司机以后,费宏宇急匆匆地下了车,返身向古玩市场跑去。
男人并没在古玩市场里面,而是在市场外面的地摊上占了一个狭小的位子。如果不是面前摆放了十几枚古钱币,谁也看不出他是个卖家,倒像个无所事事的闲汉。
费宏宇一眼就盯到了卖钱币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
“钱带来了吗?”男人问。
“又有古钱币了?”
“当然,要不然我能问你钱带来了吗?”男人鬼祟地四下瞅瞅,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费宏宇惊喜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小眼睛顿时亮了——里面果然又是一枚他梦寐以求的古钱币!
“嘿嘿,满意了吧!”男人贪婪地笑了两声。费宏宇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咬着牙从裤兜里把银行卡掏了出来,不过即将塞到男人手里的一瞬间,他猛地捏住,压低声音说:“兄弟,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卖给我?”
“和以前一样,只要半夜里打雷闪电,第二天你来就是。”
“老兄你可真有意思,干嘛选这样的日子?”
“天机嘛……不可泄漏。”男人神秘地干笑两声,竟是再也不理费宏宇了。
没有从神秘男人口中套出话来,费宏宇并没灰心,来之前他就盘算好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套出这个男人的秘密,如果自己能弄到那些古钱币,岂不是省下了好几十万元钱?!
他撑起那把破雨伞,飞快地消失在雨中。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急匆匆地去了一家电子城。半个小时以后,费宏宇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手机窃听器。虽然买这件东西的代价是心脏又“疼痛”了好几分钟,但他这次却觉得花钱值得。
但仅有这个还不行,必须搞到那个男人的手机才能把窃听装置安装进去。费宏宇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六路车站。这是他经常坐的一路公交车,对于他这样一个一分钱能掰出八瓣的守财奴来说,手永远都攥着钱包,眼睛也永远都盯着小偷。所以,即便是身手最敏捷的小偷也逃不过费宏宇的视线。
只瞅了几眼,费宏宇就在站台上发现了小偷马三的身影。六路公交车是马三的“工作”地点,每天都准时地出现在站台上。
费宏宇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马三的胳膊。“马三,我找你有事!”
马三一愣,看清是费宏宇以后顿时露出一脸苦相。“费大哥啊,你找我干啥?我可从来没琢磨过你的钱包,再者说,你那钱包捂得都像上了一把锁,谁偷得到你的东西啊!”
“不是因为这个!”费宏宇把马三拽到一旁,一边掏出五百块钱塞进他的手里一边小声嘀咕起来……
费宏宇对于马三的“手艺”十分信任,果然,等了两个多小时以后,马三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办完了?”
“当然!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吗?随便一碰就把他的手机搞到了,三五分钟就把窃听装置安好了,剩下的还用我说吗?又是随便一碰,手机就又回到那家伙的兜里了。”
费宏宇开心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那个神秘男人和别人通话,他就能听得清清楚楚,古钱币的秘密或许就能探听出来!
7月17日
度日如年的滋味费宏宇深深体验到了。
整整三天,他没有听到任何有用的东西。那个神秘男人的电话里传出的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一丁点东西和古钱币有关。
煎熬了三天以后,他开始激动起来。因为天气预报说,今晚将有雷电天气!
从下午开始,费宏宇就像特工一样把耳机扣在脑袋上屏气静听。随着天空的乌云越聚越多,他的鼻尖和额头也渗出了汗水,但他顾不上去擦,生怕漏听了任何一个电话。
突然,几声拨号音之后,耳机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费宏宇猛地瞪起了眼睛,因为这三天来听了几十个电话,却从来没听到过这个男人的声音。
声调很低,像是刻意压抑着,可偶尔还突然拔高几度,像猫被踩了尾巴。
“我不想在这里呆了!”
“好兄弟,过了这个夏天我一定接你出来!”这是那个猥琐男人的声音,在费宏宇听来,声音里充满了虚情假意。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只要你在打雷、闪电的时候瞪大眼睛看,然后把看到的告诉我,我就能赚一大笔钱。有了钱,接你出来还不容易吗?对了,天气预报说今天半夜还有雷阵雨,你一定不能睡啊!”
“呜呜……”耳机里传来了孩童般的哭泣声,几分钟后抽噎的说话声又响起:“好,我不睡,瞪大眼睛看,可你一定要接我出去啊!我在这里受够了!”
“好的,嘿嘿……”随着猥琐男人的两声奸笑,耳机里的声音消失了。
费宏宇也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是在和谁通电话?他让那个人在打雷闪电的时候看什么?那个人哀求着把他接走,还说在那里受够了,他住在什么地方?
他马上调出了窃听装置显示的电话号码,瞅了一眼后费宏宇乐了,那是一个固定电话号码,他急忙拨通了114查号台,几句应答之后他的小眼睛飞快地眨了起来。
那竟是精神病院的电话!而且是精神病院的特护病房!
搞了半天,那个人竟然是一个精神病!
费宏宇的头不禁迷糊,而且开始疼了。从电话的内容来看,那个猥琐的男人是从精神病人的口中得到古钱币的消息的,可一个精神病人是从何得知的呢?而且还是在打雷闪电的时候“看”,难道他有什么特异功能?
突然,“咔嚓”一道惊雷将费宏宇骇得哆嗦了一下,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费宏宇兴奋得再也坐不住了,翻出一个望远镜、抓起那把破雨伞便往门外冲去。
“下大雨呢,你出去干什么?!”妻子惊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费宏宇啪地将门摔上,钻进了雨里。他懒得搭理妻子,这个时候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在他的脑海里消失了,惟有一个念头盘桓在心头——
一定要在打雷闪电的时候看清那个精神病人在干什么!
他知道望远镜在那里能派上用途。在距离精神病院几百米的地方有一座荒凉的小山丘,只要爬到一百多米高的山顶,就能用望远镜看见病房里的情景。
狂风暴雨之中,费宏宇手脚并用,奋力向上爬。十几分钟以后,从头到脚都湿淋淋的费宏宇站在了小山丘的最高点。他抹了一把从头发上不停流淌下来的雨水,掏出望远镜,兴奋地向对面的精神病院望去。
精神病院的特护病房只有两间,费宏宇扫了几遍就锁定了目标,只见其中一间特护病房里,一个瘦小的男人拿着电话正在地上转来转去,还不时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雪白的墙壁。
“他在这里能看到什么?”费宏宇纳闷地琢磨着,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精神病。
突然,一道惊雷从空中炸响,紧接着闪电如利剑般划破夜空,瞬间将大地射得一片惨白。费宏宇剧烈地哆嗦了几下,面颊也突然间扭曲变形,不过不是因为惊悚,而是兴奋。因为在望远镜中,他看见那个精神病人突然跪在地上,冲着墙壁不停变换着姿势,似乎在搜索什么。只是窗外花园里的几块巨石恰巧阻碍了费宏宇的视线,怎么也看不清楚墙壁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费宏宇急忙挪动身子,调整好望远镜的角度再定睛细看。当闪电再度划破夜空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举着望远镜的双手也禁不住开始颤抖!
——特护病房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远远看去,墙壁上的人身穿古代的衣服,正缓缓地摊开桌案上的一幅卷轴。
费宏宇几乎把眼睛塞进了望远镜里,使出吃奶的劲儿盯着,而随着又一阵猛烈的雷电,他“啊”的一声喊了出来!他看见那幅卷轴被打开以后,竟然是一幅地图,而在卷轴上面赫然摆着十几枚钱币!
“我的亲娘啊!”费宏宇喃喃自语着,激动得泪如雨下,但因为距离太远,他瞪大了眼睛也只是能看到大概的轮廓。而且随着闪电雷鸣一点点减弱,远处墙壁上的影像也渐渐模糊,费宏宇咬牙咒骂着:“妈的,快点再来点闪电啊!”
但这晚的天却不遂他愿,墙壁上的影像又勉强维持了几秒钟以后彻底消失殆尽。但那个精神病人却似乎很满意,从望远镜里费宏宇看见那个精神病一边满意地点着头,一边向电话机的位置走去。
费宏宇啐了一口流到嘴里的雨水和泪水,急忙又把监听用的耳机扣在头上,几下电话铃声过后,猥琐男人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可是……呜……呜……我的眼睛好疼……”
“我没工夫听你说眼睛!我问你,第四枚古钱币在什么地方?!”猥琐男人几乎咆哮起来。
“我看地图上标的位置,应该是现在的儿童公园,就在西北侧假山的一棵大槐树下面,可今天的闪电太少了,我只看了几眼,影像就消失了……呜……我的眼睛好疼……”
精神病人的哭声刚起,电话就被挂了。费宏宇知道,那个猥琐男人现在一定飞快地赶往儿童公园,以自己现在的位置,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他的前面了。不过费宏宇没工夫灰心丧气,现在他能确定,影像上的古代男人所打开的卷轴上标有埋藏这些古钱币的地点!而那个猥琐男人正是通过精神病人的所见才弄到了古钱币。
但是墙壁上怎么会出现影像?而且是古代人?
虽然被倾盆大雨浇着,但费宏宇的脑子一点也没有清凉,他失魂落魄地往家走,一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墙壁上那神秘的影像。
7月18日
费宏宇没有想到谜底竟然在不经意间解开了。
当他如落汤鸡一般回到家里的时候妻子还没有睡,看见他回来,妻子惊道:“这么晚你去哪里了,怎么浇成这样?”
费宏宇满脑子都是神秘的影像,哪还有心情理睬老婆,没好气地说:“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妻子瞪大了眼睛,“那地方你还敢去?”
“我又不去医院里面,有什么不敢的?”
“那地方以前是一个王爷府,八国联军的时候被杀了四十多口,听说一到打雷下雨的时候就有鬼魂出来!”
费宏宇猛地一拍湿淋淋的脑袋,“哎呀,我这个笨脑袋啊!这个我也知道,怎么刚才忘了呢!”
说完,他就呆住了,全身上下能活动的只剩下两个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他一会儿眯起眼睛陷入沉思,一会儿又像看到了金子一样把眼睛瞪得硕大,看得妻子一阵阵紧张:“宏宇,你怎么了?”
他一言不发,挥手打断了妻子的问话,随即裹着湿淋淋的衣服倒在床上。妻子的嘴啜动了一下,却没敢再说,她知道老公又陷入了“奇思妙想”之中,此时打扰他,迎接自己的只能是一番雷霆。
她猜中了,但没想到老公的“奇思妙想”在第二天早晨就要付诸实施,当费宏宇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公布自己的计划时,妻子惊愕地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要到精神病院住院去!”
“你疯了吧!”
“是,所以要到那里住院啊。”费宏宇笑呵呵地说,妻子多少年也没见到老公笑得如此开心,反而不适应了。呆了几秒钟,她转身奔到电话机旁,她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老公了。
两个小时以后,费宏宇的家里挤进了十多个亲朋好友。
费宏宇没着急,笑眯眯地瞅着众人:“太好了,你们来了我就能睡着觉了,这些天我老想着弟媳妇和嫂子,没你们陪着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今晚上咱们一个床睡啊!”
“对了,二弟,昨天我遇到一个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他想要咱们城市的照片,你不是爱摄影吗?把你拍的照片卖给他能赚不少钱呢!”
……
十多个亲朋好友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瞅着,只等着费宏宇把滔滔不绝的话说完,就准备抬屁股走人。
他们已经不劝费宏宇了,即便是他的老婆再怎么苦苦哀求。谁都看得出费宏宇已经神经错乱到没有了正常的思维和纲常伦理,这种人最适合住的就是精神病院!
7月19日
当费宏宇坐在精神病院刘医生的面前时,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容。
老婆一气之下没有陪他来,陪他来的是哥哥和弟弟。费宏宇反而更轻松,因为除了老婆以外,所有的亲戚都认定他是一个精神病了。
不过在刘医生面前,费宏宇还是又演了一遍“伪装”的好戏。到后来,他都被自己的那些假话绕晕了,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精神病。不过,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费宏宇没忘了说真话:“别的我没什么要求,我就要求住靠近假山的那间特护病房,费用我不在乎,就要住那一间!”
“没问题,这个完全可以满足你。”
刘医生笑呵呵地答应了费宏宇的条件,随即他被带到了梦寐以求的那个病房。
病房里有两张病床,靠窗的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病人,见他进来只是茫然地瞅了两眼后便把目光投到了墙壁上。
费宏宇心里暗笑,等医护人员检查完毕走了以后,他搭讪道:“兄弟,那面墙上你都看到什么了?”
精神病人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目视着墙壁。
“说说话嘛。”费宏宇笑道,“我知道你在打雷闪电的时候就能在墙壁上看到影像,是不是呵?”
这次,精神病人傻傻地笑了,“你怎么知道?”
费宏宇长出一口气——自己的这番努力没有白费,在这间病房里确实能看到影像!
他没有回答精神病人的问话,他才不会傻到和精神病人聊天,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墙壁影像的秘密!
这个功劳有一大半要归结到老婆身上。
当老婆说起精神病院的来历时,费宏宇就明白了影像里的内容——那个古代打扮的人一定是那位被杀的王爷,在八国联军冲进来杀戮之前将各种宝贝埋藏起来,并在地图上标明。
至于这些古代的影像投射在墙壁上,费宏宇也随之想到了答案——在雷电交加的时候,闪电从某个特定的位置和角度射进,会把室内的影像保存起来,而当再次闪电的时候,如果角度方位合适,就会把影像再度释放出来,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那位王爷在地图上标明藏宝地点的时候恰好雷电交加,于是影像被保存了下来。
“原来一直听说精神病院闹鬼,原来就是这个原因呵!”费宏宇幸福地嘀咕了一句,翻过身子安心进入了梦乡。现在他要养精蓄锐,等待着雷电天气再次降临,那将是最美妙、最幸福的时刻了!
7月22日
幸福的夜晚就要降临了!
费宏宇趴在窗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虽然空气闷得透不过气来,但他却觉得吸进来的是无比芳香的气体。
他也不时抬头看着越发黑暗的天空,大片的乌云浓密地压过来,将精神病院的上空遮得严严实实。看这样子,用不了多久,闪电就会把乌云掀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你干什么呢?”他的病友鬼祟地跟在他身后,小声地问。
费宏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怜悯地说:“可怜的兄弟,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快回床上睡吧!”
病友很听话,翻身上了床,呼呼地进入了梦乡。
费宏宇的精神则越来越亢奋起来,他的脑袋不时地来回转着,一会儿转向天空、一会儿又转向墙壁,期待着激动人心的那一刻到来!
终于,黑暗之中,沉闷的雷声遥远地传来,像无数个压道机在不停地翻转,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压向费宏宇胸口。
突然,一声炸雷从半空中拍击下来,费宏宇浑身一哆嗦,冷汗顿时从全身的汗毛孔蹿出来。紧接着,耀目的闪电终于划破了黑暗,在炸雷声中从空中刺将下来!
费宏宇几乎立刻就将脖子扭了回去,两眼直勾勾地盯向墙壁!
黑朦朦的墙壁被闪电撕得一道道惨白,窗外的树影投射在墙壁上,在雷声中凄厉地狂舞。但整面墙壁除了这些以外,竟再也没有其它的图像!
费宏宇激动得双拳紧握,狠狠捶着大腿,脑袋更加快速地转起来,但即使他的眼睛快要瞪出了眼眶、窗外的闪电越加肆虐,墙壁上仍是没有出现让他激动的场景!
费宏宇头都要炸了,他死死抠着大腿,很疼,不是在做梦。但为什么看不到?!
突然,一个古怪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费宏宇咬牙切齿地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病友:“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到墙上的图像的?!”
病友茫然地摇着头,喃喃道:“我不知道……什么墙壁……什么图像?”
费宏宇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猛冲过去,揪着精神病人的衣领狠狠地摇晃着。他嘴里咒骂着,拳头挥动着,但那个精神病一直傻乎乎地咧着嘴:“我不知道什么图像……”
突然,“咣当”一声,门被踹开了,刘医生和几个男护士冲了进来,还没等费宏宇开口,电棍已经狠狠地砸向他……
7月32日
费宏宇痛苦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了病床上。
头痛欲裂、四肢酸软、嘴里干苦……许许多多的难受劲一起袭来。
他呻吟着扭过头,看到旁边病床上一个瘦骨嶙峋的病人正直勾勾地瞅着他。
“你是谁?”费宏宇喃喃地问。
“我是十三军的参谋,西安事变的时候受伤了,就留在这里治病。”
“哦,那得养好了才能上前线。”费宏宇点了点头,又问,“今天多少号了?”
“七月三十二号了。”
费宏宇点了点头,却觉得头更疼了,他有点算不出来自己住了多久?
正在这时,门开了。
一个医生走了进来,解开费宏宇身上绑的皮带以后,拿出几片药。
“把这个药吃了。”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费宏宇听话地把药片咽了进去。
医生脸上现出一些笑容,“起来,跟我走。”
“去哪里?”
“你的亲属要见你。”
费宏宇迷茫地跟在医生身后,嘴里嘀咕着:“我的亲戚?是谁?”
自言自语了几句以后,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出了问题,不过眼睛和耳朵倒是没毛病,当他被带到会客厅的时候,立刻就看见了两个长得和他很像的男人和一个风姿绰约的漂亮女人。
“你们来了。”医生示意他们坐下来,然后指着费宏宇说:“他几天前晚上病情加剧,将病患给打了。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不可能出院,只能继续在这里治疗。”
费宏宇费劲地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打人了?
正这时,那两个长得和他很像的男人站了起来,费宏宇看见他们的眼神中露出同情的神色,但嘴里的话却很冷漠:“住院前我们就知道他的精神已经不行了,既然又重了,那就在这里好好治疗吧。”
说完,两个男人转身离去。只有那个一直抽噎的漂亮女人留在房间里。
“刘医生,我老公真的好不了了吗?”女人擦干眼泪,期待地看着医生。
刘医生嘿嘿一笑:“一个连自己老婆都认不出来的人,你觉得能好吗?再者说,有我每天给他吃药,他一辈子都好不了的。”
女人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把身子埋进了刘医生的怀里。“我终于可以不再受他的气了,我们也可以在一起了。对了,他的银行密码你问出来了吗?”
刘医生亲昵地拍了拍女人的脸蛋,转头冲费宏宇哼道:“你的银行密码是315465吧?”
费宏宇使劲点了点头,这个号码他很熟悉,隐隐约约他觉得里面还存着不少钱。不过他现在不关心这个,在他混乱的大脑里始终缠绕着一个图像——
一个古代的男人摊开一幅卷轴,看来看去。
“医生,”他木讷地问,“什么时候我能看见那个古代男人?”
“这个容易,今晚我就把放映机拿到你病房,你对着墙壁就能看见了。”医生笑着说,同时轻佻地拍了下女人的屁股。
“别忘了给古玩市场的那个人辛苦费,那个人帮了咱们不少忙呢。”女人依偎在医生怀里低喃着,无意中同情地看了费宏宇一眼。
费宏宇禁不住笑了,隐约中他觉得自己身边也有一个这样漂亮的女人,自己还曾无数次地答应她给她买最漂亮的衣服。
选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