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清出狱的第二天,郑关东就找来了。郑关东带着几个混混把陈明清堵在小区的门口说,三条路由你选:一是从我的胯下钻过去,从此你是孙子我就是爷;一是再对你爷我动拳头,再次回到牢里去;一是让人把你横着从这里抬出去。
陈明清站着不动。
你既不钻爷的胯,也不对爷动拳头,看来你是看中第三条路了?郑关东嘴巴一歪,混混们一哄而上,乱棍就打到了陈明清的身上。陈明清真的让人横着从小区里抬了出去,抬进了医院。
凭陈明清的身手,这些人是伤不了他的。当初他们就被他一个一个地打趴在地上,太恨,他对躺在地上呻吟的郑关东的头补了一脚,腿关节上擂了一拳,那一脚让郑关东整整昏迷了一星期,一拳废了他的一条腿,落下了终生残疾。
在医院里包扎时,邻居们要报警,陈明清不让报。他选择郑关东给他指出的第三条路,是想能化解掉昔日的仇恨,为日后的好好做人扫除一大障碍。不报警,还是为了“化解”二字。
万万没有想到,他从医院出来,郑关东又带着人来了。他望着游荡在门卫周围的他们,一阵摇头叹息后,悄悄地从后院翻墙溜出了小区。他住院时,这伙人向抬他上医院的邻居家扔西瓜皮,邻居们已有议论:小区往后去又无宁日了!他不能搞得大伙不得安宁。
能去哪里呢?不由自主地转到了服刑的监狱0在门口转了两圈,吴狱长出来了。几天前吴狱长就是在这里对他说那番出去后好好做人的话的。他跟吴狱长说郑关东他们,说完说,吴警官,你还是让我回来吧!吴狱长说,你现在就回去,他们要再打你,你就还手,出了事我负责,只是在你把他们制服后,不要像上回那样补那一脚一拳……陈明清怔怔地望着离去的吴狱长,心里说,你要我回去跟他们打架……
往回走时腿有些不情愿,他真想留在这里不走了,真的是很留恋在这里度过的那段日子。刚到监狱时,牢头不让他吃饭,让人分吃他的饭,他夺过牢头的饭就吃。他吃完了,牢头说,吃下去了,好,看我怎么样让你吐出来!牢头刚说完,一伙人朝他扑过来,他双臂一扩,扩倒了那些人,把牢头踩到脚下说,都给老子听好了,往后去,谁敢多吃他人的一粒米都不行……
随后的日子里,他被调换了几次牢舍,那些狱霸都被他以同样的方式制了个服服帖帖。吴狱长就让他协助狱警管理犯人,他的刑期是三年,才刚刚过了一年,吴狱长就四处活动,给他减了刑。
在小区门口,陈明清又让郑关东截住了,郑关东说,仍然是那三条路……陈明清又像上回那样站着不动,郑关东又是嘴一歪,他的兄弟们的棍棒又向陈明清递过来,在棍棒就要打到陈明清的身上时,他两臂一扩迎过去,那些棍棒就粘在了他如吸铁石一般的胳膊上。就在这时,陈明清的后背被一把刀抵住了,刀是从郑关东的拐杖里弹出来的。陈明清正要拼,一声“不准动”,三个警察出现了,喊“不准动”的接着说,把使刀杖的给我铐了,直接带到拘留所去。
警官向陈明清伸过来手,还认识我吧?一年前就是我送你进监狱的。凭良心说,当初谁都不忍心送你进去,可是谁都没权不让你进去,因为你那一脚一拳过杠了,犯了故意伤害罪。你当时若能像现在这样拿捏得好分寸,谁拿你都没办法。不过你现在又似乎太软了点。好好做人,不是要你在坏人的面前夹着尾巴做人。法这个东西光守是不够的,还要懂,会利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陈明清望着如神兵天降的警察,说,谢谢……警察们说,你谢吴狱长吧。吴狱长对你真好,他叫我们转告你,不光要好好做人,还要挺起胸膛来做人。陈明清说,吴狱长?警官点点头说,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们迟不出现早不出现,偏偏在节骨眼上出现了有些蹊跷吗?这一切都是吴狱长安排的,包括你在监狱里的一切……我们警察也是人……
陈明清的眼里又一次噙满了泪。
选自《长江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