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通向红灯区的马博特街口。路面未铺一卵一石,骨骼般的电车岔道伸向远方,沿线是像鬼火似的红绿信号灯和危险信号机。一排排简陋的房屋半敞着门。偶有灯火朦朦胧胧地映出彩虹般的扇形光环。一一群一矮小的男男一女女围着停在这里的拉白奥蒂的平底船型冰淇淋车[〔1〕],争争吵吵。他们抓取夹有煤炭一色一[〔2〕]和紫铜一色一冰淇淋的薄脆饼。这些孩子们边嘬着,边缓缓地散去。平底车高高抬起鸡冠形天鹅头,穿过灯台下的黑暗前进,依稀浮现出蓝白两一色一。回荡着口哨的相互呼应声。)
呼声
等一等,亲一爱一的。我跟你一道去。
应答
到马棚后面来。
(一个又聋又哑的白痴鼓着金鱼眼,松一弛的嘴巴淌着口水,因患舞蹈病浑身发一颤,趔趔趄趄地走过。孩子们手拉着手,把他圈在中间。)
孩子们
左撇子!敬礼!
白痴
(举起麻痹的左臂,发出咯咯声)金立!
孩子们
老爷儿哪儿去啦?
白痴
(结结巴巴地)施边儿[〔3〕]。
(他们放开了他。他打着趔趄往前走。一个侏儒女子在两道栏杆之间吊根绳子,坐在上面打秋千,口中数着数。一个男子趴在垃圾箱上,用胳膊和帽子掩着脸,移动一下 [〔4〕],呻一吟,咯吱咯吱地磨牙齿,接着又打起呼噜。台阶上,一个到处掏垃圾的侏儒,蹲下一身去,把一袋破布烂骨扛到肩上。一个老妪手执一盏满是油烟的煤油灯站在一旁,将她那最后一只瓶子塞一进他的口袋。男子扛起猎物,将鸭舌帽拽歪,一声不响地蹒跚而去。老妪摇晃着灯,也回到自己的窝。一个罗圈一腿一娃娃手里拿着纸做的羽一毛一球,蹲在门口,跟在她后面使劲地横爬着,并抓住她的裙子往上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壮工双手握住地窖子前的栅栏,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地踱着。拐角处,两个披着短斗篷的夜班巡一警一,手按着装一警一棍的皮套,朦朦胧胧中身影显得高大无比。一只盘子打碎了,一个女人尖声嚷叫,接着是娃娃的啼哭声。男人厉声咒骂,嘟嘟囔囔,随后沉默下来。几个人影晃来晃去,忽而潜藏起来,忽而又从破房子里窥伺。一间点燃着嵌在瓶口里的蜡烛的屋中,一个邋里邋遢的女人正替一个长着瘰疠的娃娃梳理着其乱如麻的头发。从一条巷子里传出西茜·卡弗里那依然很年轻的高一亢歌声。)
西茜·卡弗里
我把它给了摩莉,
因为她无忧无虑,
把鸭一腿一儿给了她,
把鸭一腿一儿给了她。
(士兵卡尔和士兵康普顿 [〔5〕],腋下紧紧一夹一着短棍,摇摇晃晃地走着,向右转,一起放屁。从巷子里传出男人们的一阵朗笑声。一个悍妇嗄声恶言还击。)
悍妇
天打雷霹的,一毛一屁一股蛋儿。卡文妞儿,加油儿。
西茜·卡弗里
我运气好着呢。卡文、库特黑尔和贝尔土尔贝特[〔6〕]。(唱)
我把它给了一内一莉,
让她戳到肚皮里,
把鸭一腿一儿给了她,
把鸭一腿一儿给了她。
(士兵卡尔和士兵康普顿转过身来反唇相讥。他们的军服在灯光映照下鲜艳如血一色一,凹陷的黑军帽扣在剪得短短的金黄一色一头发上。斯蒂芬·迪达勒斯和林奇穿过人一群一,同英国兵擦身而过。)
士兵康普顿
(晃动手指)给牧师[〔7〕]让路。
士兵卡尔
(转过身来招呼)哦,牧师!
西茜·卡弗里
(嗓音越来越高)
她拿到了鸭一腿一儿。
不知放在哪儿啦,
把鸭一腿一儿给了她。
(斯蒂芬左手抡着梣木手杖,快活地唱着复一活节“将祭文”。林奇陪伴着她,将骑手帽低低地拉到额下,皱起眉头,面上泛着不悦的冷笑。)
斯蒂芬
我瞧见殿堂右手喷一出一股水。哈利路亚。
(一个上了年纪的一妓一院老鸨从门口龇出饥饿的龅牙。)
老鸨
(嗓音嘶哑地低声说)嘘!过来呀,我告诉你。里面有个黄花姑一娘一哩。嘘!
斯蒂芬
(略提高嗓音)凡是挨近水的人。
老鸨
(在他们背后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三一学院的医科学生。输一卵一管咋啦?尽管长了根雞一巴,可一个子儿也不称。
(伊迪·博德曼吸一吮一着鼻涕,跟伯莎·萨波尔蜷缩在一起。此刻拉过披肩掩住鼻孔。)
伊迪·博德曼
(骂骂咧咧地)接着,那家伙说:我瞧见你在弗思富尔广场跟你那个戴睡帽的一浪一荡汉——铁道涂油工一道鬼混啦。你瞧见了又怎么样?我说。你这是多管闲事,我说。你从来也没见我跟一个有老婆的山地人勾搭过!我说。瞧她那副德一性一!一个告密者!顽固得像头骡子!她自己才同时跟两个男人一道溜达呢:火车司机基尔布赖德和一等兵奥利芬特。
斯蒂芬
(得意扬扬地)个个都得到拯救 [〔8〕]。(他胡乱抡着梣木手杖,瓦斯灯的晕轮便抖动起来,那光洒遍世界。一只到处觅食的白一色一褐斑长一毛一垂耳狗吼叫着,跟在他后面。林奇踢了它一脚,把它吓跑了。)
林奇
还有呢?
斯蒂芬
(回头望了望)因此,将成为人类一共一同语言的,乃是手势,而并非音乐或气味。这种传达手段所明确显示的不是通常的意义,而是生命第一原理,结构一性一的节奏。
林奇
黄一色一哲学的言语宗教学。梅克伦堡街[〔9〕]的形而上学!
斯蒂芬
莎士比亚就受尽了悍妇的折磨,苏格拉底也怕老婆。就连那位绝顶聪明的斯塔基莱特人[〔10〕]都被一个荡一妇套一上嚼子和笼头,骑来骑去。
林奇
哎!
斯蒂芬
不管怎样,谁需要打两次手势来比画面包和瓮呢?在莪默的诗里,这个动作就表示面包和酒瓮[〔11〕]。替一我拿着手杖。
林奇
让你的黄手杖见鬼去吧。咱们到哪儿去呀?
斯蒂芬
好一色一的山猫[〔12〕],咱们找无情的美一女乔治娜·约翰逊[〔13〕]去,走向年少时曾赐予我欢乐的女神[〔14〕]。
(斯蒂芬把梣木手杖塞给林奇,缓缓摊开双手,头朝后仰。在距一胸一部一拃的地方手心向下,十指尖交叉,若即若离。左手举得略高。)
林奇
哪个是面包瓮[〔15〕]?简直不中用。究竟是瓮还是海关,你来说明吧。喏,接住你的拐棍儿,走吧。
(他们走过去。汤米·卡弗里爬行到一根瓦斯灯杆跟前,紧紧抱住它,使劲爬上去。接着又从顶上前蹬后踹地哧溜下来。杰基·卡弗里也抱住灯杆要往上爬。一个壮工歪倚着灯杆。双胞胎一摸一着黑仓皇逃走。工人晃晃悠悠地用食指按住鼻翼的一边,从另一边鼻孔里擤出长长的一条鼻涕。壮工挑着忽明忽暗的号灯,从人丛中脚步蹒跚地踱去。
(河雾宛若一条条的蛇一般徐徐蠕一动过来。从一陰一沟、裂缝、污水坑和粪堆,向四面八方发散出污浊的臭气。南面,在朝海洋流去的河水那边,有红光跳跃着。壮工拨一开人一群一,朝着电车轨道侧线趔趔趄趄地走去。远处,布卢姆出现在铁桥下的彼端,面庞涨得通红,气喘吁吁,正往侧兜里塞面包和巧克力。隔着吉伦一理发店的窗户可以瞥见一帧综合照片 [〔16〕],映出纳尔逊的潇洒英姿。映在旁边那凹面镜里的是害着相思病、憔悴不堪、一陰一郁忧伤的布——卢——姆。严峻的格拉顿从正面一逼一视着他——身为布卢姆的布卢姆。骠悍的威灵顿瞪着双目,吓得他赶紧走过去,然而映在凸面镜里那小猪眼睛肥下巴胖脸蛋儿、快快活活的波尔迪,逗乐的笨蛋,笑嘻嘻的,却丝毫也没让他受惊。
(布卢姆走到安东尼奥·拉白奥蒂的门口时停下脚步。在亮晃晃的弧光灯下淌着汗。他消失了一下,俄而又重新出现,匆匆赶路。)
布卢姆鱼配土豆,哎,真够呛!(他消失在正往下撂百叶窗的奥尔豪森猪肉店里。少顷,呼哧呼哧的布——卢——姆,气喘吁吁的波尔迪,又从百叶窗底下钻出来。两只手里各拎着一个包儿。一包是温吞吞的猪脚,另一包是冷羊蹄,上面撒着整粒的胡椒。他喘着气,直一挺一挺地站在那里。然后歪起身一子,用一个包儿顶一住肋骨,呻一吟着。)
布卢姆
小肚子疼得慌。我何必这么跑呢?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慢慢腾腾地朝着点了灯的岔道走去。红灯又跳跃了。)
布卢姆
那是什么?是信号灯吗?是探照灯哩。
(他站在科马克那家店的拐角处,观望着。)
布卢姆
是北极光[〔17〕],还是炼钢厂?啊,当然是消防队喽。不管怎样,是南边。好大一片火焰。说不定是他[〔18〕]的房子哩。贝格尔灌木[〔19〕]。我们家不要紧。(他愉快地哼唱。)伦敦着火啦,伦敦着火啦[〔20〕]!着火啦;着火啦!(他瞥见壮工在塔尔博街另一头拨一开人一群一穿行。)我会跟他失散的。跑!快点儿。不如从这儿穿过去。
(他一个箭步蹿过马路。顽童们喊叫。)
顽童们
当心点儿,大爷!
(两个骑车人,点燃的纸灯晃悠着,丁零零地响着铃,像游泳般地擦身而过。)
铃铛
丁零零,丁零零。
布卢姆
(脚上一抽一筋,直一挺一挺地站着)噢!
(他四下里望望,猛地朝前一蹿。穿过朦朦上升的雾,一辆龙头撒沙车[〔21〕]谨慎地驶来。它眨巴着巨大的前灯,沉甸甸地朝他压将过来。车顶的触轮嘶嘶地摩一擦着电线。驾驶员当当地踩着脚钟。)
一警一钟
当当布啦吧喀布啦德吧咯布卢。
(制动器猛烈地嘎嘎响。布卢姆举起那只像一警一察般戴着白手套的手,双一腿一僵直地跌跌撞撞跳离路轨。长着狮子鼻的电车司机猛地栽到驾驶盘上。他一边滑也似的驶过去,一边从轮锁与销子上面叫喊。)
司机
嘿,你这屎一裤一子,打算耍帽子把戏[〔22〕]吗?
(布卢姆灵巧地跳到边石上,又停下脚步。他伸出一只拿着包包的手,从脸蛋儿上抹掉溅上去的泥点子。)
布卢姆
原来是禁止通行。好险哪,然而这下子疼痛倒是消了,又得重新练练桑道一操一[〔23〕]了。俯卧撑。还得加入交通事故保险才行。天主保佑。(他一摸一了一摸一裤一兜。)可怜的一妈一妈一的护身符。鞋后跟动不动就被轨道卡住,鞋带又容易被车轮勾住。有一天在利奥纳德街的拐角那儿,一警一察局的囚车把我一只鞋刮走了。第三回就灵验了。用鞋耍把戏。司机真蛮横。我本该举报他。他们太紧张了,所以弄得神经过敏。今天早晨我瞧马车里那个女人时,跟我捣乱的,兴许就是这个家伙。同一类的美人儿。不管怎么说,他的动作够敏捷的哩。一腿一脚不灵便了。用打趣的口吻说真心话。在莱德小巷,一抽一筋一抽一得好厉害。我大概是食物中毒吧。幸运的征兆。怎么回事呢?那也许是私宰的牛。牲口身上打着烙印。(他闭一会儿眼睛。)头有点儿发晕。每月都闹一次,要么就是另外那档子事的反应。脑袋瓜儿晕晕乎乎的。那种疲倦的感觉。我已经吃不消啦。噢!
(一个不祥的人影交叉着一腿一,倚着奥贝恩 [〔24〕]的墙。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仿佛注射一了发黑的水银。那人影从一顶墨西哥阔边帽底下,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他。)
布卢姆
晚上好,怀特小一姐。这是什么街呀 [〔25〕]?
人影
(面无表情地举起胳膊作为信号)口令。马博特街 [〔26〕]。
布卢姆
哈哈。谢谢。世界语。再见[〔27〕]。(他喃喃地说)是那个一爱一打架的家伙派来的盖尔语联盟的密探。
(他向前迈步。一个肩上扛着麻袋的拾破烂的拦住他的去路。他朝左边走,拾破烂的也朝左拐。)
布卢姆
劳驾。
(他朝右边跳去,拾破烂的也朝右跳。)
布卢姆
劳驾。
(他转了个弯,侧身而行,躲到一旁,悄悄地溜过去往前走。)
布卢姆
一直靠右边、右边、右边走。旅行俱乐部在斯蒂普阿塞德竖一起了路标,是谁带来这项公一共一福利的呢?是由于我迷了路,给《一爱一尔兰骑车人》的读者来信栏写了封信,题目是《在最黑暗的斯蒂普阿塞德》。靠、靠、靠右边走。半夜里捡着破烂和骨头。倒更像是买卖贼赃哩。杀人凶手首先会到这种地方来,以便洗涤尘世间的罪恶。
(杰基·卡弗里被汤米·卡弗里追逐着奔来,同布卢姆撞个满怀。)
布卢姆
噢!
(吓了一跳,大一腿一发软,停了下来。汤米和杰基就在那儿,当场失去踪影。布卢姆双手持包,轻拍着怀表袋,装笔记本的一裤一兜,装皮夹子的一裤一兜,那本《偷一情的快乐》、土豆和香皂。)
布卢姆
可得当心扒手。小偷儿惯耍的花招:撞你一下,顺手就一摸一走你的包。
(一只能叼回猎物的狼狗,鼻子贴地嗅着,踱了过来。一个仰卧着的人影打了个喷嚏。出现了一个弯腰驼背、留着胡子的人。他身着锡安的长老所穿的那种长袍,头戴有着深红流苏的吸烟帽。玳瑁框眼镜一直耷一拉到鼻翼上。鼻歪嘴斜的脸上是一道道黄一色一毒一药一的斑痕。)
鲁道尔夫
今天你是第二次一浪一费半克朗银币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决不可跟那帮异教徒醉鬼们混在一起。瞧,你就是攒不住钱。
布卢姆
(将猪脚和羊蹄藏在背后,垂头丧气地抚一摩着温吞吞的和冰冷的脚肉和蹄肉。)是的,我明白,爹 [〔28〕]。
鲁道尔夫
你在这儿干些什么名堂啊?你没有灵魂吗?(他伸出虚弱的秃鹫爪子,抚一摩着布卢姆那沉默的脸。)你不是我儿子利奥波德吗?不是利奥波德的孙子吗?你不是我那亲一爱一的儿子利奥波德吗?就是那个离开父亲的家,也离开祖先亚伯拉罕和雅各的上帝的利奥波德吗?
布卢姆
(惶恐地)大概是的,父亲。莫森索尔[〔29〕]。这就是他的下场。
鲁道尔夫
(严厉地)那天晚上,你把宝贵的金钱挥霍了一通,喝得烂醉如泥,被他们护送回家。那帮流一浪一汉究竟是你的一些什么人?
布卢姆
(身着年轻人穿的一套时髦的蓝一色一牛津服装,白一色一窄肩背心,头戴褐一色一登山帽。怀里是一块绅士用的纯银沃特伯里牌转一柄一表,佩着一条缀有图章的艾伯特双饰链[〔30〕]。半边身一子满是厚厚一层泥巴。)是越野赛跑的选手,父亲。我就那么一回。
鲁道尔夫
一回!从头到脚都是泥。手上还划破了个口子。会患破伤风的。他们会要你命的,充满生气的利奥波德。对那帮家伙你可得当心啊。
布卢姆
(懦弱地)他们问我敢不敢比比短跑。道路上净是泥,我跌了一跤。
鲁道尔夫
(轻蔑地)不务正业的异教徒[〔31〕]。你那可怜的母亲要是看见了该怎么说!
布卢姆
一妈一妈一!
艾琳·布卢姆
(她手里斜端着蜡台,出现在楼梯栏杆上端。头戴哑剧中贵妇人戴的那种下巴上系带子的头巾式软帽,身穿寡一妇吐安基[〔32〕]那种有衬架和腰垫的裙子;衬衫纽扣钉在背后,袖子是羊脚型的;戴着灰一色一露指长手套,配以有浮雕的玉石一胸一针。盘成辫子的头发用绉网罩起。她吃惊地尖声嚷叫。)噢,神圣的救世主,这孩子给糟践成什么样子啦!快给我嗅盐[〔33〕]。(她撩一起一道裙褶,在那铅灰一色一条纹衬裙的兜儿里一摸一索。从兜儿里掉出一只小一药一瓶、一枚“天主羔羊”[〔34〕]、一只干瘪的土豆和一个赛璐珞玩一偶。)圣母圣心啊,你到底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布卢姆嗫嚅着,两眼垂下,开始把那两个包儿往鼓鼓囊囊的兜儿里塞,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
声音
(尖锐地)波尔迪!
布卢姆
谁呀?(他急忙弯下腰去,笨拙地搪开什么人打过来的一拳。)有何贵干?
(他抬头看。眼前出现了一位亭亭玉立、身着土耳其装束的美一女,旁边是几棵枣椰树的蜃景。丰一腴的曲线将她那猩红一色一长一裤一与短上衣撑得鼓鼓的,开叉儿处露出金一色一衬里。她系着一条宽幅黄一色一腰带,脸上蒙着白一色一——夜间变为紫罗兰一色一——面纱,只露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和黑亮的头发。)
布卢姆
摩莉!
玛莉恩
什么呀?亲一爱一的,打今儿起,你招呼我的时候,就叫我玛莉恩太太吧。(用挖苦口吻)可怜的小丈夫,叫你等了这么半天,脚都冰凉了吧?
布卢姆
(调换了一下双脚的位置)不,不,一点儿都不。
(他极其激动地呼吸着,大口大口地吞进空气。有多少话想问,有多少希望,为她的晚餐备下的猪脚,要告诉她的事,解释,欲一望,简直着迷了。一枚硬币在她前额上闪烁着。她脚上戴着几枚宝石趾环。踝部戴着纤细的脚镣。她身旁是一只骆驼,缠着塔楼状头巾,伫候着。那上下跳动着的驼桥[〔35〕],垂下一道有着无数阶磴的绸梯。骆驼不大情愿地摆一动着它那一臀一部,慢慢腾腾地凑过来。她猛揍了一下它的屁一股,包金的手镯玎玲玲响着,愠怒地用摩尔话骂他:)
玛莉恩
女一性一的小天堂[〔36〕]!
(骆驼举起一只前脚,从树上摘下一枚大芒果,将它夹在偶蹄间,献给女主人。然后它眨巴着眼睛,扬起脖子,耷一拉下脑袋,咕哝着,挣扎着跪下。布卢姆像做蛙跳游戏般地弯下腰去。)
布卢姆
我可以给你……我的意思是说:作为你的经纪人……玛莉恩太太……假若你……
玛莉恩
那么,你注意到什么变化了吗?(双手徐徐地抚一摩饰着珠宝的三角一胸一衣,眼中逐渐显出友善的揶揄神一色一。)哦,波尔迪,波尔迪,你依然是个老古板!去见见世面,到广阔的天地中去[〔37〕]开开眼界吧。
布卢姆
我正要折回去取那加了香橙花液的白蜡洗剂呢。每逢星期四,铺子总要提前打烊。可是,明天早晨我首先要办的就是这事儿。(他把身上的几个兜儿都拍了拍。)浮游肾。哎!
(他指指南边,又指指东边。一块洁净、崭新的柠檬肥皂发散出光与芳一香,冉冉升起。)
肥皂
布卢姆和我,是般配的一对。
他拭亮地球,我擦光天空。
(一药一剂师斯威尼那张满是雀斑的脸出现在太一陽一牌肥皂的圆盘上。)
斯威尼
您哪,三先令一便士。
布卢姆
好的。是为我老婆买的。玛莉恩太太。特制的。
玛莉恩
(柔声)波尔迪!
布卢姆
哦,太太?
玛莉恩
你的心跳得快些了吗[〔38〕]?
(她面泛轻蔑神一色一款款踱开,嘴里哼着《唐乔万尼》中的二重唱。她身材丰满得像只娇养着的一胸一脯鼓鼓的鸽子。)
布卢姆
关于“沃利奥[〔39〕]”,你有把握吗?我指的是发音……
(他尾随于后,四处嗅着的?狗又跟踪着他。上了年纪的老鸨拽住他的袖子。她下巴上的那颗黑痣上长的一毛一闪闪发光。)
老鸨
一个处一女十先令。黄花姑一娘一哩,从来没有人碰过。才十五岁。家里除了她那烂醉的爹,啥人也没有。
(她伸手指了指。布赖迪·凯利[〔40〕]被雨淋得浸一湿一,站在她那黑一洞一洞的魔窟裂缝里。)
布赖迪
哈奇街。你心目中有好的吗?
(她尖一叫一声。唿扇着蝙蝠般的披肩,撒一腿一就跑。一个粗一壮的暴徒脚蹬长靴,跨着大步追赶着。他在台阶那儿磕绊了一下,站稳了,纵身一跳,消失在黑暗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尖笑声,越来越低微了。)
老鸨
(她那狼一般的眼睛贼亮贼亮的)那位老爷找乐子去啦。在一妓一院里可弄不到黄花闺女。十先令。可要是整宵泡在这儿,会给便衣一警一察撞上的。六十七号巡一警一可真是个狗养的。
(格蒂·麦克道维尔斜瞅着。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她一面送秋波,一面从背后一抽一出一血迹斑斑的布片,卖弄风情地拿给他看。)
格蒂
我把在世上的全部财产你和你[〔41〕]。(她喃喃地说)是你干的。我恨你。
布卢姆
我?什么时候?你做梦哪。我从来没见过你。
老鸨
你这骗子,放开老爷。还给老爷写什么满纸瞎话的信。满街拉客卖一婬一。像你这么个荡一妇,就欠你一妈一没把你捆在床柱子上,用皮带一抽一你一顿。
格蒂
(对布卢姆)我那衬一裤一的秘密,你统统瞧见了。(她哽咽着,一爱一抚他的袖子。)你这个下流的有妇之夫!正因为你对我干了那档子事,我一爱一你。
(她跛着脚溜走了。布林太太身穿有着松垮垮的褶裥口袋的起绒粗呢男大氅,伫立在人行道上。她那双调皮的眼睛睁得老大,笑眯眯地龇着食草动物般的龅牙。)
布林太太
这位先生是……
布卢姆
(庄重地咳嗽着)太太,我荣幸地收到了您本月十六日的大函……
布林太太
布卢姆先生!你竟跑到这罪恶的魔窟来啦!这下狐狸尾巴可给我抓住啦!你这个流一氓!
布卢姆
(着了慌)别那么大声喊我的名字。你究竟把我看成什么人啦?可别出卖我。隔墙有耳嘛。你好吗?好久不见啦。你看上去挺好。可不是嘛。这月气候真好。黑一色一能够折射光。从这儿抄近路就到家啦。这一带蛮有趣。拯救沦落的风尘女子。玛达琳济良所。我是秘书……
布林太太
(翘一起一个指头)喏,别瞎扯啦!我知道有人不喜欢这样。哦,等我见了摩莉再说!(狡黠地)你最好马上如实招来,否则就会大难临头!
布卢姆
(回头看看)她时常念叨要来见识见识哩。逛逛这花街柳巷。喏,异国情调嘛。她说要是有钱,还想雇上几名穿号衣的黑皮肤仆役呢。就像黑兽奥瑟罗那样的[〔42〕]。尤金·斯特拉顿[〔43〕]。连利弗莫尔黑脸合唱一团一[〔44〕]的打拍员和巧辩演员[〔45〕]都行。还有博赫弟兄[〔46〕]。只要是黑的,连扫烟囱的都成。
(化装成黑脸的汤姆和萨姆·博赫跳了出来,身穿雪白帆布上衣,猩红短袜,浆洗得硬一邦一邦的萨姆勃[〔47〕]高领,扣眼儿里插着大朵的鲜红紫菀花。肩上各挂着一把五弦琴[〔48〕]。黑人特有的浅黑小手嘣嘣地拨一弄着琴弦。一双白一色一卡菲尔[〔49〕]那样的眼睛和一嘴龅牙闪闪发光。他们脚蹬粗陋的木靴,咯噔咯噔地跳着喧嚣、急促的双人舞。拨弦,歌唱,忽而背对背,忽而脚尖挨后跟,忽而又后跟挨脚尖。用黑人的厚嘴唇吱吱咂咂地鼓噪助威。)
汤姆与萨姆
有人和迪娜一道在家里,
有人呆在家里,我知道的,
有人和迪娜一道在家里,
弹奏那把古老的五弦琴 [〔50〕]。
(他们猛地摘掉黑人面具,露出那淳朴的娃娃脸。然后哧哧窃笑,哈哈大笑,咚咚、当当地奏着琴,跳着步态舞,扬长而去。)
布卢姆
(面泛着酸溜溜甜蜜蜜的微笑)要是你有兴致的话,咱俩何妨也厮混一阵?也许你肯让我拥抱上那么几分之一秒吧?
布林太太
(快活地尖一叫着)哦,你这个傻瓜!也该去照照镜子!
布卢姆
咱们是老交情嘛。我的意思不过是要在两对不同的小夫妻间再来个杂婚,也就是交换老婆。你晓得,在我心窝儿里对你总有点儿意思。(忧郁地)情一人节那天,是我把那张可一爱一的小羚羊图片送给你的。
布林太太
哎呀,天哪,瞧你这副丑样子!简直是滑稽。(她好奇地伸出一只手。)你背后藏着什么?告诉咱,好乖乖。
布卢姆
(用自己空着的那只手攥一住她那只手的手腕子。)当年的乔西·鲍威尔[〔51〕]是都柏林首屈一指的美人儿。时间过得好快啊!咱们回顾一下吧。你还记得一个圣诞夜,乔治娜·辛普森举行新屋落成宴那次,他们玩欧文·毕晓普游戏[〔52〕]:蒙起眼睛找饰针啦,表演测心术什么的。提问:这只鼻烟盒里装着什么?
布林太太
那天晚上你可是明星,表演半滑稽的朗诵,演得惟妙惟肖。你一向都是妇女们的红人儿。
布卢姆
(装扮成贵妇的随从。身着波纹绸镶边的无尾晚礼服,扣眼上戴着一枚一共一济会蓝一色一徽章,系着黑蝴蝶结领带,珍珠领扣,一只手里歪举着棱形的香槟酒杯。)女士们,先生们,为了一爱一尔兰,为了家园和丽人[〔53〕]干杯。
布林太太
那一去不复返的日子令人怀念。那古老甜蜜的情歌[〔54〕]。
布卢姆
(有意把嗓门放低)说实在的,我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某一位的某物眼下是不是有点儿热一热的。
布林太太
(亲一昵地)热得厉害!伦敦热一热的,我简直浑身热一热的!(同他的侧腹相蹭蹬)咱们在客厅里玩猜谜游戏,再从圣诞树上取下摔炮玩它一阵然后就坐在楼梯口的长凳上,檞寄生枝[〔55〕]的一陰一影里。光是咱俩在一起。
布卢姆
(头戴缀有琥珀一色一半月的紫一色一拿破仑帽,慢慢地把手指放到她那柔软、一湿一润、丰一腴的手心里。她顺从地听任他摆一布。)那是一一夜之中最一陰一森的时候[〔56〕]。我小心翼翼地从这只手里慢慢儿挑出一根刺。(将一枚红玉戒指轻轻地套到她的手指上,并温一存地说)手拉着手[〔57〕]。
布林太太
(身穿染成月白一色一的连衣裙式晚礼服,额上戴着一顶华丽灿烂的仙女冠,跳舞卡片落在月白一色一缎子拖鞋旁边。她温柔地弯起手掌。急促地喘着气。)我要,又[〔58〕]……你发烧哪!你都烫伤啦!左手最挨近心脏啦。
布卢姆
当你做了目前这个选择时,人家都说你们不啻是美一女与野兽[〔59〕]。对这一点,我永远也不能饶恕你。(他攥起一个拳头,按住前额。)想想看,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当年,你对我意味着一切。(沙哑地)女人哪,快要把我毁灭啦!
(丹尼斯·布林头戴白一色一大礼帽,前后一胸一挂着威兹德姆·希利的广告牌,趿拉着毡拖鞋,从他们身边磨蹭着踱过去。他那把不起眼的胡子扎煞着,忽而朝左边,忽而朝右边咕哝着。小个子阿尔夫·柏根身穿印有黑桃幺[〔60〕]的外套,笑弯了腰。忽而朝左忽而朝右地跟踪着他。)
阿尔夫·柏根
(嘲弄地指着广告牌)万事休矣:完蛋。
布林太太
(对布卢姆)楼下在表演天翻地覆[〔61〕]。(给他递了个媚眼)你为什么不吻一吻那个部位,好医治创伤呢?你心里直痒痒嘛。
布卢姆
(震惊)你是摩莉最好的朋友啊!怎么能这样?
布林太太
(从嘴唇一间伸出果肉般的舌头,想要给他个鸽吻)哼。你问得无聊,没法回答。你那里有什么小礼物送给我吗?
布卢姆
(生硬地)清真食品。当晚饭吃的快餐。家里没有李树商标罐头肉,那就是美中不足[〔62〕]。我看了《丽亚》的演出,班德曼·帕默夫人。她演的莎士比亚,真是再一精一彩不过了。可惜我把节目单扔了。要是买猪脚,就数这个地方好。一摸一摸一看。
(里奇·古尔丁用饰针在头上别了三顶女帽,腋下夹一着考立斯——沃德律师事务所的公文包,上面用白灰涂着一副骷髅与交叉的大一腿一骨。公文包太重,使他的身一子往一边坠。打开一看,满是半熟的干香肠,熏曹白鱼、芬顿[〔63〕]黑线鳕和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药一丸。)
里奇
都柏林的东西,货真价实。
(秃头帕特,愁眉苦脸的聋子,站在人行道的边石上,折叠着餐巾,等着服侍客人。)
帕特
(斜端着一只盘子,嘀嘀嗒嗒地洒着肉汁)牛排和腰子。一瓶贮存啤酒[〔64〕]。嘻嘻嘻。等着我来上吧。
里奇
老天爷,我从来也没吃过……
(他耷一拉着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前走。躲藏在左近的壮工用火热的角叉戳了他一下。)
里奇
(伸手按住背部,痛苦地喊叫)啊!布赖特氏病[〔65〕]!肺脏!
布卢姆
(指着壮工)一个一奸一细。别惹人注意。我对愚蠢的人一群一厌恶透了,我可没有心情去找乐子,我处在严重的困境中。
布林太太
你这是照例用老一套的谎话来骗人。
布卢姆
关于我怎么会来到这儿,我想透露给你个小小的秘密。但是你可别告诉旁人。甚至连对摩莉也不能说。有个特殊的原因。
布林太太
(极度兴奋)哦,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去。
布卢姆
咱们去散散步好吗?
布林太太
好的。
(老鸨打了个手势,无人理睬。布卢姆和布林太太一道走起来。?狗可怜巴巴地呜呜叫着,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老鸨
犹太人的脾脏!
布卢姆
(身穿燕麦一色一运动服,翻领上插着一小枝忍冬草,里面是时髦的浅黄一色一衬衫,系着印有圣安德鲁十字架的黑白方格花呢领带。白一色一鞋罩,臂上挎了件鹿一毛一色一风衣,脚蹬赤褐一色一生皮翻一毛一皮鞋。将一架双筒望远镜像子弹带那样斜挎在肩上,头戴一顶灰一色一宽边低顶的毡帽。)你还记得吗,很久很久,多年以前,米莉——我们管她叫玛莉奥一内一特。刚断一奶一,我们大家曾一道去看过仙女房赛一马会?
布林太太
(穿一身订做的款式新颖的萨克森蓝衣衫,头戴白丝绒帽,脸上蒙着蛛网状面纱。)在利奥波德镇。
布卢姆
对,是利奥波德镇。摩莉把赌注下在一匹名叫永勿说的马上,赢了七先令。然后坐那辆有五个座位的双轮破旧马车,沿着福克斯罗克回的家。当时你可风华正茂,戴着镶了一圈鼹鼠皮的白丝绒新帽。那是海斯太太劝你买的,因为价钱降到十九先令十一便士了。其实就是那么一点铜丝支着一些破破烂烂的旧丝绒。我敢跟你打赌,她准是故意的……
布林太太
当然喽,可不是嘛,猫婆子!别说下去啦!真会出馊主意!
布卢姆
比起另外那顶插上极乐鸟翅膀的可一爱一的宽顶无檐小圆帽来,它连四分之一也跟你般配不上。你戴上那一顶,简直太迷人啦,我十分神往。可惜宰那只鸟儿太损了,你这淘气残忍的人儿。那小鸟的心脏只有一个句号那么大呀。
布林太太
(捏他的胳膊,假笑)我确实又淘气又残忍来着!
布卢姆
(低声说悄悄话,语调越来越快)摩莉还从乔·加拉赫太太[〔66〕]的午餐篮里拿一块香辣牛肉三明治吃。老实说,尽管她有一批参谋或崇拜者,我一向不喜欢她那派头。她……
布林太太
过于……
布卢姆
是呀。摩莉那时正在笑,因为当我们从一座农舍前面经过的时候,罗杰斯和马戈特·奥里利学起鸡叫来了。茶叶商人马库斯·特蒂乌斯·摩西带上他的女儿乘着轻便二轮马车赶到我们前面去了。她名叫舞一女摩西。坐在她一腿一上的那只长卷一毛一狗神气活现地昂着头。你问我,可曾听说过、读到过、经历过或遇上过……
布林太太
(起劲地)对呀,对呀,对呀,对呀,对呀,对呀,对呀。
(她从他身边倏地消失。他朝地狱门[〔67〕]走去,后边跟了一条呜呜叫着的?狗。一个妇女站在拱道上,弯下一身一子,叉一开双一腿一,像头母牛那样在撒尿。已经撂下百叶窗的酒吧外面,聚着一一群一游手好闲的人,倾听着他们那个塌鼻梁的工头用急躁刺耳的沙声讲着妙趣横生的故事。其中一对缺臂者半开玩笑地扭打起来。残疾人之间进行着拙笨的较量,吼叫着,扑通一声倒下去。)
工头
(蹲着,瓮声瓮气地)当凯恩斯从比弗街的脚手架上走下来后,你们猜猜他往什么地方撒来着?竟然往放在刨花上的那桶黑啤酒里撒了一泡,可那是给德尔旺的泥水匠准备的呀[〔68〕]!
游手好闲的人们
(从豁嘴唇里发出傻笑)哦,天哪!
(他们摇晃着那满是油漆斑点的帽子,这些无臂者身上沾满了作坊的胶料和石灰,在他周围跳跳蹦蹦。)
布卢姆
也是个巧合。他们还觉得挺可笑哩。其实,一点儿也不。光天化日之下,想试着走走。幸亏没有女人在场。
游手好闲的人们
天哪,真有意思。结晶硫酸钠。哦,天哪,往那些人的黑啤酒里撒了一泡。
(布卢姆走过去。下等窑姐儿,或只身或结伴,裹一着披肩,头发蓬乱,从小巷子、门口和拐角处大声拉客。)
窑姐儿们
去远处吗怪哥哥?
中间那条一腿一好吗?
身上没带火柴吗?
来吧,我把你那根弄硬了。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她们那片污水坑,走向灯光明亮的大街。鼓着风的窗帘那边,留声机扬起那老掉了牙的黄铜喇叭。一陰一影里,一家非法出一售漏税酒的酒吧老板正跟壮工和两个英国兵在讨价还价。)
壮工
(打嗝)那家该死的小店儿在哪儿?
老板
珀登街。一瓶黑啤酒一先令[〔69〕]。还有体面的一娘一儿们。
壮工
(拽住两个英国兵,跟他们一道脚步蹒跚地往前走。)来呀,你们这些英国兵!
士兵卡尔
(在他背后)这小子一点儿也不傻。
士兵康普顿
(大笑)嗬,可不是嘛!
士兵卡尔
(对壮工)贝洛港营盘[〔70〕]的小卖部。找卡尔。光找卡尔就行。
壮工
(大声喊)我们是韦克斯福德的男子汉[〔71〕]。
士兵康普顿
喂!你觉得军士长怎么样?
士兵卡尔
贝一内一特吗?他是我的伙伴。我喜欢亲一爱一的贝一内一特[〔72〕]。
壮工
(大喊)
……磨人的锁链,
迎来祖国的解放[〔73〕]。
(他拖着他们,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布卢姆不知所措,停下脚步。?狗耷一拉着舌头,气喘吁吁地靠过来。)
布卢姆
简直就像是在追野鹅[〔74〕]。乌七八糟的一妓一院。天晓得他们到哪儿去了。醉汉跑起来要快上一倍。一场热闹的混战。先在韦斯特兰横街车站吵了一通,然后又拿着三等车票跳进头等车厢。一下子被拉得老远。火车头是装在列车后头的。有可能把我拉到马拉海德,要么就在侧线过夜,要么就是两趟列车相撞。都是喝第二遍喝醉的。一遍其实正好。我跟在他后面干什么?不论怎样,他是那帮人当中最像个样儿的。要不是听说了博福伊·普里福伊太太的事儿,我决不会去,那么也就遇不上他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他会丢失那笔钱的。这里是济贫所[〔75〕]。沿街叫卖的小贩和放高利贷的倒是有好生意可做啦。你缺点儿啥?来得容易,去得也快。有一次,几乎给司机开的那辆当啷啷响的锃亮有轨电动讫里什那神像车[〔76〕]轱辘压了。要不是我头脑镇定,早就把命送掉了。不过,并非每一次都能幸免。那天倘若我迟两分钟走过特鲁洛克的窗户,就会给一槍一杀的。亏得我没在那儿。然而,要是子弹仅仅穿透了我的上衣,我倒是能为了受惊而索取五百英镑的赔偿费哩。他是干什么的来着?基尔代尔街俱乐部的花花一公子。替他看守猎场也够不容易的。
(他朝前望着那用粉笔在一面墙上胡乱画着的一陰一茎一图案,下一面题着:《梦一遗》。)
奇怪!在金斯敦,摩莉也曾往结了一层霜的马车玻璃上画各式各样的图来着。画的是些什么呢?(衣着花哨、像玩一偶般的女人懒洋洋地靠在灯光明亮的门口或漏斗状窗口,吸着鸟眼纹理烟卷[〔77〕]。令人作呕的甜蜜的烟草气味慢慢形成椭圆形的环,向他飘来。)
烟环
快乐真甜蜜。偷一情的快乐[〔78〕]。
布卢姆
我的脊骨有点儿酸痛。往前走,还是折回去呢?还有这吃的呢?吃下去,浑身都会沾上猪的味道。我太荒谬了。白糟蹋钱。多付了一先令八便士[〔79〕]。(狼狗摇着尾巴,流着鼻涕的冰凉鼻子往他手上蹭。)奇怪,它们怎么这么喜欢我。今天连那只猛犬都是这样。不妨先跟它说说话。它们就像女人一样,喜欢逢场作戏[〔80〕]。发出一股鸡貂的气味。各有所好。兴许这还是一条疯狗呢。大热天的。脚步也不稳。费多!好小子!加里欧文[〔81〕]。(那只狼狗摊开四肢趴在他的背上,伸出长长的黑舌头。用乞讨的前爪做猥亵状,扭一动着。)是环境的影响。给它点儿什么,把它打发走吧。只要没有人在场。(亲切地招呼着,像一个鬼鬼祟祟的偷猎者似的蹒蹒跚跚地踅回来。在那只塞特种猎狗的跟随下,走进满是尿一騷一气味的黑暗角落。他打开一个包儿,刚要轻轻地丢掉猪脚,却又停下手来,并一摸一摸一羊蹄。)才三便士,可真不小。但是我只好用左手拿着它。更吃力一些。为什么呢?不大用,所以就一抽一缩了。哦,给掉拉倒。两先令六便士。
(他打开包,依依不舍地将猪脚羊蹄丢过去。那只皮滑腰短的大看家狗拙笨地撕咬着那摊肉,贪婪地嗥叫着,嘎吱嘎吱啃着骨头。两名披着防雨斗篷的巡一警一在旁一警一戒着,默默地走近。他们不约而同地念叨。)
巡一警一们
布卢姆。布卢姆的。为布卢姆。布卢姆[〔82〕]。
(他们各伸出一只手,按在布卢姆肩上。)
巡一警一甲
当场抓获,不许随地小一便。
布卢姆
(结巴着)我在替大家做好事哪。
(一一群一海鸥与海燕饥饿地从利菲河的稀泥里飞起,口中衔着班伯里馅饼。)
海鸥们
嗒噶啦嘣吧哩吓乒[〔83〕]。
布卢姆
这是人类的朋友,是用慈一爱一之心来培养的。
(他指了指。鲍勃·多兰正从酒吧间的高凳上越过嘴里正贪馋地咀嚼着什么的长一毛一垂耳狗,栽了下来。)
鲍勃·多兰
陶瑟尔。把爪子伸过来。把爪子伸过来[〔84〕]。
(那只斗犬竖一起颈背,低沉地怒吼着。它用臼齿叨着猪蹄,齿缝间嘀嘀嗒嗒淌着狂犬病那满是泡沫的涎水。鲍勃·多兰静悄悄地跌到地下室前的空地上。)
巡一警一乙
禁止虐一待动物。
布卢姆
(热切地)功德无量!在哈罗德陆桥上,有个车把式正虐一待一匹被挽具磨伤了皮肉的可怜的马,我就朝他嚷了一通。结果白废力气,倒招得他用法国话骂了我一顿。当然喽,那天下着霜,又是末班马车。所有关于马戏一团一生活的故事,全都是极其有伤风化的。
(马菲[〔85〕]先生兴奋得脸一色一苍白,身穿驯狮人的服装,迈步向前。衬衫前一胸一钉有钻石饰扣,手执马戏一团一用的大纸圈,马车夫的弯鞭以及一把转轮手一槍一。他用手一槍一瞄准大吃大嚼的猎野猪犬。)
马菲先生
(面泛狞笑)女士们,先生们,这是我训练出来的灵抵[〔86〕]。用食肉动物专利特许的尖钉鞍,把那匹北美西部平原的野马埃阿斯驯服的,也是我。用满是结子的皮条鞭打它肚子下边。不论多么暴躁的狮子,哪怕是利比亚的食人一兽——一头猛狮,只要装个滑车,狠狠地一勒,也会乖乖儿地就范。用烧得通红的铁棍烙过之后,再在烫伤处涂上膏一药一,便把阿姆斯特丹的弗里茨,会思考的鬣狗造就出来了。(目光炯炯)我掌握印度咒文[〔87〕]。靠的是我的两眼和一胸一前的钻石。(面泛带有魔力的微笑)现在我来介绍一下马戏一团一的明星鲁碧小一姐。
巡一警一甲
说!姓名和地址。
布卢姆
我一时忘记了。啊,对啦!(他摘下那顶高级帽子,敬礼)布卢姆医生[〔88〕],利奥波德,牙科手术师。你们一定听说过封·布鲁姆·帕夏[〔89〕]吧。财产也不知有多少亿英镑。好家伙[〔90〕]!他拥有半个奥地利。还有埃及。他是我堂兄。
巡一警一甲
拿出证据来。
(一张名片从布卢姆那顶帽子的鞣皮圈里掉了下来。)
布卢姆
(头戴红一色一土耳其帽,身穿穆斯林法官长袍,腰系宽幅绿饰带,一胸一佩一枚伪造的法国勋级会荣誉军一团一[〔91〕]勋章。他赶紧捡起名片,递上去。)请过目。敝人是陆海军青年军官俱乐部[〔92〕]的会员。律师是约翰·亨利·门顿。住在巴切勒步道二十七号。
巡一警一甲
(读)亨利·弗罗尔。无固定住址。犯有非法埋伏并一騷一扰罪。
巡一警一乙
要拿出你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对你是一直提防着的。
布卢姆
(从一胸一兜里掏出一朵一揉一皱了的黄花)这就是关键一性一的那朵花。是一个我连姓名都不晓得的人给我的。(花言巧语地)你知道《卡斯蒂利亚的玫瑰》那个古老的笑话吧。布卢姆。把姓名改改呗。维拉格[〔93〕]。(他熟头熟脑地说起贴心话来。)您啊,一警一官先生,我们是订了婚的。这档子事儿涉及一个女人。一爱一情纠纷嘛。(他轻轻地拍着巡一警一乙的肩膀。)真讨厌。我们这些海军里的英俊小伙子总是碰上这种事儿。都是这身军服惹出的麻烦。(他一本正经地转向巡一警一甲。)不过,当然喽,有时也会一败涂地。哪天晚上顺路过来坐坐,咱们喝上一杯陈年的老勃艮第酒吧。(快活地对巡一警一乙)我来介绍一下,一警一官先生。她劲头可足啦。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到手。
(出现了一张被含汞的一药一弄得浅黑的脸,后面跟随一个蒙着面纱的身影。)
浅黑水银
都柏林堡正在搜索他呢。他是给军队开除的。
玛莎
(蒙着厚厚的面纱,脖间系着深红一色一圣巾[〔94〕],手执一份《一爱一尔兰时报》,以谴责口吻指着说。)亨利!利奥波德!莱昂一内一尔,迷失的你[〔95〕]!替一我恢复名誉。
巡一警一甲
(严峻地)到一警一察局来一趟吧。
布卢姆
(惊愕,戴上帽子,向后退一步。然后,抓挠一胸一口,将右臂伸成直角形,做一共一济会会员的手势和正当防卫的架势。)哪里的话,可敬的师傅[〔96〕],这是个轻佻的女人。她认错人啦。里昂邮件。莱苏尔柯和杜博斯[〔97〕]。您该还记得蔡尔兹杀兄案[〔98〕]吧。我们是医生。控告我用小斧子把他砍死了,实在是冤枉啊。宁可让一个犯人逃脱法网,也不能错判九十九个无辜者有罪[〔99〕]。
玛莎
(蒙着面纱啜泣)他毁弃了誓约。我的真名实姓是佩吉·格里芬。他给我写信说,他很不幸。你这没心肝的专门玩一弄女人的家伙,我要告诉我哥哥,他可是贝克蒂夫橄榄球队[〔100〕]的后卫哩。
布卢姆
(用手捂脸)她喝醉啦。这女人喝得酩酊大醉。(他含糊不清地咕哝着以法莲人的口令。)示布罗列[〔101〕]。
巡一警一乙
(泪汪汪地,对布卢姆)你应该感到十分害臊。
布卢姆
陪审一团一的各位先生,请听我解释一下。真是搞得一塌糊涂啊!我被误解啦。我给当成了替罪羊。我是个体面的有妇之夫,一向品行端正,没有污点。我住在埃克尔斯街,我老婆是赫赫有名的指挥官的女儿,一个豪侠耿直之士,对,叫作布赖恩·特威迪陆军少将。是一位屡次在战役中立过功勋的英国军人,由于英勇地保卫了洛克滩,曾被授予少将头衔[〔102〕]。
巡一警一甲
属于哪个一团一队?
布卢姆
(转向旁听席)各位,属于举世闻名的都柏林近卫连队,那是社会中坚[〔103〕]啊。我好像瞧见你们当中就有几位他的老战友哩。都柏林近卫步兵连队与首都一警一察署一道保卫咱们的家园,也是忠于国王陛下的最骁勇一精一壮的小伙子们。
一个声音
叛徒!谁喊“支持布尔人”来着!谁侮辱了乔·张伯伦[〔104〕]?
布卢姆
(一只手扶着巡一警一甲的肩膀)我老爹也曾当过治安推事。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个忠诚的英国人。正如当时的电讯所报道的那样,为了国王与祖国,我也曾在公园里那位郭富将军麾下,在那场令人心神恍惚的战争中服过役[〔105〕],转战于斯皮昂·科帕和布隆方丹,受了伤[〔106〕]。战报里还提到过我。凡是白人所能做的,我全做到了。(安详地,带着感情)吉姆·布卢德索。把船鼻子转向岸边[〔107〕]。
巡一警一甲
报你的职业或行当。
布卢姆
喏,我是耍笔杆子的,作家兼记者。说实在的,我们正在策划出版悬赏短篇小说集,这是我想出来的,是个空前的举动。我跟英国和一爱一尔兰报纸都有联系。假若你打电话……
(迈尔斯·克劳福德口衔鹅一毛一笔,跨着大步趔趔趄趄地出现。他那通红的鼻子在草帽的光环中闪闪生辉。他一只手甩着一串西班牙葱头,另一只手将电话机听筒贴着耳朵。)
迈尔斯·克劳福德
(他颈部那公鸡般的垂肉晃来晃去。)喂,七七八四。喂,这里是《自一由人尿壶》和《擦一臀一周刊》[〔108〕]。会使欧洲大吃一惊[〔109〕]。你是哪儿?哦,《蓝袋》[〔110〕]吗?由谁执笔?布卢姆吗?
(面一色一苍白的菲利普·博福伊[〔111〕]先生站在证人席上。他身穿整洁的常礼服,一胸一兜里露出尖尖的一角手绢,笔挺的淡紫一色一长一裤一和漆皮靴子。他拎着一只大公事包,上面标着《马查姆的妙举》字样。)
博福伊
(慢腾腾地)不,你不是那样的人。无论怎么看,我也决不认为你是那样的人。一个人只要生来就是个绅士,只要具有绅士那种最起码的素质,就决不会堕一落到干下如此令人深恶痛绝的勾当。审判长阁下,他就是那帮人当中的一个。是个剽窃者。戴着文人[〔112〕]面具的油滑而卑怯的家伙。显而易见,他以天生的卑鄙,抄袭了我的几部畅销书。都是些真正了不起的作品,完美的珠玉之作。毫无疑问,他剽窃了其中描绘恋一爱一的段落。审判长阁下,对以一爱一情和财富为主题的《博福伊作品集》,您想必是熟悉的,它在王国一内一也是家喻户晓的。
布卢姆
(羞愧畏缩,低声咕哝)我对那段关于大笑着的魔女手拉着手[〔113〕]的描写有异议,如果我可以……
博福伊
(撇着嘴,目空一切地朝整个法庭狞笑着)你这可笑的笨驴,你呀!简直卑鄙得让人无法形容了!我认为你最好不这么过度地替自己开脱。我的出版代理人J.B.平克尔[〔114〕]也在座。审判长阁下,我相信会照例付给我们证人出庭费吧?这个讨厌的报人几乎使我们囊空如洗了,这个里姆斯的贼寒鸦[〔115〕]连大学都没上过。
布卢姆
(含糊不清地)人生的大学。堕一落的艺术。
博福伊
(大声嚷)卑鄙下流的谎话,证明他在道德上的腐败堕一落!(打开他的公事包)我这里铁证如山,掌握犯罪事实[〔116〕]。审判长阁下,这是我的杰作的样本,可是被这畜生弄上的印记给糟蹋啦[〔117〕]。
旁听席上的声音
摩西,摩西,犹太一王,
用《日报》把屁一股擦。
布卢姆
(勇敢地)太夸张了。
博福伊
你这下流痞子!就该把你丢到洗马池里去,你这无赖!(对法庭)喏,瞧瞧这家伙的私生活吧!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外面他是天使,回到家里就成了恶魔。当着妇女的面,他的行为简直不堪入耳!真是当代最大的一陰一谋家!
布卢姆
(对法庭)可他是个单身汉呀,怎么会……
巡一警一甲
公诉人控告布卢姆。传妇女德里斯科尔出庭。
庭役
女佣玛丽·德里斯科尔!
(衣着邋遢的年轻女佣玛丽·德里斯科尔走来。臂上挎着一只桶,手持擦地用的刷子。)
巡一警一乙
又来了一个!你也属于那不幸的阶级吧?
玛丽·德里斯科尔
(愤慨地)我可不是个坏女人。我品行端正,在先前伺候的那一家呆了四个月呢。工钱是每年六英镑,星期五放假。可是这个人调一戏我,我就只好辞工不干啦。
巡一警一甲
你控告他什么?
玛丽·德里斯科尔
他调一戏过我。但是我尽管穷,却懂得自重。
布卢姆
(身穿波纹细呢家常短上衣,法兰绒长一裤一,没有后跟的拖鞋,胡子拉碴,头发稍乱。)我待你蛮好。我送过你纪念品,远远超过你身份的漂亮的鲜棕一色一袜带。当女主人责备你偷了东西的时候,我轻率地偏袒了你。什么都不要过分,为人得公正。
玛丽·德里斯科尔
(激昂地)今晚当着天主的面发誓。我才不会伸手去拿这样的好处呢!
巡一警一甲
你控告他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玛丽·德里斯科尔
这个人在房屋后院一抽一冷子把我吓了一跳,审判长老爷。一天早晨,趁着女主人出门买东西的当儿,他要我摘下一根饰针给他,又搂住了我,害得我身上至今还有四块紫斑。他还两次把手一捅一进我的衣服里。
布卢姆
她回手打了我。
玛丽·德里斯科尔
(轻蔑地)我更尊重的是擦地的一毛一刷[〔118〕],正是这样。审判长老爷,我责备他了。他对我说,可别张扬出去。
(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乔治·弗特里尔[〔119〕]
(法庭书一记。嗓音洪亮地宣布)肃静!现在由被告做他编造的供词。
(布卢姆申辩自己无罪。他手持一朵盛开的睡莲花,开始一场冗长而难以理解的发言。人们将会听取辩护人下一面这段对大陪审一团一所作激动人心的陈说:被告落魄潦倒,尽管被打上害一群一之马的烙印,他却有决心改邪归正,全然温顺地缅怀过去,作为养得很驯顺的动物回归大自然。他曾经是个七个月就出生的早产儿,由多病并断了弦的老父一精一心抚养大的。他本人是可能几次误入歧途的父亲,可他渴望翻开新的一页。如今终于面对被绑上去受鞭笞的台柱,就巴不得周围弥漫着家族的温暖气息,在一团一聚中度过晚年。他已经被环境熏陶成了英国人。那个夏天的傍晚,当雨住了的时候,他站在环行线铁道公司机车驾驶室的踏板上,隔着都柏林市一内一和郊区那些恩一爱一之家的窗户,瞥见幸福的、地地道道牧歌式的乡间生活,墙上糊的是由多克雷尔[〔120〕]店里买来的每打一先令九便士的墙纸。这里,在英国出生的天真烂漫的娃娃们,口齿不清地对圣婴作着祷告;年轻学子们拼死拼活地用着功;模范的淑女们弹着钢琴,或围着噼噼啪啪燃一烧着的那截圣诞夜圆木,阖家念诵玫瑰经。同时,姑一娘一们和小伙子们沿着绿一陰一幽径徜徉;随着他们的步调,传来了美国式簧风琴的旋律,音质听来像煞管风琴,用不列颠合金[〔121〕]镶边,有四个挺好使的音栓和十二褶层风箱,售价低廉,最便宜的货一色一……)
(又爆发了一阵哄笑。他语无伦次地咕哝着。审判记录员们抱怨听不清楚。)
普通记录员和速记员
(依旧低头看着记录册)让他放松一点。
马休教授
(在记者席上咳嗽一声,大声嚷)统统咳出来,伙计,一点一点地。
(关于布卢姆和那只桶的盘讯。一只大桶。布卢姆本人。拉肚子。在比弗街。肠绞痛,对。疼得厉害。泥水匠的桶[〔122〕]。)两一腿一发僵,拖着脚步走。忍受难以形容的痛苦。疼得要命。接近晌午的时候。要么是情一欲,要么是勃艮第葡萄酒。对,一点儿菠菜。关键时刻。他不曾往桶里看。无人在场。一一团一糟。没有拉完。一份过期的《珍闻》[〔123〕]。
(起哄鼓噪,一片嘘声。布卢姆身穿沾满石灰水、破破烂烂的大礼服,歪戴着瘪下去一块的大礼帽,鼻子上横贴着一条橡皮膏,低声说着话。)
杰·杰·奥莫洛伊
(头戴高级律师的银一色一假发,身着呢绒长袍,用悲痛的抗议口吻。)本庭并非可以肆意发表猥亵轻率的演说,不惜伤害一个酒后犯罪者的场所。这里既不是斗熊场,也不是可以从事恶作剧的牛津[〔124〕]。不能在法庭上表演滑稽戏。我的辩护委托人尚未成年,一个来自外国的可怜的移民。他开头是个偷渡客,如今正竭力靠规规矩矩地工作挣点钱。被诬告的那些不轨行为是幻觉引起偶发的遗传一性一神经错乱导致的。本案中被控所犯的亲一昵举动,在我这位辩护委托人的出生地法老[〔125〕]之国,是完全被容许的。我要说的是,据初次印象[〔126〕],并没有肉一欲的企图。既没发生暧一昧关系,而德里斯科尔所指控的对她的调一戏,也并没有重犯。我要特别提出隔代遗传的问题。我这位辩护委托人的家族中有着一精一神彻底崩溃与梦游症的病史。倘若允许被告陈述的话,他就可以诉说一桩事[〔127〕]——那是书里所曾叙述过的最奇妙的故事之一。审判长阁下,他在肉一体方面是个废人,这是补鞋匠通常患的那种肺病造成的。据他所申诉的,他属于蒙古血统,对自己的行为不负任何责任。事实上,什么问题都不存在。
布卢姆
(赤脚,鸡一胸一,身着东印度水手的衫一裤一,歉疚般地将两脚的大趾头摆成一内一八字。睁开鼹鼠般的眯缝眼儿,茫然四顾,慢腾腾地用一只手抚一摩前额。随后按水手的派头把腰带使劲一勒,以东方人的方式耸肩向法庭深打一躬,朝天翘一起大拇指。)多、好、的、夜、晚。(天真地欢唱起来。)
可怜小娃子莉莉,
每晚猪脚送来哩,
两个先令付给你……
(众人怪叫,把他轰下台去。)
杰·杰·奥莫洛伊
(愤怒地对起哄者)这是一场匹马单一槍一的斗争。我对冥王哈得斯发誓,绝不能允许我的辩护委托人像这样被一帮野狗和大笑着的鬣狗所玩一弄,而且还不准他发言。《摩西法典》[〔128〕]已经取代了丛林法令。我绝不想损害司法的目的,然而这一点我必须反复强调指出:被告不是事先参与预谋的从犯,而起诉人被玩一弄的事实也不存在。被告一直把该年轻女子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对待。(布卢姆握住杰·杰·奥莫洛伊的手,把它举到自己的唇边。)我要举出反证,彻底证明那只看不见的手[〔129〕]又在玩一弄惯用的伎俩了。要是还认为可疑,就尽管迫害布卢姆好了。我这位辩护委托人生一性一腼腆,决做不出那种被损害贞节者会抗议的非礼举动。当一个理应对姑一娘一的状况负责的懦夫,在她身上满足了自己的情一欲,使她误入歧途之后,他是决不会去朝她扔石头的。他要做个循规蹈矩的人。他是我所认识的人们当中最高尚清白的一位。眼下他的境遇不佳,因为他那份移民垦殖公司的辽阔地产被抵押出去了,那是在遥远的小亚细亚。现在把幻灯片放给你们看。(对布卢姆)我建议你出手大方一些。
布卢姆
每英镑付一便士[〔130〕]。
(墙上映出其尼烈湖的影像:朦朦胧胧一片银一色一的薄雾中,牛一群一在吃草。长着一双鼹鼠眼的白化病患者摩西·德鲁加茨[〔131〕]从旁听席上站起来。他身穿印度粗蓝斜纹布褂子,双手各持着香橼、橘子和一副猪腰子。)
德鲁加茨
(嘶哑地)柏林西十三区布莱布特留大街[〔132〕]。
(杰·杰·奥莫洛伊迈上低矮的台座,一本正经地攥一住上衣翻领。他的脸变得长而苍白,胡子拉碴,两眼深陷,像约翰·弗·泰勒[〔133〕]那样出现了结核症的肿疱,颊骨上一片潮一红。他用手绢捂着嘴,审视着迸溅出来的一股玫瑰一色一血液。)
杰·杰·奥莫洛伊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请原谅。我浑身冷得厉害,新近才离开病床。扼要地说几句话。(他模仿那有着鸟一般的头、狐狸似的胡子和宛若大象的鼻子的西摩·布希[〔134〕]的雄辩。)当天使的书被打开来的时候,萌生于沉思的一胸一中那颗净化了的灵魂和正在净化着的灵魂的化身,倘若还有存在下去的任何价值的话[〔135〕],我就要提出,请对这位刑事被告人所蒙受的嫌疑,给予神圣而有利的裁定。
(一张写了些字的纸条被递交给法庭。)
布卢姆
(身着礼服)我可以提出最好的证人,就是卡伦和科尔曼[〔136〕]二位先生、威兹德姆·希利·J.P.先生、我以前的上司乔·卡夫、前都柏林市一长维尔·B.狄龙[〔137〕]先生。我和上流社会富于魅力的人士有交往……都柏林社交界的名媛们。(漫不经心地)今天下午我还在总督官邸的一个招待会上,跟老朋友天文台长罗伯特·鲍尔爵士和夫人聊天来着。我说:鲍勃[〔138〕]爵士……
耶尔弗顿·巴里[〔139〕]夫人
(身穿开领低低的一乳一白一色一舞衫,戴一副长及臂肘的象牙一色一手套,罩着用黑貂皮镶边、薄薄地絮了棉花、纳出花纹的砖一色一披肩式外衣,头发上插着一把嵌着宝石的梳子和白鹭羽饰。)一警一察,逮捕他吧。当我丈夫参加芒斯特的巡回审判,前往蒂珀雷里[〔140〕]北区的时候,他用反手给我写了一封字体蹩脚的匿名信,署名詹姆斯·洛夫伯奇[〔141〕]。信里说,当我坐在皇家剧场包厢里观看《蚱蜢》的御前公演时[〔142〕],他从楼座看见了我那举世无双的眼珠。他说,我使他的感情像烈火般高涨起来了。他向我做了非礼的表示,邀我下星期四在邓辛克[〔143〕]标准时间下午四点半钟跟他幽会。他还表示要邮寄给我保罗·德·科克先生的一本小说,书名是《系了三条紧身褡的姑一娘一》[〔144〕]。
贝林厄姆夫人
(头戴无边帽,身披仿海豹兔皮斗篷,领子一直围到鼻子上。她走下四轮轿式马车,从她那只袋鼠皮大手笼里掏出一副龟甲框带一柄一单眼镜。)他对我也曾这样说过。对,这准是那个行为不端的家伙。九三年二月间下雨夹雪的一天,冷得连污水管的铁格子和澡缸的浮球活栓都结了冰。在索恩利·斯托克爵士[〔145〕]的住宅外面,他替一我关上了马车门。随后,他在信里附了一朵火绒草,说是为了向我表示敬慕,特地从山丘上采来的。我请一位植物学专家给鉴定一下。原来是他从模范农场的催熟箱里偷来的本地所产马铃薯花。
耶尔弗顿·巴里夫人
真不要脸!
(一一群一妓一女与邋遢汉一拥而上。)
一妓一女与邋遢汉
(尖声喊叫)可别让贼跑啦!好哇,蓝胡子[〔146〕]!犹太佬摩[〔147〕]万岁!
巡一警一乙
(掏出手一铐)放老实点!
贝林厄姆夫人
这家伙用种种笔迹给我写信,肉麻地恭维我是穿皮衣的维纳斯[〔148〕],说他深切地同情我那冻僵了的马车夫帕尔默,同时又表示羡慕帕尔默的帽子护耳、蓬蓬松松的羊皮外衣以及他能呆在我身边有多么幸运。也就是说,羡慕他身穿印有贝林厄姆家徽的号衣——黑一色一盾纹面上配以金线绣的雄鹿头。他肆无忌惮地夸奖我的脚尖,严严实实裹在丝一袜子里的丰满的一腿一肚子,还热切地颂扬我那藏在昂贵花边里的另外一些宝贝,说这一切仿佛都历历在目。他怂恿我——还说他感到怂恿我乃是他一生的使命——尽早抓个机会玷污婚姻之床,犯一婬一乱之罪。
默雯·塔尔博伊贵妇人[〔149〕]
(身着骑马装,头戴圆顶硬礼帽,脚蹬长统靴——上面装有状似公鸡脚上的距那样的踢马刺;朱红一色一背心,戴着火一槍一手用的小鹿皮长手套——手套筒是编织成的。她撩一起长长的裙裾,不断地甩着猎鞭,一抽一打鞭子的滚边。)他对我也是这样。因为在凤凰公园的马球赛场上,他瞥见了我。那一次,全一爱一尔兰队和一爱一尔兰第二队[〔150〕]举行对抗赛。当英尼斯基林的强手登一内一希上尉骑着他所宠一爱一的那匹短一腿一壮马森特,在最后一局中获胜的时候,我的眼睛发出了圣洁的光。这个平民唐璜[〔151〕]从一辆出租马车背后瞅见了我。他把一张一婬一秽的相片——就是天黑之后在巴黎的大马路上卖的那种——装在双层信封里寄给了我。对任何上流妇女来说,这都是不能容忍的。我至今还保留着哪。相片上是一位半一裸一的女士,纤弱美丽——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这是他的老婆,是实地拍的。她正在跟一个壮实的徒步斗牛士[〔152〕]——显然是个坏蛋——偷偷干着那种事。他怂恿我也这么做,放一荡一下,去跟驻军的军官们干不规矩的事。他央求我用说不出口的方式弄脏他那封信,惩罚他——其实他就欠挨一顿严厉的惩罚——容许他驮着我,把他当马骑,并且狠狠地鞭打他。
贝林厄姆夫人
他对我也是这样。
耶尔弗顿·巴里太太
对我也是这样。
(几位都柏林的最上流的夫人都举起布卢姆写给她们的卑鄙龌龊的信给大家看。)
默雯·塔尔博伊贵妇人
(突然发起怒来。她脚下的踢马刺丁当作响。)向天主发誓,我要教训教训他。我要使劲鞭打这条胆小卑劣的野狗。我要活剥他的皮。
布卢姆
(闭上眼睛,自知难以幸免,缩做一一团一)是当场吗?(窘促不安地蠕一动着)又是一次!(战战兢兢地喘着气)我喜欢冒这样的危险。
默雯·塔尔博伊贵妇人
正是这样!我要给你点厉害尝尝。叫你像杰克·拉坦那样跳舞[〔153〕]。
贝林厄姆夫人
这个暴发户!使劲揍他的屁一股。在那上面划得一道道的,就像星条旗那样。
耶尔弗顿·巴里夫人
丢人现眼!他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一个有妇之夫!
布卢姆
这些人哪。我的意思是拍打拍打而已。热一辣辣地一片红,可又不至于流血。文雅地用桦木条一抽一打几下,还能促进血液循环哩。
默雯·塔尔博伊贵妇人
(嘲笑)咦,真的吗,我的好人儿?那么,当着神圣的天主发誓,我会吓掉你的小命的。我说话算话,准让你挨到一顿最残酷的鞭打。你已经把沉睡在我天一性一中的那只母老虎激怒了。
贝林厄姆夫人
(咬牙切齿地摇晃着围巾和带一柄一单眼镜)亲一爱一的哈纳,让他尝尝滋味。给他块生姜[〔154〕]。用九尾鞭把这杂种狗一抽一打个半死。把他Yan割了。把他劈成八块儿。
布卢姆
(浑身发一抖,缩作一一团一,卑躬屈膝地双手合十)噢,好冷啊!噢,我一个劲儿地打哆嗦!那是因为您美得像天仙似的。忘掉吧,宽恕吧。这都是天命[〔155〕]啊。请饶恕我这一次。(他伸过另一边面颊。)
耶尔弗顿·巴里夫人
(严峻地)塔尔博伊夫人,绝不能饶恕他!应该痛打他一顿!
默雯·塔尔博伊贵妇人
(气势汹汹地解一开长手套的纽扣)凭什么宽恕他。狗畜生,而且生下来就是这副德一性一!他居然敢向我求一爱一!我要在大街上把他打得黑一块蓝一块的。把踢马刺上的齿轮刺进他的肉里。人人都晓得他是个王八。(她凶猛地凌空甩着猎鞭。)马上扒下他的一裤一子!过来,你这家伙!快点儿!准备好了吗?
布卢姆
(浑身发一抖,开始照她的话做)今天天气还挺暖和。
(鬈发的戴维·斯蒂芬斯[〔156〕]跟一一群一赤足报童一道走过去。)
戴维·斯蒂芬斯
《圣心使者》[〔157〕]和《电讯晚报》,附有圣帕特里克节日的增刊,上面刊登了都柏林所有那些王八们的地址。
(披着金一色一斗篷的教长——教堂蒙席奥汉龙举起大理石座钟给众人看。康罗伊神父和耶稣会的约翰·休斯神父低垂着头。)
时钟
(钟门启开。)
咕咕。
咕咕。
咕咕。
(传来床架上的黄铜环丁零当啷的响声。)
铜环
咭咯甲咯。咭嘎咭嘎。咭咯甲咯[〔158〕]。
(雾做成的镶板急剧地向后滚去,陪审员席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张的脸:戴大礼帽的首席陪审员马丁·坎宁翰、杰克·鲍尔、西蒙·迪达勒斯、汤姆·克南、一内一德·兰伯特、约翰·亨利·门顿、迈尔斯·克劳福德、利一内一翰、帕迪·伦纳德、大鼻子弗林、麦科伊以及一无名氏[〔159〕]的毫无特征的脸。)
无名氏
光着屁一股骑一裸一马。按照年龄规定的负载重量[〔160〕]。混蛋。他把她骗到了手。
陪审员们
(一起朝着声音转过头去)真的吗?
无名氏
(咆哮)还撅一起屁一股来。我敢打赌,以一百先令博五先令。
陪审员们
(一起低下头去表示同意)我们大多认为大概是这么回事。
巡一警一甲
这家伙是个嫌疑犯。另一个姑一娘一的辫子给铰掉了[〔161〕]。通缉杀人犯杰克[〔162〕]。悬奖一千英镑。
巡一警一乙
(畏惧,低语)还穿着黑衣服。是个一夫多妻主义者。无政一府主义者。
庭役
(大声地)没有固定地址的利奥波德·布卢姆是个臭名昭着的使用炸一药一的盗匪,他还是伪造文书者,重婚犯,猥亵者,又是个王八。他有损都柏林市民的公益。如今在本巡回法庭陪审一团一面前,经庭长阁下……
(都柏林市记录法官、弗雷德里克·福基纳爵士阁下,身穿灰白石一色一袍子,蓄着石像[〔163〕]般的胡须,从法官席上站起来。他双臂捧着雨伞状的权杖。前额上直一挺一挺地长出一双摩西那样的公羊角。)
记录法官
本法官将断然废止这种贩卖白奴的活动,以使都柏林免遭可憎的蠹虫之危害。真是令人发指!(他戴上黑帽子[〔164〕]。)行政司法副长官先生,把站在被告席的这个家伙押下去,关进蒙乔伊监狱里,听候国王陛下的圣旨。然后把他绞死,要做到万无一失。愿天主大发慈悲,保佑你的灵魂。把他带走。
(一顶黑一色一头盖帽[〔165〕]扣到布卢姆头上。行政司法副长官高个儿约翰·范宁出现了,他吸着一支刺鼻的亨利·克莱[〔166〕]。)
高个儿约翰·范宁
(脸一色一陰一沉,用洪亮、圆一润的嗓音说)谁来绞死加略人犹大?
(高级理发师霍·朗博尔德[〔167〕]穿着血红一色一紧身皮背心,系着鞣皮工人的围裙,肩上扛着盘成一圈的绳子,爬上绞刑架。腰带上插着救生用具和一根满是钉子的大头棒。他使劲一搓一着那双因戴着金属制关节保护套而隆一起的手。)
朗博尔德
(用令人发悚的亲一昵语气对记录法官说)陛下[〔168〕],敝人是绞刑吏哈利,默西河[〔169〕]的凶神。每绞死一名,酬金五畿尼。脖子不断不要钱[〔170〕]。
(乔治教堂的钟缓慢地响着,铁在黑暗中轰鸣着[〔171〕]。)
众钟
丁当!丁当!!
布卢姆
(绝望地)等一等。住手。这是一场骗局。发发善心。我瞧见了。清白无辜。姑一娘一给关在猴圈里。动物园。一婬一猥的黑猩猩。(上气不接下气地)骨一盆。姑一娘一天真地羞红了脸,使我浑身瘫一软[〔172〕]。(激动不已)我离开了那地方。(转向一群一众中的一个人,哀求地)海因斯,我能跟你说句话吗?你认得我。那三先令,你就留下吧[〔173〕]。假若你还想多要一点的话……
海因斯
(冷漠地)我和你素不相识。
巡一警一乙
(指着一个角落)炸弹在这儿哪。
巡一警一甲
一颗可怕的定时炸弹。
布卢姆
不,不。那是只猪脚。我参加葬礼去了。
巡一警一甲
(抄起一警一棍)你撒谎!
(猎兔狗抬起鼻子尖儿,露出帕狄·迪格纳穆那张患坏血症的灰脸。他已经吃得一干二净。他吐出一股像是吃了腐肉般的臭气。他长得个头和形状都跟人一样了。那身猎獾狗的黑褐一色一毛一皮成为褐一色一尸一衣。一双绿眼睛杀气腾腾地闪着光。半截耳朵、整个鼻子和双手的大拇指都被食一尸一鬼吃掉了。)
帕狄·迪格纳穆
(瓮声瓮气地)可不是嘛。是我的葬礼。菲纽肯大夫[〔174〕]给开了死亡诊断书。我是因病自然死亡的。
(他把那张残缺不全的死灰般的脸转向月亮,忧伤地吠着。)
布卢姆
(昂然自得地)你们听见了吗?
帕狄·迪格纳穆
布卢姆,我是帕狄·迪格纳穆的鬼魂。听着,听着,啊,听着[〔175〕]!
布卢姆
这是以扫的声音[〔176〕]。
巡一警一乙
(画十字)这怎么可能呢?
巡一警一甲
一便士一本的《要理问答》里可没有[〔177〕]。
帕狄·迪格纳穆
是转生[〔178〕]。亡灵。
一个嗓音
哦,别转文啦!
帕狄·迪格纳穆
(诚挚地)我曾经是约·亨·门顿的雇员,他是律师,负责办理宣誓和宣誓书事务,住在巴切勒步道二十七号。如今我因心壁肥一大而死了。时运不济啊。我那可怜的老婆可遭了殃。她怎样忍受着这一切呢?可别让她挨近那瓶雪利酒。(他四下里打量着。)给我一盏灯。我得满足一下动物的欲一望。那脱脂一奶一不合我的口味。
(公墓管理员约翰·奥康一内一尔[〔179〕]那魁梧的身姿出现了。他手持一串系了黑纱的钥匙。站在他身边的是教诲师科菲神父[〔180〕],肚子鼓得像只癞蛤蟆,歪脖儿,身穿白一色一法衣,头戴印花布夜帽,昏昏欲睡地拄着一根用罂粟编成的手杖。)
科菲神父
(打个呵欠,用一陰一郁的嗄声吟诵)呐咪一内一。雅各。尔饼干[〔181〕]。阿门。
约翰·奥康一内一尔
(用喇叭筒像吹雾中一警一报般大声喊叫)已故迪格纳穆·帕特里克·T。
帕狄·迪格纳穆
(尖起耳朵,畏畏缩缩地)陪音[〔182〕]。(挣扎着向前移动,将一只耳朵贴在地面上)是我主人的声音[〔183〕]!
约翰·奥康一内一尔
埋葬许可证死亡[〔184〕]第八万五千号。第十七墓区。钥匙议院[〔185〕]。第一○一号地域。
(帕狄·迪格纳穆一边沉思默想,一边直一挺一挺地翘着尾巴尖儿,竖一起耳朵,显然在使劲地倾听着。)
帕狄·迪格纳穆
祈求他的灵魂获得永安。
(他沿着地下堆煤场的抛煤口像虫子一般慢慢地向前蠕一动,系着褐衣的带子从一卵一石上拖过去,喳喳作响。一只胖墩墩的老鼠[〔186〕]爷爷趔趔趄趄地跟在后面。它长着一双蘑菇般的乌龟爪子和灰一色一甲壳。从地底下传来迪格纳穆那闷哑的呻一吟声:“迪格纳穆已死,并已入葬了。”汤姆·罗赤福特身穿深红一色一背心和马一裤一,头戴便帽,从他那有两根圆柱的机器里跳出来。)
汤姆·罗赤福特
(一手按着一胸一骨,深打一躬)那是吕便·杰。我得从他手里搞到一枚两先令银币。
(他死死地盯着检修口[〔187〕]。)轮到我啦。跟我去卡洛[〔188〕]。
(他就像是一条鲁莽的鲑鱼一般纵身跳到空中,被吸一入抛煤口。圆柱上的两个圆盘晃了晃,宛如一双眼睛。显示出一对零字。一切都消失了。布卢姆拖着沉重的脚步蹚着污水继续向前走。众吻在尘雾的空隙间,吱吱响着。传来了钢琴声。他在一座点了灯的房舍前停下脚步,倾听着。众吻从它们藏匿的地方展翼飞出,在他周围翱翔,啁哳着,啾唧着,颤颤巍巍地唱着。)
众吻
(颤巍巍地唱着)利奥!(啁哳着)黏一糊糊,一舔一啊一舔一,腻得得,吧唧唧,跟利奥!(啾唧着)咕咕咕!真好吃,吱吱吱!(颤巍巍地唱着)大呀大!转啊转!利奥波波德!(啁哳着)利奥利!(颤巍巍地唱着)噢,利奥!
(众吻飒飒响着,在他的衣服上拍翅,飞落在上面,成为锃亮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斑点,化为银光闪闪的圆形金属小饰片。)
布卢姆
准是男人弹的。悲哀的曲子。教堂音乐哩。兴许就在这儿。
(年轻一妓一女佐伊·希金斯[〔189〕]身穿钉有三颗青铜纽扣的蔚蓝一色一宽松套衫,脖颈上系了一条长长的黑一色一天鹅绒细带。她点点头,轻一盈飞快地跑下台阶,勾一引他。)
佐伊
你在找什么人吗?他正在里面跟他的朋友在一道哪。
布卢姆
这里是麦克太太[〔190〕]家吗?
佐伊
不,她住八十一号。这里是科恩太太家。你走得越远,可能越倒楣。斯利珀斯莱珀老一妈一妈一[〔191〕]。(亲一昵地)今儿晚上她自个儿在跟兽医搞着哪。他就是那个向她透露消息的人,告诉她哪些马会获胜,还接济她儿子在牛津读书。打了烊她照样接客。可是今天她并不走运。(觉得蹊跷地)你该不是他爹吧?
布卢姆
我可不是!
佐伊
你们两个人都穿黑衣服哩。今儿晚上小耗子儿痒痒吗?
(他的皮肤敏锐地感觉出她的指尖儿挨近了。一只手沿着他的左边大一腿一滑一动。)
佐伊
球球儿好吗?
布卢姆
在另一边。可怪啦,我的长在右边儿。想必分量更重一些。我的裁缝梅西雅斯[〔192〕]说,每一百万人当中才有一个。
佐伊
(猛地大吃一惊)你患了硬一下一疳啦。
布卢姆
不会吧。
佐伊
我一摸一出来啦。
(她把手滑一进他左边的一裤一兜,拽出一个又硬又黑、干瘪了的土豆。她紧闭着一湿一润的嘴唇,打量着土豆和布卢姆。)
布卢姆
是个护身符。传家一宝。
佐伊
是给佐伊的吧?留作纪念?我对你多好哇,呃?
(她贪婪地把土豆塞一进自己的衣兜,挽住他的臂,柔情缱绻地搂一抱着他。他不自在地泛着微笑。东方音乐徐徐奏起,一曲接一曲。他凝视着她那双眼圈涂得黑黑的、像黄褐一色一水晶般的眼睛。他的微笑变得柔和了。)
佐伊
下次你就是熟客了。
布卢姆
(哀切地)我只要跟可一爱一的羚羊亲一热那么一回,我就永远也不会……
(一一群一羚羊跳跳蹦蹦,在山上吃着草。附近有几个湖泊。沿着湖畔是一溜杉树丛的黑一色一陰一影。升起一股芳一香,树脂发出生发剂般的浓郁气味。东方,蔚蓝的苍穹燃一烧着,青铜一色一的鹰一群一划破天空,展翅飞去。下一面横卧着女都[〔193〕],赤一裸一,白皙,纹丝不动,清凉,呈现着豪华气派。淡红一色一玫瑰丛中,喷泉淙淙响着。巨大的玫瑰咕哝着深红一色一葡萄的事。耻辱、肉一欲与血液之酒,奇妙地私语着,淌了出来。)
佐伊
(她那后宫女奴般的嘴唇上,令人腻味地涂满了猪油与玫瑰香水调成的软膏,配合着音乐,声调平板地低语。)
耶路撒冷的女子们哪,我虽然黝一黑,却秀美[〔194〕]。
布卢姆
(神魂颠倒)从你的发音,我想你的家庭出身必然不错。
佐伊
我心里想些什么,你能知道吗?
(她用镶金小牙轻轻地咬他的耳朵,朝他喷着浓郁的烂蒜气息。那簇玫瑰花分裂开来,露出历代国王的金基和他们那朽骨。)
布卢姆
(犹豫了一下,笨拙地扎煞着手,机械地一爱一抚她的右一乳一房)你是个都柏林姑一娘一吗?
佐伊
(灵巧地握住一根散发,将它和挽起来的头发拢在一起)用不着担心。我是英国人。你有烟卷儿吗?
布卢姆
(继续一爱一抚一着)我难得一抽一烟卷儿,亲一爱一的,偶尔倒吸根雪茄烟。哄孩子玩的。(好一色一地)嘴里与其叼那臭烟草卷成的圆筒,不如派上更好的用场。
佐伊
接下去!用它发表一通政见演说吧。
布卢姆
(身穿工人的灯心绒工装一裤一和黑一色一羊一毛一衫,系着一条飘扬的红领带,头戴阿帕切[〔195〕]式便帽。)人类是不可救一药一的。沃尔特·雷利爵士[〔196〕]从新大一陆带回了土豆和烟草。前者能够借吸收作用消灭恶疫[〔197〕],后者毒害耳朵、眼睛、心脏、记忆力、意志力、理解力,它毒害一切。也就是说,他带回了毒一药一,这比我忘记了名字的带回食品来的另一位要早一百年。自一杀。谎言。一切我们都一习一以为常。喏,瞧瞧我们的公一共一生活吧!
(从远处的尖塔传来了午夜钟声。)
钟声
回来吧,利奥波德!都柏林的市一长大人!
布卢姆
(身穿高级市政官的长袍,挂着链子)阿伦码头、英斯码头、圆堂、蒙乔伊和北船坞的选民们,我认为应该从牲畜市场铺设一条电车道,一直通到河边[〔198〕]。这是未来的音乐。是敝人提出的施政方案。谁能获得好处[〔199〕]?然而我们这几位搭乘金融界幽灵船的冒险家范德狄肯们[〔200〕]……
一个选民
为我们未来的总督九呼万岁!(火炬游行队伍中的北极光跳跃着。)
持火炬者
万岁!
(几位大名鼎鼎的议员、本市大亨以及市民们与布卢姆握手,向他祝贺。曾经连任三届都柏林市一长的蒂莫西·哈林顿[〔201〕],身穿市一长的猩红一色一袍子,一胸一佩金链,系着白丝领带,仪表堂堂,与临时代理洛坎·舍洛克参议员攀谈着。二人频频点头,表示已谈妥。)
哈林顿前市一长
(身穿猩红袍子,手执权杖,佩戴市一长的金链,系着白丝大领带)高级市政官利奥·布卢姆爵士的演说词将付梓,费用由地方纳税者支付。他出生的那所房子用纪念牌装饰起来。科克街尽头的那条原名考·帕勒的通道,今后将改名为布卢姆大街。
参议员洛坎·舍洛克
全场一致通过。
布卢姆
(充满激一情地)这些飞行的荷兰人或撒谎的荷兰人,当他们斜倚在布置一新的船尾楼甲板上掷骰子时,他们在乎什么呢?机器是他们的口号,他们的非分之想,他们的万应妙丹。那是节省劳力的设备,是褫夺者,是妖一精一,是为了互相残杀而制造出来的怪物,是根据一一群一资本家的欲一望,用我们所出一售的劳动生产出来的可怕的妖怪。穷人在挨饿。他们却饲养着高贵的牡山鹿,沉溺在目光短浅的虚饰中,利用他们的财富和权势,对庄稼人也罢,鹧鸪也罢,胡乱射杀。然而他们的海盗统治已垮台,永远地,永远地,永[〔202〕]……
(经久不息的掌声。五彩缤纷的饰柱、五月柱[〔203〕]和节日的牌楼拔地而起。街上张挂起写有“十万个欢迎”和“以一色一列王多么美好”[〔204〕]字样的幡。所有的窗口都簇拥着看热闹的人,大多是妇女。沿途,都柏林近卫步兵连队、苏格兰边防近卫军、卡梅伦高原连队以及威尔士步兵连队的士兵们,以立正的姿势排列着,挡住一群一众。高中的男生们蹲在街灯柱、电线杆、窗口、檐口檐槽、烟囱顶管、栏杆和排水管上,又是吹口哨,又是欢呼。出现了云柱[〔205〕]。远处传来鼓笛队演奏《我们的一切誓约》的声音。先遣队举着帝国的鹰徽[〔206〕],旗帜随风飘扬,摇着东方的棕榈叶。用黄金与象牙装饰起来的教皇旗帜高高一耸一起,周围是一面面细长的三角形市旗。队伍的头排一出现了,领先的是身穿棋盘花样袍子的市政典礼官约翰·霍华德·巴涅尔[〔207〕],阿斯隆地方选出来的议员兼阿尔斯特纹章院院长。跟在后面的是都柏林市市一长阁下约瑟夫·哈钦森[〔208〕]、科克市市一长阁下、利默里克、戈尔韦、斯莱戈和沃特福德等市的市一长阁下,二十一八位一爱一尔兰贵族代表[〔209〕],印度的达官贵人们,西班牙的大公们,佩带着宝座饰布的印度大君,都柏林首都消防队,按照资财顺序排列的一一群一财界圣徒,唐郡兼康纳主教[〔210〕]、全一爱一尔兰首席阿马大主教——红衣主教迈克尔·洛格阁下,全一爱一尔兰首席阿马大主教——神学博士威廉·亚历山大阁下,犹太教教长、长老派教会大会主一席,浸礼会、再浸礼会、卫理公会以及弟兄会首脑,还有公谊会的名誉干事。走在他们后面的是各种行会、同业工会和民一团一,打着飘扬的旗帜行进。其中包括桶匠、小鸟商人、水磨匠、报纸推销员、公证人、按一摩师、葡萄酒商、疝带制造者、扫烟囱的,提炼猪油的、织波纹塔夫绸和府绸的,钉马掌的铁匠,意大利批一发商,教堂装饰师,制造靴拔子的,殡仪事业经营人、绸缎商、宝石商、推销员、制造软木塞的、火灾损失估价员、开洗染行的,从事出口用装瓶业的,一毛一皮商、印名片的,纹章图章雕刻师、屯马场的工役、金银经纪人、板球与射箭用具商、制造粗筛子的,鸡蛋土豆经销人、经售男袜一内一衣和针织品商人、手套商、自来水工程承包人。尾随于后的是侍寝官、黑仗侍卫、勋章院副院长、仪仗队队长、主马官、侍从长、纹章局局一长,以及手持御剑、圣斯蒂芬铁制王冠、圣爵与《圣经》的侍从武官长。四名司号步兵吹信号。卫兵们答以欢迎的号角。没戴帽子的布卢姆出现在凯旋门下。他披着镶了白貂皮边的绯红天鹅绒斗篷,手执圣一爱一德华的权杖、象征王权的宝珠、有着鸽状装饰的王节和慈悲剑[〔211〕]。他骑着一匹一乳一白一色一的马,它甩着猩红一色一的长尾巴,鞍辔装点得十分华丽,马笼头是用金子制成的。狂一热的兴奋。显贵的妇女们从一陽一台上掷下玫瑰花一瓣。空气里弥漫着一片馨香气息。男人们喝彩。布卢姆的侍童们拿着山楂枝与鹪鹩枝[〔212〕],在围观的人丛中跑来跑去。)
布卢姆的侍童们
鹪鹩啊,鹪鹩啊,
众鸟之王当推你;
圣斯蒂芬的节日,
你被缠于荆豆枝。
一个铁匠
(喃喃地)真了不起!原来这就是布卢姆?看上去还不到三十一岁哪!
石板铺装工
呃,那就是遐迩闻名的布卢姆,世界上最伟大的改革家。向他脱帽致敬!
(众人摘帽。妇女们热切地交头接耳。)
一位女富豪
(阔气地)这个人多么了不起啊!
一位贵妇
(高贵地)他见识该有多么广!
一位女权运动者
(富于男子气概地)而且干了那么多!
一个装铃匠
一张典雅的脸!他有着一位思想家的前额。
(艳一陽一天[〔213〕]。太一陽一从西北方向光芒四射[〔214〕]。)
唐郡兼康纳主教
毫无疑问,这是我国领土的无比沉着强悍、有权有势的统治者,他集皇帝、大总统、国王、议长于一身。愿天主保佑利奥波德一世!
众人
愿天主保佑利奥波德一世!
布卢姆
(身穿加冕服,披着紫斗篷,威风凛凛地对唐郡兼康纳主教)谢谢你,多少有些名气的阁下。
阿马大主教威廉
(系着紫一色一宽领带,头戴宽边铲形帽)陛下对一爱一尔兰及其属地进行审判的时候,会尽力慈悲为怀来施行法律吗?
布卢姆
(将右手放在一睾一丸上,宣誓[〔215〕]。)愿造物主引导我如此行一事。我发誓将这样去做。
阿马大主教迈克尔
(将瓦罐里的发油倒在布卢姆头上)我向你们宣布一桩大喜讯:我们有了一位刽子手[〔216〕]。利奥波德,帕特里克,安德鲁,大卫,乔治。现在我为你涂油!
(布卢姆披上一件金线织成的斗篷,戴上一枚红玉戒指。他拾级而上,站在即位的石台上。贵族代表们也戴上他们那二十一八顶王冠。基督教堂、圣帕特里克教堂、乔治教堂与快乐的马拉海德响起一片祝福的钟声。麦拉斯义卖会的焰火从四面八方升上天空,构成辉煌灿烂的象征一陰一茎一的图案。贵族们一个挨一个地走到跟前,屈膝表示敬意。)
贵族们
愿作您的臣民,全心全意扞卫您在地上的尊严。
(布卢姆举起右手,上面闪烁着科——依——诺尔钻石[〔217〕]。他的坐骑嘶鸣着。周围立即万籁俱寂。架起洲际及行星际的无线电发报机,以接收信息。)
布卢姆
朕的臣民们!朕特此任命忠实的战马幸运的纽带为世袭首相[〔218〕],并且宣布,今天就与前妻离婚,迎娶夜之光辉塞勒涅[〔219〕]公主为妻。
(布卢姆那位身份悬殊的前任配偶旋即被一警一察局的囚车押走。塞勒涅公主穿着月白一色一衣裳,头戴银一色一月牙儿,从一辆由两个巨人抬着的轿子里走下来。一阵暴风雨般的喝彩声。)
约翰·霍华德·巴涅尔
(举起王旗)卓越的布卢姆!我那遐迩闻名的兄长的继承人!
布卢姆
(拥抱约翰·霍华德·巴涅尔)约翰,由于你在我们一共一同的祖先所许下的土地[〔220〕]——绿一色一的一爱一琳上,给朕以与国王般配的隆重欢迎。朕衷心感谢你的厚意。
(他被授予体现着宪章的荣誉市民权,呈给他的都柏林市钥匙交叉放在深红一色一的软垫上。他让大家看他穿的是绿袜子[〔221〕]。)
汤姆·克南
陛下啊,您是当之无愧的。
布卢姆
二十年前的今天,我们在莱迪史密斯[〔222〕]击败了宿敌。我们的榴弹炮和轻回旋炮接连击中敌军阵地,给以重创。前进一英里半[〔223〕]!敌军冲过来了!一切都失去啦[〔224〕]。投降吗?绝不!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击退!看哪!冲锋啊!我们的轻骑兵队扫荡普列文高地,一路呐喊着:忠诚的士兵[〔225〕]!把萨拉逊[〔226〕]的炮兵杀得一个也不留。
《自一由人报》排字工人工会
说得好!说得好!
约翰·怀斯·诺兰
放跑了詹姆斯·斯蒂芬斯[〔227〕]的就是他。
慈善学校学童
真棒!
一个老居民
您是国家的光荣,老爷,不折不扣是这样。
卖苹果的老妪〔[ 228〕]
他正是一爱一尔兰所需要的人。
布卢姆
亲一爱一的臣民们,一个新时代即将来临。朕布卢姆,老实告诉你们,它甚至就在我们眼前。是的,朕以布卢姆的名义发誓,不久你们就将进入未来的新一爱一尔兰的金都新布卢姆撒冷[〔229〕]。
(来自一爱一尔兰各郡的三十二名工人[〔230〕],佩戴着玫瑰花饰,在营造业者德尔旺[〔231〕]的指挥下,建筑起崭新的布卢姆撒冷。那是一座水晶屋顶的广厦,状如巨大的猪肾,一内一有四万间屋子。在扩建的过程中,曾拆毁了数座建筑物和纪念碑。政一府官厅暂时迁移到铁道库房里。大批房屋被夷为平地。居民搬到用红笔标出利·布字样的桶里和箱子里。几名贫民从梯子上跌下来。挤满了忠实围观者的都柏林城墙的一部分坍塌下来。)
围观者们
(奄奄一息)行将咽气者向您致敬[〔232〕]。(他们死去。)
(一个穿棕一色一胶布雨衣的人从活板门里跳出来,用伸长了的手指[〔233〕]指着布卢姆。)
穿胶布雨衣的人
他的话,你们一句也别信。这个人叫做利奥波德·明托施,是个臭名昭着的纵火犯。其实,他姓希金斯[〔234〕]。
布卢姆
开一槍一打死他!像狗一样的基督教徒!管他什么明托施呢!
(一声炮响,身穿胶布雨衣的人不见踪影了。布卢姆抡起权杖将一株株罂粟砍倒。有人报告说,众多劲敌、牲畜业者、下院议员、常务委一员会委一员当即死亡了。布卢姆的卫兵们散发濯足节的贫民抚恤金[〔235〕]、纪念章、面包和鱼、戒酒会员徽章、昂贵的亨利·克莱雪茄、煮汤用的免费牛骨、装在密封的信封里并捆着金线的橡胶预防用具、菠萝味硬糖果、黄油糖块、折叠成三角帽形的情书、成衣、一碗碗裹有一奶一油面糊的烤牛排、一瓶瓶杰耶斯溶液、购货券、四十天大赦[〔236〕]、伪币、一奶一场饲养的猪做成的香肠、剧场免票、电车季票、匈牙利皇家特许彩一票[〔237〕]、一便士食堂的餐券、十二卷世界最劣书的廉价版:《法国佬与德国佬》(政一治学)、《怎样育婴》[〔238〕](幼儿学)、《七先令六便士的菜肴五十种》(烹饪学)、《耶稣是太一陽一神话吗?》(史学)、《止痛法》(医学)、《供幼儿阅读的宇宙概略》(宇宙学)、《福临笑家门》(乐天生活法)、《广告兜揽员便览》(报业学)、《助产妇情书》(情一欲学)、《宇宙空间人名录》(星辰学)、《动人心弦的歌曲》(旋律学)、《省小钱发财法》(吝啬学)。全场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妇女们往前挤,以便触一摸一布卢姆那件袍子的下摆。格温多林·杜比达特小一姐[〔239〕]推开人一群一,跳上他的马,在掌声雷动中吻他的双颊。用镁光灯为他们拍摄了照片。婴儿们与一乳一儿们被高高举起。)
妇女们
小爹[〔240〕]!小爹!
婴儿们与一乳一儿们
拍拍手等待,波尔迪回家来,
兜里的点心,只给利奥吃。
(布卢姆弯下一身,轻轻地戳博德曼娃娃的肚皮。)
娃娃博德曼
(打嗝儿,凝一乳一从他嘴里往外冒)哈加加加。
布卢姆
(跟一个双目失明的小伙子握手)你比我的兄弟还亲!(伸出双臂搂着一对老夫妻的肩膀)亲一爱一的老朋友们!(他与衣衫褴褛的少男少女玩抢壁角游戏。)不在!猫儿!(他推着双胞胎所坐的那辆婴儿车。)嘀嗒乖乖俩,你们穿鞋吗?(他变起魔术,从嘴里拽出红、橙、黄、绿、蓝、靛青以及紫罗兰一色一的丝帕。)罗伊格比夫[〔241〕]。每秒三十二英尺[〔242〕]。(他安慰一位寡一妇。)独居使心灵更加年轻。(他以怪诞的滑稽动作跳起苏格兰高地舞。)跳呀,伙计们!(他吻一位瘫痪老兵的褥疮。)光荣负伤!(他把一位胖一警一察绊了一跤。)万事休矣:完蛋[〔243〕]。万事休矣:完蛋。(他跟一个羞红了脸的女侍咬耳朵,和善地微笑着。)啊,淘气[〔244〕],淘气!(他啃着农民莫里斯·巴特里[〔245〕]递给他的一个生芜菁。)不错!好极啦!(他拒绝接受记者约瑟夫·海因斯递过来的三先令。)我亲一爱一的伙计,这可不行!(他把上衣送给一个乞丐。)请你收下。(他参加上了年岁的男一女瘫子的爬行比赛。)来呀,小伙子们!向前爬呀,姑一娘一们!
市民
(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用鲜绿一色一围巾擦一拭眼泪。)愿好天主保佑他!
(山羊角制号角[〔246〕]响了,要人们保持肃静。升起了锡安旗[〔247〕]。)
布卢姆
(威风凛凛地脱一下大氅,露出肥胖的身躯。打开一卷纸,庄严地朗读。)阿列夫、贝特、吉梅尔、达列特[〔248〕],《哈加达》书[〔249〕],门柱圣卷[〔250〕],合礼[〔251〕],赎罪日[〔252〕],再献圣殿节[〔253〕],罗施·哈沙纳[〔254〕],圣约之子会[〔255〕],受诫礼,无酵饼[〔256〕],德系犹太人,梅殊加[〔257〕],带流苏的围巾[〔258〕]。
(市政一府副书一记官吉米·亨利[〔259〕]宣读一篇正式译文。)
吉米·亨利
债权法院现在开庭。最宽宏大量的陛下即将举行户外审判。免费提一供医学和法律方面的咨询。解答模棱两可的辞句以及其他问题。竭诚欢迎大家光临。乐园历元年于我们忠实的王都都柏林举行。
帕迪·伦纳德
我的地方税和国税怎么办?
布卢姆
朋友,就交纳吧。
帕迪·伦纳德
谢谢您。
大鼻子弗林
我能用火灾保险证书作抵押吗?
布卢姆
(冷漠地)各位先生,请注意,由于你们的侵权行为,应交保释金五英镑,限期六个月。
杰·杰·奥莫洛伊
我说过他是个但尼尔[〔260〕]吗?不!他简直就是彼得·奥布赖恩[〔261〕]。
大鼻子弗林
这五英镑,我打哪儿支取呢?
一精一明鬼[〔262〕]
伯克
膀一胱有一毛一病怎么办?
布卢姆
稀硝盐酸[〔263〕],二十滴。
酊剂混和催吐剂[〔264〕],五滴。
蒲公英一精一液[〔265〕],三十滴。
兑上蒸馏水,每日三次[〔266〕]。
克里斯·卡利南[〔267〕]
毕宿五的周年视差是多少[〔268〕]?
布卢姆
克里斯,很高兴能见到你。吉11。
乔·海因斯
你为什么不一穿制一服?
布卢姆
当我那道德崇高的祖先身穿奥地利暴君的制一服被关在潮一湿一的牢房里的时候,你的祖先哪儿去啦?
本·多拉德
三一色一堇?
布卢姆
装饰(美化)郊区的花园。
本·多拉德
双胞胎到来的时候呢?
布卢姆
父亲(老子、爹)开始思索[〔269〕]。
拉里·奥罗克〔[ 270〕]
为我新开的这家酒吧发个八天的许可证[〔271〕]吧。利奥爵士,还记得我吧?那时你们住在七号来着,我正要给你太太送一打烈一性一黑啤酒哩。
布卢姆
(冷冰冰地)你的记一性一比我的好。可布卢姆太太是从来不接受礼物的。
克罗夫顿
这真像是过节。
布卢姆
(庄严地)你说这是过节。我说这是领圣体。
亚历山大·凯斯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钥匙议院[〔272〕]呢?
布卢姆
我主张整顿本市的风纪,推行简明浅显的《十诫》。让新的世界取代旧的。犹太教徒、伊斯兰教徒与异教徒都联合起来。每一个大自然之子都将领到三英亩土地和一头母牛[〔273〕]。豪华的殡仪汽车[〔274〕]。强制万民从事体力劳动。所有的公园统统昼夜向公众开放。电动洗盘机。一切肺病、一精一神病、战争与行乞必须立即绝迹。普遍大赦。每周举行一次准许戴假面具的狂欢会。一律发奖金。推行世界语以促进普天之下的博一爱一。再也不要酒吧间食客和以治水肿病为幌子来行骗的家伙们的那种一爱一国主义了。自一由货币,豁免房地租,自一由恋一爱一以及自一由世俗国家中的一所自一由世俗教会。
奥马登·伯克
一个自一由鸡窝里的自一由狐狸。
戴维·伯恩[〔275〕]
(打哈欠)啊——哧!
布卢姆
混合人种和混合通婚。
利一内一翰
男一女混浴怎样?
(布卢姆向身边的人们阐述了自己的社会改革计划。众人一致表示同意。基尔代尔街博物馆的管理员出现了。他拉着一辆排子车,上面摇摇晃晃地载着几具一裸一体女神雕像:美一臀一维纳斯[〔276〕]、肉一欲维纳斯[〔277〕]、轮回维纳斯[〔278〕],还有九位也是一裸一体的新缪斯女神石膏像。她们司的是:商业、歌剧、恋一爱一、广告、工业、言论自一由、多重投票权、烹调法、家庭卫生法、海边音乐会、无痛分娩法和通俗天文学。)
法利神父〔[ 279〕]
他是个主教派[〔280〕]教友,一个不可知论者,一个企图推翻我们神圣信仰的无教义者。
赖尔登老太太〔[ 281〕]
(撕碎她的遗嘱)我对你失望啦!你这坏蛋!
葛罗甘老婆婆[〔282〕]
(脱掉一只长靴子朝布卢姆丢去)你这畜生!可恶的家伙!
大鼻子弗林
给咱们唱个小曲儿吧,布卢姆。唱一支古老甜蜜的情歌[〔283〕]。
布卢姆
(欢乐诙谐地逗一弄着)
我发誓不离开她,永永远远,
原来她好残忍,把我欺骗,
我的吐啦噜,吐啦噜,吐啦噜[〔284〕]。
“独脚”霍罗翰[〔285〕]
好样的老布卢姆!不管谁也比不过他。
帕迪·伦纳德
一爱一尔兰戏子!
布卢姆
哪一出铁道歌剧像一条直布罗陀的电车线路?并排的铸铁[〔286〕]。(笑声。)
利一内一翰
剽窃家!打倒布卢姆!
蒙面纱的女巫
(狂一热地)我是布卢姆的信徒,并且以此为荣。不管怎样,我相信他。他是天底下最逗的人,我情愿为他献出自己的生命。
布卢姆
(朝围观者眨眼)我敢断定她准是个漂亮姑一娘一。
西奥多·普里福伊[〔 287〕]
(头戴钓鱼帽,身穿防水布茄克)他利用机械的设计来阻挠大自然神圣擘画的实现。
蒙面纱的女巫
(用短刀刺一胸一脯)我英雄的天神啊!(死去。)
(众多最富于魅力和狂一热的妇女也纷纷自一杀。有用匕首刺一胸一口的,有自溺的,服氢氰酸、附子或砒霜的,割动脉的,绝食的,纵身投到蒸气碾路机轮下的,从纳尔逊纪念柱顶上跳进吉尼斯啤酒公司那巨大酒桶里的,还有把头伸到煤气灶底下气绝身死,用时髦的袜带自缢,或从各层楼窗口跳下的。)
亚历山大·约·道维[〔288〕]
(语气激烈地)基督教徒们和反布卢姆主义者,这个名叫布卢姆的家伙是从地狱的底层来的,丢尽了基督教徒的脸。门德斯这只臭山羊[〔289〕]从小就是个恶魔似的一浪一子,露出早熟幼儿的一婬一荡症状,令人联想到低地各镇[〔290〕]。而且他竟跟一个放一荡的老妪勾勾搭搭。这个厚颜无耻、假冒为善的恶棍,简直就是《启示录》里提到的那只白牛[〔291〕]。他是绯红女[〔292〕]的崇拜者。他鼻孔里呼吸的净是一陰一谋诡计。火刑柱和烧滚了的油锅正是他的去处。凯列班[〔293〕]!
一群一氓
用私刑拷打他!把他活活烧死!他跟巴涅尔一样坏。福克斯先生[〔294〕]!
(葛罗甘老婆婆把长靴朝布卢姆丢去。上多尔塞特街上方和下方的几家店的老板朝他丢一些廉价的或根本不值一文的物品:火一腿一骨头、炼一乳一罐头、卖不出去的卷心菜、陈面包、羊尾和肥猪肉碎片。)
布卢姆
(兴奋地)这简直是中了暑又在发疯了[〔295〕],又开起可怕的玩笑来了。对上苍发誓,我就像没有被太一陽一照射过的白雪一般皎洁[〔296〕]。那是我哥哥亨利干的。我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他住在海豚仓巷二号。谣言这条毒蛇对我进行了恶意中伤[〔297〕]。各位同胞,索然无味的故事犹如没有马的公一共一马车[〔298〕]。我提请我的老友、一性一病专家玛拉基·穆利根博士对我从医学上做出鉴定。
穆利根博士
(身着驾车穿的皮茄克,额上戴着一副绿一色一防尘眼镜)布卢姆博士是个变一态的一陰一陽一人。他是新近从优斯塔斯大夫为神经失常的男病人所设的私立一精一神病院里逃出来的。他有着遗传一性一癫痫病征象,这是纵一欲所导致的。曾经发现他的祖先有着象皮病迹象。慢一性一下一体一裸一露狂的征候十分明显。还潜伏着灵巧地使用双手的现象。由于手一婬一,他过早地歇了顶,结果形成了乖僻的梦想家气质。他是个改邪归正的放一荡者,装有金牙。家庭矛盾使他暂时丧失了记忆。我相信他是个并没有犯多大罪,却受了很大冤屈的人[〔299〕]。我曾对他做过全面检查,对一肛一门、腋窝、一胸一部和一陰一部的五千四百二十七根一毛一做了酸一性一试验。我敢断言,他是个处一女膜未受损的童贞女[〔300〕]。
(布卢姆用高级礼帽遮住自己的生一殖器。)
马登[〔301〕]大夫
泌尿生一殖器高度畸形也很显着。为了裨益后世,我建议把患部用酒一精一浸泡,保存在国立畸形博物馆里。
克罗瑟斯大夫
我检查了患者的尿。含有硬蛋白。唾液的分一泌不充分,膝反射是间歇一性一的。
潘趣·科斯特洛大夫
犹太人气味[〔302〕]也挺显着。
迪克森大夫
(宣读健康诊断书)布卢姆先生是新型一陰一性一男人的最佳典型。他的品行淳朴可一爱一。许多人认为他是个和蔼可亲的男子,和蔼可亲的人。整个说来,他挺古怪。从医学上看,他虽腼腆,但不低能。他曾经给改革派牧师保护协会的法庭委一员写过一封措词优美的信,堪称是一首诗,它把一切都解释得一清二楚。他简直是个绝对戒酒的人。我敢断言,他睡在稻草褥子上,吃的是最俭朴的食物——菜店里那冰凉的干豌豆。不论冬夏,穿的都是一爱一尔兰制造的马尾一毛一织的衬衫。每星期六鞭打自己一顿。我听说他曾经是格伦克里感化院[〔303〕]里品行最坏的少年犯。据另一份报告,他还是个地地道道的遗腹子。我以人类的发声器一官所发出过的最神圣的言辞,恳请对他宽大处理。他眼看就要生娃娃啦。
(全场一騷一动,一致表示同情。妇女们晕倒。一位美国富翁为布卢姆在街头募款。转眼之间就募到金币与银币、空白支票、钞票、宝石、债券、已到期的汇票、借据、结婚戒指、表链、小金盒、项链和手镯。)
布卢姆
噢,我多么想做一妈一妈一呀。
桑顿太太[〔304〕]
(身穿护一士服)亲一爱一的,紧紧地搂住我。很快就结束了。紧紧地,亲一爱一的。
(布卢姆紧紧搂住她,并生下八个黄种和白种男娃。他们出现在铺了红地毯的楼梯上。装饰着珍贵花草的楼梯上。这八胞胎个个相貌英俊,有着贵重金属般的脸,身材匀称,衣着体面,举止端庄,能够流利地一操一五种现代语言,对各种艺术与科学饶有兴趣。每个人的名字都清晰地印在衬衫前襟上:金鼻[〔305〕]、金指、金口[〔306〕]、金手[〔307〕]、银微笑、银本身[〔308〕]、水银[〔309〕]、全银[〔310〕]。他们当即被委以几国的重要公职,诸如银行总裁、铁路运输经理、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饭店联合组织的副主一席。)
一个声音
布卢姆,你是救世主本·约瑟夫还是本·大卫[〔311〕]?
布卢姆
(一陰一郁地)你说的是[〔312〕]。
巴茨修士〔[ 313〕]
那么,就像查尔斯神父那样创造奇迹吧。
班塔姆·莱昂斯
你预言一下哪一匹马将在圣莱杰赛场上获胜[〔314〕]。
(布卢姆在一张网上踱步。他用左耳遮住左眼,穿越几堵墙,爬上纳尔逊纪念柱,用眼睑勾住柱顶横梁,悬空吊在那里。他吃掉十二打牡蛎(连同外壳),治好了几名瘰疬患者,颦蹙起鼻子眼来模仿众多历史人物:贝肯斯菲尔德伯爵[〔315〕]、拜伦勋爵、沃特·泰勒[〔316〕]、埃及的摩西、摩西·迈蒙尼德[〔317〕]、摩西·门德尔松[〔318〕]、亨利·欧文[〔319〕]、瑞普·凡·温克尔[〔320〕]、科苏特[〔321〕]、冉——雅克·卢梭[〔322〕]、利奥波德·罗思柴尔德男爵[〔323〕]、鲁滨孙·克鲁索、夏洛克·福尔摩斯、巴斯德[〔324〕]。他将两条一腿一同时朝不同的方向调换,吩咐潮水倒流,伸出小指,导致日蚀[〔325〕]。)
罗马教皇的大使布利尼[〔326〕]
(身穿教皇军的祖亚沃军服,披着钢制铠甲,包括一胸一甲、臂甲、护一腿一具、护胫具;蓄着亵渎神明的大胡子,头戴褐一色一纸制主教冠。)利奥波德的家谱如下[〔327〕]:摩西生挪亚[〔328〕],挪亚生尤尼克[〔329〕],尤尼克生奥哈罗汉,奥哈罗汉生古根海姆[〔330〕],古根海姆生阿根达斯,阿根达斯生一内一泰穆[〔331〕],一内一泰穆生勒·希尔施[〔332〕],勒·希尔施生耶书仑[〔333〕],耶书仑生麦凯,麦凯生奥斯特罗洛普斯基,奥斯特罗洛普斯基生斯梅尔多兹[〔334〕],斯梅尔多兹生韦斯,韦斯生施瓦茨[〔335〕],施瓦茨生阿德里安堡[〔336〕],阿德里安堡生阿兰胡埃斯[〔337〕],阿兰胡埃斯生卢维·劳森,卢维·劳森生以迦博多诺索[〔338〕],以迦博多诺索生奥唐奈·马格纳斯[〔339〕],奥唐奈·马格纳斯生克里斯特鲍默[〔340〕],克里斯特鲍默生本·迈默[〔341〕],本·迈默生达斯蒂·罗兹[〔342〕],达斯蒂·罗兹生本阿莫尔[〔343〕],本阿莫尔生琼斯——史密斯[〔344〕],琼斯——史密斯生萨沃楠奥维奇[〔345〕],萨沃楠奥维奇生贾斯珀斯通[〔346〕],贾斯珀斯通生万图尼耶姆,万图尼耶姆生松博特海伊[〔347〕],松博特海伊生维拉格,维拉格生布卢姆,给他起名叫以马一内一利[〔348〕]。
一只死者的手〔[ 349〕]
(在墙上写着)布卢姆是个傻瓜。
克雷布〔[ 350〕]
(土匪装束)你在基尔巴拉克后面的牛洞里干啥来着[〔351〕]?
一个女娃
(摇着拨一浪一鼓)在巴利鲍桥[〔352〕]下又干了些什么?
冬青树[〔353〕]
在魔鬼谷[〔354〕]里呢?
布卢姆
(从前额一直涨红到一臀一部,左眼落下三滴泪)我那些往事,请不要去提啦。
被赶出去的一爱一尔兰房客们
(穿着紧身衣和短一裤一,手持顿尼溪集市[〔355〕]上使用的那种橡树棒。)用犀牛鞭[〔356〕]一抽一他一顿!
(布卢姆长着一副驴耳朵[〔357〕],交抱着胳膊,伸出两脚,坐在示众台上。他用口哨吹起《唐乔万尼》中的今晚同你[〔358〕]。阿尔坦[〔359〕]的孤儿们手拉着手在他周围跳跳蹦蹦。狱门救济会[〔360〕]的姑一娘一们也手拉着手,朝相反的方向跳跳蹦蹦。)
阿尔坦的孤儿们
你是猪猡,你是脏狗!
一娘一儿们咋会一爱一上你!
狱门救济会的姑一娘一们
你若遇凯伊,
告诉他可以
喝茶时见你,
替一我捎此语[〔361〕]。
霍恩布洛尔[〔362〕]
(身罩祭披[〔363〕],头戴猎帽,宣布说)他将为众人负罪,前往住在荒野里的恶魔阿撒泻勒[〔364〕]以及夜妖利利斯[〔365〕]那里。对,来自阿根达斯·一内一泰穆[〔366〕]和属于含的土地麦西[〔367〕]的人们,全都朝他扔石头,羞辱他。
(众人朝布卢姆做掷石状。许多真正的旅客[〔368〕]的丧家之犬凑近他,羞辱他。马斯羌斯基和西特伦穿着宽大长外套,耳后垂着长长的鬈发,走了过来。他们朝布卢姆摇着大胡子。)
马斯羌斯基和西特伦
恶魔!伊斯特拉的莱姆兰[〔369〕],伪救世主!阿布拉非亚[〔370〕]!叛教者!
(布卢姆的裁缝乔治·R.梅西雅斯[〔371〕]腋下夹个弯把熨斗出现,他出示一张账单。)
梅西雅斯
改一条一裤一子的工钱:十一先令。
布卢姆
(快快活活地一搓一着两只手)还是老样子。布卢姆一文不名!
(黑胡子叛徒吕便·杰·多德,坏心眼的牧羊人,将其子的溺一尸一扛在肩上,走近示众台跟前。)
吕便·杰·多德
(嗄声悄悄地说)事情败露了。一奸一细向一警一察告了密。一见到出租马车立刻就给拦截住。
消防队
呜呜呜!
巴茨修士
(给布卢姆穿上一件黄袍,上面绣着一色一彩鲜明的火焰,并给他戴上一顶高尖帽。还在布卢姆的脖颈上挂起一口袋火一药一,把他交到市政当局手里,并且说:)赦免他的罪过[〔372〕]。
(根据众人的要求,都柏林市消防队的迈尔斯[〔373〕]中尉在布卢姆身上点了火。一片悲叹声。)
“市民”[〔374〕]
谢天谢地!
布卢姆
(身穿标有I.H.S[〔375〕]字样的无缝衣,直一挺一挺地站在火凤凰[〔376〕]的火焰中)一爱一琳的女儿们啊!别为我哭泣[〔377〕]。
(他向都柏林的新闻记者们出示自己身上烧灼的伤痕。一爱一琳的女子们身穿黑衣,手持巨大的祈祷书和点起的长蜡烛,跪下来祷告。)
一爱一琳的女儿们
布卢姆之腰子,为我等祈[〔378〕]。
浴槽之花,为我等祈。
门顿之导师,为我等祈。
《自一由人报》的广告兜揽员,为我等祈。
仁慈之一共一济会会员,为我等祈。
漂泊之肥皂,为我等祈。
《偷一情的快乐》,为我等祈。
《无言之歌》,为我等祈。
市民之训斥者,为我等祈。
褶边之友,为我等祈。
最仁慈之产婆,为我等祈。
驱灾避邪之土豆,为我等祈。
(由文森特·奥布赖恩[〔379〕]先生指挥的六百人的唱诗班,在约瑟夫·格林[〔380〕]的风琴伴奏下,齐唱叠句《弥赛亚》中的哈利路亚叠句。布卢姆沉默下来,逐渐缩小,焦化了。)
佐伊
一直聊到脸上发黑吧。
布卢姆
(头戴一顶一破旧帽子,帽带上插着一支陶制烟斗。脚蹬一双满是尘埃的生皮翻一毛一鞋[〔381〕],手执移民的红手绢包,拽着一口用稻草绳拴着的黑泥炭一色一的猪,眼中含笑。)现在放我走吧,大姐,因为凭着康尼马拉[〔382〕]所有的山羊发誓,我刚刚挨的那顿毒打真够呛。(眼里噙着一滴泪)一切都是疯狂的。一爱一国主义也罢,哀悼死者也罢,音乐或民族的未来也罢。生存还是毁灭[〔383〕]。人生之梦结束了。但求一个善终。他们可以活下去。(他哀痛地望着远方。)我完蛋啦。服上几片附子。拉下百叶窗。留一封信。然后躺下来安息。(他轻轻地呼吸。)不过如此而已。我曾经生活过。去了。再见。
佐伊
(把手指插到缠在脖颈上的缎带里,板起面孔)你说的是老实话吗?下次再说吧。(她冷笑)我猜你是从不同于往日的那边下的床[〔384〕],要么就是跟你相好的姑一娘一操一之过急。噢,你转些什么念头,我都一清二楚!
布卢姆
(惨痛地)男一女,做一爱一,算什么?塞子和瓶子罢了[〔385〕]。
佐伊
(怫然作一色一)我就恨口是心非的无赖。你去嫖下等窑姐儿好啦。
布卢姆
(表示反悔)我知道自己着实叫人厌烦。你固然邪恶,可我没你还真不行。你是从哪儿来的?伦敦吗?
佐伊
(伶牙俐齿地)连猪都弹风琴的霍格斯·诺顿[〔386〕]。我是在约克郡[〔387〕]出生的。(她握住他那只正在抚一摩她一乳一房的手。)喂,汤米·小耗子儿[〔388〕]。别这样,来点更带劲儿的。你身上有够干一会儿的钱吗?十先令?
布卢姆
(微笑,慢慢点头)有更多的,霍丽[〔389〕],更多的。
佐伊
有更多的吗?(她用天鹅绒般柔一嫩的手不在意地拍着他。)你要到音乐室里去瞧瞧我们那架新的自动钢琴吗?来吧,我会脱一光的。
布卢姆
(像一个焦虑不安的行商那样打量她那对削了皮的梨有多么匀称,感到无比困惑[〔390〕],迟迟疑疑地一摸一着后脑勺。)要是给某人知道了,她吃起醋来可厉害哩。一个绿眼的恶魔[〔391〕]。(一本正经地)不用说你也晓得会有多么棘手。
佐伊
(受宠若惊)眼不见心不烦。(她拍拍他。)来吧。
布卢姆
大笑着的魔女!推摇篮的手[〔392〕]。
佐伊
娃娃呀!
布卢姆
(裹一着襁褓和斗篷,脑袋挺大,乌黑的头发恰似胎膜。一双大眼睛盯着她那晃来晃去的衬裙,用胖嘟嘟的指头数着上面的青铜纽扣。他伸出一湿一漉漉的舌头,口齿不清地说:)一、二、山〔三〕、山〔三〕、儿〔二〕、咦〔一〕。
纽扣们
一爱一我,不一爱一我,一爱一我[〔393〕]。
佐伊
沉默就表示同意喽。(扎煞着小小指头,抓住他的手,用食指尖戳戳他的掌心,悄悄地给他暗示[〔394〕],把他诱向毁灭。)手热证明一内一脏冷。
(他在香气、乐声与诱一惑中犹豫不决。她把他领向台阶,用她腋下的气味、描了眼线的双目的魅力以及套裙的窸窣声吸引着他,荷叶边的裙褶还遗留着所有那些曾经占有过她的雄兽如狮子般的臭气。)
雄兽们
(散发出发一情、粪便和硫磺的气味,在饲养场里横一冲一直一撞,低声吼叫,摇晃着服了麻醉一药一的脑袋。)真够味儿!
(佐伊和布卢姆来到门口,两个姐妹一妓一女坐在那里。她们画了眉,抬起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他连忙鞠了一躬,她们报以微笑。他笨手笨脚地绊了一跤。)
佐伊
(亏得她立即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哎呀!可别栽到楼上去[〔395〕]。
布卢姆
正直的人可以摔七个跟头。(他在门口让路。)照规矩,请您先走。
佐伊
夫人先走,先生随后。
(她迈门坎。他迟疑着。她转过身,伸出双手,将他往里拽。他跳了进去。门厅里那个多叉鹿角状衣帽架上,挂着一顶男帽和一件雨衣。布卢姆摘下帽子,然而一眼瞥见那些,就皱起眉头,微笑着出起神来。楼梯平台处一扇门猛地打开。一个穿紫衫灰一裤一褐一色一袜子的男人迈着猴子般的步子走过。他扬着秃头和山羊胡,紧紧抱着一只装满了水的罐子,一副黑背带一直耷一拉到脚后跟那儿。布卢姆赶紧扭过脸去,弯下一身,端详起放在门厅里桌子上的那只剥制狐狸:它做着跑步的姿势,有着一双长一毛一垂耳狗那样的眼睛。随后,他抬起头嗅着,跟着佐伊走进音乐室。红紫一色一的薄纸罩子把枝形吊灯的光线遮暗了。一只蛾子正围在那里飞来飞去,东冲西撞地想逃出去。地板上铺着翡翠、天蓝、朱红三一色一扁菱形拼花图案的漆布,上面布满了形形一色一色一的脚印:脚跟顶着脚跟,脚跟对着脚心,脚尖顶着脚尖,交叉起来的脚以及没有身一子的幽灵拖着脚步在跳莫利斯舞的脚,都乱七八糟地扭在一起。四壁上糊着的墙纸图案是:紫杉木和明亮的林中小径。壁炉格子前展开一扇孔雀一毛一花样的屏风。反戴着便帽的林奇盘一腿一坐在用兽一毛一编织的炉毯上。他用一根细棍缓慢地打着拍子。基蒂·里凯茨,一个身着海军服、瘦骨嶙峋、面一色一苍白的一妓一女,把鹿皮手套翻过来,露出珊瑚镯子。她拿着麻花式样的手提包,高高地坐在桌边上,悠荡着一条一腿一,对着壁炉台上端那面镀金的镜子,顾影自怜。她上衣底下略微露出一点垂下来的一胸一衣饰穗。林奇嘲笑般地指了指坐在钢琴对面的一对男一女。)
基蒂
(用手捂着嘴,咳嗽。)她有点傻头傻脑。(她晃着食指,打一手势。)布噜布噜。(林奇用他那根细棍挑一起她的裙子和白衬裙。她连忙又拽好。)放规矩点儿。(她打个嗝儿,然后赶快低下她那水手帽,她那用散沫花染料染红了的头发在帽檐底下闪着光。)噢,对不起!
佐伊
再弄亮点儿,查理。(她走到枝形吊灯跟前,将煤气开关拧到头。)
基蒂
(瞅着煤气灯的火苗)今天晚上出了什么一毛一病?
林奇
(声音低沉地)亡灵和妖怪上场。
佐伊
替佐伊捶捶背吧。
(林奇晃了一下手里的细棍:这是一根黄铜拨火棍。斯蒂芬站在自动钢琴旁边,琴上胡乱丢着他的帽子和梣木手杖。他用两个手指再一次重复空五度[〔396〕]的音程。弗洛莉·塔尔博特,一个虚弱,胖得像鹅一样的金发娼妇,身穿发霉的草莓一色一褴褛衣衫,摊开四肢躺在沙发的一角,一只前臂从长枕上耷一拉下来,倾听着。困倦的眼皮患了严重的麦粒炎。)
基蒂
(又打了个嗝儿,同时用悬空的脚一踢)噢,对不起!
佐伊
(赶紧说)你的心上人在想你哪。把汗衫带子系好吧。
(基蒂·里凯茨低下头去。她那圆筒形皮一毛一围巾松开了,哧溜哧溜地顺着肩、背、臂、椅子,一直滑落到地上。林奇用他手里的细棍挑一起那蜷曲的一毛一毛一虫般的东西。她扭着脖子,做小鸟依人状。斯蒂芬掉过头去,朝那个反戴着便帽、盘一腿一而坐的身影瞥了一眼。)
斯蒂芬
事实上,究竟是本尼迪多·马尔切罗[〔397〕]所发现的,还是他创作的,那无关紧要。仪式是诗人的安息。那也许是献给得墨忒耳[〔398〕]的一首古老赞歌,要么就是为诸天宣布上帝的荣耀[〔399〕]谱的曲。它的音节或音阶可能迥乎不同,正如高于弗里吉亚调式与混合吕底亚[〔400〕]调式之间的差别很大似的。歌词也可能很不一样,犹如围绕着大卫——不,刻尔吉[〔401〕],我在说些什么呀,我指的是刻瑞斯[〔402〕]——的祭坛,祭司们所发出的喧嚣声不同于大卫从马房里得来又讲给首席巴松管吹奏者[〔403〕]听的有关神之全能的那些话。哎呀,说实在的,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趁着年轻干荒唐勾当吧,青春一去不复返嘛[〔404〕]。(他住了口,指着林奇的便帽,始而微笑,继而大笑起来。)你的智慧瘤子长在哪边?
便帽
(忧郁消沉)呸!正因为才所以。这是妇道人家的歪理。犹太裔希腊人是希腊裔犹太人。物极必反。死亡是生命的最高形式。算了吧!
斯蒂芬
我所有的错误、自负、过失,你都记得相当准确。对于你的不忠诚,我还要继续闭眼睛到什么时候呢?砺石[〔405〕]!
便帽
哎!
斯蒂芬
我还有句话跟你说。(他皱起眉头。)原因是基音和全音阶第五音被最大限度的音程[〔406〕]分割开来了,它……
便帽
它?说完呀。你说不完。
斯蒂芬
(竭力说下去)音程分割开来了,它就是最大限度的省略。两极相通。八度。它。
便帽
它?
(外面,留声机喧嚣地奏起《圣城》[〔407〕]。)
斯蒂芬
(唐突地)为了不从自我一内一部穿行[〔408〕],一直跋涉到世界尽头。天主,太一陽一,莎士比亚[〔409〕],推销员,走遍了现实,方成为自我本身。且慢。等一等。街上那家伙的喊叫[〔410〕]真该死。预先就安排好不可避免地会成为这个样子。噍[〔411〕]!
林奇
(发出哀鸣般的嘲笑声,朝着布卢姆和佐伊·希金斯咧嘴一笑。)多么渊博的一番演说啊,呃?
佐伊
(刻薄地)你的脑袋空空如也,他知道的比你忘掉的还多哩。
(弗洛莉·塔尔博特又胖又蠢地望着斯蒂芬。)
弗洛莉
人家说,世界末日[〔412〕]今年夏天就到了。
基蒂
不会的。
佐伊
(哈哈大笑)伟大的天主好不公道啊!
弗洛莉
(不悦)喏,是报纸上登伪基督[〔413〕]的事时提到的。哦,我的脚好痒啊。
(破衣烂衫的赤足报童放着一只尾巴摆来摆去的风筝[〔414〕],啪嗒啪嗒地跑过去,大声嚷着。)
报童们
最新消息。摇木马比赛的结果出来啦。皇家运河里出现了一条海蛇[〔415〕]。伪基督平安抵达。
(斯蒂芬掉过身去,瞥见了布卢姆。)
斯蒂芬
一拍子、多拍子和半拍子[〔416〕]。
(吕便·杰·伪基督,一个流一浪一的犹太人,张开紧一握着的手,按着脊梁骨,脚步蹒跚地走来。他腰上系着一只香客的行囊,露出约定支付的期票和遭到拒付的票据。肩上高高地扛着长长的船篙,一头钩着他那一湿一透了缩作一一团一的独子的一裤一裆,是刚从利菲河里救上来的。暮一色一苍茫中,跟潘趣·科斯特洛长得一模一样的妖怪翻着跟头滚了过来。他瘸一腿一,驼背,患有脑水肿,下巴突出,前额凹陷,长着阿里·斯洛珀[〔417〕]式的鼻子。)
众人
哦?
妖怪
(下颚卡嗒卡嗒响着,蹿来蹿去,转动着眼珠,尖声叫着,像只大袋鼠般地跳跳蹦蹦,摊开双臂,仿佛要一把抓住什么似的。随即猛地从叉一开的两一腿一间伸出他那张缺嘴唇的脸。)出来啦!笑面人。原始人[〔418〕]!(他发出苦修教士那种哀号,打转转。)先生们,女士们,请下赌注[〔419〕]!(他蹲下来,变戏法。从他手里飞出轮盘赌用的小行星。)来,赌个输赢[〔420〕]!(行星们相互碰撞,发出脆亮的噼噼啪啪声。)到此为止[〔421〕]。(行星们化为轻飘飘的气球,涨大并飞走。他跳进虚空,消失了。)
弗洛莉
(茫然失措,悄悄地连连画十字。)世界末日到了!
(从她身上散发出女一性一温吞吞的臭气。周围星云弥漫,一片朦胧。穿过飘浮在外面的雾,留声机的轰鸣压住了咳嗽声和嚓嚓的脚步声。)
留声机
耶路撒冷呀!
敞开城门唱吧:
和散那[〔422〕]……
(焰火冲上天空,爆炸开。一颗白星从中坠下,宣告万物的终结和以利亚的再度来临[〔423〕]。从天顶到天底,紧紧绷着一根肉一眼看不见的、没有尽头的绳子。世界末日——身穿苏格兰高地游猎侍从的百褶格子呢短裙和格子花呢服、头戴熊皮鸟缨高顶帽的双头章鱼[〔424〕],以人的三条一腿一[〔425〕]的姿势头朝下顺着此绳在黑暗中旋转着。)
世界末日
(用苏格兰口音)谁来跳划船舞,划船舞,划船舞[〔426〕]?
(以利亚的嗓音像秧鸡般刺耳,在天际回荡,压住了一阵过堂风和哽噎般的咳嗽声。他身穿有着漏斗形袖子、宽宽松松的上等细麻布白一色一法衣,以执牧杖者的神气,汗涔一涔地出现在悬挂着古老光荣之旗[〔427〕]的讲坛上。他砰砰地敲着栏杆。)
以利亚
请不要在这间小屋子里吵吵嚷嚷。杰克·克兰、克雷奥利·休[〔428〕]、达夫·坎贝尔、阿贝·基尔施一内一尔,你们要闭着嘴咳嗽。喏,这条干线完全由我来一操一纵。伙计们,现在就登记吧。上帝的时间[〔429〕]是十二点二十五分。告诉母亲你们将会在那儿[〔430〕]。赶紧去订,那才是捷足先登哪。就在这儿当场参加吧。买一张通往来世联轨点的直达票,一路上不停车。再说一句。你们是神呢,还是该死的傻瓜?基督一旦再度来到科尼艾兰[〔431〕],咱们准备好了吗?弗洛莉·基督、斯蒂芬·基督、佐伊·基督、布卢姆·基督、基蒂·基督、林奇·基督,宇宙的力量应该由你们去感觉。我们害怕宇宙吗?不。要站在天使这边[〔432〕]。当一面棱镜[〔433〕]。你们一内一心里有那么一种更崇高的自我。你们能够跟耶稣、跟乔答摩[〔434〕]、跟英格索尔[〔435〕]平起平坐。你们统统处在这样的震颤中吗?我认为是这样。各位会众,你们一旦有所领悟,前往天堂的起劲愉快的兜风,就不赶趟儿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这确实是回春灵一药一。最强烈的玩意儿。完整的果酱馅儿饼。再也没有比这更乖一巧、伶俐的货一色一了。它是无穷无尽,无比豪华的。它使人恢复健康,生气勃勃。我知道,我也是个使人振奋者。且别开玩笑,归根结底,就是亚·约·基督·道维以及调和的哲学。诸位明白了吗?好的。六十九街西七十七号。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对啦。随时都可以给我挂太一陽一电话。烂醉如泥的酒徒们,省下那邮票吧。(大嚷)那么,现在唱赞美歌吧。大伙儿都一道热情地唱吧。再来一个!(他唱起来。)耶路……
唱片
(压住他的声音)和路撒拉米牛亥和……(唱针摩一擦唱片,吱吱嘎嘎响。)
三名一妓一女
(捂住耳朵,粗声喊着)啊咯咯咯!
以利亚
(挽起衬衫袖子,满脸乌黑[〔436〕],高举双臂,声嘶力竭地嚷着)天上的大哥啊,总统先生,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该听见了吧。我当然坚决相信你,总统先生。现在我确实认为,希金斯小一姐和里凯茨小一姐虔心信着教。说实在的,我从来也没见过像你这般吓得战战兢兢的女子,弗洛莉小一姐,正如我刚才瞧见的那样。总统先生,你来帮我拯救咱们亲一爱一的姐妹们吧。(他朝听众眨巴眼睛。)咱们的总统先生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可是他啥也不说。
基蒂——凯特
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脆弱失足,在宪法山[〔437〕]干下了那样的事。是主教为我行的坚振礼[〔438〕],〔我还参加了褐一色一肩衣组织[〔439〕]。〕我姨一妈一嫁给了蒙莫朗西[〔440〕]家的人。我原是纯洁的,可一个管子工破坏了我的贞一操一。
佐伊——范妮
为了逗趣儿,我让他把那物儿像鞭子似的塞到我里面。
弗洛莉——德肋撒
都是由于喝了亨尼西的三星[〔441〕],再掺上葡萄酒的缘故。当维兰[〔442〕]溜进我的被窝之后,我就失了身。
斯蒂芬
太初有道[〔443〕],以迨永远,及世之世[〔444〕]。保佑八福[〔445〕]。
(迪克森、马登、克罗瑟斯、科斯特洛、利一内一翰、班农、穆利根与林奇等八福,身穿外科医学生的白大褂,排成四路纵队,喧嚣地快步走过去。)
八福
(语无伦次地)啤酒,牛肉,斗犬,牛贩子,生意,酒吧,鸡一奸一,主教[〔446〕]。
利斯特〔[ 447〕]
(身穿公谊会教徒的灰一色一短一裤一,头戴宽檐帽,慎重地)他是我们的朋友。我用不着提名道姓。你去寻求光[〔448〕]吧。
(他踩着科兰多舞步[〔449〕]过去了。贝斯特[〔450〕]身穿理发师那浆洗得发亮的罩衣,鬈发上缠着卷发纸。他领着约翰·埃格林顿[〔451〕]走进来,后者穿的是印有蜥蜴形文字的黄一色一中国朝服,头戴宝塔式高帽。)
贝斯特
(笑吟吟地摘下帽子,露出剃过的头,脑顶翘一起一条根一部扎着橙黄蝴蝶结的辫子。)你们知道吗,我正在打扮他哪。美丽的事物[〔452〕],你们知道吗?这是叶芝说的——不,是济慈说的。
约翰·埃格林顿
(取出一盏绿罩暗灯,把灯光朝屋角晃。用挑剔的口吻)美学和化妆品是为闺房而设的。我要寻求的则是真理。朴素一人的朴素真理。坦德拉吉[〔453〕]人要的是事实,而且非得到不可。
(在投射一到煤篓后面的探照灯那圆锥形光束里,马南南·麦克李尔将下颚托在膝盖上,沉思默想着[〔454〕]。他长着圣者的眼睛,奥拉夫般的脸上胡子拉碴的。他慢腾腾地站起来。从他那活像是德鲁伊特[〔455〕]的嘴里冒出凛冽的海风,鳝鱼与小鳗鱼在他头部周围翻腾着。他身上覆满海藻和贝壳。右手握着一只自行车[〔456〕]打气筒。左手攥着一只巨大的 蛄的双爪。)
马南南·麦克李尔
(用波一浪一声)噢姆!嘿喀!哇噜!啊喀!噜哺!摩啊!嘛[〔457〕]!诸神的白一色一瑜珈僧。赫尔墨斯·特里斯美吉斯托斯的玄妙的《派曼德尔》[〔458〕]。(发出海风呼啸声)普纳尔甲纳穆·帕齐·潘·贾乌布[〔459〕]!我决不受人愚弄。有人说:当心左边,对萨克蒂的膜拜[〔460〕]。(发出预告暴风雨的海燕的叫一声)萨克蒂、一湿一婆、黑暗神秘之父!(他用打气筒敲打左手捏着的 蛄。他那只合作社的表盘上,黄道十二宫图在灼灼发光。他以海洋汹涌澎湃的势头大声哭号。)噢姆!咆姆!毗噍姆!我是家园的光[〔461〕]!我是梦幻般的一奶一油状黄油[〔462〕]。
(一只瘦骨嶙峋的犹大的手压住了光。绿光越来越淡。变成红紫一色一。煤气灯在吱吱地哀鸣。)
煤气灯
噗啊!噗咿咿咿咿咿咿!
(佐伊跑到枝形吊灯跟前,弯起一条一腿一,把灯罩摆摆正。)
佐伊
谁给我支烟一抽一?
林奇
(轻轻地往桌上丢一支烟)拿去。
佐伊
(佯装作傲慢地把头一歪)怎么能这样递东西给一位女士呢?(她不慌不忙地把烟卷捻松探过身去,就着火苗把它点上,露出腋窝里那簇褐一色一毛一毛一。林奇大胆地用拨火棍撩一起她那半边套裙。袜带上边一裸一露出的肉,在天蓝一色一套裙的遮掩下,呈现出一水中一精一灵的绿一色一。她安详地喷着烟雾。)你瞧见我屁一股后头那颗美人痣了吗?
林奇
我没在看。
佐伊
(送着秋波)没看吗?光看还不过瘾哩。你要咂个柠檬吗?
(她装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斜眼望着布卢姆,朝他扭过身去,把被拨火棍勾住的套裙拽开。一片天蓝一色一液体重新流到她身上。布卢姆站在那儿,眼里露出贪馋的神一色一微笑着,摆一弄两手的拇指。基蒂·里凯茨用唾沫一舔一湿一中指,对着镜子抹平双眉。皇家文书利波蒂·维拉格沿着壁炉烟囱的槽敏捷地滑一下来,踩着粗糙的粉一红一色一高跷,趾高气扬地朝左边迈两步。他身上紧紧地裹一着几件大氅,外面罩着棕一色一胶布雨衣。雨衣下一面,手里拿着个羊皮纸书卷。左眼上戴着卡什尔·博伊尔·奥康一内一尔·菲茨莫里斯·蒂斯代尔·法雷尔[〔463〕]那闪闪发光的单片眼镜。他头顶埃及双冠[〔464〕]。两耳上伸出两支鹅一毛一笔。)
维拉格
(脚跟并拢,鞠躬)我叫做维拉格·利波蒂,松博特海伊人[〔465〕]。(他若有所思地干咳了几声。)这里男一女混杂,赤身露体,触目皆是,呃?我无意中瞥见了她的后身,说明她并没有穿你特别喜一爱一的那种贴身一内一衣。我希望你已瞅见了她大一腿一上注射的痕迹,呃?好吧。
布卢姆
爷爷[〔466〕]。可是……
维拉格
另一方面,第二个姑一娘一,那涂了樱桃红一唇膏,戴着白一色一头饰,头发上抹了不少咱们犹太族传统的侧柏[〔467〕]灵液的,穿着散步衣。从她坐的姿势来看,想必是一胸一罩勒得紧紧的。也可以说是把脊梁骨掉到前面来了。如果我理解错了,请指出来。可我一向认为,那些轻佻女子隐隐约约地让你瞥见一内一衣。这种下一体一裸一露狂患者的表现,正投你的所好。一句话,是半鹰半马的怪兽[〔468〕]。我说得对吗?
布卢姆
她太瘦啦。
维拉格
(不无愉快地)正是这样!观察得很细。裙子上撑出两个兜儿,略作陀螺形,是为了让屁一股显得格外丰满。想必是刚从专门敲诈的大甩卖摊子上买的。钱也是从哪个冤大头手里骗来的。那是用来糊弄人的俗不可耐的玩意儿。瞧她们怎样留意细小的斑点。今天能穿的,决不要拖到明天。视差!(神经质地扭一动一下脑袋)你听见我的头咔嗒一声响了吗?多音节的绕嘴词[〔469〕]!
布卢姆
(手托臂肘,食指杵着面颊)她好像挺悲哀的。
维拉格
(讥诮地,龇着鼬鼠般的黄板牙,用手指翻开左眼皮,扯着嘶哑的嗓音吼叫)骗子!当心这轻佻丫头和她假装出的悲伤。巷子里的百合[〔470〕]。人人都有鲁亚尔杜斯·科隆博所发现的矢车菊。压翻她[〔471〕]。让她变得像只鸽子。水一性一杨花的女人。(口吻温和了一些)喏,请你注意第三位吧。她的大部分身一子都展现在眼前。仔细观察她脑壳上那簇用氧处理过的植物质吧。嗨哟,她撞着了[〔472〕]。长一腿一大屁一股,伙伴中
的丑小鸭。
布卢姆
(懊悔不迭)偏偏我没带一槍一出来。
维拉格
不论是什么号的——宽松的,中等的,紧的,都能提一供。只要出钱,随便挑。哪一个都能使你快乐[〔473〕]……
布卢姆
哪一个……?
维拉格
(卷着舌头)利姆[〔474〕]!瞧,她可真丰满,浑身长了好厚的一层脂肪。从一胸一脯的分量看,她显然是个哺一乳一动物。你能看到她身一子前面突出两个尺寸可观的大一肉疙瘩,大得几乎垂进午饭的汤盆里。背后下一身也有两个隆一起的东西,看来直一肠必是结实的。那两个鼓包一摸一着会给人以快一感,惟一的美中不足是不够紧。注意保养就能使这个部位的肉厚实。要是关起来喂,肝脏就会长得像象那么大[〔475〕]。把掺了胡芦巴[〔476〕]和安息香的新鲜面包一搓一成小丸,浸泡在一剂绿茶里吞服,就能在短暂的一生中,自自然然长出一身肥膘,活像是个球形针插。这样该中你的意了吧,呃?使人馋涎欲滴的热腾腾的埃及肉锅[〔477〕]。尽情享受吧。石松粉[〔478〕]。(他的喉咙一抽一搐着。)恰好,他又干起来啦[〔479〕]。
布卢姆
我讨厌麦粒肿。
维拉格
(扬扬眉一毛一)他们说,用金戒指碰一下就好了[〔480〕]。利用女一性一的弱点来辩论[〔481〕]。这是旧时罗马和古代希腊的狄普罗多库斯和伊赤泰欧扫罗斯[〔482〕]担任执政官时所说的。此外,单靠夏娃的灵一药一就够了。非卖品。只供租借。胡格诺派[〔483〕]。(一抽一动一下喉咙)好古怪的声音。(像是为了振作起来般地咳嗽)然而,这也许只不过是个瘊子。我想你还记得我曾经教过你的一个处方吧?小麦粉里掺上蜂蜜和肉一豆蔻。
布卢姆
(仔细琢磨)小麦粉里掺上石松粉和希拉巴克斯[〔484〕]。这可是个严峻的考验啊。今天是个格外劳累的日子,一连串的灾难。且慢,我的意思是,您说过,瘊子血能使瘊子传播开来。……
维拉格
(鹰钩鼻子,眨巴着眼睛,严厉地)别再摆一弄你那大拇指了,好好想想吧。瞧,你已经忘记了。运用一下你的记忆术吧。事业是神圣的。嗒啦。嗒啦[〔485〕]。(旁白)他准会想起来的。
布卢姆
记得您提到过迷迭香和抑制寄生组织的意志力的事。那么,不,不,我想起来啦。让死者的手一摸一一下就能痊愈。记得吗?
维拉格
(兴奋地)可不是嘛。可不是嘛。正是这样。记忆术。(使劲拍打他那个羊皮纸书卷)此书详尽地告诉你该怎样处置。查查索引吧。用附子来治错乱一性一恐怖,用盐酸来治忧郁症,用白头翁来炼制春一药一。下一面维拉格还要谈谈截肢术。我们的老友腐蚀剂。对瘊子要采取饥饿疗法。等它干瘪成空壳之后,用马鬃齐根勒掉。然而把论点移到保加利亚人和巴斯克人身上。关于喜不喜欢女扮男装,你究竟拿定主意了没有[〔486〕]?(干涩地窃笑)你曾打算花上一整年的时间来研究宗教问题。一八八六年夏季,你曾试图绘制一幅与圆形面积相等的正方形[〔487〕],赢得那一百万英镑。石榴[〔488〕]!崇高和荒谬只有一步之差[〔489〕]。比方说,睡衣睡一裤一。或者垫有三角形布
料的针织扎口死裆短一裤一?要么就是那种复杂的混合物——连一裤一女衬衣?(他嘲弄般地学鸡叫。)咯、咯尔、咯!
(布卢姆迟迟疑疑地环顾三名一妓一女,然后又盯着蒙了罩子的红紫一色一灯光,听着那飞个不停的蛾声。)
布卢姆
那么现在就该做出结论了。睡衣是从来也不。所以是这个样儿。不过,明天将是新的一天。过去曾经是今日。因此,到了明天,现在也会成为过去的昨天。
维拉格
(像是提词般地低声私语)蜉蝣在不断地交一媾中度过短暂的一生。雌一性一的体态虽逊于雄一性一,背后那外一陰一部却是一精一美绝伦的,它被其气味所引一诱。美丽的鹦鹉[〔490〕]!(他那鹦鹉的黄嘴用鼻音急促不清地说着)犹太历五五五○年前后,喀尔巴阡山脉[〔491〕]有过一句谚语。一大调羹蜂蜜要比六桶最高级的麦芽醋更能吸引熊先生。熊直哼哼,蜜蜂嫌吵。且慢。这容别的时候再接着说吧。我们这些局外人很高兴。(他咳嗽一声,低下头,用掏挖的手势若有所思地一搓一着鼻子)你会发现这些夜虫总是跟踪着灯光。这是错觉。要记住,它们长着无法调节的复眼。关于这些棘手的论点,可参看我着的《一性一科学原理,或一爱一的情一欲》第十七卷。利·布·博士说,这是本年度最为轰动的一部书。举例来说,有些人的动作是自发的。深入领会。那是适合于他的太一陽一。夜鸟,夜一陽一,夜镇。追我吧,查理!(他朝布卢姆的耳朵嚷。)嗡嗡!
布卢姆
那天不知是蜜蜂还是青蝇,撞着了墙上的影子,撞晕了。于是迷迷糊糊地冲进了我的衬衫,害得我好苦……
维拉格
(面无表情,以圆一润、女声女气的腔调笑着)妙极了!他的一裤一裆里藏着斑蟊,或者一陰一茎一上贴着芥末软膏。(晃动着颈上那火鸡般的垂肉,并像火鸡似的贪婪地咯咯叫着)火鸡!火鸡!咱们说到哪儿来着?芝麻,开门[〔492〕]!出来吧!(他麻利地打开那个羊皮纸书卷,读起来。他牢牢抓住书卷,萤火虫般的鼻子沿那文字倒着迅速地移动[〔493〕]。)且慢,好朋友,我给你带来了答案。咱们很快就能吃上红沙洲的牡蛎[〔494〕]了。我是手艺最高的厨师。这种有滋味的双壳贝对身一体有好处,让无所不吃的猪先生去挖掘佩里戈尔[〔495〕]的块菌,那对神经衰弱和悍妇炎患者有着奇效。尽管发臭,却富于刺一激一性一。(摇头晃脑,尖声讥笑着)滑稽啊。眼睛里塞一进单片眼镜[〔496〕]。
(他打了个喷嚏。)阿门!
布卢姆
(心不在焉地)妇女患的双壳贝病更厉害。什么时候都是开着的芝麻[〔497〕]。裂开的女一性一[〔498〕]。所以她们害怕虫子啦,爬虫动物什么的。然而夏娃和蛇却不然。这并不是史实吧。依我看,显然是以此类推。蛇对女人的一奶一也贪得无厌。它们从包罗万象的森林里蜿蜒爬行好几英里前来,吱吱地把她的一乳一房一吮一干。就像在艾里芳图利亚里斯[〔499〕]的作品中所读到的那些雄火鸡般滑稽的罗马婆一娘一似的。
维拉格
(嘴上噘出深深的皱纹,两眼像石头般绝望地紧闭着,以异国情调用单音咏诵圣歌。)那些一乳一房胀鼓鼓的母牛,它们四远驰名……
布卢姆
我想要大声喊叫。请您原谅。哦?那么,(他重复一遍。)主动地去找到蜥蜴窝,以便供其贪婪地吸一吮一自己的一乳一房。蚂蚁吸蚜虫的一奶一水。(意味深长地)本能支配着世界[〔500〕]。不论生前,还是死后。
维拉格
(歪着头,脊背与隆一起如翼状的肩膀,弯作弓形,鼓起昏花的两眼凝视着蛾,用触角般的指头指指点点,喊叫。)谁是蛾,蛾?谁是亲一爱一的杰拉尔德[〔501〕]?亲一爱一的杰,是你吗?哦,哎呀,他就是杰拉尔德。哦,我非常担心他会被严重地烧伤。有人肯摇摇高级餐巾来防止这场灾难吗?(学猫叫)猫咪猫咪猫咪猫咪!(他叹口气,朝后退,下颚低垂,朝两旁斜睨着。)好的,好的。这家伙等下就会安静下来的。(望空猛地咬了一口。)
飞蛾
我是个小小东西,
永远翱翔在春季,
兜着圈子且嬉戏。
想当年,我曾登基,
到如今展开双翼,
天地间飞来飞去!
砰!(他冲向红紫一色一灯罩,喧噪地拍着翅膀。)漂亮、漂亮、漂亮、漂亮、漂亮、漂亮的衬裙。
(亨利·弗罗尔从左首上端的入口登场。他溜着脚步悄悄走了两步,来到左前方中一央。他披着深一色一斗篷,头戴一顶垂着羽一毛一饰的墨西哥宽边帽。手执一把嵌了花纹的银弦大扬琴和一支有着长竹管的雅各烟斗[〔502〕],陶制的烟袋锅作女头状。他穿着深一色一天鹅绒紧身一裤一,浅口无带轻舞鞋有着银质饰扣。他的脸像是一位充满一浪一漫主义一色一彩的救世主,鬈发飘垂,胡子和口髭稀稀疏疏。一双细长的一腿一和麻雀脚活脱儿像是男高音歌手坎迪亚亲王马里奥[〔503〕]。他理了理皱领的褶子,伸出好一色一的舌头一舔一湿一了嘴唇。)
亨利
(一面拨一弄吉他琴弦,一面以低沉动听的嗓音唱道)有一朵盛开的花[〔504〕]。
(蛮横的维拉格收拢起下巴,盯着灯。庄重的布卢姆端详着佐伊的脖颈。风一流的亨利颈部的肉耷一拉着,转向钢琴。)
斯蒂芬
(自言自语)闭上眼睛弹琴吧,学爸爸的样儿。把我的肚子填满猪食。这已经够受的了。我要起身,回到我的[〔505〕]。想必这就是。斯蒂芬,你可陷入了窘境。得去看望老迪希,要么就给他打个电报。我们今天早晨的会见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尽管我们的年龄。明天我将尽情地写出来。说起来,我真有点儿醉啦。(他又碰一下键盘。)这一次是小三和弦。是的。醉得还不厉害。
(阿尔米达诺·阿尔蒂弗尼一边一精一神抖擞地捋着口髭,一边伸出用乐谱卷成的指挥棒。)
阿尔蒂弗尼
好好考虑一下吧。你毁掉了一切[〔506〕]。
弗洛莉
给咱唱点什么吧。《古老甜蜜的情歌》[〔507〕]。
斯蒂芬
没有嗓子。我是个最有才能的艺术家。林奇,我给你看过关于古琵琶[〔508〕]的那封信了吗?
弗洛莉
(假笑)一只会唱可是不肯唱的鸟儿呗。
(在牛津大学做特别研究员的一对连体双胞胎:醉汉菲利普和清醒菲利普[〔509〕]拿着推草机出现在漏斗状斜面墙上的窗口。两个人都戴着马修·阿诺德[〔510〕]的假面具。)
清醒菲利普
接受一个傻子的忠告吧。有点不对头。用铅笔头数数看,像个乖乖的小傻瓜那样。你有三镑十二先令。两张纸币,一英镑的金币,两克朗。倘若年轻人有经验[〔511〕]。城里的穆尼酒馆,海岸上的穆尼,莫伊拉那一家,拉切特那一家[〔512〕],霍尔街医院,伯克[〔513〕]。呃?我在盯着你哪。
醉汉菲利普
(不耐烦地)啊,瞎说,你这家伙。下地狱去吧!我没欠过债。我要是能够弄明白八音度是怎么回事就好了。双重人格。是谁把他的名字告诉我的呢?(他的推草机开始嗡嗡地响起来。)啊哈,对啦。我的生命,我一爱一你[〔514〕]。我觉得先前到这儿来过。是什么时候来着?他不姓阿特金森[〔515〕],我有他的名片,不知放在哪儿啦。叫做麦克什么的。想起来了,叫昂马克。他跟我谈起过——且慢,是斯温伯恩[〔516〕]吧,对吗?
弗洛莉
那么,歌儿呢?
斯蒂芬
心灵固然愿意,肉一体却是软弱的[〔517〕]。
弗洛莉
你是梅努斯毕业的吗?你跟我过去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可像哩。
斯蒂芬
如今已经毕业啦。(自言自语)脑袋瓜儿挺灵。
醉汉菲利普与清醒菲利普
(他们的推草机嗡嗡响着,草一茎一随之轻快地跳跃起来。)脑袋瓜儿一向挺灵。已经毕业啦,已经毕业啦。顺便问一声,你可有那本书,那玩意儿,那根梣木手杖吗?对,就在那儿。脑袋瓜儿一向挺灵,如今已经毕业了。要保持下去。像我们这样。
佐伊
前天晚上有个教士到这儿来办点事。他把上衣纽扣扣得严严实实的。我对他说,你用不着那么躲躲闪闪的。我认得出你那脖领是天主教教士的。
维拉格
从他的角度来说,这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人的堕一落。(愤怒地瞪大眼睛,厉声地)让教皇下地狱去!太一陽一底下没有新鲜事[〔518〕]。我就是曾经揭露出僧侣与处一女的一性一之秘密的那个维拉格。我为什么脱离了罗马教会。读读那本《神父、女人与忏悔阁子》[〔519〕]吧。彭罗斯[〔520〕]。弗力勃铁·捷贝特[〔521〕]。(他扭一动身一子。)女人带着甜蜜的羞涩解一开灯心草编的腰带,将一湿一透了的一陰一部献给男子的一陽一物。少顷,男子赠予女人丛林之中的几片兽肉。女悦,以带羽之皮遮身。男人用大而硬的一陽一物热烈一爱一抚女人之一陰一部。(他大喊。)我是被迫首肯的[〔522〕]。于是,轻浮的女人四处乱跑。强壮的男人抓住女人的手脖子。女人尖声呼叫,又咬又啐[〔523〕]。此刻,男人怒气冲天,揍女人那肥胖的一臀一部[〔524〕]。(他追逐自己的屁一股。)唏噼!啵啵!(他停下脚步,打喷嚏。)哈哧!(他咬住自己的屁一股,晃悠着。)噗噜噜!
林奇
我希望你让那位好神父用苦行来赎罪。飞个主教[〔525〕],就要罚他念九遍《荣耀颂》。
佐伊
(从鼻孔中喷一出海象般的烟雾)他根本搞不了。你知道,仅仅兴奋一阵。干巴巴地摩一擦一通罢了。
布卢姆
可怜的人哪!
佐伊
(满不在意地)他就能这样嘛。
布卢姆
怎样呢?
维拉格
(龇牙咧嘴,冒出恶魔般的黑光,歪扭着脸,朝前伸着骨瘦如柴的脖子。他仰起妖一精一[〔526〕]般的鼻子眼,怒吼。)可恶的基督教徒们[〔527〕]!他有个父亲,四十个父亲[〔528〕]。他从来也没存在过。猪神!他长着两只左脚[〔529〕]。他是犹大·伊阿其阿[〔530〕],一个利比亚的宦官,教皇的私生子。(他身倚扭曲了的前爪,僵硬地弯着臂,扁平的骷髅脖颈上端是一双神一色一痛苦的眼睛,朝沉默的世界叫喊。)婊一子的儿子。《启示录》。
基蒂
玛丽·肖特尔被蓝帽[〔531〕]吉米·皮金传染上了梅毒,住进了花柳病医院。她还跟那家伙生了个娃娃,连一奶一都不会咽。因惊风在被窝里憋死了。我们大家捐钱,给办的葬事。
醉汉菲利普
(严肃地)谁使你落到这步田地的呢,菲利普[〔532〕]?
清醒菲利普
(快活地)是由于神圣的鸽子,菲利普[〔533〕]。
(基蒂摘下帽子上的饰针,安详地把帽子撂下,拍了拍她那用散沫花染过的头发。从没见过一个娼一妓一肩上披散着这么一头秀美漂亮、光艳动人的鬈发呢。林奇把她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她把它扒拉下去。)
林奇
(笑)令人高兴的是,梅奇尼科夫[〔534〕]在类人猿身上接了种。
弗洛莉
(点头)运动机能失调了。
佐伊
(快活地)哦,我得翻翻字典。
林奇
三位聪明的处一女[〔535〕]。
维拉格
(因疟疾犯了打起冷颤,喷一出大量的淡黄一色一鱼一卵一。他那皮包骨的患癫痫的嘴唇上冒着泡。)她贩卖春一药一、白蜡、香橙花。一个名叫“豹”的罗马百人队长[〔536〕]用自己的生一殖器把她玷污了。(他手按在胯间,伸出闪烁着光的蝎子般的舌头。)救世主啊!他弄一破了她的膜[〔537〕]。(他叽叽喳喳地发出狒狒的叫一声,玩世不恭地一抽一搐着,扭一动着屁一股。)嘻咳!嘿咳!哈咳!嗬咳!呼咳!喀咳!咕咳!
(本·大象·多拉德走向前来。他生得红脸膛,肌肉僵硬,鼻孔里一毛一茸茸的,大胡子,白菜耳朵,一胸一脯多一毛一,头发蓬乱,一奶一头肥一大。腰部和生一殖器紧紧地箍在黑一色一的游泳一裤一里。)
本·多拉德
(肥胖的大手奏着骨制响板,愉快地用约德尔唱法发出低沉的桶音)。当狂恋使我神魂颠倒之际。
(两个处一女——卡伦护一士与奎格利护一士猛地冲过竞技场的管理员和拦绳,张一开一双臂朝他扑来。)
处一女们
(极度热情地)大本钟!本,我的心肝儿[〔538〕]!
一个声音
抓住那个穿不像样子的一裤一子的家伙。
本·多拉德
(拍着大一腿一哈哈大笑)马上把他抓住。
亨利
(怀里抱着一具砍下来的女头,边一爱一抚一着边喃喃自语)你的心,我的一爱一。(拨一弄着古琵琶弦)当我初见[〔539〕]……
维拉格
(蜕皮,大量羽一毛一脱落下来)混蛋!(他打个哈欠,露出漆黑的喉咙,用羊皮书卷卷成的圆筒朝上一顶,闭上口腔。)说完这些,我就告辞了。再见。多多保重。狗屁[〔540〕]!
(亨利·弗罗尔用随身携带的梳子迅速地梳理口髭和胡子,并蘸着唾沫抹平头发。他用长剑掌舵,疾步向门口走去,背后挎着荒腔走调的竖琴[〔541〕]。维拉格翘一起尾巴,像踩高跷般笨拙地跳了两下,来到门边。他熟练地在墙上斜贴了一张黄脓液一色一的传单,用头顶着按紧。)
传单
吉·11。禁止招贴。严加保密。亨利·弗兰克斯大夫[〔542〕]。
亨利
现在一切都失去啦[〔543〕]。
(维拉格转瞬间取下螺丝,摘掉自己的头,夹在腋下。)
维拉格的头
庸医!
(二人分别退场。)
斯蒂芬
(侧过头来对佐伊说)你大概会更喜欢创立了新教异端邪说的那个好斗的牧师[〔544〕]吧。但是要当心犬儒学派的安提西尼[〔545〕]和异教祖师爷阿里乌的最后下场。在厕所里所受的死的痛苦[〔546〕]。
林奇
对她来说,是同一个神。
斯蒂芬
(虔诚地)而且是支配万物的至高无上的主。
弗洛莉
(对斯蒂芬)你准是个酒肉神父。要么就是个修士。
林奇
可不是嘛。一位红衣主教的儿子。
斯蒂芬
犯了大罪[〔547〕]。不守清规的修士们[〔548〕]。
(全一爱一尔兰首席红衣主教、西蒙·斯蒂芬·迪达勒斯大人在门口出现。他身着红一色一法衣、短袜便鞋。担任助祭的小人猿——即七样大罪,也穿红衣,捧着他的衣裾,从下一面窥伺。他头上歪戴着一顶压扁了的大礼帽。他张开手掌,把大拇指戳在腋窝里,脖子上挂着一串软木塞制成的念珠,末端是一把十字架形的螺丝锥,垂在一胸一前。他撒开大拇指,从高处以波一浪一状大摇大摆的姿势祈求神灵保佑,并趾高气扬、装模作样地宣告。)
红衣主教
康瑟维奥陷囹圄,
躺在地牢深又深,
手一铐脚镣戴在身,
重量又何止三吨[〔549〕]。
(他右眼紧闭,鼓起左颊,朝众人望了片刻。然后抑制不住一内一心的快乐,就双手叉腰,浑身晃来晃去,嘻嘻哈哈地畅怀唱着。)
噢,可怜的小东西,
它、它的脚那么黄,
蹿动如蛇身宽胖,
可该死的野蛮人,
为了给白菜添油荤,
竟把一内一莉·弗莱厄蒂的一爱一鸭屠宰[〔550〕]。
(大一群一小虫白糊糊地簇拥在他的法衣上。他交抱着胳膊,抓挠着双肋,愁眉苦脸地叫唤。)
我正在受着被打入地狱的苦难。凭着这把廉价的提琴发誓,感谢耶稣,这帮可笑的小家伙还没有一起出动。不然的话,它们就会使我离开这该死的地球啦。
(他歪着头,用食指和中指敷敷衍衍地祝福众人,并给予复一活节的亲一吻。他边来回晃动着帽子,边拖着滑稽的双舞步溜走。转瞬间他的个子就缩到捧衣裾者那么小了。那些助祭的侏儒哧哧地笑着,窥伺着,用肘轻一捅一着,挤眉弄眼,或给予复一活节之吻,跟在他后面走成之字形。从远处传来他那圆一润嗓音,慈祥而充满一陽一刚之气,优美动听。)
把我的心带给你,
把我的心带给你,
馨香微风夜飘溢,
把我的心带给你[〔551〕]!
(魔门的把手转了一下。)
门把手
吱咿——!
佐伊
门里有魔鬼。
(一个男子的身影走下咯吱作响的楼梯。传来他从挂钩上取下雨衣和帽子的声音。布卢姆不由自主地冲向前,顺便把门半掩上,从兜里掏出巧克力,怯生生地朝佐伊递过去。)
佐伊
(起劲地嗅他的头发)唔!谢谢你母亲送给我的兔子。我喜欢什么东西,简直就着了迷。
布卢姆
(听见一个男人在门阶上同一妓一女们交谈的声音,便竖一起两耳。)假若是他呢?干完了吗?要么是没搞?要么就是吃回头草?
佐伊
(撒开银纸)没有叉子以前就有指头了。(她掰下一截,啃起来,递给基蒂·里凯茨一截,又像只小猫咪似的转向林奇。)不讨厌法国菱形糖果吧?(他点点头。她吊他的胃口)。是现在要,还是等把它弄到手呢?(他扬起头,张开嘴。她把奖赏朝左边转,他的头跟着转过去。她又把它朝右边转过来。他盯着她。)接住!
(她抛起一截巧克力。他敏捷地叼一住它,嘎吱一声咬下一块。)
基蒂
(咀嚼着)在义卖会[〔552〕]上跟我在一道的那位工程师有好吃的巧克力。里面满是高级甜露酒。总督也带着夫人去啦[〔553〕]。我们骑上托夫特的旋转木马,好开心哪。至今我还发晕呢。
布卢姆
(身穿斯文加利[〔554〕]式的皮大衣,交抱双肘,前额上垂着拿破仑式鬈发。他双眉紧皱,念着腹语术的驱邪咒文,用老鹰般锐利的目光凝视着门。然后僵直地迈出左脚,右臂顺着左肩滑一下来,用咄咄一逼一人的指头在空中迅速地一划,做了老练的师傅[〔555〕]的暗号。)不管你是谁,我借着法术命令你:走,走,走!
(穿过外面的雾,传来一个男子边咳嗽边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布卢姆的表情变得松一弛了。他一只手插一进背心,安详地摆好姿势。佐伊将巧克力朝他递过去。)
布卢姆
(一本正经地)谢谢。
佐伊
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吧。给!
(从楼梯上传来坚定的脚步橐橐声。)
布卢姆
(接巧克力)是春一药一吗?艾菊与薄荷。可这是我买的呀。香子兰是镇静剂呢,还是?能够增进记忆。光线混乱,连记忆都混乱了。红一色一对狼疮有效[〔556〕]。颜一色一能够左右女人的一性一格,倘若她们有一性一格的话。这黑一色一使我难过。为了明天,吃喝玩乐吧[〔557〕]。(他吃起来。)淡紫一色一也对口味产生影响。可已经过了那么久啦,自从我。所以觉得那么新鲜。春。那个教士。准会来的。晚来总比不来强。我在安德鲁斯试试块菌吧[〔558〕]。
(门开了。贝拉·科恩,一个大块头老鸨走了进来。她身穿半长不短的象牙一色一袍子,褶边上镶着流苏。像《卡门》中的明妮·豪克[〔559〕]那样扇起一把黑一色一角质一柄一扇子来凉快一下。左手上戴着结婚戒指和护圈。眼线描得浓浓的。她长着淡淡的口髭,那橄榄一色一的脸蛋厚厚实实,略有汗意。鼻子老大,鼻孔是橙一色一的。她戴着一副绿玉的大坠子。)
贝拉
唉呀!我浑身出着臭汗。
(她环顾一对对男一女。然后,目光停在布卢姆身上,一个劲儿地端详着他。她手中那把大扇子不住地朝她那热腾腾的脸、脖子和富富态态的身躯上扇着。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发出锐利的光。)
扇子
(起先迅速地,接着又缓慢地挥动[〔560〕]。)喔,结过婚的。
布卢姆
是的。并不完全,一陰一错一陽一差的……
扇子
(先打开一半,然后一边阖上一边说)太太当家。夫人统治。
布卢姆
(垂下两眼,怯懦地咧嘴笑着)可不是嘛。
扇子
(折叠起来,托着她左边的耳坠子)你忘记我了吗?
布卢姆
没。哦[〔561〕]。
扇子
(阖拢,斜顶着腰肢)你原先梦想过的她,就是我吗?那么,她和他是在你跟咱们相识之后吗?我现在是所有的女人,又是同一个女人吗?
(贝拉走过来,轻轻地用扇子拍打着。)
布卢姆
(畏缩)好厉害的人儿。她看到了我眼中那种睡意,那正是使女人们着迷的[〔562〕]。
扇子
(轻轻拍打着)咱们相遇了。你是我的。这是命运。
布卢姆
(被吓退)一精一力充沛的女人。我非常渴望受你的统治。我已一精一疲力竭,心灰意懒,不再年轻了。我像是手持一封尚未投递的信函,上面按规章贴着特别的邮资[〔563〕],站在人生这所邮政总局所设的迟投函件邮筒前。按照物体坠一落的规律,门窗开成直角形便导致每秒钟三十二英尺的穿堂风。这会儿我感到左一臀一肌的坐骨神经一痛。这是我们这个家族的遗传。可怜亲一爱一的爸爸,一个鳏夫,每逢犯病就能预知天气的变化。他相信动物能保暖。冬天他穿的背心是用斑猫皮做里子的。快死的时候,他想起大卫王和舒念的故事[〔564〕],就跟阿索斯睡在一起。他去世后,这条狗也一直忠于他。狗的唾沫,你大概[〔565〕]……(他退缩)啊!
里奇·古尔丁
(挟着沉重的文件包,从门口经过)弄假成真。在都柏林说得上是最实惠的。足可以招待一位王一爷[〔566〕]。肝和腰子。
扇子
(轻轻拍打)什么事都得有个结局。做我的心上人吧。现在。
布卢姆
(犹豫不决)现在就?那个避邪物我不该撒手。雨啦,暴露在海边岩石上的露水里啦。到了我这把年纪,竟还闹了那么个过失。所有的现象都是自然的原因造成的。
扇子
(慢慢地朝下指着)你可以动手了。
布卢姆
(朝下望去,瞧见她把靴带松开了)咱们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扇子
(迅速地朝下指着)你非动手不可。
布卢姆
(既有意,又忸怩)我会打地道的黑花结。是在凯利特的店[〔567〕]里当伙计,管发送邮购货物的时候学的。熟练着呢。每个结子都各有各的名堂。我来吧。算是尽一片心意。今天我已经跪过一回啦。啊!
(贝拉略提起衣裾,摆好架势,把蹬着半高腰靴的胖蹄子和穿丝一袜的丰满的胶骨举到椅边。上了岁数的布卢姆一腿一脚僵硬,伏一在她的蹄子上,用柔和的手指替她把靴带穿出穿进。)
布卢姆
(温柔地咕哝着)我年轻时候做的一个心一爱一的梦,就是在曼菲尔德[〔568〕]当上一名替一人试鞋的伙计。克莱德街[〔569〕]的太太们那缎子衬里的考究的小山羊皮靴简直小得出奇,令人难以置信。我为那靴子扣上纽扣,把带子十字交叉地一直系到齐膝盖,那就别提有多么快活啦。我甚至曾每天去参观雷蒙德的蜡人,欣赏妇人脚上穿的那种巴黎式蛛网状长筒袜和大黄一茎一般光滑的脚趾尖。
蹄子
闻闻我这热腾腾的山羊皮气味吧。掂掂我这沉甸甸的分量。
布卢姆
(十字交叉地系着活扣儿)太紧了吧?
蹄子
你要是弄不好,可就汉迪·安迪[〔570〕],我朝你的要害处踢上一脚。
布卢姆
可别像那个晚上在义卖会的舞会上似的,穿错了眼儿。倒楣。穿到她——就是您说的那一位——的鞋扣环里去了……当天晚上她遇到了……好啦!
(他系好了靴带。贝拉将脚撂到地板上。布卢姆抬起头来。她那胖脸,她的两眼从正面一逼一视着他。他的目光呆滞,暗淡下来,眼皮松一弛,鼻翼鼓起。)
布卢姆
(嗫嚅着)先生们,听候各位的吩咐……
贝洛
(像怪物小王[〔571〕]那样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用男中音[〔572〕]说)不要脸的狗!
布卢姆
(神魂颠倒地)女皇!
贝洛
(他那胖嘟嘟的腮颊松垂下来。)通一奸一的一臀一部的崇拜者!
布卢姆
(可怜巴巴地)硕一大无比!
贝洛
贪吃大粪的人!
布卢姆
(半屈膝)庄严崇高!
贝洛
弯下一身去!(他用扇子拍打她的肩膀)。双脚向前屈!左脚向后退一步!你会倒下的。正在倒。手扶地,趴下!
布卢姆
(眼睛往上翻,表示仰慕,边闭眼边大叫)块菌!
(随着一声癫痫一性一的喊叫,她趴了下来,呼噜呼噜直喘,喷着鼻子,刨着脚跟前的地。然后双目紧闭,眼睑颤一动,以无比娴熟的技巧把身一子弯成弓形,装死躺下。)
贝洛
(头发剪得短短的,紫一色一的肉垂了下来。剃过的唇边是一圈浓密的口髭。打着登山家的绑一腿一,身穿有着银纽扣的绿一色一上衣和运动裙,头戴饰有公赤松鸡羽一毛一的登山帽。双手深深一插一进一裤一兜,将脚后跟放在她的脖颈上,嘎吱嘎吱地踩着。)脚凳!让你知道一下我的分量。奴才,你的暴君那灿烂的脚后跟骄傲地翘立着,闪闪发光。你在这王座前叩拜吧。
布卢姆
(慑服,颤声说)我发誓,永远不违背您的旨意。
贝洛
(朗笑)天哪!你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哪。我就是那个决定你这贱一人的命运、要你就范的鞑靼人!老儿子,我敢打赌,要是不能把你收拾出个样子,就情愿请大家喝一通肯塔基鸡尾酒。你敢顶撞我一下试试。那你就穿上运动服浑身打着哆嗦等挨一顿脚后跟的惩罚吧。
(布卢姆钻到沙发底下,偷偷从缘饰的缝隙间窥伺。)
佐伊
(摊开裙裾,遮住布卢姆)她不在这儿。
布卢姆
(阖上眼睛)她不在这儿。
弗洛莉
(用长衫藏起布卢姆)贝洛先生,她不是故意的。老爷,她会放乖的。
基蒂
不要对她太凶狠啦,贝洛先生。老爷,您准不会的。
贝洛
(用好话引一逗着)来呀,好乖乖,我有话跟你说,亲一爱一的,我不过是训斥你两句罢了。咱们说点儿知心话吧,心肝儿。(布卢姆胆怯地探出头来。)这才是个好姑一娘一。(贝洛粗一暴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硬往前边拽。)我只是为你好,才想在那个又软和又安全的地方来整治你一下。你那嫩屁一股怎样啦?哦,宝贝儿,我只不过轻轻儿地一爱一抚一下。开始准备吧。
布卢姆
(快晕过去了)可别把我劈成两半……
贝洛
(狂一暴地)笛子吹奏起来的当儿,我要让你像努比亚奴隶[〔573〕]似的,把套鼻圈、用老虎钳来夹、打脚掌、吊钩、鞭打的滋味,全都尝个够。这回可叫你赶上啦。我得让你至死也忘不了我。(他额上暴起青筋,脸上充一血。)每天早晨我先进一顿包括马特森[〔574〕]的煎肥火一腿一片和一瓶吉尼斯黑啤酒的讲究的早餐,接着就跨在你的背上,只当那是铺了绒垫的鞍子。(他打个嗝。)然后,我一边读《特许饮食业报》[〔575〕],一边吸着证券交易所的高级雪茄烟。我很可能会叫人在我的马房里把你宰掉,把你的肉用扦子串起来,涂上油,放在马口铁罐里,烤得像一乳一猪似的又松又脆;配上米饭、柠檬或蘸着醋栗酱,津津有味地吃它一片。够你受的吧。
(贝洛拧布卢姆的胳膊,把她摔个仰八脚儿。布卢姆尖声呼叫。)
布卢姆
别这么残忍,护一士!别这么样!
贝洛
(拧着)再来一遍!
布卢姆
(尖一叫)哦,简直是活地狱啊!我浑身疼得发狂!
贝洛
(大喊)好哇!凭着扭屁一股跳跳蹦蹦的将军!这可是六个星期以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混蛋!别耽搁我的工夫。(他掴了她个耳光。)
布卢姆
(一抽一噎地诉说)你打我啦。我要去告你……
贝洛
按住这家伙,姑一娘一们,我要跨在这家伙身上。
佐伊
对。踩这家伙吧!我给你按住。
弗洛莉
我来按。别那么贪心。
基蒂
不,我来。把这家伙借给我。
(一妓一院厨一娘一基奥大一妈一在门口出现。满脸皱纹,胡子花白,系着满是油垢的围裙,脚穿男人的灰绿相间的短袜和生皮翻一毛一鞋,一裸一露着通红的胳膊,手里攥着一根巴满生面的擀面杖。)
基奥大一妈一
(凶狠地)我能帮上忙吗?
(众人抓住布卢姆,紧紧按住。)
贝洛
(咕哝一声,一屁一股坐在布卢姆那仰着的脸上,一口口猛喷着雪茄烟,一揉一着胖胖的小一腿一。)我晓得基廷·克莱被选做里奇蒙一精一神病院[〔576〕]副院长啦。顺便说一句,吉尼斯的特惠股份是十六镑四分之三[〔577〕]。我真是个笨蛋,竟没把克雷格和加德纳[〔578〕]同我谈起的那一股买下来。真是倒楣透顶,他们的。可是那匹该死的没有希望赢的“丢掉”[〔579〕],居然以二十博一获胜了。(他气冲冲地在布卢姆的耳朵上掐灭雪茄烟。)那只该死的混账烟灰缸哪儿去啦?
布卢姆
(受尽折磨,被屁一股压得透不过气来。)唉!唉!禽一兽!残酷的家伙!
贝洛
叫你每隔十分钟就央告一次。乞求吧。使出吃一奶一的劲儿来祈求吧。(他攥起拳头,然后把臭哄哄的雪茄烟夹在指间[〔580〕],表示轻蔑地伸过来。)喂,吻一吻。两样都吻。(他迈开一条一腿一,跨一坐在布卢姆身上,像骑士那样用双膝紧紧一夹一着布卢姆,厉声喊。)驾!骑上木马摇啊摇,摇到班伯里十字路口[〔581〕]。我要骑着这家伙到埃克里普斯的有奖赛一马场上去。(他把身一子弯向一边,粗一暴地攥一住坐骑的一睾一丸,喊着。)嗬!向前冲呀。我要照正规方式训练你。(他像是跨一坐在木马上似的,在鞍上蹦蹦跳跳。)小一姐碎步款款行,马夫驾车快步走,老爷骑马直奔跑,奔跑,奔跑,奔跑。
弗洛莉
(指指贝洛)该让我骑了。你已经骑够啦。我比你先开的口。
佐伊
(拽拽弗洛莉)我。我。你还没够吗,吸血鬼!
布卢姆
(奄奄一息)不行啦。
贝洛
唔,我还没够呢。慢着。(他屏住气。)混账。喏。这只塞子快要崩掉了。(他拔掉屁一股后头的塞子,然后,扭歪着脸,放个响屁。)接着!(重新塞好)是啊,天哪,十六镑四分之三。
布卢姆
(浑身淌满汗水)不是男人。(嗅着。)是个女人哩。
贝洛
(站起来)别这么三心二意的。你所梦寐以求的,终于实现啦。从此,你不再是男人,却真正属于我了,并被套一上了轭[〔582〕]。这会儿穿上你的惩戒服吧。你得脱掉你那男人衣服,明白吗,鲁碧·科恩?你要穿上这身闪光绸,头上和肩上都窸窣作响,雍容华贵。而且马上就换!
布卢姆
(畏缩起来)太太说是绸子!哦,窸窸窣窣、沙啦沙啦的!难道我得用指尖悄悄地一摸一吗?
贝洛
(指着他那帮一妓一女)看到她们现在的样子了吧,你也将跟她们一样[〔583〕]。戴上假发,用火剪卷边,洒香水,擦香粉,腋窝剃得光光一溜一溜的。用卷尺贴身替你量尺寸。你将被狠狠地塞一进一胸一部有着鲸骨架、活像老虎钳子的淡红灰一色一斜纹帆布紧身衣里,带子一直勒到尽头——装饰着钻石的骨一盆那儿。你的身材比放任自流的时候要来得丰满,将把它束缚在网眼的紧身衣里,另外还有那二英两重的漂亮衬裙和流苏什么的,上面当然都标着我家的徽记。为艾丽斯做的漂亮亚麻布衬衣,和为她准备的上等香水。艾丽斯会伸手去一摸一摸一吊袜带。玛莎和玛丽亚[〔584〕]一腿一上穿得那么薄,起先会觉得有点儿凉。可你那光着的膝盖周围一旦用薄丝带镶起褶边,就会使你想到……
布卢姆
(一个娇一媚的女仆,双颊厚厚地涂了脂粉,芥末一色一头发,长着一双男人的手和鼻子,眼睛斜睨着。)在霍利斯街的时候,我只半开玩笑地试穿过两次她的衣服。那阵子我们手头紧,为了省下洗衣店那笔开销,我都是亲自洗。我还翻改自己的衬衫。过的是最节省不过的日子。
贝洛
(嘲笑)是为了让一妈一妈一高兴才做的吧,呃?然后把百叶窗拉严,身上只穿件化装舞衣,对着镜子,轻佻地卖弄你那脱了裙子的大一腿一和公山羊的一乳一房,做出各种委身的姿势,呃?哈哈,我不得不笑。米莉亚姆·丹德拉德太太[〔585〕]在谢尔本饭店卖给你的那件黑一色一旧高级敞领衬衣和短一裤一,上次被她[〔586〕]强一奸一的时候全都绽线了吧,呃?
布卢姆
米莉亚姆。黑一色一的。名声不好的女人。
贝洛
(大笑)伟大的基督,这简直太逗啦!你把后门的一毛一剃干净,盖上那玩意儿,晕倒在床上的时候,可真成了美人儿米莉亚姆啦。活像是即将被下一面这些人强一奸一的丹德拉德太太。他们是:斯迈思——斯迈思陆军中尉、下院议员菲利普·奥古斯塔斯·布洛克维尔先生、健壮的男高音拉西·达列莫[〔587〕]先生、开电梯的蓝眼睛伯特、因获得戈登·贝纳特奖杯[〔588〕]而扬名的亨利·弗勒里、曾在三一学院的大学代表队做过滑艇第八号选手的黑白混血大富豪谢里登、她那只漂亮的纽芬兰狗庞托,以及马诺汉密尔顿[〔589〕]公爵遗孀鲍勃斯。(他又大笑一阵。)哎呀,连暹罗猫都给招笑了。
布卢姆
(她活动着双手和五官。)当我念高中的时候,曾在《颠倒》[〔590〕]这出戏里扮演过女角。那回,杰拉尔德[〔591〕]使我真正变成一个一胸一衣一爱一好者。对,就是亲一爱一的杰拉尔德。他对姐妹的紧身褡着了迷,养成了这么个怪一毛一病。如今可一爱一的杰拉尔德擦粉一红一色一的油彩,还把眼睑涂成金一色一的。这是对美的崇拜。
贝洛
(不正经地嘻笑着)美!当你撩一起裙子巨一浪一式的荷叶边,以女人特有的细心坐到打磨得光光滑滑的宝座上的时候,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布卢姆
这是一门科学。把我们各自享受的形形一色一色一的快乐比较一下。(热切地)说实在的,还是那个姿势好一些……因为过去我常常弄一湿一……
贝洛
(严厉地)不许顶嘴!角落里为你准备好锯末了。我不是严格地指示过你吗?站着干,老兄!我要教你像个骗子那样干!你敢在襁褓上留点污痕试试。哎嘿!凭着多兰的驴[〔592〕]发誓,你会发现我是个纪律严明的人。你过去的罪恶会起来声讨你。很多。好几百桩。
过去的罪恶
(声音混杂中)他在黑教堂[〔593〕]的一陰一影中,至少跟一个女人偷偷举行了婚礼。他一边对公一共一电话阁子的电话机做猥亵的举动,一边在一精一神上给居住在多利尔某号的邓恩小一姐[〔594〕]打电话,说些不堪入耳的话。他还公然用言语和行动来怂恿暗娼把粪便和其他污物丢到空房旁边龌龊的厕所里。在五个公一共一厕所里,他都用铅笔写道,愿为一切身一体强壮之男子提一供本人的妻子。难道他不曾每夜在发散异臭的硫酸工厂[〔595〕]附近,从一对对热恋着的情侣身边走过,想碰碰运气,巴不得多少能看到点儿什么吗?难道这头肥公猪不曾躺在床上,用姜汁饼和邮政汇票来鼓励一个讨厌的一妓一女,让她提一供用过好多遍令人作呕的草纸,并躺在床上馋涎欲滴地盯视它吗?
贝洛
(大声吹口哨)喂!在你这罪恶的生涯中,最使人恶心的一婬一荡行为是什么?统统说出来。吐个干净!这回可要老老实实地讲。
(一张张沉默、冷酷的脸拥过来,有的斜眼瞅着,有的在逐渐消失,有的在嘲笑着。波尔迪·德·科克[〔596〕],靴子带儿一便士[〔597〕],卡西迪的老妪[〔598〕],盲青年[〔599〕],拉里·莱诺塞罗斯[〔600〕],姑一娘一,妇女,娼一妓一,另外还有……)
布卢姆
不要问我!咱们一共一同的信仰[〔601〕]。普莱曾茨街。我只转了一半念头……我凭着神圣的誓约保证……
贝洛
(断然地)回答!你这讨人嫌的下贱一货!我非知道不可。给我讲点开心的事:不论是猥亵的,还是血淋淋、顶刮刮的鬼故事,要么就来上一行诗。快,快,快!在哪儿发生的?用什么方法?什么时候?跟多少人?我只给你三秒钟。一!二!三!……
布卢姆
(俯首帖耳,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我下、下、下作地嗅了讨、讨、讨厌的东西……
贝洛
(专横地)哦,给我滚出去,你这贱一人!住口!问到你,再回答。
布卢姆
(鞠躬)老爷!太太!驯服男子的人!
(他举起双臂。没有卡子的手镯落地。)
贝洛
(刻薄地)白天,你把我们那一套套臭哄哄的一内一衣衬一裤一泡在水里捶打。我们这些夫人们不舒服的时候,也得你来伺候。你还得撩一起衣服,屁一股后头拴块搌布,替一我们擦茅房。那该有多么称心啊!(他把一枚红玉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这就好啦!戴上这戒指,你就属于我啦。说:谢谢您,太太。
布卢姆
谢谢您,太太。
贝洛
你得为我们叠被铺床,替一我准备洗澡水,倒各间房里的尿罐,包括老厨一娘一基奥那只沙一色一的。对,你还得记住把七只尿罐都好好涮一遍,或当做香槟酒那样一舔一个干净。把我撒的尿趁热喝下去。你得麻麻利利、低三下四地伺候着,不然的话,我就训斥你不懂规矩。鲁碧[〔602〕]小一姐,我要用头发刷子狠狠地揍你的光屁一股。这样,你就会懂得怎样循规蹈矩了。晚上,你那双擦足了雪花膏、套一上镯子的手,还得戴上一副有着四十三个纽扣、刚涂过滑石粉的手套,指尖上考究地洒了香水。为了能得到这些好处,从前的骑士不惜献出生命。(他咯咯笑着。)我手下那些小伙子看到你这副贵妇人的风度一定会神魂颠倒,尤其是那位上校,当他们在婚礼前夕来这儿一爱一抚我这个靴子后跟镀了金的新招牌姑一娘一的时候。首先,我得亲自试试你。我在赛一马场上结识的查尔斯·艾伯塔·马什——我刚刚跟他睡过觉。还有一位文件筐与小包保管科[〔603〕]的先生,正在物一色一一个百依百顺的女仆。挺一起一胸一脯来。笑一笑。垂下肩去。肯出多少钱?(指着)现货就在这里。经过雇主的训练,能嘴里叼着水桶,搬呀运呀。(他挽起袖管,将前臂整个儿伸进布卢姆的一陰一户。)够深的吧!怎样,小伙子们?见了这,你们还能不挺一起来吗?(他把胳膊伸到一个竞买者脸前。)喏,搞吧,挨着个儿地来!
一个竞买者
两先令银币。
(狄龙[〔604〕]的伙计摇着手铃。)
伙计
当啷!
一个声音
多付了一先令八便士[〔605〕]。
查尔斯·艾伯塔·马什
想必是个处一女。气儿挺足。蛮干净。
贝洛
(抡起拍卖槌重重地敲了一下)两先令。低到了家的价钱,这简直跟白扔似的。有十四个举手的,一摸一一一摸一,检查一下她的部位。尽管用手摆一弄。这长了茸一毛一的皮肤,这么柔软的筋,这么嫩的肉。要是我那把金锥子在手头就好了!而且一奶一水也挺足。一天能挤三加仑新鲜的一奶一。是多产的纯种,不出一个小时就能下崽。她老子的产一奶一纪录是四十周之一内一产两千加仑纯一奶一。嗬,我的宝贝儿!央求一下!嗬!(他把自己姓氏的首字C刺在布卢姆的一臀一部。)行啦!地地道道的科恩牌[〔606〕]!两先令还给涨多少,先生们?
浅黑脸男子
(用假嗓子)一百英镑整。
众声
(放低嗓门)拍卖结果归哈利发了。哈伦·拉施德[〔607〕]。
贝洛
(兴高采烈地)好吧。让他们统统都来吧。窄小而毫无顾忌,只及膝盖的短裙,裙裾掀起,露出一抹白一色一宽松一裤一子,乃是强有力的武器。还有那透明的长袜,笔直的长长的棱线直伸到膝盖上端,再系上鲜绿一色一袜带,很投合城里玩厌了的人那种想别开生面的本能。要学会穿路易十五式后跟足有四英寸高的鞋[〔608〕],走路时忸忸怩怩,装腔作势。还得会行希腊式的屈膝礼,挑一逗地撅一起屁一股,大一腿一丰一腴匀称,双膝端庄地并着。朝他们发挥出你的全部魅力吧。勾一引他们去沉溺在蛾摩拉的恶一习一中[〔609〕]。
布卢姆
(把羞得通红的脸藏在腋窝里,口叼食指,傻笑。)哦,我现在好容易才明白你暗示的是什么了!
贝洛
像你这么个一陽一痿的家伙,除此而外还能做什么?(他弯下一身去,边盯视边用扇子粗一暴地戳布卢姆一臀一部那脂肪很厚的褶皱下一面。)起来!起来!曼克斯猫[〔610〕]!这是怎么啦?你那卷一毛一的茶壶哪儿去啦?要么就是什么人把它铰掉了吗,你这鸟儿?唱吧,鸟儿,唱呀。软搭拉的,就跟在马车后面撒尿的六岁娃娃那物儿一样。买只桶或卖掉水泵。(大声)你起得了男人的作用吗?
布卢姆
在埃克尔斯街……
贝洛
(讽刺地)我绝不想伤害你的感情,可有个肌肉发达的男人在那儿顶替了你。这叫做形势逆转,你这年轻的相公!他可是个粗一壮有力的剽悍男子。咳,你这窝囊废,要是你也有那么个满是疙瘩、瘤子和瘊子的物儿就好啦。告诉你吧,他把浑身的劲头全使出来啦。脚对脚,膝对膝,肚子对肚子,一乳一房对一胸一脯!他可不是个Yan人。屁一股后头像荆豆丛似的扎煞着一簇红一毛一毛一!小伙子,等上九个月吧!哎呀呀,它已经在她肚子里上下翻腾,蹬蹬踹踹,又咳嗽什么的!难道这还不使你气得火冒三丈吗?碰到痛处了吧?(他轻蔑地朝布卢姆啐口唾沫。)你这痰盂!
布卢姆
我深深受了凌一辱,我……要去告一警一察。索赔一百英镑。竟然说得出口!我……
贝洛
有能耐你就去告吧,瘸鸭子。我们要的是瓢泼大雨,不是你那一毛一毛一细雨。
布卢姆
会把我一逼一疯的!摩尔[〔611〕]!我忘记了!饶恕我吧!摩尔……我们……还……
贝洛
(冷酷无情地)不行,利奥波德·布卢姆。自从你趴在睡谷里,在睡眠中度过长达二十年的夜晚[〔612〕],一切都按女人的意志改变了。回去瞧瞧吧。
(老睡谷隔着荒原呼唤。)
睡谷
瑞普·凡·温克尔!瑞普·凡·温克尔!
布卢姆
(脚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鹿皮靴,手里拿着一杆锈迹斑斑的鸟一槍一。他踮起脚尖,用手指一摸一索着。面容憔悴,骨瘦如柴而胡子拉碴的脸,对着菱形窗玻璃凝视,然后喊道)我看见她啦!是她!在马特·狄龙家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夜晚!可那件衣裳,绿一色一的!她的头发染成了金一色一的,而他……
贝洛
(愚弄地笑着)你这猫头鹰,那是你闺女哩,正跟穆林加尔的一名学生在一起。
(米莉·布卢姆,一头金发,身着绿衫,足蹬细长的凉鞋[〔613〕],听任蓝一色一头巾被海风吹拂得翻卷,甩开情一人的双臂,惊奇地睁大眼睛叫着。)
米莉
天哪!这是爹爹啊。可是,哦,爹爹,你怎么苍老成这个样子啦!
贝洛
变啦,对吧?咱们的什锦柜,咱们那张从没在上边写过字的书桌,姨姥姥哈格蒂的扶手椅,是按古代大师的作品仿制的。一个男人和他的男友们在那儿养尊处优。王八窝[〔614〕]。这也好嘛。你有过多少女人,呃,在黑咕隆咚的街上拖着脚步走,跟在她们后面,瓮声瓮气地咕哝着,使她们兴奋起来。怎样啊,你这男一妓一?跟踪那些捧着一包包食品杂货的规规矩矩的太太。向后转吧。我的公鹅啊,你和母鹅是半斤八两[〔615〕]。
布卢姆
她们……我……
贝洛
(尖酸刻薄地)我们的鞋后跟将踩着你从雷恩[〔616〕]拍卖行买的那条仿制的布鲁塞尔地毯。他们跟顽皮的莫尔胡闹一气,捉她一裤一子里的雄跳蚤,把你为艺术而艺术冒雨抱回家的那座小小雕像[〔617〕]一下子砸个粉碎。他们把你收藏在尽底下那只一抽一屉里的秘密全暴露出来。他们将把你那本天文学手册扯碎,一搓一成擦烟斗用的纸捻儿。他们还往你从汉普顿·利德姆[〔618〕]那家店里花十先令买来的黄铜炉档里啐唾沫。
布卢姆
是十先令六便士。卑鄙无赖干下的勾当。放我走吧。我要回去。我要证明……
一个声音
宣誓![〔619〕]
(布卢姆攥紧拳头,口叼长猎一刀,匍匐前进。)
贝洛
是作为一名房客,还是一个男妾呢?太迟啦[〔620〕]。你既然做了那张次好的床[〔621〕],其他人就得睡在上面。你的墓志铭[〔622〕]已经写好了。老家伙,可不要忘记,你已经完蛋了,被逐出去啦。
布卢姆
正义啊!整个一爱一尔兰在跟一个人做对!难道谁都……
(他啃自己的大拇指。)
贝洛
要是你还有一点点自尊心或体面感的话,就死掉并下地狱去吧。我可以给你点珍藏的陈年老酒,你喝了就能跳跳蹦蹦地往返一趟地狱。签下一份遗嘱,将现钱统统留给我们!要是你一文不名,那么就偷也罢,抢也罢,横竖你这混蛋就非得把钱弄到手不可!我们把你葬在灌木丛中的茅坑里。那儿有我嫁过的继侄老卡克·科恩——一个该死的老痛风患者,诉讼代理人,颈部不断一抽一筋儿的鸡一奸一者。还有我另外十个或十一个丈夫,不管这帮鸡一奸一者叫什么名字,反正你都将跟他们死在一起,浑身龌龊,窒息在同一个粪坑里。(他爆发出含痰的朗笑声。)我们会把你沤成肥料的,弗罗尔先生!(他嘲弄地吹口哨。)拜拜,波尔迪!拜拜,爹爹!
布卢姆
(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我的意志力!记忆!我犯了罪!我受了苦[〔623〕]!
(他干哭起来。)
贝洛
(讥笑)哭娃娃!鳄鱼的眼泪!
(布卢姆丧魂落魄,紧紧地蒙起眼睛,脸伏一在地上哽咽着,等待着当牺牲品。这时,传来丧钟声。行过割礼者披着黑围巾的身姿,着麻蒙灰,伫立在饮泣墙[〔624〕]旁。M.舒勒莫维茨、约瑟夫·戈德华特、摩西·赫佐格、哈里斯·罗森堡、M.莫依塞尔、J.西特伦、明尼·沃赤曼、P.马斯添斯基,以及领唱者利奥波德·阿布拉莫维茨导师[〔625〕]。他们摇着手臂,呼唤着圣灵,为哀悼叛教者布
卢姆之死而恸哭。)
行过割礼者
(他们边以一陰一郁的喉音唱着,边往他身上撒死海之果,没有鲜花[〔626〕]。)以一色一列人哪,你们要留心听!上主是我们的上帝;惟有他是上主[〔627〕]。
众声
(叹息)那么,他走啦。啊,对。对,正是这样。布卢姆?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没有?是个古怪家伙。还有个寡一妇。是吗?啊,对。
(从寡一妇殉夫自一焚的柴堆里,升起橡胶樟脑的火焰。香烟像棺衣一般遮住周围,逐渐消散。一位宁芙[〔628〕]从栎木镜框里走了出来。她披散着头发,身上轻飘飘地穿着人工着一色一的茶褐一色一衣服,钻出她的洞一穴一,从枝叶交错的几棵紫杉下经过,站在布卢姆旁边。)
紫杉们
(叶子叽叽喳喳)是姐姐。咱们的姐姐。嘘!
宁芙
(柔声)凡人!(亲切地)不,可不要哭!
布卢姆
(软一绵绵地在枝叶下匍匐前进,浴着透过枝叶缝隙射进来的一陽一光,威严地)落到这么个境地。我早就觉出会是这样的。一习一惯势力。
宁芙
凡人!你在一堆歹徒当中找到了我。跳大一腿一舞的,沿街叫卖水果蔬菜的小贩,拳师,得人心的将军。穿肉一色一紧身衣、道德败坏的哑剧演员,在本世纪最叫座儿的歌舞节目《曙光女神和卡利尼》中跳希米舞[〔629〕]的俏皮漂亮的舞一女。我藏在散发着石油气味的粉一红一色一廉价纸页当中。周围是俱乐部的男人们那些老掉牙的猥亵之谈,扰乱一乳一臭未干的小青年心情的话语,以及各种广告:透明装饰图片,按照几何图形制造的骰子,护一胸一,专利品,经疝气患者试用证明合格的疝带。有益于已婚者的须知。
布卢姆
(朝她的膝盖抬起海龟一头)咱们曾经见过面。在另一个星球上。
宁芙
(悲戚地)橡胶制品。永远不会破的品种,专供贵族人士使用。男用一胸一衣。保治惊厥,无效退款。沃尔德曼教授神奇一胸一部扩大器使用者主动寄来的感谢信。据格斯·鲁布林太太来信说:我的一胸一围在三周一内一扩大了四英寸,并附照片。
布卢姆
你指的是《摄影点滴》吗?
宁芙
是啊。你带走了我,将我镶在装饰着金属箔的栎木镜框里,把我挂在你们夫妻的床上端。一个夏日傍晚,当没人看到时,你还吻了我身上的四个部位,并怀着一爱一慕心情用铅笔把我的眼睛、一乳一房和一陰一部都涂黑了。
布卢姆
(谦卑地吻她的长发)美丽的不朽的人儿啊,你有着何等古典的曲线。你是美的化身。我曾经仰慕你,赞颂你,几乎向你祷告。
宁芙
在漫漫黑夜,我听见了你的赞美。
布卢姆
(急促地)是啊,是啊。你指的是我……睡眠把每个人的最坏的一面暴露出来,也许孩子们是例外。我晓得我曾从床上滚了下去,或者毋宁说是被推下去了。据说浸过铁屑的葡萄酒能够治疗打鼾。另外,还有那个英国人的发明。尽管地址写错了,几天前我还是收到了关于医治打鼾的那份小册子。它说,能使人打一种不出声、不妨碍任何人的鼾。(叹息)一向都是这样的: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婚姻[〔630〕]。
宁芙
(用手指堵住耳朵)还有话。我的字典里可没有那些话。
布卢姆
你听得懂那些话吗?
紫杉们
嘘!
宁芙
(用手捂住脸)在那间屋子里,我什么没见到呀?我不得不瞧些什么呀!
布卢姆
(抱歉地)我晓得。贴身穿的脏衬衣,还特意给翻了过来。床架上的环儿也松了,是老早以前由海上从直布罗陀运来的。
宁芙
(垂下头去)比那还糟糕,比那还糟糕!
布卢姆
(仔细审慎地想)是那个陈旧的尿盆吧?那不怪她的体重。她刚好是一百六十七磅。断一奶一后,增加了九磅。尿盆上有个碴儿,胶也脱落了。呃?那只有一个把儿的、布满回纹的蹩脚用具。
(传来瀑布晶莹地倾泻而下的声音。)
瀑布
噗啦呋咔[〔631〕],噗啦呋咔。
噗啦呋咔,噗啦呋咔。
紫杉们
(枝条交叉)听啊。小点儿声。姐姐说得对。我们是在噗啦呋咔瀑布旁边生长的。在令人倦怠的夏日,我们供大家遮荫。
约翰·怀思·诺兰
(身穿国民林务员制一服,出现在后方。摘下那顶插了饰一毛一的帽子。)在令人倦怠的日子,遮一陰一吧,一爱一尔兰的树木!
紫杉们
(低语)是谁随同高中生的郊游到噗啦呋咔来啦?是谁丢下寻觅坚果的同学们,到我们树底下找一陰一凉儿来啦[〔632〕]?
布卢姆
(鸡一胸一,瓶状肩膀,身穿不三不四的黑灰条纹相间、尺寸太小的童装,脚蹬白网球鞋,滚边的翻筒长袜,头上是一顶带着徽章的红一色一学生帽。)我当时才十几岁,是个正在发育的男孩儿。看什么都有趣儿。颠簸的车啦,妇人衣帽间和厕所混淆在一起的气味啦,密密匝匝地拥塞在古老的皇家剧场[〔633〕]楼梯上的人一群一啦。因为他们喜欢你拥我挤,这是一群一体的本能,而且散发出一婬一荡气味的黑一洞一洞的剧场更使邪恶猖獗起来。我甚至喜欢看袜子的价目表。还有那股暑气。那个夏季,太一陽一上出现了黑点。学期结束。还有浸了葡萄酒的醉饼。多么宁静幸福的日子啊。
(宁静幸福的日子:高中男生穿着蓝白相间的足球运动衫和短一裤一。唐纳德·特恩布尔、亚伯拉罕·查特顿、欧文·戈德堡、杰克·梅雷迪思和珀西·阿普约翰[〔634〕]站在林间空地上,朝着少年利奥波德·布卢姆喊叫。)
宁静幸福的日子
青花鱼[〔635〕]!咱们再一道玩玩吧。好得很!(他们喝彩。)
布卢姆
(一个笨拙的小伙子,戴着暖和的手套,裹一着一妈一妈一的围巾,朝他丢来的松一软的雪球像星星般地沾在身上。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再一道!我觉得又回到十六岁啦!真有趣儿!咱们把蒙塔古街[〔636〕]上所有的钟都敲响吧。(他有气无力地欢呼。)好得很,高中时代!
回声
傻瓜!
紫杉们
(飒飒作响)咱们的姐姐说得对。小声些。(整座树林子里,遍处都是嘁嘁喳喳的接一吻声。树一精一从树干与枝叶间露出脸来窥伺,猛地绽开一朵朵的花。)是谁玷污了咱们这寂静的树一陰一儿?
宁芙
(羞答答地,从扎煞开的指缝间)那儿吗?在光天化日之下?
紫杉们
(朝下弯曲)是啊,姐姐。而且是在咱们这纯洁的草地上。
瀑布
噗啦呋咔,噗啦呋咔,
噗咔呋咔,噗咔呋咔。
宁芙
(扎煞着手指)哦,不要脸!
布卢姆
我曾经是个早熟的孩子。青春时期,法乌娜[〔637〕]。我向森林之神献了祭。春季开的花儿[〔638〕]。那是交尾的季节。一毛一细管引力是自然现象。我用可怜的爸爸那架小望远镜,从没拉严的窗帘缝儿偷看了亚麻一色一头发的洛蒂·克拉克在化晚妆。那个轻浮丫头吃起草来可野啦。在里亚托桥[〔639〕],她滚下山去,用她那旺盛的血气来勾一引我。她爬上了弯弯曲曲的树,而我呢。连个圣徒也抑制不住自己。恶魔附在我身上啦。而且,谁也不曾看见呀。
(一头打着趔趄的无角白一色一小牛崽[〔640〕]从叶丛间伸出头来。它蠕一动着嘴,鼻孔一湿一漉漉的。)
刚生下的小牛崽
(大滴大滴的泪珠子从鼓起的眼睛里滚滚而下,吸溜着鼻涕。)我。我瞧。
布卢姆
仅仅是为了满足一阵欲一望,我……(凄楚地)我追求姑一娘一,却没有一个理睬我。太丑啦。她们不肯跟我玩……
(在高高的霍斯山顶儿上,一只大一奶一、短尾母山羊缓步走在杜鹃花丛中,醋栗一路坠一落着[〔641〕]。)
母山羊
(鸣叫)咩、咩、咩、咩!呐喃呐呢!
布卢姆
(无帽,涨红着脸,浑身沾满蓟冠一毛一和荆豆刺)正式订了婚。境遇迁,情况变[〔642〕]。(目不转睛地俯视水面)每秒三十二英尺[〔643〕],倒栽葱跌下去。印刷品的噩梦。发晕的以利亚[〔644〕]。从断崖上坠一落。政一府印刷公司职员[〔645〕]的悲惨下场。
(裹成木乃伊状的布卢姆木偶,穿过夏日静穆的银一色一空气,从狮子岬角的崖上旋转着滚进等待着他的紫水。)
木偶木乃伊
布布布布布卢卢卢卢卢布卢布卢布卢布罗布施布!
(远远地在海湾的水面上,一爱一琳王号[〔646〕]从贝利灯塔与基什灯塔之间穿行。烟囱吐出羽一毛一状煤烟,扩散开来,朝岸边飘浮。)
市政委一员南尼蒂[〔647〕]
(独自站在甲板上。身着黑一色一羊驼呢衣服,面作黄褐一色一,手插一进背心敞口,口若悬河地演说着。)当我的祖国在世界各国之间占有了一席之地,直到那时,只有到了那时,方为我写下墓志铭,我的话……
布卢姆
完了。噗噜呋!
宁芙
(高傲地)我们这些神明,正如你今天所瞧见的那样,身上没有那个部位,也没长着一毛一[〔648〕]。我们像石头一样冰凉而纯洁。我们吃电光。(她把身一子一婬一荡地弯成弓形,咬着食指。)你对我说话来着吧。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你怎么竟能这样?
布卢姆
(沮丧地用脚踢着石楠丛)哎,我真是地地道道的一头猪猡。我甚至还灌了肠。从苦树采下的苦味液三分之一品脱,兑上一汤匙岩盐。插一进一肛一门。用的是妇女之友牌汉密尔顿·朗[〔649〕]的灌肠器。
宁芙
当着我的面。粉扑。(飞红了脸,屈膝)还不只这一桩呢!
布卢姆
(垂头丧气)对。我犯了罪[〔650〕]!我已经向不再这么叫的后背那个部位——一座活生生的祭坛致了敬。(突然以热切的口吻)为什么那双馥郁秀丽、珠光宝气的手,支配……的手[〔651〕]?
(一个个身影缓缓地勾勒出森林图案,像蛇一般缠到树干上,柔声呼唤着。)
基蒂的声音
(在矮树丛里)拿出个靠垫给咱瞧瞧。
弗洛莉的声音
喏。
(一只松鸡笨拙地从乱丛棵子中扑扇而过。)
林奇的声音
(在矮树丛里)哎唷!热得快开锅啦!
佐伊的声音
(在矮树丛里)从热地儿来的嘛。
维拉格的声音
(百鸟首领,披戴着饰以蓝竖纹羽一毛一的全副甲胄,手执标一槍一,踩着山一毛一榉果和橡子,大踏步穿过噼噼啪啪响的藤丛。)好热啊!好热!可得提防着坐牛[〔652〕]!
布卢姆
我受不了啦。她那热呼一呼的身一子留下的热一烘一烘的烙印。就连在女人坐过的地方坐坐都受不了,尤其在那叉一开大一腿一仿佛要最后开恩的地方,甚至还留下把圆盘般的白棉缎衬裙高高撩一起来的痕迹。充满了女人气息。我已经满得饱和啦。
瀑布
啡啦噗啦,噗啦呋咔,
噗啦呋咔,噗啦呋咔。
紫杉们
嘘!姐姐,说呀!
宁芙
(双目失明,身穿修女的白袍,包着两边张出翼状大折裥的头巾,望着远处,安详地)特兰奎拉女修道院。阿加塔修女。迦密山[〔653〕]。诺克和卢尔德的显圣[〔654〕]。没有了欲一望。(她垂下头去叹气。)只剩下苍穹的灵气了。梦幻一般浓郁的海鸥,在沉滞的水上飞翔[〔655〕]。
(布卢姆欠起身来。他的后一裤一兜儿上的纽扣崩掉了。)
纽扣
嘣!
(库姆[〔656〕]的两个婊一子身披围巾,淋着雨,边跳着舞过去,边用呆板的音调嚷着。)
哦,利奥波德丢一了衬一裤一的饰针。
他不知道怎么办,
才能不让它脱落,
才能不让它脱落。
布卢姆
(冷漠地)你们把符咒给破了。这可是最后一根稻草[〔657〕]啊。倘若只有天上的灵气,该把你们这些圣职申请者和见一习一修女往哪儿摆呢?羞涩而心甘情愿,就像一头撒尿的驴。
紫杉们
(银纸叶子坠一落,骨瘦如柴的胳膊老迈而摇来摆去。)虚幻无常!
宁芙[〔658〕]
这简直是亵渎神明!竟敢试图破坏我的贞一操一!(她的衣服上出现一大片一湿一漉漉的污痕。)玷污我的清白!你不配一摸一一位纯洁女子的衣服。(她重新把衣服拢紧。)且慢。魔鬼,不许你再唱情歌。阿门。阿门。阿门。阿门。(她拔一出短剑,披着从九名中选拔一出来的骑士[〔659〕]的锁子甲,朝布卢姆的腰部扎去。)你这个孽障!
布卢姆
(大吃一惊,攥一住她的手。)嗬!受保佑的[〔660〕]!有九条命的猫!太太,要讲讲公道,用刀子割可使不得。是狐狸和酸葡萄吧,呃?你已经有了铁'藜[〔661〕],还缺什么?难道十字架还不够粗吗?(一把抓住她的头巾)你究竟想要可敬的男修道院院长呢,还是瘸一腿一园丁布罗菲;要么就是没有出一水口的送水人[〔662〕]雕像,或是好母亲阿方萨斯,呃,列那[〔663〕]?
宁芙
(大叫一声,丢下头巾,逃出他的手掌。她那用石膏塑成的壳子出现裂纹,从裂缝里冒出一股臭气[〔664〕]。)一警一……!
布卢姆
(从她背后喊)倒好像你自己并没有加倍地享乐似的。连动也不动一下就浑身糊满各种各样的黏一液了。我试了一下。你的长处就是我们的弱点。你给我多少配种费呀?马上付多少现款?我读过关于你们在里维埃拉雇舞男的事[〔665〕]。(正在逃跑的宁芙哭了一声。)呃?我像黑奴般地干了十六年的苦役。难道明天陪审员会给我五先令的赡养费吗,呃?去愚弄旁人吧,我可不上这个当。(嗅着。)动情。葱头。酸臭的气味[〔666〕]。硫磺。脂肪。
(贝拉·科恩[〔667〕]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贝拉
下次你就认得我啦。
布卢姆
(安详地打量着她)容颜衰退[〔668〕]。老婊一子装扮成少一妇的样子。牙齿长,头发密。晚上临睡吃生葱头,可以滋润容颜。通过锻炼,能消除双下巴颏。你那两眼就像你那只剥制狐狸的玻璃眼睛那么呆滞。它们跟你的一胸一腰一臀一尺寸也相当。就是这样。我可不是一架三翼螺旋桨。
贝拉
(轻蔑地)其实你已经不行啦。(她那母猪的一陰一部吼叫着。)吹牛皮!
布卢姆
(轻蔑地)先把你那没有指甲的中指擦干净吧。你那情一人的冰凉一精一液正在从你的鸡冠上嘀嗒着哪。抓把干草自己擦擦吧。
贝拉
我晓得你是个拉广告的!一陽一痿!
布卢姆
我瞧见你的情一人啦:窑子老板!贩卖梅毒和后淋症的!
贝拉
(转向钢琴)你们之间是谁弹《扫罗》中的送葬曲[〔669〕]来着?
佐伊
是我。当心你的鸡眼儿吧[〔670〕]。(她一个箭步蹿到钢琴跟前,交抱着胳膊使劲碰琴键。)平板、机械、单调、生硬的旋律。(她回过头来瞟一眼。)呃?谁在向我的情一人儿献殷勤?(她一个箭步蹿回到桌边。)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自己的。
(吉蒂仓皇失措,用银纸遮住牙齿。布卢姆走近佐伊。)
布卢姆
(用柔和的声调)把那个土豆还给我好吗?
佐伊
没收啦。好东西,非常好的东西。
布卢姆
(深情地)那玩意儿什么价值也没有,但毕竟是我可怜的一妈一妈一的遗物。
佐伊
给人东西又索讨,
天主问哪儿去了,
你就推说不知道,
天主送你下地狱[〔671〕]。
布卢姆
这是有纪念意义的。我想拥有它。
斯蒂芬
拥有还是没有,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672〕]。
佐伊
喏。(她撩一起衬裙褶子,露出一裸一着的大一腿一,然后往下卷了卷长袜口,掏出土豆。)藏的人自然知道上哪儿去找。
贝拉
(皱眉)喂,这儿可不是有音乐伴奏、透过小孔看的那种下流表演。可别把那架钢琴砸烂啦。账由谁付呀?
(她走到自动钢琴旁边。斯蒂芬掏兜,捏着一张纸币的角儿,提拎出来递给她。)
斯蒂芬
(故作夸张的彬彬有礼)这个丝制钱包我是用酒吧间的猪耳朵做的[〔673〕]。太太,请原谅。要是您允许的话。(他含含糊糊地指林奇和布卢姆。)金奇和林奇,我们同赌一共一济[〔674〕]。在我们开庭的这家窑子里[〔675〕]。
林奇
(从炉边招呼)迪达勒斯!替一我祝福她吧[〔676〕]。
斯蒂芬
(递给贝拉一枚硬币)喏,还是金的哩。她已经被祝福过啦。
贝拉
(瞧瞧钱[〔677〕],然后看看佐伊、弗洛莉和基蒂。)你们要三个姑一娘一吗?这里是十先令。
斯蒂芬
(欣喜地)十万个对不起。(他又掏兜,并一摸一出两枚克朗递给她。)请原谅,少给了[〔678〕],我的眼神儿有点一毛一病。
(贝拉走到桌边去数钱,斯蒂芬用单音节词喃喃自语。佐伊朝桌子弯下一身去。基蒂偎倚着佐伊的脖颈。林奇站起来,把便帽扶正,紧紧搂住基蒂的腰肢,把头凑到众人当中。)
弗洛莉
(使劲挣扎着站起来)噢!我的脚发麻。(她一瘸一拐地来到桌边。布卢姆挨了过去。)
贝拉、佐伊、基蒂、林奇、布卢姆
(叽哩呱啦,拌嘴)那位先生……十先令……付了三份……稍等一等……这位先生的账另外算……谁在碰它?……噢!……掐我,可饶不了你……你是过夜呢,还是只泡一会儿?……谁干的?……你撒谎,对不起……这位先生已经像个上等人那样结清了账……喝酒……早就过十一点啦。
斯蒂芬
(在自动钢琴旁边,做表示厌恶的手势)不要酒啦!什么,十一点?一个谜语[〔679〕]!
佐伊
(撩一起裙裾,将那枚半克朗金币夹在长袜口里)这是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才挣到的哪。
林奇
(把基蒂从桌旁抱起)来呀!
基蒂
等一等。(她一把抓住两枚克朗。)
弗洛莉
还有我哪?
林奇
呼啦!
(他举起她,把她抱到沙发跟前,咕咚一声撂下去。)
狐狸叫,公鸡飞,
天堂钟声响,
整整十一点。
她可怜的灵魂,
该离开天堂啦[〔680〕]。
布卢姆
(不动声一色一地把一枚半英镑金币放在贝拉与弗洛莉之间的桌子上。)就这样,请允许我。(他拿起那张一英镑纸币。)十乘三。咱们两不欠[〔681〕]。
贝拉
(钦佩地)你可真狡猾,翘尾巴的老家伙。我都想吻吻你啦。
佐伊
(指着)他吗?深得像口吊桶井。
(林奇弯下一身去吻着仰面躺在沙发上的基蒂。布卢姆拿着那张一英镑钞票,走到斯蒂芬跟前。)
布卢姆
这是你的。
斯蒂芬
这是怎么回事?心神恍惚的男子[〔682〕]或心神恍惚的乞丐[〔683〕]。(他又掏兜,一摸一出一把硬币。掉了一样东西。)掉啦。
布卢姆
(蹲下去,捡起一盒火柴,递给斯蒂芬。)这个。
斯蒂芬
晓星[〔684〕]。谢谢。
布卢姆
(温和地)你不如把那笔现款交给我来保管。凭什么多付呢?
斯蒂芬
(把硬币统统交给他。)先公正再慷慨[〔685〕]。
布卢姆
我要这么做,可这是个明智的办法吗?(他数着。)一,七,十一,再加上五。六。十一。你可能已经丢失的,我就不负责任了。
斯蒂芬
为什么说是敲了十一点呢?从语尾倒数第二音节上有重音。莱辛说:“动作中的某一顷刻[〔686〕]。”口渴的狐狸。(他大笑。)埋葬它的一奶一奶一[〔687〕]。兴许她还是死在他手里的呢[〔688〕]。
布卢姆
统一共一是一英镑六先令十一便士。就算是一英镑七先令吧。
斯蒂芬
管它呢,没关系。
布卢姆
那倒也是,不过……
斯蒂芬
(来到桌旁)给我根香烟。(从沙发那儿往桌上丢一了一支香烟。)于是,乔治娜·约翰逊[〔689〕]死去了,并且结过婚。(一支香烟出现在桌上。斯蒂芬瞅着它。)奇怪。客厅里的魔术。结过婚。哼。(他划着一根火柴,沉浸在神秘的忧郁中,试图点燃香烟。)
林奇
(注视着他)要是把火柴挨近一点,就更容易点着了。
斯蒂芬
(把火柴凑到眼前)山猫般锐利的目光。得配副眼镜。昨天把眼镜打碎了。十六年前[〔690〕]。距离。一眼望去,都是平面。(他把火柴移开。熄灭了。)脑子在思索。是近还是远[〔691〕]。无可避免的视觉认知形态[〔692〕]。(他故作玄虚地皱皱眉头。)哼。斯芬克斯。双背禽一兽[〔693〕]在半夜里结了婚。
佐伊
娶她的是一个行商,把她带走啦。
弗洛莉
(点点头)伦敦的兰姆先生。
斯蒂芬
伦敦的羔羊,带走世人罪孽的[〔694〕]。
林奇
(在沙发上搂一抱着基蒂,用深沉的嗓音吟诵。)赐我等平安[〔695〕]。
(香烟从斯蒂芬的手指间滑落下去。布卢姆拾起,投到炉格子后面。)
布卢姆
别一抽一烟啦。你得吃。我碰上的那条狗真可恶。(对佐伊)你们这儿什么都没有吗?
佐伊
他饿了吗?
斯蒂芬
(笑吟吟地朝她伸出一只手,用《众神的黄昏》中“血誓”[〔696〕]的曲调诵着。)
腹中难耐的饥饿,
刨根问底的老婆,
我们全都休想活[〔697〕]。
佐伊
(悲剧味十足)哈姆莱特,我是你父亲的手锥![〔698〕](她抓住他的手。)蓝眼睛的美男子,我要替你看看手相。(她指着他的前额。)缺智慧,没皱纹。(她数着。)二,三,战神丘[〔699〕],表明有勇气。(斯蒂芬摇摇头。)不骗你。
林奇
这是片状闪电的勇气。小伙子不会惊恐颤栗。(对佐伊)是谁教会你看手相的?
佐伊
(转过身来)问问我压根儿就没有的一睾一丸吧。(对斯蒂芬)从你脸上就看得出来。眼神儿,像这样。(她低下头去,皱皱眉。)
林奇
(边笑边啪啪地打了两下基蒂的屁一股。)像这样吧。戒尺。
(戒尺啪啪地大声响了两下。自动钢琴这口棺材的盖儿飞快地打开,多兰神父那又小又圆的秃头就像玩具匣里的木偶一般蹿了上来。)
多兰神父
哪个孩子想要挨顿打?打碎了他的眼镜?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小懒虫!从你的眼神儿就看得出来。
(唐约翰·康米的头从自动钢琴这口棺材里伸了出来:温厚,慈祥,一副校长派头,用训诫口吻。)
唐约翰·康米
喏,多兰神父!喏,我保证斯蒂芬是个非常乖的小男孩儿[〔700〕]。
佐伊
(仔细看斯蒂芬的掌心)是只女人的手。
斯蒂芬
(咕哝)说下去。躺下。搂着我。一爱一抚。除了留在黑线鳕身上的他那罪恶的大拇指印,我永远也辨认不出他的笔迹[〔701〕]。
佐伊
你的生日是星期几?
斯蒂芬
星期四[〔702〕]。今天。
佐伊
星期四生的孩子前程远大[〔703〕]。(她追踪着他的掌纹。)命运纹。结交有权有势的朋友。
弗洛莉
(指着)富于想像。
佐伊
月丘。你会遇上一个……(突然端详起他的双手来)对你不利的兆头,我就不告诉你啦。难道你想要知道吗?
布卢姆
(拽开她的手指,摊开自己的手掌)凶多吉少。这儿,替一我瞧瞧。
贝拉
让我来瞧。(把布卢姆的手翻过来)不出我的所料:骨节突起,为了女人。
佐伊
(凝视布卢姆的手心)活像个铁丝格子。漂洋过海,为钱结婚。
布卢姆
不对。
佐伊
(快嘴快舌地)哦,我明白啦。小指短短的。怕老婆。不对吗?
(大母鸡黑丽泽[〔704〕]在粉笔画的圈儿里孵着蛋。这时站了起来,扑扇着翅膀鸣叫。)
黑丽泽
嘎啦。喀噜呵。喀噜呵。喀噜呵。(它离开刚下的蛋,摇摇摆摆地走掉。)
布卢姆
(指着自己的手)这疤瘌是个伤痕。二十二年前跌了个跤划破的。当时我十六岁。
佐伊
瞎子说:我明白啦,告诉咱点消息。
斯蒂芬
明白吗?朝着一个伟大的目标前进[〔705〕]。我二十二岁。十六年前,我在二十二岁上跌了个跤。二十二年前,十六岁的他从摇马上跌了下去。(他畏缩。)我手上的什么地方伤着了。得去找牙医瞧瞧。钱呢?
(佐伊跟弗洛莉交头接耳。二人吃吃地笑。布卢姆把手一抽一回来,用铅笔在桌上反手随意写着字,形成舒缓的曲线。)
弗洛莉
怎么?
(家住多尼布鲁克——哈莫尼大街的詹姆斯·巴顿赶的第三百二十四号出租马车,由一匹扭着壮实的屁一股小跑的母马拉着驰过。博伊兰和利一内一翰摊开手脚躺在两侧的座席上,晃来晃去[〔706〕]。奥蒙德的擦鞋侍役蜷缩在后面的车轴上边。莉迪亚·杜丝和米娜·肯尼迪隔着半截儿窗帘悲哀地凝望着。)
擦鞋侍役
(颠簸着,伸出大拇指和像虫子般扭一动的另外几个指头,嘲弄女人们。)嗬,嗬,你们长了角吗?
(金发女侍和褐发女侍窃窃私语。)
佐伊
(对弗洛莉)交头接耳。
(布莱泽斯·博伊兰倚着马车座席靠背。他歪戴硬壳平顶草帽,口衔红花。利一内一翰头戴游艇驾驶人的便帽,脚蹬白鞋,一爱一管闲事地从布莱泽斯·博伊兰的大衣肩上摘掉一根长发。)
利一内一翰
嗬!我看见的是什么呀?难道你从几个一陰一道上掸掉蜘蛛网来着吗?
博伊兰
(心满意足,微笑)我在薅火鸡一毛一哪[〔707〕]。
利一内一翰
够你干个整宿的。
博伊兰
(伸出形成钝角的四个粗手指,挤了挤眼。)让凯特狂一热起来[〔708〕]!倘若和样品不同,就照样退款。(他把小指伸过去。)闻一闻。
利一内一翰
(开心地嗅着)啊!像是浇了蛋黄酱的龙虾。啊!
佐伊和弗洛莉
(一道笑着)哈哈哈哈。
博伊兰
(矫健地跳下马车,用人人都听得见的大嗓门嚷着)嘿,布卢姆!布卢姆太太穿好衣服了吗?
布卢姆
(身着仆役穿的那种深紫红一色一长一毛一绒上衣和短一裤一,浅黄一色一长袜,头戴撒了粉的假发。)好像还没有,老爷。还差几样东西……
博伊兰
(丢给他一枚六便士硬币)喂,去买杯兑苏打水的杜松子酒喝吧。(灵巧地把帽子挂在布卢姆头上长的多叉鹿角尖儿上。)给我引路。我跟你妻子之间有件小小的私事要办,你懂吗?
布卢姆
谢谢,老爷。是的,老爷。特威迪太太正在洗澡呢,老爷。
玛莉恩
他应该感到非常荣幸才是。(她噗噜噜地飞一溅着澡水,走了出来。)拉乌尔[〔709〕]亲一爱一的,来替一我擦干了。我光着身一子哪。除了一顶新帽子和随身携带的海绵,我可一丝一不挂。
博伊兰
(眼睛快乐地一闪)再好不过啦!
贝拉
什么?怎么回事?
(佐伊跟她打耳喳。)
玛莉恩
让他看着,邪魔附体[〔710〕]!男一妓一!他该鞭打自己一顿!我要写信给有势力的一妓一女巴托罗莫娜,一个长胡子的女人,叫她在他身上留下一英寸厚的鞭痕,并且要他给我带回一张签字盖章的字据[〔711〕]。
贝拉
(嘲笑)呵呵呵呵。
博伊兰
(侧过身来对布卢姆)我去跟她干几回。这当儿,你可以把眼睛凑在钥匙孔上,自己跟自己干干。
布卢姆
谢谢您,老爷,我一定遵命,老爷。我可不可以带上两个伙伴来见识见识,并且拍张快照?(捧上一罐软膏)要凡士林吗,老爷?橙花油呢?……温水?
基蒂
(从沙发上)告诉咱,弗洛莉,告诉咱。什么……
(弗洛莉跟她打耳喳。悄悄地说着情话,啪嚓啪嚓地大声咂着嘴唇,吧唧吧唧,噼嚓噼嚓)
米娜·肯尼迪
(两眼朝上翻着)噢,准是像天竺葵和可一爱一的桃子那样的气味!噢,他简直把她每个部位都膜拜到了,紧紧摽在一块儿[〔712〕]!浑身都吻一遍了!
莉迪亚·杜丝
(张着嘴)真好吃,真好吃[〔713〕]。噢,他一边搞,一边抱着她满屋子转!骑着一匹摇木马。他们这样搞法,甚至在巴黎和纽约,你都听得见。就像是嘴里塞满了草莓和一奶一油似的。
基蒂
(大笑)嘻嘻嘻。
博伊兰的嗓音
(既甜蜜又嘶哑,发自一胸一口窝)啊!天主布莱泽咯噜喀哺噜咔哧喀啦施特!
玛莉恩的嗓音
(既嘶哑又甜蜜,从嗓子眼儿里涌一出来)喂施哇施特吻呐噗咿嘶呐噗唿喀!
布卢姆
(狂一热地圆睁双目,抱着肘)露出来!藏起来!露出来!耕她!加把劲儿!射!
贝拉、佐伊、弗洛莉、基蒂
嗬嗬!哈哈!嘿嘿!
林奇
(指着)一面反映自然[〔714〕]的镜子。(他笑着。)哧哧哧哧!
(斯蒂芬和布卢姆朝镜中凝望。威廉·莎士比亚那张没有胡子的脸在那里出现。面部麻痹僵硬,头上顶着大厅里那个多叉驯鹿角形帽架的反影。)
莎士比亚
(作庄严的腹语)高声大笑是心灵空虚的反映[〔715〕]。(对布卢姆)你以为人们瞧不见你的形影。瞧瞧吧。(他发出黑一色一Yan鸡[〔716〕]的笑声,啼鸣。)伊阿古古!我的老伙伴怎样勒死了他的星期四莫娜[〔717〕]。伊阿古古古!
布卢姆
(懦怯地朝三个婊一子微笑)什么时候我才能听听这个笑话呢?
佐伊
在你两度结婚并做一次鳏夫之前。
布卢姆
对过失要宽容。就连伟大的拿破仑,当他死后赤身一裸一体地被人量尺寸的时候[〔718〕]……
(守了寡的迪格纳穆太太由于谈论死者而流了泪,并饮滕尼[〔719〕]的黄褐一色一雪利酒,使她那狮子鼻和面颊泛红起来。她身着丧服,歪戴软帽,涂了口红,脸上抹着粉,匆匆赶路,活像一只母天鹅赶着成一群一的小天鹅[〔720〕]。裙子底下露出她的亡夫家常穿的长一裤一和那双帮口翻过来的八英寸大号靴子。她手持苏格兰遗孀保险公司[〔721〕]的保险单,打着一把大一陽一伞。她那窝小雏在伞下跟着她跑。帕齐用穿着单帮鞋的那只脚在前边跳跳蹿蹿,脖领松开来,手里提拎着一块猪排。弗雷迪啜泣着。苏茜那张嘴活像是哭着的鳕。艾丽斯吃力地抱着个娃娃。她啪啪地打着孩子们,催他们往前走,黑纱高高地飘扬着。)
弗雷迪
啊,一妈一,别这么拽我呀!
苏茜
一妈一妈一,牛肉茶[〔722〕]都噗出来啦!
莎士比亚
(带着中风患者的愤怒)先把头一个丈夫杀了,然后嫁给第二个[〔723〕]。
(莎士比亚那张没有胡子的脸,变成马丁·坎宁翰的胡子拉碴的脸。一陽一伞仿佛喝得酩酊大醉,晃晃悠悠。孩子们都躲闪开来。坎宁翰太太头戴风一流寡一妇帽[〔724〕],身穿和服式晨衣,出现在伞下。她像日本人那样滴溜溜地旋转,鞠着躬,滑也似的侧身走过。)
坎宁翰太太
(唱)
他们称我作亚洲的珍宝[〔725〕]。
马丁·坎宁翰
(冷漠地凝视着她)好家伙!最恶毒、最令人讨厌的婆一娘一!
斯蒂芬
惟有义人之角,必被高抬[〔726〕]。皇后们跟优良公牛们一道睡觉。要记住:由于帕西菲的荒一婬一,我那肥胖的老祖父修建了第一间忏悔阁子[〔727〕]。不要忘记格莉塞尔·斯蒂文斯夫人[〔728〕],也不要忘记兰伯特家的猪子猪孙[〔729〕]。挪亚喝醉了酒[〔730〕]。他的方舟[〔731〕]敞着盖儿。
贝拉
可别在这儿来这一套。你认错门儿啦。
林奇
随他去吧。他是从巴黎回来的。
佐伊
(跑到斯蒂芬身边,挽住他的臂。)哦,说下去!说几句法国话给咱们听。
(斯蒂芬急忙戴上帽子,一个箭步蹿到壁炉跟前,耸肩伫立在那里。他摊开鱼鳍般的一双手,脸上勉强微笑着。)
林奇
(用拳头连擂沙发)噜哞噜哞噜哞,噜呜哞呜。
斯蒂芬
(像牵线木偶般地颤悠着身一子,唠叨着)有千百家娱乐场所供你和可一爱一的仕女们消磨夜晚。她们把手套和其他东西,也许甚至连心都卖给你。在应有尽有的时髦而又非常新奇的啤酒厅里,许多穿得漂漂亮亮的公主般的高等一妓一女跳着康康舞[〔732〕],给外国单身汉表演特别荒唐的巴黎式滑稽舞蹈。尽管英国话讲得蹩脚,然而风一騷一婬一荡起来,她们可真是驾轻就熟。凡是对冶游格外挑剔的老爷们,可务必去观赏一下她们在流银一色一泪水的葬仪蜡烛映照下的天堂地狱表演[〔733〕]。那是每天晚上都举行的。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加一陰一森可怕、触目惊心的对宗教的嘲弄了。所有那些时髦潇洒的妇道人家,端庄淑静地走来,随即脱一光衣服,尖声大叫起来,观看那个扮成吸血鬼的男人一奸一污衬衣凌一乱[〔734〕]的非常年轻鲜一嫩的尼姑。(大声砸舌)哎呀呀!瞧他那大鼻子!
林奇
吸血鬼万岁[〔735〕]!
一妓一女们
法国话说得好!
斯蒂芬
(仰面朝天地大笑,做怪相,为自己鼓掌喝彩)笑得大获成功。既有很像窑姐儿的天使,又有大恶棍式的神圣使徒。有些高级娼妇衣着极其可人,佩戴着一颗颗璀璨晶莹、闪闪发光的钻石。要么,你更喜欢老人们那种说得上是现代派快乐的猥亵吗?(他以怪诞的手势向周围指指点点,林奇和一妓一女们回应着。)把可以翻转的弹一性一橡皮女偶或非常肉一感的等身大处一女一裸一体像吻上五遍十遍。进来吧,先生们,瞧瞧镜子里的这些偶人扭着身一子的各种姿势。要是想看更加过瘾的,还有肉铺小徒弟把温吞吞的牛肚或莎士比亚的剧作[〔736〕]煎蛋饼[〔737〕]放在肚子上手一婬一的场面。
贝拉
(拍着肚子,深深地往沙发上一躺,放开嗓门大笑着。)煎蛋饼放在……嗬!嗬!嗬!嗬!……煎蛋饼放在……
斯蒂芬
(吞吞吐吐地)我一爱一你,亲一爱一的先生。为了相互间达成真诚的谅解[〔738〕],我讲你们的英国话吧。哦,对,我的狼[〔739〕]。得花多少钱。滑铁卢。一抽一水马桶。(他突然止住,伸出个小指。)
贝拉
(笑着)煎蛋饼……
一妓一女们
(笑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斯蒂芬
注意听着。我梦见一个西瓜。
佐伊
那就意味着到海外去,一爱一上一个外国女人。
林奇
为了讨个老婆,去周游世界。
弗洛莉
梦和现实正相反。
斯蒂芬
(摊开双臂)就在这儿。娼一妓一街[〔740〕]。在蛇根木林一陰一路上,魔王让我看到了她——一个矮胖寡一妇[〔741〕]。红地毯铺在哪儿呢?
布卢姆
(挨近斯蒂芬)瞧……
斯蒂芬
不,我飞了。我的仇敌在我下一面[〔742〕]。以迨永远,及世之世[〔743〕]。父亲[〔744〕]!自一由!
布卢姆
喂,你呀……
斯蒂芬
他想要使我意气消沉吗?哦,他一妈一的[〔745〕]!(他那秃鹫爪子磨得尖尖的,喊叫着。)喂,呵,呵[〔746〕]!
(西蒙·迪达勒斯的嗓音。虽昏昏欲睡,却及时呵,呵地回应着。)
西蒙
好的。(他展开结实、沉重的秃鹰翅膀,雄赳赳地啼叫着,边兜圈子边从空中笨拙地飞下来。)呵,儿子!你将要赢吗?嗬!呸!净跟那些杂种厮混在一起。不许他们挨近你。抬起头来!让咱们的旗帜飘扬!图案是银白地上,一只展翅飞翔的赤鹰。周身披甲的阿尔斯特王!咳嗬!(他学猎兔犬发现猎物时的吠叫一声。)哺儿哺儿!哺儿哺噜哺噜哺儿噜哺噜!嘿,儿子!
(墙纸上的叶子图案和底一色一排成队迅速地越过田野。一只肥壮的狐狸,从隐匿处被赶出来,刚刚埋葬完一奶一奶一[〔747〕],翘一起尾巴,两眼发出锐利的光,在树叶底下寻觅獾的洞一穴一。一一群一猎鹿犬跟随着。鼻子贴在地面上,嗅着猎物的气味,哺儿哺噜哺儿哺噜地发出嗜血的吠声。医院俱乐部[〔748〕]的男一女猎人跟它们一道活动,起劲地捕杀猎物。尾随于后的是来自六英里小岬、平屋[〔749〕]和九英里
石标[〔750〕]的助猎者,拿着满是节疤的棍子、干草叉、鲑鱼钩和套索;还有手执牧鞭的羊倌,挎着长筒鼓的耍熊师,携带斗牛剑的斗牛士,摇晃着火把的老练的黑人。成一群一的赌徒、掷冕锚游戏的[〔751〕]、玩杯艺的[〔752〕]和玩牌时作一弊的,大喊大叫。替盗贼把风者和头戴魔术师高帽、嗓子嘶哑的赌注经纪人,震耳欲聋地吵吵嚷嚷。)
一群一众
参赛一马的程序单。赛一马一览表!
冷门马是以十博一!
这里有赚头!生意有赚头!
以十博一,除了一匹[〔753〕]!
旋转詹尼[〔754〕],撞撞你的运气!
以十博一,除了一匹!
卖猴子[〔755〕]!
我来个以十博一!
以十博一,除了一匹!
(一匹没有骑手的黑马,鬃一毛一在月光下汗水淋一漓,眼珠子像星宿似的闪着光,宛若幽灵般冲过决胜终点。冷门马成一群一地弓背猛跳着,跟在后面。一精一瘦的马匹们,权仗、马克西姆二世、馨芳葡萄酒,威斯敏斯特公爵的跨越、挫败、波弗特公爵那匹获巴黎奖的锡兰[〔756〕]。侏儒们披戴锈迹斑斑的铠甲,骑在马上,并在鞍上跳跃,跳跃。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殿后的是骑着热门马北方的科克[〔757〕]〔呼吸急促的灰黄一色一驽马〕的加勒特·迪希。他头戴蜂蜜一色一便帽,身穿绿茄克衫,橙一色一袖子。他一手紧攥缰绳,一手执曲棍球棒,摆好了姿势。驽马那一跛一跛的四肢上打着白一色一绑一腿一,一路险巇[〔758〕],缓步前进。)
橙带一党一〔[ 759〕]分支成员们
(嘲笑着)老爷,下来推推吧。最后一圈儿啦!晚上您才能到家呢!
加勒特·迪希
(直一挺一挺地骑在马上,被指甲抓破了的脸上贴满邮票,抡着曲棍球棒,在枝形吊灯灿烂光辉的照耀下,一双蓝眼闪烁着,以练马的步调飞跑过去。)走正路[〔760〕]!
(一对桶整个儿翻在他和用后脚站起的驽马身上,漂浮着硬币般的胡萝卜、大麦、葱头、芜菁、土豆的羊肉汁倾泻而下。)
绿一党一[〔761〕]分支成员们
雨天儿,约翰爵士!雨天儿!阁下!
(士兵卡尔、士兵康普顿和西茜·卡弗里从窗下走过,荒腔走板地唱着。)
斯蒂芬
听哪!咱们的朋友,街上的喊叫[〔762〕]。
佐伊
(举起一只手)站住!
士兵卡尔、士兵康普顿和西茜·卡弗里
可是我有种偏一爱一,
对约克郡[〔763〕]……
佐伊
那指的是我。(她拍着手。)跳舞!跳舞!(她跑到自动钢琴跟前。)谁有两便士?
布卢姆
谁要……?
林奇
(递给她硬币)喏。
斯蒂芬
(不耐烦地撅一着手指发出声音)快!快!我那占卜师的手杖呢[〔764〕]?(跑到钢琴跟前,拿起他那梣木手杖,踏着拍子跳起庄严的祭神舞[〔765〕]。)
佐伊
(转着自动钢琴的把手)来吧。
(她往投钱口里丢进两便士。金一色一、桃红一色一和紫罗兰一色一的光束射一了出来。圆筒咕噜咕噜转动,迟迟疑疑地以低音调奏出华尔兹舞曲。古德温教授[〔766〕]戴着挽成活结的假发,大礼服外面披着污迹斑斑、带护肩的斗篷。他年迈得惊人,身一子已经弯成两半截,双手发一颤,脚步蹒跚地踱到房间另一端。小得可怜的他端坐在钢琴凳上,像个少女似的娴雅地点点头,活结一颤一颤的,用无手的、棒槌般的双臂敲着琴键。)
佐伊
(用脚后跟打着拍子,滴溜溜地旋转身一子。)跳舞吧。这儿有什么人要跳?谁跳舞?把桌子清一清。
(在变幻莫测的灯光下,自动钢琴以华尔兹舞曲的拍子演奏起《我的意中人是位约克郡姑一娘一》的序曲。斯蒂芬将他的梣木手杖丢到桌上,一把搂住佐伊的腰。弗洛莉和贝拉把桌子朝壁炉推了推。斯蒂芬以夸张的高雅风度搂着佐伊,在室一内一旋转着跳起华尔兹舞。她的袖子从动作优雅的臂上滑落下来,露出种痘留下的白肉花。布卢姆站在一旁。马金尼[〔767〕]教师从帷幕间伸出一只脚来,大礼帽在脚趾尖上滴溜溜旋转。他熟练地一踢,那帽子便旋转着飞到他的头顶上了。他春风得意,滑也似的溜进了屋子。他身穿有着紫红一色一绸翻领的暗蓝灰一色一长礼服,系着一奶一油一色一护颈一胸一薄纱,背心的领口开得低低的,打成蝴蝶结的雪白宽饰领,淡紫一色一紧一腿一裤一,脚蹬浅口无带的漆皮轻舞鞋,手上戴着鲜黄一色一手套。扣眼里插着一大朵大丽花。他朝相反的方向旋转着一根有云状花纹的手杖,随后又把它紧紧一夹在腋下。他将一只手轻轻一按着一胸一骨,深打一躬,把一玩着花儿和纽扣。)
马金尼
运动的诗,健美一体一操一的艺术。跟莱格特·伯恩夫人或利文斯顿[〔768〕]毫无关系。还安排了化装舞会。举止端庄[〔769〕]。凯蒂·兰一内一尔[〔770〕]舞步。那么,好好看着我!注意我的舞蹈本领。(他以蜜蜂般轻快的步伐向前迈出三个小碎步。)大家向前走!鞠躬!各就各位[〔771〕]!
(序曲终止。古德温教授出神地用臂打着拍子,逐渐缩小、干瘪下去,他那斗篷像活物一般垂落到钢琴凳周围。主旋律越发清晰了,是华尔兹舞曲的节奏。斯蒂芬和佐伊自一由自在地旋转着。灯光忽而金一色一,忽而玫瑰一色一,忽而紫罗兰一色一,渐明渐暗地变幻着。)
自动钢琴
两个小伙子谈着他们的姑一娘一,姑一娘一,姑一娘一,
他们留下的心上人[〔772〕]……
(早晨的时光们[〔773〕]从角落里跑了出来。金发,足蹬细长的凉鞋,身穿女孩儿气的蓝衣,马蜂腰,清白的手。她们矫健地跳着舞,抡着跳绳。晌午的时光们穿的是呈琥珀一色一的金黄衣裳。她们笑着,手挽着手,高高地插在头上的梳子闪闪发光,举起双臂,用嘲讽的镜子[〔774〕]捕捉一陽一光。)
马金尼
(轻轻拍着戴了手套发不出声音的手)摆好方阵!一对儿一对儿地前进[〔775〕]!呼吸要平稳!身一体保持平衡[〔776〕]!
(早晨的时光们与晌午的时光们各自就地跳起华尔兹舞,旋转着,相互挨近,身一子扭来扭去,互行鞠躬礼。站在她们身后的舞伴把胳膊弯成弓形,支撑着,忽而又把手落到她们的肩上,抚一摩一下,再抬起来。)
时光们
你可以一摸一我的……
献殷勤的男舞伴们
我可以一摸一你的……吗?
时光们
哦,可要轻点儿!
献殷勤的舞伴们
啊,轻轻儿地!
自动钢琴
我那羞答答的小一妞儿的腰肢[〔777〕]……
(佐伊和斯蒂芬更舒缓地晃着身一子,奔放地旋转着。黄昏的时光们出现在投到地上的长长的影子里,向前移动。拖拖拉拉,散散漫漫,眼神呆滞,脸颊上淡雅地涂着散沫花染料,呈现出一抹人为的红一润。她们身穿灰一色一网纱衣服,在从陆地吹向海上的微风中,扑扇着黑不溜秋的蝙蝠袖。)
马金尼
四对儿前进!面对面!点头致意!交换手!互换方向[〔778〕]!
(夜晚的时光们一个挨一个地悄悄来到最后的那个地方。早晨、晌午和黄昏的时光们从她们面前退下去。她们戴着假面具,头发上插着匕首,套着铃铛串成的音一色一低沉的手镯。她们一精一疲力竭,隔着面纱行屈膝礼。)
手镯们
嗨嗬!嗨嗬!
佐伊
(滴溜溜地旋转着,手搭凉棚)哦!
马金尼
排在中间!女人手拉手做链条!呈篮子状!背对背[〔779〕]!
(她们疲倦地将身一体屈向前,一足落地,一足后伸,两手前后平伸,在地板上组成图案。织毕又拆开,行屈膝礼,打着转转翩翩起舞,简直构成漩涡形。)
佐伊
我发晕啦!
(她挣脱开,瘫倒在一把椅子上。斯蒂芬一把抓住弗洛莉,跟她一道旋转起来。)
马金尼
一揉一面包!兜圈子!手搭桥!摇木马!螺旋形[〔780〕]!
(夜晚的时光们忽而扭在一起,忽而松开,相互拉着的手来回交替,将胳膊弯成弓形,用动作构成拼花图样。斯蒂芬和弗洛莉笨拙地旋转着。)
马金尼
跟女伴跳舞!调换舞伴!送小小的花束给女伴!互相道谢[〔781〕]!
自动钢琴
美极了,美极了,
吧啦嘣!
基蒂
(跳起来)哦,在迈勒斯义卖会的旋转木马上,就奏这个曲子来着!
(她朝斯蒂芬奔去。他唐突地撇下弗洛莉,又抓住基蒂。一只苍 的尖一叫一声像哨子般地刺耳。托夫特那笨重的旋转木马,呻一吟抱怨咯咯响,朝右慢腾腾地旋转,在室一内一兜着圈子。)
自动钢琴
我的妞儿是个约克郡姑一娘一。
佐伊
地地道道的约克郡姑一娘一[〔782〕]!
都来跳吧!
(她抓住弗洛莉,同她跳起华尔兹舞。)
斯蒂芬
独舞!
(他把基蒂旋转到林奇的怀抱中,从桌上抓起他那根梣木手杖,参加跳舞。大家滴溜溜地旋转着,翩翩跳起华尔兹舞:布卢姆与贝拉,基蒂与林奇,弗洛莉与佐伊,嚼着枣味胶糖的女人们。斯蒂芬头戴帽子,手执梣木杖,脚像青蛙似的叉一开,对准半空,不高不低地踢着脚。他闭着嘴,半攥着的手放在大一腿一下。槌子丁当铿锵咚咚乱响,吹号角的嗬嗬地吹着。蓝、绿、黄一色一的闪光。托夫特那笨重的木马旋转着,骑手们晃来晃去地悬挂在镀金蛇上。腑脏跳方登戈舞[〔783〕],踢起泥土,用脚踩拍子,随即停了下来。)
自动钢琴
她虽是工厂姑一娘一。
却不一穿花哨衣裳[〔784〕]。
(他们紧紧地搂一抱着,在炫目、灿烂、摇曳的光芒中,迅速、愈益迅速,嗖嗖嗖,飞也似的走过,脚步声沉重而响亮。吧啦嘣!)
全体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785〕]!妙啊!再来一个!
西蒙
替你一妈一妈一娘一家的人想一想!
斯蒂芬
死亡的舞蹈。
(当啷,伙计的手铃又当啷一声。马、驽马、Yan牛、猪仔,康米神父骑着基督驴[〔786〕],拄着拐的独脚瘸一腿一水兵在小艇上交抱着胳膊,拉纤,跛行,跺脚,跳的整个儿是号笛舞[〔787〕]。吧啦嘣!骑着驽马、Yan猪、系着铃铛的马、加大拉[〔788〕]猪,科尼[〔789〕]在棺材里。钢铁鲨鱼[〔790〕]、石头独臂纳尔逊,两个狡猾的婆一娘一[〔791〕]身上满是李子汁,大声喊着从婴儿车[〔792〕]里滚下来。天啊,他是无与伦比的[〔793〕]。酒桶出贵族[〔794〕],蓝一色一的引线[〔795〕],洛夫神父[〔796〕]晚祷,布莱泽斯乘轻便二轮马车,盲人[〔797〕],恰似鳕鱼那样蜷缩着身一子[〔798〕]骑自行车的人们,迪丽拿着雪酥糕[〔799〕],不一穿花哨衣裳。最后,是一场之字形舞,动作迟缓,步子沉重,一上一下,酿酒桶[〔800〕]嘎噔嘎噔的。合乎总督和王后[〔801〕]的口味,呱嗒呱嗒噼通扑通玫瑰花。吧拉嘣!)
(一对对舞伴退到一旁去。斯蒂芬跳得眩晕起来,屋子朝后旋转。他双目紧闭,脚步蹒跚。红栅栏朝着宇宙飞去。太一陽一周围的全部星辰绕着大圈子旋转。亮的蠓虫在墙上跳舞。他猛地停了下来。)
斯蒂芬
嗬!
(斯蒂芬的母亲憔悴不堪,僵直地穿过地板出现了。她身穿癞病患者的灰衣服,手执枯谢的橘花环,披着扯破的婚纱。面容枯槁,没有鼻子,坟里的霉菌使她浑身发绿。她披散着稀疏的长发,用眼圈发蓝的凹陷的眼窝凝视斯蒂芬,张开牙齿掉光了的嘴,说了句无音的话。童贞女和听忏悔的神父组成的唱诗班唱着无声之歌。)
唱诗班
饰以百合的光明的是司铎一群一……
极乐圣童贞之一群一[〔802〕]……
(勃克·穆利根身穿深褐与浅黄一色一相间的小丑服,头戴装有漩涡形铃铛的丑角帽,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地凝视着她。他手里拿着掰一开来涂了黄油、热气腾腾的甜烤饼。)
勃克·穆利根
她死得怪惨的。真可怜!穆利根遇见了那位不幸的母亲。(他把两眼朝上一翻。)墨丘利·玛拉基[〔803〕]!
母亲
(脸上泛着难以捉一摸一的微笑,显示出死亡带来的疯狂)我曾经是美丽的梅·古尔丁。我死啦。
斯蒂芬
(吓得发一抖)狐猴[〔804〕],你是谁?不。这是什么妖魔耍的鬼把戏?
勃克·穆利根
(摇着他帽子上那漩涡形铃铛)真是恶作剧!金赤这小狗[〔805〕]杀了那母狗婆一娘一。她翘辫子啦。(溶化了的黄油泪从他的两眼里滴到甜烤饼上。)我们的伟大而可一爱一的母亲[〔806〕]!葡萄紫的大海[〔807〕]。
母亲
(挨近了些,轻轻地朝他呼出一股一湿一灰的气味)斯蒂芬,这是人人都得经受的。世上女人比男人多[〔808〕]。你也一样。时候会到来的。
斯蒂芬
(惊愕、悔恨和恐惧使他喘不上气来。)母亲,他们说是我杀死你的。那家伙亵渎了对你的记忆。是癌症害死你的,不是我。这是命运。
母亲
(嘴的一边嘀嘀嗒嗒地淌下绿一色一胆汁。)你曾为我唱过那首歌。一爱一情那苦涩的奥秘[〔809〕]。
斯蒂芬
(热切地)一妈一妈一,要是你现在知道的话,就告诉我那个字眼吧。那是大家都晓得的字眼[〔810〕]。
母亲
那个晚上,当你和帕狄在多基[〔811〕]跳上火车的时候,是谁救的你?当你在陌生人当中感到悲哀的时候,是谁可怜过你?祷告是万能的。念乌尔苏拉祈祷书里那段为受苦灵魂的经文,就可以获得四十天大赦[〔812〕]。悔改吧,斯蒂芬。
斯蒂芬
食一尸一鬼!鬣狗!
母亲
我在另一个世界[〔813〕]为你祷告。每天晚上用完脑子以后,叫迪丽给你煮点大米粥。自打在肚子里怀上你,多少年来我一直一爱一着你。哦,我的儿子,我的头一胎。
佐伊
(用大扇子扇着自己)我都快融化啦!
弗洛莉
(指着斯蒂芬)瞧!他脸一色一苍白。
布卢姆
(走到窗边,把它开大一些)叫人发晕。
母亲
(两眼露出郁闷的神一色一)悔改吧!啊,地狱的火焰!
斯蒂芬
(气喘吁吁)经受永劫之火[〔814〕]!啖一尸一肉者!刚砍下来的头和鲜血淋一漓的骨头[〔815〕]。
母亲
(她的脸越挨越近,发出一湿一灰气息。)当心哪!(她抬起那变黑了的、干瘪的右臂,扎煞着手指,慢慢伸向斯蒂芬的一胸一口。)当心天主的手[〔816〕]!
(一只长着一双恶毒的红眼睛的绿螃蟹,将它那龇牙咧嘴的钳子深深戳进斯蒂芬的心脏。)
斯蒂芬
(怒不可遏,几乎窒息,面容变得灰暗苍老。)狗屎!
布卢姆
(在窗边)怎么啦?
斯蒂芬
天哪,没什么[〔817〕]!理智的想像!对我来说:要么得到一切,要么一无所有[〔818〕]。我不侍奉[〔819〕]。
弗洛莉
给他点儿冷水。等一等。(她连忙跑出去。)
母亲
(缓慢地使劲扭着双手)噢,耶稣圣心啊,怜悯他吧!啊,神圣的圣心啊!拯救他免下地狱。
斯蒂芬
不!不!不!你们在家有本事就挫我的锐气吧。我将叫你们一个个屈膝投降!
母亲
(临死时痛苦地挣扎着,发出痰声)主啊,为了我的缘故,可怜可怜斯蒂芬吧!当我在骷髅冈[〔820〕]上怀着一爱一、悲哀和凄楚咽气的时候,我的痛苦是难以形容的。
斯蒂芬
护身剑[〔821〕]!
(他用双手高高举起梣木杖,把枝形吊灯击碎。时光那最后一缕死灰一色一火焰往上一蹿,紧接着在一片黑暗中,是整个空间的毁灭,玻璃碎成碴儿,砖石建筑坍塌下来[〔822〕]。)
瓦斯灯
卟呋咯!
布卢姆
住手!
林奇
(冲上前去,抓住斯蒂芬的手。)喂!别这样!不要胡闹!
贝拉
一警一察!
(斯蒂芬丢掉梣木手杖,将头和胳膊僵直地往后一挺,跺着地板,从门口的娼妇们当中穿过,逃出屋子。)
贝拉
(叫嚷)追上他!
(两个一妓一女奔到大门口。林奇、基蒂和佐伊从屋里争先恐后地跑出去。他们激动地说着话。布卢姆也跟了出去,又返回来。)
一妓一女们
(簇拥在大门口,指着)在那儿哪。
佐伊
(指着)哦,准是出了什么事。
贝拉
灯钱归谁赔?(她一把抓住布卢姆的上衣后摆。)嘿,你跟他在一块儿来着,灯被打碎了。
布卢姆
(冲到门厅,又奔跑回来)什么灯呀,大一娘一?
一个一妓一女
他的上衣撕一破了。
贝拉
(眼神冷酷,充满了愤怒与贪婪,指着)谁来赔这个?十先令。你是见证人。
布卢姆
(抓起斯蒂芬的梣木手杖)我?十先令?难道你还没从他那儿捞够吗?难道他没有……?
贝拉
(大声地)喂,别说大话啦。这里可不是窑子。这是十先令的店。
布卢姆
(他把头伸到灯下,拽了一下链子。刚一拽,瓦斯灯光的映照下,一个破碎了的淡紫一色一罩子便映入眼帘。他举起梣木手杖。)只打碎了灯罩。他不过是……
贝拉
(退缩,尖一叫)唉呀!可别!
布卢姆
(把手杖闪开)我只想让你看看他是怎样打那罩子的。造成的损害还到不了六便士呢。十先令!
弗洛莉
(端着一杯水进来)他哪儿去啦?
贝拉
你要我去喊一警一察吗?
布卢姆
哦,我知道,宅院里的斗犬[〔823〕]。然而他可是三一学院的学生。那儿净是你们这个店的主顾。替你们出房租的先生们[〔824〕]。(他做了个一共一济会会员的手势[〔825〕]。)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是副院长的侄子哩。你不愿意闹出丑闻吧。
贝拉
(愤然)三一学院。赛艇以后闯到这儿来,胡闹一气,连一个便士也不掏。你在这儿是我的长官吗?他在哪儿?我要控告他!让他丢尽了脸!我说到做到!(大声嚷)佐伊!佐伊!
布卢姆
(穷追不舍)这要是你那个在牛津的亲儿子呢?(用一警一告的口吻)我知道[〔826〕]。
贝拉
(几乎说不出话来)您是哪一位?微服私访!
佐伊
(在大门口)那儿有人打架哪。
布卢姆
什么?哪儿?(他往桌子上丢一了一枚先令,然后说)这是灯罩钱。在哪儿?我需要吸点山里的空气[〔827〕]。
(他匆匆穿过门厅走到外面。娼一妓一们在指着。弗洛莉跟在后面,从她歪拿着的玻璃酒杯一路洒下水来。所有聚在大门口台阶上的娼一妓一们都指着雾已消散了的右方,七嘴八舌地说着。从左手辚辚地驶来了一辆出租马车。它逐渐减慢了速度,停在房前。布卢姆在大门口瞅见科尼·凯莱赫正要跟两个闷声不响的一婬一棍一道走下马车。贝拉在门厅里催促着手下的娼一妓一们。她们给以黏黏涎涎、吧唧吧唧的飞吻。科尼·凯莱赫报以幽灵般轻薄的微笑。一言不发的一婬一棍们转身去付钱给马车夫。佐伊和基蒂还在朝右边指着。布卢姆飞快地从她们二人当中穿过去,把他那哈里发的头巾拉得低低的,整理一下,穗饰披肩,将脸扭向一边,匆忙冲下台阶。布卢姆俨然成了微服出访的哈伦·拉希德[〔828〕],从一婬一棍们背后穿过去,沿着栏杆,以豹子般的飞一毛一腿一往前冲去,一路抛撒着在大茴香籽汁里浸泡过的一个个撕一破了的信封,留下臭迹[〔829〕]。每迈一步,梣木手杖便戳出一个印儿。三一学院的霍恩布洛尔头戴嗬嗬帽[〔830〕],身穿灰一色一长一裤一,手里抡着一根狗鞭,领着一一群一警一犬,远远地跟在后面。它们嗅着那股气味,靠近一些,长吠一声,气喘吁吁,失掉了臭迹,四散奔跑,耷一拉着舌头,又咬布卢姆的脚后跟,在他后面跳跳蹦蹦。他忽走忽跑,忽而按“之”字形前进,忽而又飞奔起来,两耳贴着后脑勺。砂砾、白菜帮子、饼干匣、鸡蛋、土豆、死鳕鱼、妇女所趿拉的拖鞋[〔831〕]都雨点子般地朝他掷过来。重新嗅到气味的一一群一学领袖样儿[〔832〕]的队伍取之字形,大喊大叫,吵吵闹闹地奔跑着追逐他,其中包括夜一警一丙六十五号和丙六十六号、约翰·亨利·门顿、威兹德姆·希利、维·B.狄龙、参议员南尼蒂、亚历山大·凯斯、拉利·奥鲁尔克、乔·卡夫、奥多德太太、一精一明鬼伯克、无名氏、赖尔登太太[〔833〕]、“市民”、加里欧文、某人、陌生面孔、似曾相识者、一面之缘者、伙伴、克里斯·卡利南、查尔斯·卡梅伦爵士[〔834〕]、本杰明·多拉德、利一内一翰、巴特尔·达西、乔·海因斯、红穆雷、编辑布雷顿、蒂·迈·希利、菲茨吉本法官先生[〔835〕]、约翰·霍华德·巴涅尔、可敬的鲑鱼罐头萨蒙、乔利教授[〔836〕]、布林太太、丹尼斯·布林、西奥多·普里福伊、米娜·普里福伊、韦斯特兰横街邮政局女局一长[〔837〕]、C.P.麦科伊、莱昂斯的朋友、独脚霍罗翰[〔838〕]、街上的男人、街上的另一男人、足球靴子、狮子鼻汽车司机、新教徒阔太太、戴维·伯恩、艾伦·麦吉尼斯太太[〔839〕]、乔·加拉赫太太[〔840〕]、乔治·利德维尔、长了鸡眼的吉米·亨利[〔841〕]、拉拉西校长[〔842〕]、考利神父、曾在税务局任职的克罗夫顿、丹·道森、手持镊子的牙医布卢姆[〔843〕]、鲍勃·多兰太太、肯一内一菲克太太、怀思·诺兰太太、约翰·怀思·诺兰、在驶往克朗斯基亚的电车里的那位将大屁一股蹭过来的漂亮的有夫之妇[〔844〕]、出一售《偷一情的快乐》的书摊老板、杜比达特小一姐——而且她真的吃了[〔845〕]、罗巴克[〔846〕]的杰拉德·莫兰太太和斯坦尼斯劳斯·莫兰太太、德里米[〔847〕]的事务员、韦瑟亚普、海斯上校[〔848〕]、马斯添斯基、西特伦[〔849〕]、彭罗斯[〔850〕]、艾伦·菲加泽尔[〔851〕]、摩西·赫佐格、迈克尔·E.杰拉蒂[〔852〕]、一警一官特洛伊[〔853〕]、加尔布雷斯太太[〔854〕]、埃克尔斯街拐角处的一警一官、带着听诊器的老医生布雷迪[〔855〕]、海滨上的神秘人物[〔856〕]、衔回猎物的狗、米莉亚姆·丹德拉德太太[〔857〕]和她所有的情一人。)
叫嚣声
(慌慌张张,气恼混乱)他就是布卢姆!拦住布卢姆!把布卢姆截住!截住强盗!喂!喂!在拐角那儿堵住他!
(布卢姆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比弗街[〔858〕]的脚手架下,在喧嚣地吵着架的一簇人边上停下脚步。至于是谁在骂骂咧咧地吵着什么,围观者完全不一摸一头脑。)
斯蒂芬
(以优美的姿态,缓慢地深呼吸)你们是我的客人。不速之客。多亏了乔治五世和一爱一德华七世[〔859〕]。看来这要怪历史[〔860〕]。记忆的母亲们所编的寓言[〔861〕]。
士兵卡尔
(对西茜·卡弗里)这家伙是在侮辱你吗?
斯蒂芬
我用女一性一称呼跟她寒暄来着。也许是中一性一。不生格[〔862〕]。
众人的声音
没有,他没有。我看见他啦。那个姑一娘一。他去科恩太太那儿了。出了什么事?士兵和市民搅在一起。
西茜·卡弗里
我跟士兵们呆在一块儿来着,后来他们方便去了,你知道,于是这个小伙子从我背后跑了过来。我对在我身上花钱的主顾是讲信用的,尽管我只是个一次一先令的婊一子。
众人的声音
她对男人是讲信用的。
斯蒂芬
(瞧见了林奇和吉蒂的头)你们好,西绪福斯[〔863〕]。(他指着自己和旁人。)富于诗意。有新诗情趣。
西茜·卡弗里
是啊,谁跟他走。我跟一个当兵的朋友走!
士兵康普顿
这个下贱东西就欠挨个耳光。哈里,揍他一拳。
士兵卡尔
(对西茜)当我和他去撒尿的时候,这家伙侮辱你来着吗?
丁尼生勋爵
(一位绅士诗人,身着美国国旗图案的鲜艳夺目的运动上衣,下一身是打板球穿的法兰绒一裤一子。秃头,胡子飘垂着。)他们用不着去问个究竟[〔864〕]。
士兵康普顿
揍他,哈里。
斯蒂芬
(对士兵康普顿)我叫不出你的名字啦,但你说得很对。斯威夫特博士说过,一个全副武装的能打倒十个穿衬衫的人[〔865〕]。衬衫是举隅法。举一反三,举三反一。
西茜·卡弗里
(对一群一众)不,我曾跟士兵们呆在一起。
斯蒂芬
(和蔼地)为什么不能?勇敢的少年兵[〔866〕]。依我看,比方说,每一位妇女……
士兵卡尔
(歪戴着军帽,朝斯蒂芬走来。)喂,老板,我要是朝你的下巴颏来上一拳,怎么样?
斯蒂芬
(仰望天空)怎么样?非常不舒服。自吹的高尚技艺[〔867〕]。就我个人来说,我憎恶行动。(他挥挥手。)我的手有点儿疼。这毕竟是你们的争吵,不是我的[〔868〕]。(对西茜·卡弗里)这儿有什么纠纷。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多利·格雷[〔869〕]
(从她家的一陽一台上挥着手绢,做耶利哥女杰的记号。)喇合[〔870〕]
。再见吧,厨师的儿子[〔871〕]。平平安安地回到多利那里吧。在梦中与你撇下的姑一娘一[〔872〕]相会吧,她也会梦见你。
(士兵们将眩晕的眼睛转向她。)
布卢姆
(用臂肘拨一开人一群一,使劲拽斯蒂芬的袖子。)马上就去吧。老师,车夫在等着哪。
斯蒂芬
(掉过身来)呃?(挣脱开)凭什么不让我跟他或是在这扁圆形橘子[〔873〕]上笔直地走着的任何人说话呢?(用指头指着)只要看到对方的眼睛,跟谁说话我都不怕。保持直直地站着的姿势。(他蹒跚地后退一步。)
布卢姆
(扶住他)你自己可要保持平衡。
斯蒂芬
(发出空洞的笑声)我的重心已经移动了。我忘记了窍门儿。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吧。生存竞争是人生的规律,然而人类的和平一爱一好者,尤其是沙皇和英国国王,却发明了仲裁术[〔874〕]。(他拍拍自己的前额。)但是在这里,我必须杀死教士和国王[〔875〕]。
患淋一病的女仆
你们听见教授说的话了吗?他是学院里的教授哩。
坎蒂[〔876〕]·凯特
听见了。我听见啦。
患淋一病的女仆
他是用那么极为文雅的语言来表达自己。
坎蒂·凯特
对,可不是嘛。可同时既尖锐锋利,又恰到好处。
士兵卡尔
(甩开拦住他的人,迈步向前。)你在怎么说我的国王来着?
(一爱一德华七世在拱廊上出现。他身穿绣着圣心[〔877〕]的白一色一运动衫,一胸一间佩戴着嘉德勋章、蓟花勋章、金羊一毛一勋章、丹麦的象勋章[〔878〕]、斯金纳与普罗宾的骑兵章[〔879〕]、林肯法学一团一体[〔880〕]主管委一员章、古老光荣的马萨诸塞炮兵连队[〔881〕]队徽。他嘴里嘬着红一色一枣味胶糖[〔882〕],身穿被推选出来的堂皇完美崇高的一共一济会会员的衣服,右手拿着袜子,系着围裙,上面标明德国制造[〔883〕],左手提着用印刷体写着禁止小一便字样的泥水匠的桶。人们以雷鸣般的欢呼声来迎接他。)
一爱一德华七世
(缓慢、庄重,然而含糊不清地)和平,真正的和平[〔884〕]。为了表明身份,朕手里特提着此桶。小伙子们,你们好。(他转向臣民们。)朕来此是为目睹一场光明正大、势均力敌的角斗的。朕衷心祝愿双方好运。你的老子诡计多端[〔885〕]。(他同士兵卡尔、士兵康普顿、斯蒂芬、布卢姆和林奇握手。)
(掌声雷动。一爱一德华七世谦和地举起手中的桶,以表谢意。)
士兵卡尔
(对斯蒂芬)再说一遍。
斯蒂芬
(紧张不安,态度友好,竭力打起一精一神。)我明白你的见解,尽管眼下我自己没有国王。这是专利成一药一的时代。在这么个地方很难进行议论。然而要点是:你为你的国家而死。假定是如此。(他把自己的胳膊搭在士兵卡尔的袖子上。)我并不希望你会这样。不过我说:让我的国家为我而亡吧[〔886〕]。到目前为止,已经是这样了。我并不曾希望祖国灭亡。灭亡。去他一妈一的吧。生命永垂不朽!
一爱一德华七世
(漂浮在成堆的被屠一杀者一尸一体上面。他身穿滑稽的耶稣[〔887〕]的衣裳,头上为耶稣的光晕所环绕。那张散发着磷光的脸上有一颗白一色一的枣味胶糖。)
我有个新颖办法,人人都称奇:
尘埃丢进盲者眼,立刻就复明[〔888〕]。
斯蒂芬
国王们和独角兽们[〔889〕]!(他朝后退了一步。)咱们找个地方去……那个姑一娘一说什么来着?……
士兵康普顿
喂,哈里,朝他的一睾一丸踢上一脚。给一陰一茎一也来一下子。
布卢姆
(轻声地对士兵们)他自己都不晓得在说些什么。喝得有点过了头,在作怪呢。苦艾酒。绿妖一精一[〔890〕]。我了解他。他是个有身份的人,一位诗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斯蒂芬
(点点头,笑逐颜开)有身份的人,一爱一国主义者,学者,又是审判骗子的法官。
士兵卡尔
我才管不着他是谁呢。
士兵康普顿
我们才管不着他是谁呢。
斯蒂芬
我好像把他们惹恼了,拿绿布给公牛看[〔891〕]。
(巴黎的凯文·伊根身穿有着西班牙式流苏的黑一色一衬衫,头戴晓一党一[〔892〕]式的帽子,对斯蒂芬打了个手势。)
凯文·伊根
喂,早安[〔893〕]!长着黄牙齿[〔894〕]的母夜叉[〔895〕]。
(帕特里克·伊根[〔896〕]从后面窥伺。他有着一张兔子般的脸,正在啃着榅桲叶。)
帕特里克
社会主义者[〔897〕]!
堂埃米尔·帕特里吉奥·弗兰兹· 鲁佩尔托·蒲柏·亨尼西[〔898〕](披戴着中世纪的锁子甲和有着两只野鹅飞翔图案的头盔。出于崇高的义愤,伸出一只戴着连环甲的手,指着士兵们。)把这些犹太佬打趴在脚下,浑身都是肉汁的大肥猪,卑鄙的英国佬们[〔899〕]!
布卢姆
(对斯蒂芬)回家来吧。你会惹上麻烦的。
斯蒂芬
(恍恍惚惚地)我才不逃跑呢。是他对我的理智进行挑衅。
患淋一病的女仆
一眼就看得出他是贵族出身。
悍妇
绿胜似红。这是沃尔夫·托恩说的[〔900〕]。
老鸨
红不比绿差。还更强呢。士兵万岁!一爱一德华国王万岁!
粗野的人
(笑)唉!向德威特[〔901〕]投降吧。
市民
(围着鲜绿一色一大头巾,手执橡木棒,喊叫着。)
祈愿天主从上苍,
一只鸽子派世上,
牙齿锋利若剃刀,
割破英国狗咽喉,
多少一爱一尔兰领袖,
被他们送上绞架。
推平头的小伙子[〔902〕]
(脖子上套着绞索,用双手按住淌出来的一内一脏。)
对世人我不仇恨,
一爱一祖国胜过国王。
恶魔理发师朗博尔德[〔903〕]
(在两个戴黑面具的帮助伴随下,提着一只旅行包,边往前走,边将它打开。)女士们,先生们,这把大菜刀是皮尔西太太为了砍死莫格而买的[〔904〕]。这把餐刀是沃伊辛用来肢解一位同胞的老婆的。他用床单将一尸一体裹起,藏在地窖里。那个不幸的女人的咽喉被从右耳割断到左耳。这是从巴伦小一姐的一尸一体里提取的砒霜,塞登就因而被送上了绞架[〔905〕]。
(他突然拽了一下绞索。助手们蹿跳到被害者脚下,边咕哝边把他往下拽,推平头的小伙子的舌头猛地耷一拉下来。)
推平头的小伙子
忘、记、为、母、祈、冥、福[〔906〕]。
(他咽了气。由于被绞死者急剧的勃一起[〔907〕],一精一液透过一尸一体迸溅到鹅一卵一石上。贝林厄姆夫人、耶尔弗顿·巴里夫人和默雯·塔尔博伊贵夫人赶紧冲上前,用她们的手绢把一精一液蘸起。)
朗博尔德
我自己也快轮到了。(他解一开绞索。)这是曾经绞死过可怕的反叛者的绳索。经向女王陛下请示,每次是十先令[〔908〕]。(他把头扎进被绞死者那剖开的肚子里,等到伸出来时,上面已经粘满了盘绕在一起、热气腾腾的肠子。)我的痛苦的职务已经完成。上帝保佑国王!
一爱一德华七世
(缓慢、庄严地跳舞,咯嗒咯嗒地敲打着桶,心满意足地柔声歌唱。)
在加冕日,在加冕日,
啊,咱们快乐一番好吗?
喝威士忌、啤酒和葡萄酒[〔909〕]!
士兵卡尔
喂。关于我的国王,你说什么来着?
斯蒂芬
(举起双手)哦,别老说车轱辘话啦!我什么也没说。为了他那野蛮帝国,他要我的钱,还要我的命,而他本来就是伺候“索取”这个主子的。钱,我是没有的。(他面无表情地在兜里掏来掏去。)给了什么人啦。
士兵卡尔
谁希罕你那臭钱?
斯蒂芬
(想走开)有谁能够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最能躲开这种无可避免的灾难呢?在巴黎也有这类事[〔910〕]。并不是我……然而,凭着圣帕特里克的名义[〔911〕]……!
(几个妇女把头凑在一起。缺牙老一奶一奶一戴着一顶塔糖状的帽子,坐在毒菌[〔912〕]上出现,一胸一前插着一朵生枯萎病凋谢了的土豆花。)
斯蒂芬
哎嘿!我认识你,老一奶一奶一!哈姆莱特,报复[〔913〕]!吃掉自己的猪崽子的老母猪[〔914〕]!
缺牙老一奶一奶一
(来回晃悠)一爱一尔兰的情一人,西班牙国王的女儿,我亲一爱一的[〔915〕]。对我家里的陌生人[〔916〕]可不能讲礼貌!(她像狺女[〔917〕]那样不祥地恸哭着。)哎哟!哎哟!一毛一皮像绢丝般的牛[〔918〕](她哀号着说。)你遇见了可怜的老一爱一尔兰,她怎样啦[〔919〕]?
斯蒂芬
我怎么来容忍你好呢?帽子的戏法[〔920〕]!三位一体的第三位在哪儿呢?我热一爱一的教士[〔921〕]吗?可敬的吃腐肉的乌鸦[〔922〕]。
西茜·卡弗里
(尖声尖气)拦住,别让他们打起来!
粗野的人
我们的士兵撤退啦。
士兵卡尔
(勒紧自己的皮带)哪个混账家伙敢说一句反对我那混蛋国王的话,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布卢姆
(害起怕来)他什么也没说。一个字也没说。纯粹是一场误会。
士兵康普顿
干吧,哈里。照他眼睛上给一拳。他是个亲布尔[〔923〕]派。
斯蒂芬
我说过吗?什么时候?
布卢姆
(对红衣兵们)我们为你们在南非打过仗。对,一爱一尔兰的射击队。这不就是史实吗?都柏林近卫步兵连队。我们的君主曾表彰过[〔924〕]。
壮工
(脚步蹒跚地走过去)哦,对啦!哦,天哪,对!哦,打吧,狠狠地打吧!哦!布[〔925〕]!
(披甲戴铠的戟兵在一槍一尖上挑着一堆呈斜顶棚状的一内一脏,伸了过来。特威迪鼓手长留着可怕的土耳克[〔926〕]那样的口髭,头顶插有鸟颈一毛一的熊皮帽,军服上佩戴着肩章和镀金的山形袖章,腰刀带上挂着佩囊,一胸一前是亮晃晃的勋章,准备进击。他打了个圣殿骑士一团一[〔927〕]的朝圣武士的手势。)
特威迪鼓手长
(粗一暴地咆哮)洛克滩[〔928〕]!禁卫军,振奋起来,向他们进攻!快抢,速夺[〔929〕]!
士兵卡尔[〔930〕]
我要干掉他。
士兵康普顿
(让一群一众往后退。)这里讲究公平合理。把这坏蛋宰得血淋淋的,像在肉店里那样。
(多人组成的乐队奏起加里欧文和《上帝拯救我们的国王》[〔931〕])。
西茜·卡弗里
他们快要打起来了。为了我!
坎蒂·凯特
勇士与丽人[〔932〕]呗。
患淋一病的女仆
我认为那位黑衣骑士的马上一槍一法是首屈一指的。
坎蒂·凯特
(脸上涨得通红)不,太太。我支持的是穿红一色一紧身上衣的那位快活的圣乔治[〔933〕]!
斯蒂芬
一妓一女走街串巷到处高呼,
为老一爱一尔兰织起裹一尸一布[〔934〕]。
士兵卡尔
(边松开他的皮带边喊)哪个他一妈一的杂种敢说一句反对我那残暴的混蛋国王的话,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布卢姆
(摇撼西茜·卡弗里的肩膀)说呀,你!你给吓成哑巴了吗?你是国民与国民、世代与世代之间的纽带呀。说吧,女人,神圣的生命之赐予者[〔935〕]!
西茜·卡弗里
(惊慌,抓住士兵卡尔的袖子。)我不是跟你呆在一起的吗?我不是你的姑一娘一吗?西茜是你的姑一娘一呀。(她喊叫。)一警一察!
斯蒂芬
(欣喜若狂地对西茜·卡弗里)
双手白净红嘴唇,
你的身一子真娇一嫩[〔936〕]。
众声
一警一察!
远处,众声
都柏林着火啦!都柏林着火啦[〔937〕]!着火啦,着火啦!
(硫磺火熊熊燃一烧。浓云滚滚。重加特林机一槍一[〔938〕]轰鸣着。魔窟。队伍疏散开来。马蹄飞奔。炮兵队。嘶哑的发号施令声。钟声铿锵。赌客吆喝。醉汉大喊大嚷。娼一妓一尖一叫。雾笛嘟嘟。勇士大吼。临终发出的悲鸣。铁镐丁丁当当地敲着一胸一甲[〔939〕]。盗贼剥走被害者的衣物。猛禽们或从海上飞来,或从沼泽地腾空而起,或从崖上巢窝俯冲猛扑,盘旋嘶鸣:成一群一的塘鹅、鸬鹚、秃鹫、苍鹰、山鹬、游隼、灰背隼、黑琴鸡、白尾鹰、鸥、信天翁、北极黑雁。午夜的日头暗了下来。大地震动[〔940〕]。来自前景公墓和杰罗姆山公墓[〔941〕]的都柏林死者们复一活了。他们有的身着白绵羊皮外套,有的披着黑山羊皮斗篷[〔942〕],在很多人面前出现。一个裂缝无声地张开了大口。冠军汤姆·罗赤福特身着运动员背心和短一裤一,在全国跳栏障碍赛中领先,接着纵身跳进真空。参加竞赛的人们或跑或跳地跟在后面。他们狂一热地从悬崖边沿往下跳,身一子倒栽葱地跌下去。穿着花哨衣裳的工厂姑一娘一[〔943〕]掷出一颗颗炽一热的约克郡炸弹。社交界的显贵妇女们将裙子撩到头顶上,保护着自己。大笑着的魔女[〔944〕]身穿红一色一短衬衣,骑着扫帚把腾空而去。公谊会教徒利斯特[〔945〕]在水疱上贴了膏一药一。龙牙如雨注。从垄沟里跳出一批全副武装的英雄们[〔946〕]。他们友好地交换红十字骑士一团一[〔947〕]的口令,用骑兵的军一刀比武:沃尔夫·托恩对亨利·格拉顿[〔948〕],史密斯·奥布赖恩对丹尼尔·奥康一内一尔[〔949〕],迈克尔·达维特对伊萨克·巴特[〔950〕],贾斯廷·麦卡锡对巴涅尔[〔951〕],阿瑟·格里菲思对约翰·雷德蒙[〔952〕],约翰·奥利里对利尔奥·约翰尼[〔953〕],一爱一德华·菲茨杰拉德勋爵对杰拉德·菲茨一爱一德华勋爵[〔954〕],峡谷的奥德诺霍对奥德诺霍的峡谷[〔955〕]。大地中一央的高处,矗一立着圣女芭巴拉[〔956〕]的祭台。放福音书和放使徒书信的角上,各竖着一支黑蜡烛。从塔那高高的碉楼,两道光束倾泻到轻烟缭绕的祭台石面上。背理女神米娜·普里福伊太太套着脚镣,赤条条地躺在祭台石面上,鼓起的肚皮上放着圣爵。玛拉基·奥弗林神父穿着网织衬裙和把里子翻过来的祭披;他有一双反长着的左脚[〔957〕],正在举行露营弥撒。可敬的文学硕士休·C.海恩斯·洛夫教士先生[〔958〕],身穿素净的黑袍,戴学士帽,脑袋和脖领都扭到后面去,打着一把撑开的雨伞,替神父遮着头。)
玛拉基·奥弗林神父
(我要走向魔鬼的祭台[〔959〕]。)
海恩斯·洛夫教士先生
走向年少时曾赐予我欢乐的魔鬼[〔960〕]。
玛拉基·奥弗林神父
(从圣爵里取出一杯鲜血淋一漓的圣体,举扬之。)我的肉一体[〔961〕]。
海恩斯·洛夫教士先生
(将司铎的衬裙高高撩一起,露出他那插着一根胡萝卜的一毛一茸茸的灰一色一光屁一股。)我的肉一体。
全体被咒诅者之一声
王了做主天的能全——主的们我为因,亚路利哈[〔962〕]!
(阿多奈[〔963〕]从空中呼唤。)
阿多奈
主——天![〔964〕]
全体受祝福者[〔965〕]之一声
哈利路亚,因为我们的主——全能的天主做了王!
(阿多奈从空中呼唤。)
阿多奈
天——主!
(橙带一党一和绿一党一的农民和市民嘈杂刺耳地唱着《踢教皇》和《每天为玛利亚唱赞歌》[〔966〕]。)
士兵卡尔
(以凶猛的口吻)我要干掉他,愿混蛋基督助我!我要扭断这混账杂种的残暴该死混蛋的气管[〔967〕]!
缺牙老一奶一奶一
(将一把匕首朝着斯蒂芬的手递过去。)除掉他,啊,豆豆[〔968〕]。上午八点三十五分你就该升天堂了[〔969〕],一爱一尔兰将获得自一由[〔970〕]。(她祷告着。)哦,好天主,接纳他吧!
布卢姆
(跑向林奇)你不能把他弄走吗?
林奇
他喜欢辩证法这一人类一共一同语言。基蒂!(对布卢姆)你把他弄走吧。他不听我的话。
(他拽走基蒂。)
斯蒂芬
(指着)犹大出去。上吊自一杀[〔971〕]。
布卢姆
(奔向斯蒂芬)趁着更坏的情况还没发生,马上就跟我走吧。这儿是你的手杖。
斯蒂芬
不要手杖。要理一性一。这是一次纯粹理一性一的筵席。
西茜·卡弗里
(拽着士兵卡尔)来呀,你喝醉啦。那家伙侮辱了我,可我原谅他,(对着卡尔的耳朵嚷)我原谅他对我的侮辱。
布卢姆
(隔着斯蒂芬的肩膀)唉,走吧。你瞧,他已经酩酊大醉啦。
士兵卡尔
(挣脱开)我要侮辱他一顿。
(他冲向斯蒂芬,伸出拳头,朝他的脸揍了一拳。斯蒂芬打了个趔趄,垮下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仰面朝天直一挺一挺地躺着,帽子向墙下滚去。布卢姆追在后面,将它拾起。)
特威迪鼓手长
(大声地)把卡宾一槍一丢开!停火!敬礼!
猎狗
(狂怒地吠着)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群一众
把他扶起来!不许打已经倒下去的人!人工呼吸!谁干的?大兵揍的他。他是个教授哩。他伤着了吗?不许粗一暴地对待他!他昏死过去啦!
一个丑婆子
红衣兵凭什么揍咱们的上等人呀,而且又是喝醉了的。让他们去跟布尔人打仗好啦!
老鸨
听听是谁在说话哪!大兵凭什么就不能带着他的妞儿溜达啊!这家伙卑鄙地给了一拳[〔972〕]。
(她们相互揪住头发,用指甲抓,并且朝对方啐唾沫。)
猎狗
(吠着)汪汪汪。
布卢姆
(使劲把她们往后推,大声地)往后退,后面站!
士兵康普顿
(拽他的伙伴)喂。开溜吧,哈里,一警一察来啦!
(两个头戴雨帽、身材高大的巡一警一站到人一群一当中。)
巡一警一甲
这儿出了什么乱子?
士兵康普顿
我们跟这位小一姐在一起来着。他侮辱了我们。还袭击了我的伙伴。(猎狗狂吠。)这只血腥的杂种狗是谁的?
西茜·卡弗里
(以期待口吻)他流血了吗?
一个男人
(原是屈着膝的,这时站了起来。)没有。只是晕过去啦。会缓过气儿来的。
布卢姆
(目光锐利地瞥了那人一眼)把他交给我吧。我能够很容易地就……
巡一警一乙
你是谁?你认识他吗?
士兵卡尔
(东倒西歪地凑到巡一警一跟前)是他侮辱了我的女朋友。
布卢姆
(愤怒地)他没招你没惹你,你就揍了他。是我亲眼看到的。一警一官,请把他的部队番号记下来。
巡一警一乙
我执行任务,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士兵康普顿
(拽他的伙伴)喂,开溜吧,哈里。不然的话,贝一内一特军士长[〔973〕]会罚你关禁闭。
士兵卡尔
(趔趔趄趄地被拽走)去他一妈一的老贝一内一特。他是个白屁一股鸡一奸一者。狗屁不如的家伙!
巡一警一甲
(取出笔记本)他叫什么名字?
布卢姆
(隔着人一群一定睛望着)我看见那儿有辆马车。要是您肯为我搭把手,巡官……
巡一警一甲
姓名和地址。
(科尼·凯莱赫手执送殡的花圈,帽子周围缠着黑纱,出现在围观者当中。)
布卢姆
(快嘴快舌地)哦,来得正好!(打耳喳)西蒙·迪达勒斯的儿子。有点儿醉啦。让一警一察们叫这些起哄的往后退一退。
巡一警一乙
晚安,凯莱赫先生。
科尼·凯莱赫
(对巡一警一,睡眼惺松地)不要紧的。我认识他。赛一马赢了点儿钱。金杯奖。“丢掉”。(他笑了笑。)以二十博一。你明白我的话吗?
巡一警一甲
(转向人一群一)喂,你们大家张着嘴在瞧什么哪?快给我躲开。
(一群一众慢慢地沿着小巷散开,一路上还咕咕哝哝着。)
科尼·凯莱赫
交给我吧,巡官。不要紧的。(他笑着,摇摇头。)咱们自己当年也往往那样荒唐过,可不,也许还更厉害呢。怎么样?呃,怎么样?
巡一警一甲
(笑)那倒也是。
科尼·凯莱赫
(用臂肘轻轻一捅一捅一巡一警一乙)这事儿就一笔勾销吧。(他摇头晃脑,快活地唱着。)我的吐啦噜,吐啦噜,吐啦噜,吐啦噜[〔974〕]。怎么,呃,你明白我的话吗?
巡一警一乙
(和蔼地)啊,咱们确实是过来人。
科尼·凯莱赫
(眨巴眼儿)小伙子们就是那样的。我有一辆车在那儿。
巡一警一乙
好吧,凯莱赫先生。晚安。
科尼·凯莱赫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布卢姆
(轮流与两个巡一警一握手)非常感谢你们,先生们,谢谢你们。(像是在说悄悄话般地咕哝)你们也知道,我们并不愿意引起丑闻。他父亲是一位声望极高、很受尊重的市民。
巡一警一甲
噢,先生,我明白。
巡一警一乙
那蛮好,先生。
巡一警一甲
只有在有人受到伤害的情况下,我才得向局里汇报。
布卢姆
(赶紧点头)敢情。说得对。这只是你们的职责所在。
巡一警一乙
这是我们的职责。
科尼·凯莱赫
晚安,二位。
巡一警一们
(一道敬礼)晚安,先生们。
(他们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离去。)
布卢姆
(喘口气)多亏了你来到现场,这是天意啊。你有辆车吗?……
科尼·凯莱赫
(边笑边隔着右肩用拇指指着停在脚手架旁的马车。)两个推销员在詹米特餐馆[〔975〕]请我喝香槟酒来着。简直像王侯一样,真的。他们中间的一个在赛一马上输了两英镑。于是借酒浇愁。接着就要去跟姑一娘一们寻一欢作乐。所以我让他们搭贝汉的车到夜街来了。
布卢姆
我正沿着加德纳街回家去,刚好碰上……
科尼·凯莱赫
(笑)他们确实也曾要我去参加冶游。我说:不,可去不得。像你我这样的老马,可使不得。(他又笑了,用呆滞的眼睛斜睨着。)谢天谢地,我们家里的就足够了。怎么样,呃,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哈!哈!哈!
布卢姆
(勉强笑了笑)嘻、嘻、嘻!对。说实在的,我是到那儿拜访一位老朋友去的。姓维拉格,你不认识他(可怜的家伙,整个上星期他都在生病)。我们一道干了一杯,我正往家走……
(马儿嘶鸣。)
马儿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哞!
科尼·凯莱赫
把两个推销员留在科恩太太的店里后,正是我们的车夫贝汉把这档子事儿告诉了我。他就在那儿哪。我叫他把车停住,下来瞧个究竟。(他笑了笑。)这位车夫没喝醉酒,赶柩车是他的本行。要不要我送他回家去?他住在哪儿?是卡布拉[〔976〕]的什么地方吧?
布卢姆
不,根据他无意中说出的,我相信是沙湾。
(斯蒂芬仰面躺在那儿,对着星星呼吸。科尼·凯莱赫慢腾腾地斜眼望着马。布卢姆心情忧郁,在一片朦胧中屈身。)
科尼·凯莱赫
(挠着后颈)沙湾!(他弯下一身去,朝斯蒂芬嚷道)呃!(他又嚷)喂!反正他浑身都是刨花哩。查一查他们是不是偷走了他什么东西。
布卢姆
没有,没有,没有。他把钱交给了我。他的帽子和手杖也都在这儿哪。
科尼·凯莱赫
啊,那就好,他总会恢复神智的。喏,我要赶路了。(他笑着。)明儿早晨我还有个约会。是关于出殡的事儿。路上当心点儿!
马儿
(嘶鸣)嗬嗬嗬嗬嗬哞。
布卢姆
晚安。我再等一等,不一会儿就把这个人……
(科尼·凯莱赫回到敞篷二轮马车旁,坐了上去。马具丁当乱响。)
科尼·凯莱赫
(从马车上,站在那儿)晚安。
布卢姆
晚安。
(车夫甩甩缰绳,一精一神抖擞地扬起鞭子。车和马缓慢笨重地向后倒,拐了个弯。科尼·凯莱赫坐在边沿的座位上,摇晃着脑袋,嘲弄布卢姆的狼狈处境。车夫也参与了这场一言不发的哑剧的欢乐,从另一头的座位上点着头。布卢姆摇摇头,快活地作着无言的回答。科尼·凯莱赫用大拇指和手掌再一次向他保证:两个一警一察也别无他法,只得允许他继续睡下去。布卢姆慢腾腾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谢意,因为这正是斯蒂芬所需要的。马车发出吐啦噜的声响,辚辚地在吐啦噜巷子的尽头拐了弯。科尼·凯莱赫再度摆摆手,让他放心。布卢姆打一手势告诉科尼·凯莱赫,他已经十分放心了。的马蹄声和丁丁当当挽具声,随着吐啦噜噜噜噜的音调,逐渐微弱了。布卢姆拿着斯蒂芬那顶挂满了刨花的帽子和梣木手杖,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然后他朝斯蒂芬弯下一身去,摇晃他的肩膀。)
布卢姆
呃!嗬!(没有回答。他再度弯下一身去。)迪达勒斯先生!(没有回答。)得叫他的名字。梦游患者[〔977〕]。(他重新弯下一身去,迟迟疑疑地把嘴凑近平卧着的斯蒂芬的脸上。)斯蒂芬!(没有回答。他又叫了一遍。)斯蒂芬!
斯蒂芬
(皱皱眉)谁?黑豹。吸血鬼[〔978〕]。(他叹了口气,伸开四肢,随即拖长母音,口齿不清地低语。)
而今谁……弗格斯驱车……
穿过……林织成的树一陰一[〔979〕]?……
(他边叹气边朝左边翻身,缩作一一团一。)
布卢姆
诗。有教养。可怜啊。(他又弯下一身去,解一开斯蒂芬的背心纽扣。)呼吸吧。(他用手和指头轻轻地把斯蒂芬衣服上的刨花掸掉。)一英镑七先令。好在没受伤。(他尖起耳朵去听。)什么?
斯蒂芬
(嘟喃)
……林…一陰一影,
……混沌的海洋……雪白的一胸一脯[〔980〕]。
(他摊开双臂,又叹息了一声,蜷起身一子。布卢姆手持帽子和梣木手杖,站得直直的。一条狗在远处吠着。布卢姆忽紧忽松地握着梣木手杖。他弯下一身去俯视斯蒂芬的脸和身姿。)
布卢姆
(与黑夜交谈)这张脸使我想起他那可怜的母亲。树林的一陰一影。深邃的雪白一胸一脯。我仿佛听他说是弗格森。是个姑一娘一。不知是哪儿的一位姑一娘一。他可能遇上了最大的幸运。(他嘟哝着。)……我发誓。不论是任何工作,任何技艺,我都一概接受,永远守密,绝不一泄露[〔981〕]。……(他低语。)……在海边的粗沙里……距岸边有一锚链长[〔982〕]……那里,潮退……潮涨……
(他沉默下来,若有所思,一警一觉着。他用手指按着嘴唇,俨然是一位一共一济会师傅。一个人影背对着黑暗的墙壁徐徐出现。这是个十一岁的仙童,被仙女诱拐了去的。身穿伊顿学院的制一服,脚蹬玻璃鞋[〔983〕],头戴小小的青铜盔,手捧一本书。他不出声地自右至左地读着[〔984〕],笑吟吟地吻着书页。)
布卢姆
(惊异万分,不出声地呼唤)鲁迪!
鲁迪
(视而不见地凝望着布卢姆的眼睛,继续阅读,吻着,微笑着。他的脸挺秀气,是紫红一色一的。衣服上钉着钻石和红宝石纽扣。左手攥着一根系有紫一色一蝴蝶结的细长象牙手杖。一只小羊羔从他背心兜里探头偷看。)
●第十五章 注 释
[1] 作者在本章中使以前写过的人物陆续出现。拉白奥蒂,参看第10章注〔56〕。
[2] 这里的“煤炭一色一”,海德一九八九年版作“珊瑚一色一”(见第350页第7行)。
[3] 白痴吐字不清,把“敬礼”说成“金立”,“西边儿”说成“施边儿”。老爷儿指太一陽一。
[4] 这里的“移动一下”,海德一九八九年版作“打呼噜”(见第350页末一行)。
[5] 艾尔曼在所着《詹姆斯·乔伊斯》(第459页)中说,有个叫亨利·卡尔的英国驻苏黎世领事馆官员和一个叫康普顿的人曾开罪过乔伊斯,所以这里他借着给这两个士兵取名来报复。
[6] 卡文为旧北一爱一尔兰省的三个郡之一,现为一爱一尔兰一共一和国的一部分。库特黑尔和贝尔土尔贝特均为卡文郡小镇。
[7] 因斯蒂芬身穿黑服,戴礼帽,所以这里康普顿戏称他为牧师。文中的西茜·卡弗里、伊迪·博德曼和伯莎·萨波尔,均见第13章。
[8] “个个都得到拯救”以及斯蒂芬在前面所引用的“我瞧见……路亚”、“凡是挨近水的人”,原文均为拉丁文。
[9] 梅克伦堡街是都柏林红灯区的一条街,现易名为铁路街。
[10] 斯塔基莱特人指亚里士多德。荡一妇指其妾赫皮莉斯,均见第9章注〔352〕。
[11] 莪默·伽亚谟(1048——1122),波斯诗人。英国诗人一爱一德华·菲茨杰拉德(1809——1883)曾把他的“四行诗”(流传下来的真作不超过102行)译为英文出版(1859),其中第12段有“一瓮酒,一个面包”之句。
[12] 山猫的音译为林克斯,与林奇发音相近。
[13] “无……女”,原文为法语。乔治娜·约翰逊是个牧师之女,曾与斯蒂芬发生过关系。参看第9章注〔100〕。
[14] 原文为拉丁文,是教徒对弥撒开始时,神父吟诵的“我要走向天主的祭台”一语所作的回应。只是这里把“神”改成了“女神”。
[15] 这里把前文中的“面包和酒瓮”一语扯在一起了。
[16] 综合照片,指由几张底片合印成的照片。下文中的格拉顿,指亨利·格拉顿的塑像(见第10章注〔74〕)。波尔迪,见第4章注〔39〕。
[17] 北极光,原文为拉丁文。
[18] 他,指博伊兰。
[19] 贝格尔灌木位于都柏林市中心东南的郊区。
[20] 这里套用一支通俗歌曲的词句:“苏格兰着火啦,苏格兰着火啦!”把“苏格兰”改成“伦敦”。
[21] 这是用来撒沙借以清除铁轨上的泥和垃圾的电动车。
[22] 这是一爱一尔兰人捉弄一警一察的把戏。把帽子扣在人行道边石的粪堆上,骗一警一察说,帽子底下有只鸟,叫一警一察看着,自己乘机溜掉。
[23] 桑道一操一,参看第4章注〔37〕。下文中的护身符,参看第4章注〔4〕。
[24] 指坐落在马博特街上的奥贝恩兄弟茶叶酒类批一发店。
[25] “晚上……呀?”原文为西班牙语。
[26] “马博特街”,原文为一爱一尔兰语。
[27] “谢谢”和“再见”,原文为法语。
[28] “是的……爹”,原文为德语。
[29] 莫森索尔,见第5章注〔28〕。
[30] 这是以维多利亚女王的丈夫艾伯特命名的表链。
[31] “不……徒”,原文为依地语。
[32] 寡一妇吐安基是根据《一千零一一夜》中神灯的故事改编的哑剧《阿拉丁》的同名主人公之母。
[33] 嗅盐是治昏厥、头痛用的碳酸铵镇定剂。
[34] 这里,“天主羔羊”指印有羔羊(耶稣的象征)图案的徽章。
[35] 驼桥是驮在骆驼背上可供数人乘坐的凉亭状座位。
[36] “女一性一的小天堂!”是由混合语构成的咒语。参看第10章注〔162〕及有关正文。
[37] “到广阔的天地中去”一语,出自《被遗弃的丽亚》第3幕第2场,参看第5章注〔24〕。
[38] 原文为意大利语,是《唐乔万尼》中泽莉娜的唱词。参看第4章注〔49〕。
[39] “沃利奥”是意大利语“要”的音译。参看第4章注〔52〕。
[40] 布赖迪·凯利,参看第14章注〔233〕。
[41] “我……你和你”,这里,格蒂把天主教徒在婚礼上的祝文引错了。应作:“我把在世上的全部财产给予你。”她不懂古语,把原文中的“给予你”(thee endow)说成“你和你”(thee and thou)。thee和thou分别为“你”的宾格和主格。参看第13章注〔15〕。
[42] 在《奥瑟罗》第1幕第1场中,伊阿古曾咒骂奥瑟罗是“老黑羊”、“黑马”。
[43] 尤金·斯特拉顿,见第6章注〔23〕。
[44] 全称是利弗莫尔弟兄世界驰名黑脸歌唱一团一,由一批化装成黑脸的白人演员演唱黑人歌曲,一八九四年曾在都柏林公演。
[45] 巧辩演员分别站在发问者两端,手持响板和手鼓,做滑稽表演。
[46] 博赫弟兄,指汤姆和萨姆·博赫。他们组织的黑脸歌唱一团一也于一八九四年开始在都柏林演出。
[47] 萨姆勃是西班牙语“黑人”的音译。
[48] 原名班卓琴,源于非洲的一种弦乐器。十九世纪由黑奴在美国推广,后输入欧洲。
[49] 白一色一卡菲尔,参看第12章注〔525〕。
[50] 这四句歌词是就十九世纪流行的一首美国歌曲《我曾在铁路上工作》略做了改动。
[51] 乔西·鲍威尔,参看第8章注〔66〕。
[52] 这是一种猜谜游戏,名称取自美国测心术者欧文·毕晓普(1847——1889)。他也表演魔术,在英伦三岛曾颇有名气。
[53] 这里把歌词“为了英国,为了家园和丽人”中的“英国”,改成了“一爱一尔兰”,参看第10章注〔57〕。
[54] 摩莉演唱的一首歌曲的名字,参看第4章注〔50〕。
[55] 圣诞节期间,用檞寄生枝编成的装饰。
[56] “一一夜……候”一语出自《哈姆莱特》第3幕第2场末尾王子的独白。
[57] 原文为意大利语,这是摩莉演唱的一首歌曲名,参看第4章注〔49〕。
[58] 原文为意大利语。参看第4章注〔51〕及有关正文。
[59] “美……兽”,参看第13章注〔93〕。
[60] 布林曾梦见黑桃幺走上楼梯来了,参看第8章注〔70〕。
[61] 天翻地覆是一种室一内一游戏,中签者须表演一些滑稽的或显然力不从心的绝技。
[62] 这是布卢姆在报上读到的一段广告。参看第5章注〔18〕及有关正文。下文中的帕默夫人,参看第5章注〔24〕及有关正文。
[63] 芬顿是苏格兰一渔村名。
[64] 一种淡啤酒。酿成后贮存数月,澄清后饮用。
[65] 布赖特氏病,参看第11章注〔130〕。
[66] 据艾尔曼的《詹姆斯·乔伊斯》(第46页注),乔·加拉赫太太是乔伊斯家一友人。
[67] 地狱门位于马博特街与蒂龙街的交叉点。因这里聚集着下等一妓一院,故名。
[68] 詹姆斯·德尔旺是都柏林一营造业者。把啤酒桶误当成尿桶是当时流行的一则笑话。
[69] 当时在合法的酒吧,黑啤酒每瓶才四便士,一先令可买三瓶。
[70] 贝洛港营盘,参看第8章注〔220〕。
[71] “我……子汉”,见第7章注〔75〕。
[72] 即珀西·贝一内一特,见第8章注〔220〕。
[73] 这是《韦克斯福德的男子汉》(见第7章注〔75〕)中的两句。“磨人的锁链”前省略了“挣断”二字。
[74] “野鹅”,见第3章注〔68〕。
[75] 指都柏林的一家贷一款给贫民的机构。
[76] 许多印度教徒相信,被讫里什那神像车碾死即可升天,因而每年把此神像供在车上举行巡行仪式时,总有人纵身投于轮下。
[77] 这种烟卷的叶子是竖着割下的。
[78] 这是布卢姆为摩莉买的一本书的名字。参看第10章注〔122〕及有关正文。
[79] “多……士”是当天上午西蒙·迪达勒斯在马车中说过的俏皮话。参看第6章开头部分。
[80] “逢场作戏”和下文中的“各有所好”,原文均为法语。
[81] 加里欧文,参看第12章注〔33〕。
[82] 这里,巡一警一把“布卢姆”当做拉丁文名词,罗列其四种变格:主格、所有格、与格、直接宾格。
[83] 这里用海鸥叫一声表达了“他给了班伯里馅饼”一语。
[84] 关于鲍勃·多兰和狗,参看第12章注〔173〕至〔175〕之间的正文。
[85] 马菲和下文中的鲁碧,均见第4章注〔55〕。
[86] 俗称灰猎狗。一种善跑的狗,主要用于追捕野兔、鹿和狼。
[87] 掌握印度咒文意味着能够对人和兽施催眠术。
[88] 牙科医生布卢姆,参看第10章注〔202〕。
[89] 朱利叶斯·布鲁姆爵士(生于1843)是个英国富翁,曾在埃及做官,被称做布鲁姆·帕夏(本义为首脑,转指伊斯兰国家的高级官衔)。一八九○年改赴奥地利维也纳任职。
[90] “好家伙!”原文为德语。
[91] 一八○二年拿破仑为表彰有功勋者而成立的荣誉一团一体名。
[92] 陆海军青年军官俱乐部是伦敦的一家很有名气的俱乐部,只有中级军官才有资格参加。下文中的约翰·亨利·门顿,见第6章注〔107〕。
[93] 《卡斯蒂利亚的玫瑰》,参看第7章注〔82〕。布卢姆是英语“开花”的音译,维拉格为匈牙利语“花”的音译。
[94] “脖……圣巾”,见第5章注〔54〕及有关正文。
[95] “迷失的你!”参看第7章注〔10〕、〔11〕。
[96] 师傅是一共一济会里对资深会员的称呼。在这里,布卢姆利用自己对一共一济会的知识,想让对方觉得他是有来头的。
[97] 《里昂邮件》是英国作家查理·里德(1814——1884)根据一出法国戏改编成的。该剧写的是实际发生的一桩冤案:法国人莱苏尔柯被控杀害了邮递员并抢走邮件,被处死刑。四年后(1800),长相酷似莱苏尔柯的真凶杜博斯才落网。
[98] 蔡尔兹杀兄案,见第6章注〔87〕、第7章注〔185〕及有关正文。
[99] “宁……有罪”,见第6章注〔88〕及有关正文。
[100] 这支橄榄球队以贝克蒂夫大教堂(其遗址在都柏林西南方15英里处)命名,在一九○四年是一支劲旅。
[101] 据《旧约·士师记》第12章第1至6节,基列人占领了约旦河上的几个渡口后,为了防止以法莲人逃跑,要求其逃兵以“示播列”为口令。以法莲人口音不纯,必说成“示布罗列”,遂被杀死。
[102] 当时英国军队中确实有个名叫威利斯·特威迪的陆军少将,但他并非布卢姆的岳父。一八七九年在南非东部爆发祖鲁战争,英国军队成功地保卫了洛克滩,最后击败了祖鲁人。两个指挥官均被提升为少将,但特威迪根本未参加此次战役。
[103] 这里,“社会中坚”是意译,《马太福音》第5章第13节中直译为“世上的盐”。
[104] “支持布尔人!”和“乔·张伯伦”,见第8章注〔121〕、〔123〕。
[105] 这里,布卢姆把两个同姓不同名的军人弄混了。在一九○四年,凤凰公园中竖有休·郭富(1779——1869)的骑马塑像。鸦片战争期间(1839——1842),他曾率军入侵中国,一八四三年在印度任总司令。而这里的“那场令人心神恍惚的战争”指的却是南非战争(支持那场战争的人们曾演唱《心神恍惚的乞丐》一歌,为士兵募款。参看第9章注〔67〕)。当时,休伯特·德拉波伊尔·郭富(又译为高夫,1870——1963),曾以长矛骑兵一团一成员的身份参加。
[106] 在南非战争中,斯皮昂·科帕(南非纳塔尔省的一座山)和布隆方丹(现为南非一共一和国奥兰治自一由邦首府)均为重要战场。
[107] 吉姆·布卢德索是美国人约翰·海(1838——1905)所作歌曲《“美牧野”的吉姆·布卢德索》中的主人公。他是“美牧野”号船的船长。
[108] 挖苦《自一由人周刊》和《自一由人报》,参看第7章注〔7〕及有关正文。
[109] “会使……惊”是加拉赫说过的话,见第7章注〔133〕及有关正文。
[110] “蓝袋”是一警一察的外号。因英国一警一察穿的蓝一色一长一裤一一般是肥一大而不合身的。
[111] 博福伊,见第4章注〔79〕。
[112] 文人,原文为法语。
[113] “大笑……手”一语,见第4章注〔81〕及有关正文。
[114] J.B.平克尔是乔伊斯在伦敦的出版代理人。见艾尔曼的《詹姆斯·乔伊斯》(第384页)。
[115] 理查·哈里斯·巴勒姆(1788——1845)所写的韵文体传说《里姆斯的寒鸦》中的寒鸦,曾偷过一只戒指。通常“寒鸦”一词即用来骂饶舌的笨蛋。
[116] 犯罪事实,原文为拉丁文。
[117] 指布卢姆曾把刊登在报纸上的博福伊的小说扯下半页当手纸用,见第四章末尾。
[118] 指用一毛一刷自卫,参看第14章注〔201〕及有关正文。
[119] 乔治·弗特里尔,参看第12章注〔640〕及有关正文。
[120] 多克雷尔,参看第8章注〔58〕。
[121] 不列颠合金是锡、铜、锑的银白一色一合金。
[122] 这里,布卢姆把自己听到的关于往泥水匠那桶黑啤酒里撒尿的故事(见本章注〔68〕),当成自己干的,供述出来。
[123] 《珍闻》,见第4章注〔79〕。
[124] 恶作剧的牛津,指牛津大学欺侮新生的举动。
[125] 法老是埃及国王的通称。
[126] 原文为拉丁文。
[127] “他……事”是父王的鬼魂对哈姆莱特所说的话,见《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
[128] 《摩西法典》,参看第7章注〔189〕及有关正文。
[129] “看不见的手”,参看第8章注〔134〕。
[130] 布卢姆提出,每欠债主一英镑,就赔偿他一便士。
[131] 德鲁加茨,参看第4章注〔22〕。
[132] 原文为德语,参看第4章注〔25〕及有关正文。
[133] 泰勒,参看第7章注〔199〕。
[134] 西摩·布希,参看第6章注〔87〕。
[135] “净化……的话”,参看第7章注〔192〕及有关正文。
[136] 卡伦和科尔曼是布卢姆在报纸的讣闻栏看到的名字。参看第6章注〔21〕及有关正文。
[137] 维尔·狄龙已于一九○四年四月二日去世,参看第8章注〔53〕。
[138] 罗伯特·鲍尔爵士,参看第8章注〔36〕。鲍勃是罗伯特的昵称。
[139] 这里把一爱一尔兰政一治家、法官巴里·耶尔弗顿(1736——1805)的姓名颠倒过来了。
[140] 蒂珀雷里是芒斯特省一郡,分为南、北两个行政区。
[141] 詹姆斯·洛夫伯奇,参看第10章注〔121〕。
[142] 《蚱蜢》是法国人亨利·迈尔哈克(1831——1897)和卢多维克·哈勒维(1834——1908)所作三幕喜剧,由约翰·H.德拉菲尔德译成英文,于一八七九年搬上舞台。这里的御前公演指在总督面前演出。
[143] 邓辛克,见第8章注〔35〕。
[144] 查理——保罗·德·科克(见第四章注〔58〕)所着小说《系了三条紧身褡的姑一娘一》,于一八七八年在巴黎出版。
[145] 索恩利·斯托克爵士(1845——1912)是都柏林一着名外科医生。
[146] 蓝胡子是欧洲传说中曾经接连杀害几个老婆的男人。有各种版本,其中以法国作家查尔斯·佩劳特(1628——1703)所写的为着。
[147] 摩是摩西的简称,参看第9章注〔297〕。
[148] 《穿皮衣的维纳斯》是奥地利小说家利奥波德·冯·扎赫尔——马佐赫(1836——1895)所着小说。受虐狂者塞弗林称女主人公旺达为“穿皮衣的维纳斯”,并从受她虐一待中获得满足。
[149] 默雯·塔尔博伊贵妇人,见第5章注〔11〕。
[150] 全一爱一尔兰队和一爱一尔兰第二队是由一流选手组成的马球队,队员都是从驻守一爱一尔兰的部队中调来的。
[151] 唐璜,参看第9章注〔248〕。这里暗指好一色一之徒。
[152] 徒步斗牛士和前文中的女士,原文均为西班牙语。
[153] 这里是严加惩罚意。杰克·拉坦曾打赌说,他要从莫里斯敦一路跳舞跳到都柏林,每一浪一(英国长度单位,八分之一英里)换一下舞步。莫里斯敦距都柏林有二十几英里。
[154] 指马贩子把生姜塞在萎一靡一不振的马匹尾巴底下,使它显得一精一神抖擞。
[155] 天命,原文为土耳其语。
[156] 戴维·斯蒂芬斯,见第7章注〔5〕。
[157] 《圣心使者》,又名《一爱一尔兰玫瑰经》,发行于都柏林的天主教月报。
[158] 这是阿拉伯与地中海一带的俚语,“一性一交”的音译。
[159] 无名氏指身穿胶布雨衣的人,参看第6章注〔153〕。詹姆斯·克拉伦斯·曼根写过一首题为《无名氏》的诗。
[160] 指赛一马时,根据马的年龄规定负载重量。
[161] 辫子给铰掉,指失去贞一操一。
[162] 杀人犯杰克是一个英国凶手的绰号。一八八八年他在伦敦杀害了多名一妓一女。
[163] 弗雷德里克·福基纳,参看第12章注〔331〕。他是当时的记录法官,参看第7章注〔158〕。石像指摩西石像,参看第7章注〔189〕。
[164] 英国法官在宣布死刑时,照例戴上黑帽子。
[165] 头盖帽是紧紧箍在头上的无边帽,大多用绸料或天鹅绒制成。
[166] 约翰·范宁,参看第7章注〔26〕。亨利·克莱,参看第10章注〔180〕。
[167] 霍·朗博尔德,参看第12章注〔161〕。
[168] 对记录法官应称作阁下,而不是陛下。
[169] 朗博尔德住在利物浦,该市位于默西河口。
[170] 这原是斯威夫特的《文雅绝妙会话大全》中语。
[171] “铁……着”,参看第4章末尾。
[172] “姑……软”,参看第13章布卢姆与格蒂在海滩上萍水相遇的场面。
[173] “那……吧”,第7章曾提到海因斯欠布卢姆钱的事。
[174] 当时在黑岩村有个叫做托马斯·D.菲纽肯的大夫,距迪格纳穆居住的沙丘有三英里。
[175] “我是……听着!”系套用父王的鬼魂对哈姆莱特王子所说的话,只是把“我父亲”改成帕狄·迪格纳穆了。见《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
[176] “以扫的声音”,见第9章注〔473〕。
[177] 意思是说,缩写的《要理问答》并没提到有鬼魂。
[178] 当天早晨布卢姆对摩莉用过“转生”一词。下文中的“哦,别转文啦!”是摩莉的回答。见第4章注〔53〕及有关正文。
[179] 约翰·奥康一内一尔,见第6章注〔134〕及有关正文。
[180] 科菲神父,参看第6章注〔111〕。
[181] 呐咪一内一,参看第6章注〔112〕。下一面,神父吟诵的是“Dominus vobiscum”(主与尔偕焉),布卢姆却听成是“Jacobs.Vobiscuibs”。“Vos”(尔等)为拉丁文。“Biscuits”(饼干)为英语。
[182] 一般的乐音都是复音,一个复音中,除去基音(频率最低的纯音)外,所有其余的纯音均是陪音(也作泛音)。
[183] 胜利牌留声机的商标是蹲坐在留声机旁倾听音乐的一只狗,旁边写着:“他主人的声音。”
[184] “死亡”,原文作U.P.,参看第8章注〔71〕。
[185] 钥匙议院,见第7章注〔27〕。
[186] 这是曾出入墓一穴一的老鼠,见第6章注〔185〕及有关正文。
[187] 关于汤姆·罗赤福特发明的那架显示节目番号的机器以及他跳进一陰一沟检修口救人的事,参看第10章注〔103〕、〔107〕及有关正文。
[188] 卡洛是一爱一尔兰伦斯特省一郡,其首府也名卡洛。《跟我去卡洛》是都柏林人帕特里克·麦考尔所作的一首歌曲,颂扬一爱一尔兰民族英雄费伊·麦克休·奥伯恩(1544——1597)。
[189] 佐伊是希腊文“生命”的音译,而布卢姆的母亲婚前姓希金斯。
[190] 麦克太太是都柏林一老鸨,她所在的红灯区有麦克镇之称。
[191] 斯利珀斯莱珀老一妈一妈一是象征一爱一尔兰的“贫穷的老妪”之一。参看第1章注〔63〕。
[192] 梅西雅斯,参看第6章注〔159〕。
[193] 女都,见威廉·布莱克的长诗《四天神》。
[194] “耶路……美”,原文为希伯来文,见《雅歌》第1首第9节。
[195] 阿帕切是北美西北部印第安人。
[196] 沃尔特·雷利爵士,见第9章注〔310〕。他曾于一五八四年赴今北卡罗来纳。一五九五年率领远征队到圭亚那。
[197] 参看第14章注〔341〕。
[198] 牲畜市场位于都柏林西北部,从都柏林用船往外运牲畜,必须先从利菲河沿岸的以上五个选区中穿行。白天在送葬的马车里布卢姆就曾谈到铺设电车道的想法。参看第6章注〔75〕及有关正文。
[199] “谁能获得好处?”原文为拉丁文。
[200] 范德狄肯是一艘名叫“漂泊的荷兰人”的幽灵船的船长。由于触犯了神明,该船注定永远在海上漂泊。“金融界”与“冒险家”则是把这位船长和美国航运与铁路巨头科尼利厄斯·范德比尔特(1794——1877)扯到一起。科·范德比尔特及其后代被叫做“冒险的金融家”。
[201] 蒂莫西·哈林顿(1851——1910),一爱一尔兰政一治家、一爱一国志士,曾连任三届都柏林市一长(1901、1902、1903)。
[202] “他们的……永”,这里把《弥赛亚》(参看第8章注〔281〕)中所套用的《启示录》第11章第15节的句子改成相反的意思了。
[203] 用鲜花和彩条装饰起来的柱子,五朔节期间少男少女围绕着它跳民间舞。
[204] “十万个欢迎”,原文为一爱一尔兰语。“以一色一……好”,原文为希伯来文。这里把巴兰的预言“以一色一列王的帐篷多么美好”一句中的“的帐篷”省略了(见《旧约·民数记》第24章第5节)。
[205] 云柱,参看第7章注〔218〕。下文中的《我们的一切誓约》,原文为希伯来文。这是犹太教徒在赎罪日前夕所吟咏的祷文题目。
[206] 罗马帝国的军徽以鹰为标志。
[207] 约翰·霍华德·巴涅尔,参看第8章注〔148〕。阿斯隆是一爱一尔兰韦斯特米斯郡城镇。
[208] 约瑟夫·哈钦森,见第10章注〔184〕。
[209] 一八○○年英格兰议会与一爱一尔兰议会合并,二十一八位一爱一尔兰人被选入上议院,任终身制议员。
[210] 在一九○四年,唐郡兼康纳主教为托马斯·詹姆斯·韦兰(1830——1907)。
[211] 慈悲剑是英王加冕仪式上所持的无尖剑,以表示仁慈。
[212] 每年在纪念圣斯蒂芬殉教的日子(12月26日),一爱一尔兰孩子手执缠了丝带的荆豆枝(他们假定丝带里面藏着鹪鹩的一尸一体),挨家挨户唱着:“给我们一便士来埋葬鹪鹩。”
[213] 原文是双关语,直译是:布卢姆的天气。
[214] “太一陽一……射”,这里的太一陽一为一爱一尔兰自治的象征。参看第4章注〔7〕及有关正文。
[215] 这种宣誓办法见于《创世记》第24章第2至3节:“他对……仆人说:‘把你的手放在我双一腿一之间发誓。’”
[216] 原文为拉丁文。这里把向罗马人民宣布新教皇加冕时的语句中的“教皇”,改为“刽子手”。
[217] 科——依——诺尔是波斯语“山之光”的音译,系现存宝石中最古老的一颗椭圆形钻石。
[218] “幸运的纽带”,原文为拉丁文。罗马皇帝卡利古拉(12——41)确曾把他的一爱一马封为执政官。
[219] 塞勒涅是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女神。
[220] 这里把一爱一尔兰(一爱一琳是其古称)比作迦南(应许给以一色一列人的土地)。参看第7章注[220]。
[221] 一爱一尔兰民族英雄查理·斯图尔特·巴涅尔(参看第2章注〔81〕)非常迷信,这里暗喻他认为绿一色一是不吉利的。
[222] 莱迪史密斯是南非纳塔尔省西部城镇。
[223] “前……半!”一语出自丁尼生的《轻骑旅》(1854)一诗的首句。
[224] “一……啦”,参看第11章注〔7〕。
[225] “忠诚的”,原文为拉丁文。“士兵”,原文为希伯来文。
[226] 萨拉逊人,现泛指阿拉伯人或伊斯兰教徒。
[227] 詹姆斯·斯蒂芬斯,参看第2章注〔54〕。
[228] 布卢姆曾从老妪手里买过点心,参看第8章注〔28〕及有关正文。
[229] “布卢姆撒冷”是套用“耶路撒冷”,见第12章注〔503〕。
[230] 据阿瑟·格里菲思的《匈牙利的复兴》(见第12章注〔537〕)记载,在庆祝匈牙利取得部分独立时,弗兰西斯·约瑟夫一世(1830——1916)曾受到“来自匈牙利各郡的五十二个工人的喝彩”。
[231] 德尔旺,参看本章注〔68〕。
[232] 原文为拉丁文。这是古罗马时代参加角斗者在比赛开始前时向皇帝致的辞。
[233] “手指”(finger)系根据海德一九八九年版(第395页倒4行)译出。莎士比亚书屋一九二二年版(第458页第13行)作“figure”,意思是“形状”、“人影”。
[234] 有个叫做约翰·明托施的苏格兰人曾为罗伯特·埃米特(见第6章注〔186〕)管理一座秘密军一火库,后来向塞尔少校(见第10章注〔143〕)告密。希金斯,参看本章注〔189〕。
[235] 为了纪念耶稣为门徒洗脚一事,每年在复一活节前的星期四,英王向贫民施舍抚恤金。
[236] 杰耶斯溶液,指伦敦的杰耶斯卫生公司所出产的下水道消毒剂。大赦是天主教名词,指信徒犯罪后通过忏悔并行善功(如念经等),在天主面前获得宽免罪罚若干天。
[237] 匈牙利皇家特许彩一票,参看第8章注〔64〕。
[238] 《怎样育婴》(费城,1898)的作者为J.P.克罗泽·格里菲思(1856——1941)。
[239] 杜比达特小一姐,参看第8章注〔242〕。
[240] 小爹是传统上农民对沙皇的称呼。
[241] 罗伊格比夫,参看第13章注〔138〕。
[242] “每……尺”是当天上午布卢姆从他早先看过的一张照片引起的联想,参看第5章注〔6〕及有关正文。
[243] “万……蛋”,参看第8章注〔71〕。
[244] “淘气”,参看第11章注〔36〕。
[245] 巴特里,参看第1章注〔84〕。
[246] 这是犹太教举行仪式时用的乐器,音译为“绍法”。
[247] 锡安旗象征犹太人的选民身份。
[248] “阿列夫”至“达列特”是头四个希伯来字母的音译。
[249] 《哈加达》书,见第7章注〔35〕。
[250] 门柱圣卷,参看第13章注〔159〕。
[251] 合礼,犹太教用语,一般指食物符合饮食禁忌要求。但也用于其他物件,如礼拜用的号角等。
[252] 赎罪日,参看第8章注〔17〕。
[253] 再献圣殿节是犹太教节日(在公历12月),纪念公元前一六五年,把耶路撒冷第二圣殿重新献给上帝。
[254] 罗施·哈沙纳是犹太新年(在公历9、10月间)。
[255] 圣约之子会是历史最悠久而规模最大的犹太人服务一性一组织。在世界许多国家设有男、女和青年组织。
[256] 受诫礼是犹太教各派普遍实行的典礼。男子满十三岁经过此礼就必须谨守一切诫命。无酵饼原是为了纪念犹太人离开埃及的日子而吃的未发酵的饼。见《出埃及记》第13章。
[257] 梅殊加是依地语(二十世纪以前,德系犹太人广泛使用的语言),参看第8章注〔79〕。
[258] 这是犹太男子做早祷时所披的围巾。
[259] 吉米·亨利,参看第10章注〔179〕。
[260] 但尼尔是以一色一列人的着名法官。夏洛克和葛莱西安诺都曾把鲍西娅比作但尼尔,见《威尼斯商人》第4幕第1场。
[261] 彼得·奥布赖恩是个一精一明过人的法官,以善于断案着称。
[262] 原文作pisser,也含有“小一便者”意,下文中他向布卢姆提出了“膀一胱有一毛一病怎么办?”这个问题。
[263]原文俱为拉丁文。
[264]原文俱为拉丁文。
[265]原文俱为拉丁文。
[266]原文俱为拉丁文。
[267] 克里斯·卡利南,见第7章注〔156〕。
[268] 毕宿五即金牛座阿尔法,为金牛座中之红一色一巨星。参看第十四章注〔246〕。卡利南这个提问的正确答案是:0.048弧秒。布卢姆所说的却是他当天看到的广告牌上的数字。见第8章注〔32〕。
[269] 西欧民间迷信,谓双胞胎乃两个父亲所生。
[270] 拉里·奥罗克,见第4章注〔8〕及有关正文。
[271] 酒吧根据所领执照,每周供一应六天或七天酒。这里,拉里在要求布卢姆允许他每周卖八天酒。
[272] 钥匙议院,参看第7章注〔27〕、〔28〕。原文作House of Keys,与第7章的House of Key-e)s有区别。
[273] “大自然之子”,指基督教徒,模仿“光之子”(“光”指耶稣)这一称呼。参看《约翰福音》第12章第36节。“三英亩土地和一头母牛”是英国土地改革家杰西·科林斯(1831——1920)提出的口号。他竭力主张农民拥有耕地。
[274] 白天在送葬途中布卢姆曾谈到设置殡仪电车的计划所引起的想法。参看第6章注〔75〕。
[275] 戴维·伯恩是个酒吧老板,见第8章注〔222〕及有关正文。
[276] 美一臀一维纳斯,见第9章注〔301〕。
[277] 肉一欲维纳斯,见第14章注〔353〕。
[278] 轮回维纳斯,见第4章注〔53〕。
[279] 当天上午在教堂里,布卢姆曾从马丁·坎宁翰(参看第5章注〔52〕)联想到康米神父,接着又想起法利神父,当时确实有个耶稣会会士叫查尔斯·法利神父。
[280] 主教派认为,教会的最高权力应属于主教一团一,教皇只是主教一团一的代表而已。
[281] 赖尔登老太太,见第6章注〔69〕。
[282] 葛罗甘老婆婆,见第1章注〔54〕。
[283] 古老甜蜜的情歌,见第4章注〔50〕。
[284] 吐啦噜,见第5章第一段末尾。
[285] “独脚”霍罗翰,见第5章注〔10〕。
[286] 布卢姆是在模仿利一内一翰所做的谜语,见第7章注〔124〕,第14章注〔365〕。
[287] 西奥多·普里福伊,见第14章注〔112〕、〔283〕及有关正文。
[288] 亚历山大·约·道维,见第8章注〔8〕。
[289] 门德斯山羊是埃及神话中的三种圣兽之一,象征生一殖力。
[290] 低地各镇,指所多玛和蛾摩拉,见第4章注〔34〕。
[291] 《新约·启示录》里没有直接提到白牛。第4章第7节有“第二个像牛犊”之句。第13章第11节作:“我又看见另有一兽从地中上来,有两角如同羊羔,说话好像龙。”
[292] 新教徒骂罗马天主教会为绯红女,此词出自《启示录》第17章第3至5节:“我看见一个女人骑着一只绯红兽;那兽遍体写满了亵渎的名号。那女人穿着绯红大紫的衣服,额上写着……‘大巴比伦——世上一婬一妇和一切可憎之物的母!’”
[293] 凯列班,见第1章注〔22〕。
[294] 福克斯是巴涅尔在私信中用过的一个假名字。
[295] “这……疯了”,出自奥丽维娅对马伏里奥的评语,见《第十二夜》第3幕第4场。
[296] “就像……洁”,出自波塞摩斯的台词,见《辛白林》第2幕第5场。
[297] 毕萨尼奥把主人要他刺杀伊摩琴的信拿给伊摩琴看的时候说:“谣言……散播它的恶意的诽谤”,见《辛白林》第3幕第4场。
[298] “索……车”,原文为蹩脚的一爱一尔兰语。
[299] “我是……人”,原是李尔王自指,见《李尔王》第3幕第2场,借用时,把“我是”改成“我相信他是”。
[300] “处……女”,原文为拉丁文。
[301] 马登和下文中的克罗瑟斯、科斯特洛、迪克森均为医科学生,见第14章注〔165〕、〔183〕及有关正文。
[302] 犹太人气味,原文为拉丁文。下文中,迪克森所说的“一陰一性一男人”一词出自犹太裔奥地利哲学家奥托·魏宁格(1880——1903)所着反犹太的《一性一和一性一格》(1903)。在此书中,他认为一切生物都是由不同比例的一陽一性一元素和一陰一性一元素结合而成,而犹太人则是一陰一性一的、非道德一性一的。
[303] 格伦克里感化院,见第10章注〔112〕。
[304] 桑顿太太,参看第4章注〔63〕及有关正文。
[305] 金鼻,原文为意大利语。
[306] 金口,参看第1章注〔8〕。
[307] 金手,原文为法语。
[308] 银本身,原文为德语。
[309] 水银,原文为法语。
[310] 全银,原文为希腊语。
[311] 据犹太教的启示录,救世主本·约瑟夫把以一色一列人召集起来,让他们统治耶路撒冷。救世主本·大卫则作为复一活的力量光临,并使新世界诞生。
[312] 据《路加福音》第23章第3节:彼拉多问耶稣说:“你是犹太人的王吗?”耶稣回答说:“你说的是。”
[313] 巴茨修士,见第5章注〔87〕。
[314] 圣莱杰赛为英格兰传统赛一马,每年九月在约克郡唐克斯镇赛一马场举行,限三龄马驹参加。
[315] 英国政一治家和小说家本杰明·迪斯累里(1804——1881)于一八七六年被封为贝肯斯菲尔德伯爵。
[316] 沃特·泰勒(?——1381),英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人民起义的领袖。
[317] 摩西·迈蒙尼德,见第2章注〔34〕。
[318] 摩西·门德尔松,见第12章注〔617〕。
[319] 亨利·欧文(1838——1905),英国演员、舞台监督。
[320] 瑞普·凡·温克尔,见第13章注〔146〕。
[321] 拉乔斯·科苏特(1802——1894),十九世纪中期匈牙利独立运动领袖。
[322] 冉——雅克·卢梭(1712——1778),法国哲学家。
[323] 利奥波德·罗思柴尔德男爵(1845——1917),英国议会中头一个犹太裔议员。
[324] 路易·巴斯德(1822——1895),法国化学家、微生物学家。
[325] “伸……蚀”,见第8章注〔173〕及有关正文。
[326] 布利尼,见第12章注〔321〕。
[327] 原文为拉丁文,模仿《马太福音》第1章第1节(“耶稣的家谱如下”)的文体。下文中的家谱,模仿同书第1至16节的文体。
[328] 据《创世记》第5章第28节,挪亚之父名叫“拉麦”。《出埃及记》第2章第1节说摩西之父是“一个利未族的人”。
[329] 挪亚有三子:闪、含、雅弗。尤尼克是“Yan人”的译音。
[330] 迈耶·古根海姆(1828——1905),美国企业家。
[331] 阿根达斯·一内一泰穆,见第4章注〔23〕。
[332] 莫里斯·德·希尔施男爵(1831——1896),犹太人实业家。
[333] 耶书仑,见第14章注〔75〕。
[334] 斯梅尔多兹是波斯王冈比西斯二世(公元前529——前522在位)之弟。公元前五二三年被其兄杀害。
[335] 韦斯与施瓦茨是德语“白”与“黑”的音译。
[336] 阿德里安堡是土耳其省会埃迪尔一内一的古称。
[337] 阿兰胡埃斯是西班牙新卡斯蒂利亚地区马德里省城镇。
[338] 以迦博是希伯来文“没有荣耀”的音译。非利士人击败以一色一列人后,一个寡一妇给遗腹子起了此名(见《撒母耳记上》第4章)。以迦博多诺索的发音又与曾俘虏万名耶路撒冷人的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的名字相近(见《列王纪上》第24——25章)。
[339] 奥唐奈·马格纳斯,即红发休·奥唐奈,见第12章注〔55〕。
[340] 克里斯特鲍默是德语“圣诞树”的音译。
[341] 本·迈默指摩西·迈蒙尼德,见第2章注〔34〕。
[342] 达斯蒂·罗兹,见第14章注〔384〕。
[343] 这是把希伯来文“本”(“之子”)和拉丁文的“一爱一”字拼凑而成的名字,意思是“一爱一之子”。
[344] 这是把英国极普通的两个姓拼凑而成的。
[345] 俄语中,“奥维奇”的意思是“之子”,萨沃楠奥维奇即是萨沃楠之子的意思。
[346] 贾斯珀斯通是英语“碧玉”的音译。碧玉代表雅各的第十二个儿子亚设(见《出埃及记》第28章第17——21节)。“亚设所得的祝福多过其他支族”(见《申命记》第33章第24节)。
[347] 万图尼耶姆是法语“第二十一”的音译,也可以指纸牌中的二十一点。松博特海伊是匈牙利城镇,系布卢姆之父的出生地。
[348] “给他起名叫”,原文为拉丁文。“以马一内一利”为希伯来文“上帝与我们同在”的音译,原指耶稣。见《以赛亚书》第7章第14节。
[349] 在巴比伦王伯沙撒的宴会上,出现了一只人手,在王宫的墙上写下谁也不认得的字。但以理被请去,把字义解释给国王听。见《但以理书》第5章第25至28节。
[350] 克雷布,见第9章注〔547〕及有关正文。
[351] 基尔巴拉克是都柏林东北鲍多伊村的一条路,路后有一个供牛钻行的窄洞。
[352] 巴利鲍桥是都柏林东北郊托尔卡河上的一座桥。
[353] 冬青树,见第2章注〔29〕。
[354] 魔鬼谷是都柏林东南二十二英里处的一道一英里半长的峡谷。
[355] 顿尼溪集市,见第5章注〔102〕。
[356] 这是南非的一种大鞭子。
[357] 在希腊神话中,以愚蠢知名的弥达斯王曾在比赛中判玛息阿获胜,输了的阿波罗就使他长出两只驴耳朵。
[358] “今晚同你”,见第8章注〔263〕。
[359] 阿尔坦,见第6章注〔97〕。
[360] 都柏林狱门救济会是个新教组织,旨在教育那些犯轻罪而刑满出狱的妇女和姑一娘一,并为她们在洗衣坊里找到就业机会。
[361] 这首诗的第一句(If you see Kay)含有“一性一交”(F.U.C.K)意,第三句(See you in tea)含有“女一性一陰一部”(C.U.N.T)意。
[362] 霍恩布洛尔,见第5章注〔99〕。
[363] 原文为希伯来文,译音作“以弗得”,《圣经·旧约》所载古代以一色一列大祭司礼服的一部分,着于外袍之上。
[364] 阿撒泻勒是犹太教传说中的一个邪灵,象征污秽。犹太人古俗,赎罪日挑选一只公羊给阿撒泻勒(见《旧约·利未记》第16章第8节),背负犹太人所犯的罪,为他们做替罪羊。
[365] 夜妖利利斯,见第14章注〔33〕。
[366] 阿根达斯·一内一泰穆,见第4章注〔23〕。
[367] 含是挪亚之二子,见第1章注〔51〕。麦西是《旧约》中对埃及的称呼。《创世记》第10章第6节中,把麦西列为含的儿子之一。
[368] 真正的旅客,见第14章注〔311〕。
[369] 阿谢尔·莱姆兰是一五○二年出现在伊斯特拉(南斯拉夫的三角形半岛)的一个持异端邪说的犹太先知,自封为救世主本·约瑟夫,见本章注〔311〕。
[370] 亚伯拉罕·本·塞缪尔·阿布拉非亚(约1240——1291),西班牙的一个犹太人,自封为救世主。
[371] 乔治·R.梅西雅斯,见第6章注〔159〕。
[372] 这里把《马太福音》第6章第12节中的祷文“饶恕我们的罪过”做了改动。
[373] 在一九○四年,都柏林市消防队队长确实名叫约翰·J.迈尔斯。
[374] “市民”,见第12章注〔9〕。
[375] I.H.S,见第5章注〔66〕。
[376] 火凤凰是埃及神话里的长生鸟,相传每五百年自一焚后再生。
[377] 据《路加福音》第23章第28节,耶稣对为他哀哭的妇女说:“耶路撒冷的女子啊!别为我哭……”这里把“耶路撒冷”改为“一爱一琳”。
[378] 从这一行起,一共一十二行,均出自当天布卢姆所接触之事物。模仿天主教祷文的格式,上半句是神父念的,后半句是教徒的“回应”。
[379] 文森特·奥布赖恩是一爱一尔兰作曲家与音乐家,曾在都柏林的主教教堂担任唱诗班指挥(1898——1902)。
[380] 当天上午在教堂里,布卢姆曾从唱诗班联想到约瑟夫·格林弹奏管风琴的本事,见第5章注〔70〕及有关正文。
[381] 布卢姆这身装束仿效的是扮演一爱一尔兰丑角时的戴恩·鲍西考尔特,参看第8章注〔184〕。
[382] 康尼马拉是一爱一尔兰戈尔韦郡一地区。
[383] “生……灭”一语出自哈姆莱特王子的独白。见《哈姆莱特》第3幕第1场。
[384] “从……床”,见第4章注〔37〕及有关正文。
[385] 据海德一九八九年版,下一面有“我感到腻烦了,一切都随它去吧。”之句(见第407页倒2至倒1行)。
[386] 霍格斯·诺顿是英国中部莱斯特郡的一个村子。由于霍格(hog)和皮格(pig)均指猪,故该村的风琴手曾被称做皮格斯(Piggs)。
[387] 约克郡是当时英国最大的郡。一九七四年撤销。
[388] 这是一首童谣的首句。第一段是:“小汤米,小不点儿耗子,住着小房子;它在别人的水沟里啊,逮着了小鱼儿。”
[389] 霍丽是虔诚的伊斯兰教徒升天堂后被赐予的美一女。
[390] “像一个……困惑”,这里套用第7章“错字校正”(见该章注〔30〕及有关正文)中的谜语,并把“一只削了皮的梨”改成“她那对削了皮的梨”。用以指一裸一露的一乳一房。
[391] “一个……魔”一语出自《奥瑟罗》第3幕第3场中伊阿古挑一拨奥瑟罗时所作的谗言。
[392] “大笑……女”一语出自《马查姆的妙举》,参看第4章注〔79〕及有关正文。“推摇篮的手”,见第11章注〔301〕及有关正文。
[393] 这里模仿儿童游戏时用语,一边数着花一瓣,一边轮流说:“她一爱一我,她不一爱一我,她一爱一我。”数到最后一瓣时说:“真的。”
[394] 一妓一女戳嫖一客掌心,是表示勾一引。这里,原文为双关语,也指一共一济会成员打的秘密手势。下文中的“手热一内一脏冷”是把谚语“手冷心肠热”颠倒过来了。
[395] “栽到楼上去”是一种迷信的说法,意指去一个不受欢迎或会倒楣的地方。
[396] 空五度指省略了三和弦中的三音,因而辨别不出是大调还是小调。
[397] 本尼迪多·马尔切罗(1686——1739),意大利作曲家和作家。他的《诗意和谐的随想》(1724——1726)是为吉罗拉莫·吉乌斯蒂尼亚尼的诗篇前五十首用声乐和器乐混合谱写的。马尔切罗在序言中说,他是在犹太人聚居的地方发现这音乐的。斯蒂芬指的是,马尔切罗所谱写的音乐有着古代希伯来味道,不论是作者发现的还是创作的,都无关紧要。
[398] 得墨忒耳是希腊神话中的谷物女神。
[399] “诸……耀”,原文为拉丁文,出自《诗篇》第19篇第1节。只是把原文中的“主”,改成了“上帝”。
[400] 弗里吉亚是古安纳托利亚中西部一地区。弗里吉亚调式的特征是庄重严肃。吕底亚是古安纳托利亚西部一地区。吕底亚调式的特征是轻快活泼。
[401] 刻尔吉是《奥德修纪》第10卷中埃亚依岛上的女神。
[402] 刻瑞斯是古罗马宗教所信奉的女神,司掌粮食作物的生长。
[403] 《诗篇》第19篇开头处有“大卫的诗,交与伶长”之句。首席巴松管吹奏者即指伶长。
[404] “趁着……返嘛”和前文中的“哎呀……的”,原文均为法语。
[405] 砺石,见第9章注〔472〕。
[406] 最大限度的音程指八度。
[407] 《圣城》(1892)是英国歌曲作者弗雷德里克·韦瑟利(1848——1929)作词、斯蒂芬·亚当斯配曲的一首赞美歌。
[408] “从自……行”,参看第9章注〔503〕及有关正文。
[409] “天主,太一陽一,莎士比亚”是新的三位一体。太一陽一指耶稣,见《玛拉基书》第4章第2节:“将有拯救的太一陽一照耀你们。”莎士比亚指圣灵,见第9章注〔487〕。
[410] “街上……叫”,参看第2章注〔78〕。
[411] 原文(Ecco)为拉丁文。中世纪进行学术辩论时的常用语,意指:“已阐述明确。”
[412] 末日,参看第6章注〔130〕。
[413] 伪基督,指亚历山大·道维,见第8章注〔8〕。
[414] 风筝,见第7章“街头行列”一节。
[415] 当时皇家运河曾通到都柏林北郊。《启示录》第12章第9节有“大龙就是那古蛇,名叫魔,又叫撒旦”之句。
[416] 这句话可以意译为“只一回,经常如此,不大可能”。
[417] 阿里·斯洛珀是十九世纪末伦敦每逢星期六发行的同名彩一色一幽默周刊上的一个漫画人物,其特征是有着一个球一茎一状的大鼻子。
[418] “出……人!”原文为法语。“笑面人”是维克托·雨果(1802——1885)的同名小说(1869)中的主人公。
[419] “先……注!”原文为法语。这是轮盘赌的司盘人在转轮时说的话。
[420]“来……赢”和“到……止”,原文为法语。
[421]“来……赢”和“到……止”,原文为法语。
[422] 和散那是希伯来文“赞美”的音译。
[423] “以……临”,见第8章注〔7〕。
[424] 双头章鱼,见第8章注〔155〕。
[425] 按马南南(见第3章注〔31〕)有本事生出三条一腿一。
[426] 这是一首苏格兰歌曲中的一句。
[427] 古老光荣之旗是美国国旗的俗称。
[428] 《克雷奥利·休》(1898)是由古希·L.戴维斯作词配乐的一首美国流行歌曲的题目。
[429] 上帝的时间是美国俚语,指一八八三年在美国和加拿大制定的标准地方时间。
[430] 这里套用查尔斯·菲尔莫尔所作美国流行歌曲《告诉母亲我会在那儿》(1890),把“我”改为“你们”。
[431] 科尼艾兰是美国纽约市一娱乐区,濒临大西洋。
[432] 这里套用迪斯累里(见本章注〔315〕)于一八六一四年驳斥达尔文的进化论时所说的话。全句为:“问题是:人究竟是猴子还是天使?我站在天使这边。”
[433] 棱镜出自一八四九年迪斯累里在英国下议院的致辞。他认为“人必须透过周围气氛的彩一色一棱镜来观察世界上的一般事物”。
[434] 乔答摩是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的姓。
[435] 罗伯特·格林·英格索尔(1833——1899),美国政一治家、演说家。曾对《圣经》严厉批判。
[436] 这时以利亚已摇身一变,成为黑人歌手尤金·斯特拉顿,见第6章注〔23〕。
[437] 在一九○四年,宪法山是都柏林的一个满是公寓的区域,名声不佳。
[438] 凡受过洗礼的天主教徒,满七周岁即可受坚振礼。
[439] 〔 〕一内一的话,系根据海德一九八九年版(第415页第9至10行)补译。褐一色一肩衣组织,见第4章注〔19〕。
[440] 蒙莫朗西是都柏林郡一支英裔一爱一尔兰望族。在一九○四年,其族长为第四代弗兰克福特·德·蒙莫朗西子爵。
[441] 亨尼西的三星是一种高级的法国白兰地酒。
[442] 维兰,见第8章注〔93〕及有关正文。
[443] “太初有道”,见《约翰福音》第1章第1节。
[444] “以……世”,见第2章注〔41〕、〔44〕及有关正文。
[445] 八福,参看第14章注〔330〕。
[446] 参看第14章注〔330〕,其中buybull(买牛)的发音与《圣经》(Bible)相近,又联系到“买约翰牛”(“约翰牛”为英国人的绰号,意指“只买英国货”)的口号。菲尼亚斯·泰勒·巴纳姆(1810——1891)为美国游艺节目演出的经理人。
[447] 利斯特,见第9章注〔1〕。
[448] 指“一内一心之光”,参看第9章注〔182〕。
[449] 踩首“科兰多”舞步,见第9章注〔8〕。
[450] 贝斯特,见第9章注〔46〕。
[451] 约翰·埃格林顿,见第9章注〔10〕。
[452] “美丽的事物”一词见于英国诗人约翰·济慈(1795——1821)的长诗《恩底弥翁》(1818)的首句。
[453] 坦德拉吉是一爱一尔兰阿马郡一镇,在都柏林以北。
[454] 这里把拉塞尔比作马南南·麦克李尔,见第3章注〔31〕。这段描写与前文相呼应。参看第9章注〔15〕及有关正文。
[455] 德鲁伊特,见第1章注〔47〕。
[456] 自行车,参看第8章注〔156〕及有关正文。
[457] 拉塞尔在《幻影之烛》(伦敦,1918)一书的“天主的语言”和“古代直感”二章中,对以上各种音的意义分别做了解释。
[458] 赫尔墨斯·特里斯美吉斯托斯是希腊人对埃及神透特的称呼,见第9章注〔190〕。《赫耳墨斯秘义书》据称系他所撰着,其中《派曼德尔》是根据神明派曼德尔在梦幻中向他揭示的秘义写成的。
[459] 普纳尔甲纳穆是通神学术语,意思是轮回转生。潘即超灵,贾乌布的意思是战胜。
[460] 萨克蒂是一性一力教(与毗瑟拏教和一湿一婆教同为印度教三大教派)崇奉的最高女神,系男神一湿一婆之配偶。女神在左边,男神在右边。
[461] 这里在套用耶稣所说的“我是世界的光”(见《约翰福音》第8章第12节),只是把“世界”改为“家园”。当时拉塞尔是《一爱一尔兰家园报》的主编,见第9章注〔141〕。
[462] “我是……黄油”,参看第9章注〔34〕及有关正文。
[463] 法雷尔,参看第8章注〔78〕。
[464] 这里指将上埃及(圆锥形白帽上冠以雕球饰)的王冠和下埃及的红冠合并而成的双冠。
[465] 维拉格·利波蒂,见第12章注〔619〕。维拉格是姓,利波蒂是名字,匈牙利人通常把姓放在前面。松博特海伊,见本章注〔347〕。
[466] 爷爷,原文为依地语。
[467] 侧柏是制造诺亚方舟时用的树木,音译为歌斐木,见《创世记》第6章第14节。
[468] 音译为希波格里夫,希腊神话中半鹰半马的有翅怪兽。
[469] 据斯图尔特·吉尔伯特的《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纽约,1952年版,第332页),派珀夫人每次从鬼魂附体状态中恢复过来后,都要问:“你听见我的头咔嗒一声响了吗?”见第9章注〔143〕。“多音节的绕嘴词”是作者用“多音节词”与“斧子”二词拼凑而成的。意指如此冗长绕嘴的词,使人感到像是挨了一斧子似的。
[470] 这是由《峡谷里的百合》(1886,L.沃尔夫和阿纳托尔·弗里德兰作)和《我们巷子里的萨莉》(亨利·凯里作)二歌的题目拼凑而成。
[471] 矢车菊,隐喻一陰一核。一陰一核是意大利解剖学家鲁亚尔杜斯·科隆博(1516——1559)最早发现的。“压翻”,见第9章注〔138〕。
[472] 《嗨哟,她撞着了》是哈里·卡斯林和A.J.米尔斯所作通俗歌曲的题目。
[473] “哪……乐”一语出自英国诗人、戏剧家约翰·盖依(1685——1732)的《乞丐的歌剧》(1728)第2幕。
[474] 利姆是利奥波德·布卢姆的简称。
[475] 这里指填肥鹅。参看第8章注〔240〕。
[476] 胡芦巴是一种豆科植物。
[477] 埃及肉锅,见第3章注〔81〕。
[478] 石松粉除了一药一用外,又是冶金工业上的脱模剂,也用于照明工业中。
[479] 这里把谢里登所作通俗歌曲《恰好,我们又来到这儿》的题目做了改动。
[480] 民间迷信,用金戒指碰一下患部,就能医治目疾。
[481] 原文为拉丁文,系把“利用对方的论据的辩论”一语做了改动。
[482] “狄普罗多库斯”和“伊赤泰欧扫罗斯”分别为古生物恐龙——梁龙和鱼龙的译音。
[483] 胡格诺派(见第5章注〔89〕)一词,从字面上也可以读做“巨大的瘤子”。
[484] 希拉巴克斯是布卢姆将维拉格刚才用过的“多音节的词”拆开来,取其后半截杜撰而成的词。
[485] “事业……啦”,原文为意大利语,参看第8章注〔190〕及有关正文。
[486] 保加利亚和巴斯克(住在西班牙与法国交界处一民族)的妇女,均在裙子里面着紧身长一裤一。
[487]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绘制与圆形面积相等的正方形”便成了“做异想天开的事”的代用语。
[488] 古代犹太宗教中,石榴是惟一能够被带进圣殿的水果。根据礼仪,把小石榴缝在大祭祀的袍子上。
[489] 这句话原是用来指一八一二年在俄国转胜为败的拿破仑一世的。
[490] 鹦鹉,参看第13章注〔100〕及有关正文。
[491] 犹太历五五五○年即公元一七八九年。喀尔巴阡山脉在欧洲中部,是阿尔卑斯山系向东延伸部分。下文中的熊先生,是童话《列那狐的故事》中的拟人动物。
[492] “火鸡”,原文为苏格兰俚语。“芝麻,开门!”是阿里巴巴为了打开藏宝的洞门而念的咒语,参看第12章注〔198〕。
[493] 阿拉伯文的行文一习一惯是自右往左,与一般西文刚好相反,故说“倒着”。
[494] “红沙洲的牡蛎”,见第6章注〔29〕。
[495] 佩里戈尔位于法国西南部,是法国历史和文化胜地。居民利用猪、狗到楝树林下寻找块菌(一种美味的食用真菌)。
[496] “眼……镜”一语见吉尔伯特与沙利文合写的轻歌剧《佩深丝》(1881)。原词作“把单片眼镜塞一进他的眼睛”。
[497] “开着的芝麻”,见本章注〔492〕。
[498] 这里把通常用来指女人的“美丽的女一性一”一词做了改动。
[499] 这里,布卢姆把一色一情书籍的作者艾里芳蒂斯的名字记错了(艾里芳图利亚里斯为“象皮病”的译音)。据说艾里芳蒂斯是个女作家,其诗受到古罗马皇帝提比略(公元前42——公元37)的赏识。
[500] “本……界”,参看第11章注〔301〕。
[501] 在后文中,布卢姆也提到了杰拉尔德,见本章注〔591〕。
[502] 雅各烟斗,见第14章注〔231〕。
[503] 坎迪亚是希腊克里特岛北部一海港。马里奥,见第7章注〔9〕。
[504] “有一朵盛开的花”是同名歌曲中的首句,见第13章注〔45〕。
[505] “回到我的”后面省略了“父亲那里去”,见《路加福音》第15章第15节。一浪一子花尽钱财后,“恨不得拿喂猪的豆荚充饥”,于是决定“起身,回到父亲那里去”。下文中的斯蒂夫为斯蒂芬的昵称。
[506] “好……一切”,原文为意大利语。
[507] 《古老甜蜜的情歌》,见第4章注〔50〕。
[508] 古琵琶,也称作诗琴,是十六、十七世纪盛行于欧洲的一种拨弦乐器。乔伊斯本人确曾写过一封关于古琵琶的信。参看第16章注〔287〕。
[509] 据说马其顿有个叫菲利普的法官,酒后判错了一个案子,酒醒后予以纠正。因此,“从酒醉菲利普到清醒菲利普”就成了“对仓促间做出的判断再重新考虑”的代用语。
[510] 马修·阿诺德,见第1章注〔33〕。
[511] “倘若……经验”和后文中的“我没欠过债”(醉汉菲利普语)均见于当天早晨迪希对斯蒂芬所说的话。参看第2章注〔47〕至注〔49〕及有关正文。
[512] 穆尼,见第7章注〔227〕、第11章注〔47〕。莫伊拉和拉切特分别是斯蒂芬当天曾去过的酒吧和餐馆。
[513] 伯克,见第14章注〔294〕。
[514] 原文为希腊文,是拜伦的抒情诗《与雅典女郎分袂前》(1810)中的引语及叠句。
[515] 阿特金森,参看第9章注〔538〕。
[516] 斯温伯恩,参看第1章注〔12〕。
[517] “心……的”,出自耶稣对彼得说的话,见《马太福音》第26章第41节。下文中的梅努斯,见第9章注〔484〕。
[518] “太……事”,出自《旧约·传道书》第1章第9节。
[519] “我为什么脱离了罗马教会”,借用查尔斯·帕斯卡尔·特勒斯弗尔·奇尼奇所着同名的书题,见第8章注〔268〕。《神父、女人与忏悔阁子》(1874)亦出自同一作者之手。书中指斥让妇女向男人袒露一内一心隐秘,乃是道德败坏之举,因而十年一内一连印了二十四版。
[520] 彭罗斯,见第8章注〔62〕。
[521] 在《李尔王》第3幕第4场中,乔装成疯子“可怜的汤姆”的一爱一德伽故意把父亲葛罗斯特误认作恶魔“弗力勃铁·捷贝特”。
[522] “我……的”,原文为拉丁文。见第10章注〔201〕。
[523] 啐,原文为德语。
[524] 一臀一部,原文为梵语。
[525] “飞个主教”原是国际象棋中的术语。“主教”即“象”,形状为教士帽。作为隐语,此词又指一性一交时女子的体一位在上。
[526] 《暴风雨》第3幕第2场中,斯丹法诺不止一次地称凯列班(见第1章注〔22〕)作“妖一精一”,此词按字面翻译为“月牛”,也指先天一性一白痴,此处从朱生豪的译法。
[527] “可恶……们!”,原文为依地语。
[528] “他有……父亲”一语出自法国作家古斯塔夫·福楼拜(1821——1880)的《圣安东的诱一惑》(1872)。这是一一群一异教祖师就耶稣的出身问题对安东所喊的话。
[529] 《凯尔斯书》(约于9世纪在一爱一尔兰米斯郡的凯尔斯镇印制的拉丁文福音书)中有一张图给圣母玛利亚画了两只右脚,小耶稣则有两只左脚,遂成为俚语。“有两只左脚”意指不适当。
[530] 伊阿其阿,即酒神。公元二世纪罗马帝国东部曾出现该隐派。他们崇拜加略人犹大,且着有《犹大福音》等经籍。《圣安东的诱一惑》中曾提及该隐派的《犹大福音》。
[531] 该都柏林近卫步兵连队的士兵戴蓝帽。
[532]、〔533〕 “谁使你……普?”和“是由于……普”,原文为法语,参看第3章注〔67〕。
[534] 伊利·梅奇尼科夫(1845——1916),俄国动物学家、微生物学家。一九○三年和E.鲁一起用接种的办法成功地使类人猿感染上梅毒。因在动物体一内一发现噬细胞而与埃尔利希一共一获一九○八年诺贝尔生理学及医学奖。
[535] “聪明的处一女”,参看第7章注〔238〕。
[536] 罗马百人队长,见第14章注〔158〕。
[537] “弄……膜”,参看第11章注〔115〕。
[538] “我的心肝儿”,原文为一爱一尔兰语。前文中的“约德尔唱法”,见第11章注〔90〕。“低沉的桶音”和“大本钟”,参看第8章注〔38〕、〔39〕。“当狂……际”,参看第11章注〔117〕。
[539] “当我初见……”,见第11章注〔151〕。
[540] “狗屁!”原文为依地语。
[541] “背后……琴”一语出自《少年吟游诗人》,见第11章注〔49〕。
[542] 吉·11,参看第8章注〔32〕。“严加……大夫”,见第8章注〔33〕。
[543] “现……啦”,见第11章注〔7〕。
[544] “好斗的牧师”,指马丁·路德(1483——1546)。
[545] “犬儒……西尼”,参看第7章注〔256〕。
[546] 阿里乌,见第1章注〔114〕。“在厕……痛苦”,见第3章注〔26〕。
[547] “犯了大罪”是双关语,也含有“红衣主教之罪”意。大罪一共一有七样:骄傲、悭吝、迷一色一、愤怒、嫉妒、贪饕、懒惰。
[548] “不守清规的修士们”是十一八世纪的一个一爱一尔兰律师、政客和知识分子的组织(又名“圣帕特里克修会”)。他们穿上修士袍子,仅仅是为了吃喝玩乐时更富于情趣。约翰·菲尔波特·柯伦是该“修会”会长,曾写过一首与该组织同名的诗。见第7章注〔183〕。
[549] 据乔伊斯本人的一份笔记(今收藏在美国康奈尔大学)所载,这是他经常听他父亲引用的一首诗。
[550] 这首诗是把一爱一尔兰民谣《一内一莉·弗莱厄蒂的鸭子》第2段略加修改而成。
[551] 这是《南方刮来的风》中的词句,巴特尔·达西(见第8章注〔63〕及有关正文)曾教过布卢姆之妻摩莉演唱此歌。
[552] 指麦拉斯义卖会,见第8章注〔280〕。
[553] 总督,见第10章注〔207〕及有关正文。
[554] 斯文加利是英国漫画家乔治·杜莫里埃所着小说《软毡帽》(1894)中的流一氓头子,一个讨厌而富于音乐天才的奥裔犹太人。
[555] 一共一济会(见第5章注〔8〕)分会将成员划为三个等级:学徒、师兄弟及师傅。
[556] 丹麦医生尼尔斯·赖伯格·芬森(1860——1904)于一八九三年发现了天花患者长时间暴露于排除光谱紫一色一端的红光之下,可防止脓疱或痘痕的形成。他还发明了寻常狼疮的紫外线疗法。
[557] “吃喝玩乐吧”一语出自《路加福音》第12章第19节。下文中的教士,指斯蒂芬。
[558] 安德鲁斯公司是都柏林一家出一售酒类和食品杂货的店铺。这里,布卢姆在暗示块菌能够起到春一药一的作用。参看本章注〔495〕。
[559] 明妮·豪克(1852——1929),美国女高音歌剧演员。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多次去欧洲(包括都柏林)巡回演出,尤以扮演吉卜赛女郎卡门着称。
[560] 原文是双关语,也含有“调一情”意。
[561] 原文为“nes.yo”,钱钟书在《管锥编》(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1册第394页《史记·太史公自序》一文中,曾用此词来解释“唯唯否否”一语:“英语常以‘亦唯亦否’(yes and no)为‘综合答问’(synthetic answer)。当世名小说(Joyce,Ulysses)中至约成一字(nes.yo)则真‘正反并用’……”
[562] 在《穿皮衣的维纳斯》中,女主人公旺达反复提到受虐狂者塞弗林眼中那种“睡意”或“睡眼惺忪的神一色一”。塞弗林则说旺达是个“好厉害的人儿”,见本章注〔148〕。下文中,布卢姆和贝拉分别扮演塞弗林与旺达的角一色一。
[563] 指邮局关门后,贴上额外邮资的信函可以通过铁路专递。
[564] 据《列王纪》(上)第1章,大卫王老迈后,大臣从舒念地方找到一个叫做雅比莎的少女,让她睡在他旁边,以暖其身。
[565] 这里,布卢姆想替父亲的自一杀开脱,认为父亲是因狗唾沫带来的狂犬病而死。
[566] “在都……的”和“是……王一爷”这两句话曾出现在第11章,参看该章注〔72〕及有关正文。
[567] 指大卫·凯利特所开的都柏林一家出一售绸布、女帽头饰的商店。
[568] 《心一爱一的青春之梦》是托马斯·穆尔的一首诗的题目。曼菲尔德父子公司是都柏林一家时新的鞋店。
[569] 克莱德街是中上阶层的英裔一爱一尔兰人聚居的地带。
[570] 汉迪·安迪是塞缪尔·洛弗(见第4章注〔47〕)的同名长篇小说中的主人公。他经常出差错,所以这里就把布卢姆与他相比。
[571] 小王是希腊神话中的一种怪物,见第9章注〔198〕。
[572] 从这里起,贝拉变成男的,并改称贝洛,布卢姆变成了女的。下文中的“他”指贝洛,“她”指布卢姆。
[573] 努比亚是东北非古代地区名。十四世纪至二十世纪初,这里曾经是阿拉伯贩卖奴隶的中心。
[574] 马特森父子公司是都柏林一家经售各种食品的商店。
[575] 《特许饮食业报》是伦敦发行的一种行业周报,对象为持有卖酒执照的饭店和酒吧。
[576] 里奇蒙一精一神病院,见第1章注〔19〕。
[577] 据一九○四年六月十六日的《电讯晚报》,吉尼斯啤酒公司的特惠股份当天保持在十六又十六分之一英镑。
[578] 克雷格和加德纳实有其人,是两名会计师,在都柏林开了一家克雷格、加德纳公司。
[579] “丢掉”,见第14章注〔258〕及有关正文。
[580] 这种污辱人的手势是将大拇指放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见《神曲·地狱篇》第25篇开头部分。
[581] “骑……口”一语,出自一首童谣,通常是孩子骑在大人一腿一上或和大人一道骑木马时所唱。班伯里见第8章注〔28〕。
[582] 《穿皮衣的维纳斯》,见本章注〔562〕。其中有旺达叫她的三个女黑奴给塞弗林套一上了轭的情节。
[583] “看……样”一语,系模仿第6章注〔184〕中那段墓志铭的辞句:“你们也即将像我们现在这样。”
[584] 玛莎和玛丽亚,见第5章注〔41〕。
[585] 米莉亚姆·丹德拉德太太,见第8章注〔91〕及有关正文。
[586] 这里,“她”指布卢姆之妻摩莉。
[587] 拉西·达列莫是摩莉和多伊尔合唱的意大利歌曲《手拉着手》的译音,见第4章注〔49〕。
[588] 戈登·贝纳特奖杯,见第6章注〔63〕。
[589] 马诺汉密尔顿是一爱一尔兰西岸利特里姆郡一村。
[590] 《颠倒》(1882)是英国作家托马斯·安斯蒂·格思里(笔名弗朗西丝·安斯蒂,1856—— 1934)所着小说,由一爱一德华·罗斯改编成剧本,于一八八三年公演。
[591] 杰拉尔德,见本章注〔501〕。
[592] 《多兰的驴》是一首一爱一尔兰歌谣,主人公帕迪喝醉了酒,把这头驴误当做自己的心上人。
[593] 圣玛利亚教堂是用都柏林黑石建成的,故俗称黑教堂。它位于布卢姆所住的埃克尔街南边。
[594] 邓恩小一姐是博伊兰的秘书,见第10章注〔81〕。
[595] 都柏林东北郊有一座硫酸工厂。
[596] 这里把布卢姆的一爱一称波尔迪冠在法国作家保罗·德·科克的姓前面了。参看第4章注〔58〕。
[597] 这是特威迪的叫卖声,后面省略了“四根”二字。见第6章注〔38〕及有关正文。
[598] 指从卡西迪酒店里走出来的老妪,见第4章注〔35〕及有关正文。
[599] “盲青年”,指双目失明的年轻调音师,参看第10章注〔203〕、第11章注〔51〕及有关正文。
[600] 这里把会做生意的酒店老板拉里·奥罗克的姓做了改动,参看第4章注〔9〕及有关正文。“莱诺”是英国俚语“钱”的译音。
[601] 根据贝拉·科恩的姓名,布卢姆猜测她可能也是犹太人,所以这么说。下文中的普莱曾茨街,见第4章注〔29〕。
[602] 鲁碧,见第4章注〔55〕及有关正文。
[603] 这是一爱一尔兰高等法院记录处的一个部门,主管大一法官的秘书工作。
[604] 狄龙是一家拍卖行,见第10章注〔123〕及有关正文。
[605] “多……士”,原是当天上午乘马车送葬途中西蒙·迪达勒斯用来挖苦吕便·杰的话,见第6章注〔51〕及有关正文。
[606] 科恩是犹太人常见的姓。科恩牌,意指犹太牌。
[607] 哈伦·拉施德,见第3章注〔159〕。
[608] 在路易十五(1715——1774在位)统治法国的后期,妇女的裙裾缩短到露出脚脖子,并时兴穿高跟鞋。但四英寸还是夸张了。前文中的“玩厌了的”,原文为法语。
[609] 据《创世记》第19章,所多玛和蛾摩拉二城,因居民犯鸡一奸一等罪被毁,见第4章注[34]。
[610] 曼克斯猫是一种无尾家猫,产于英国曼岛,见第6章注〔50〕。
[611] 摩尔是布卢姆之妻摩莉这个名字的男一性一化。
[612] 这里把《瑞普·凡·温克尔》和《睡谷的传说》的情节糅在一起了,参看第13章注〔146〕、〔147〕。瑞普·凡·温克尔以怕老婆出名。他到山谷城打猎,一睡二十年,回来后老婆早已死去,他本人也被遗忘多时。
[613] “足……鞋”,参看第4章注〔39〕及有关正文。
[614] “王八窝”,参看第9章注〔491〕。
[615] “公鹅”指“男一妓一”,“母鹅”指“一妓一女”,参看第11章注〔208〕。
[616] “雷恩”,参看第6章注〔80〕。
[617] 指希腊神话里的美少年纳希素斯的雕像,他因一爱一上自己映在水中之倩影而溺死并变为水仙。
[618] 汉普顿·利德姆是都柏林一家公司,出一售瓷器、金属制品等。
[619] 在《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末尾,父王的鬼魂四次说:“宣誓!”
[620] “太迟啦”见第11章注〔144〕及有关正文。
[621] “次好的床”,见第9章注〔346〕。
[622] “墓志铭”,参看第11章注〔330〕。
[623] “我犯了罪!”“我受了苦!”见第5章注〔67〕。
[624] 饮泣墙是耶路撒冷犹太会堂的残壁,为犹太人凭吊故国之处。
[625] 这里,作者把虚构的人物和真一人真事杂糅在一起。一九○四年,西伦巴德街三十一八号确有个名叫J.布卢姆的人。M.舒勒莫维茨(死于1940)在该街五十七号的犹太图书馆当秘书。约瑟夫·戈德华特住在七十七号。摩西·赫佐格,见第12章注〔2〕及有关正文。哈里斯·罗森堡住在该街六十三号。M.莫依塞尔,见第4章注〔28〕及有关正文。J.西特伦见第4章注〔26〕及有关正文。明尼·沃赤曼住在圣凯文步道二十号(位于西伦巴德街拐角处)。利奥波德·阿布拉莫维茨实有其人(死于1907),是个犹太教的拉比(教士)。
[626] 死海之果,指死海附近所多玛所产的苹果,其味道涩苦。按照犹太教一习一惯,葬礼和坟墓上禁止使用鲜花。
[627] “以……上主”,原文为希伯来文,见《申命记》第6章第4节,参看第7章注〔39〕及有关正文。
[628] 这幅《宁芙沐浴图》原是《摄影点滴》周刊的附录,见第4章注〔60〕、〔61〕及有关正文。
[629] 希米舞是本世纪初风行于美国黑人中的爵士舞的一种,主要动作是抖动双肩或全身颤一动。
[630] “脆……婚姻。”参看第12章注〔366〕。
[631] 噗啦呋咔为利菲河上游景一色一幽美的瀑布,位于都柏林西南二十英里,是根据凯尔特神话中的调皮小一精一灵呋咔而命名的。
[632] 据海德一九八九年版(见第447页第1至5行),下一面有布卢姆的台词和舞台动作:[布卢姆(惊愕):“噗啦的高中吗?记忆法?记忆力失灵。脑震荡。被电车辗过。”回声:“骗子!”]
[633] “古老的皇家剧场”,见第11章注〔135〕。
[634] 布卢姆是个虚构的人物,这里罗列的五个他在坐落于哈考特街的伊拉兹马斯·史密斯高中就读时的同学,则实有其人。除了阿普约翰,全住在学校附近。一九○四年,特恩布尔住在哈考特街五十三号。同年,查特顿(生于1862)在该校当注册员和会计。戈德堡和阿普约翰,见第8章注〔111〕。梅雷迪思住在哈丁顿路九十七号。
[635] 这是同学们给布卢姆取的外号,见第8章注〔112〕。
[636] 蒙塔古街位于伊拉兹马斯·史密斯高中所在的哈考特街以北,仅隔一个街区。
[637] 法乌娜是古罗马宗教所信奉的女神,保佑森林、农田和畜牧业丰产。
[638] “春……儿”一语出自吉尔伯特与沙利文合编的轻歌剧《天皇》(1885)第2幕。
[639] 里亚托桥在大运河上,位于都柏林西郊。
[640] “打着……牛崽”,见第8章注〔206〕,第14章注〔280〕及有关正文。
[641] “在高……着”,当天中午在酒吧里,布卢姆曾想起他和摩莉在山顶儿上谈情说一爱一时看到了一只母山羊。见第8章注〔248〕及有关正文。
[642] 《境遇迁,情况变》是威廉·琼斯·霍平(1813——1889)根据大仲马的《应邀赴华尔兹舞会》改编的独幕喜剧。
[643] 每秒三十二英尺,指落体的规律,见第5章注〔6〕及有关正文。
[644] 这里指布卢姆从码头上丢给海鸥的印有以利亚字样的传单,见第8章注〔25〕及有关正文;第12章末尾把布卢姆比作以利亚。
[645] 前文中曾提到布卢姆在汤姆公司做过职员,见第12章注〔619〕及有关正文。
[646] 一爱一琳王号是船名,参看第4章注〔64〕及有关正文。
[647] 参议员南尼蒂当时为排字房工长,见第7章注〔25〕及有关正文。
[648] “你今天所瞧见的那样”,暗指当天布卢姆到博物馆去看那里的女神雕像有无一肛一门和一陰一毛一事。
[649] 汉密尔顿·朗是都柏林一家一药一房,坐落在胡格诺派的教会墓地附近,见第5章注〔89〕及有关正文。
[650] “我犯了罪!”原文为拉丁文。参看第5章注〔67〕。
[651] “支配……的手”,见第11章注〔301〕。
[652] 坐牛(约1831——1890)是美国达科他州特顿印第安人首领。他的印第安名为塔坦卡·约塔克,曾领导苏人部落为扞卫在大平原上的生存权而斗争。
[653] 特兰奎拉女修道院和迦密山,分别见第8章注〔44〕、〔45〕。阿加塔修女(活动时期约公元3世纪)为传说中一个基督教圣女,因不肯委身于罗马皇帝戴修斯派任的西西里行政长官,受火刑而死。
[654] 诺克和卢尔德的显圣,分别见第5章注〔61〕、〔62〕。
[655] “梦……翔”,这是布卢姆当天上午想起的两句诗,见第8章注〔168〕及有关正文。但引用时把“朦胧”改成了“浓郁”。
[656] 库姆和下一面的四句诗,均见第5章注〔39〕及有关正文。引用时把原诗第一行中的“玛丽亚”改为“利奥波德”,第二行中的“她”改为“他”。
[657] 指成语“压垮骆驼背的是最后一根稻草”。意思是:“凡事稍微做过了头,就会前功尽弃。”
[658] 据海德一九八九年版(见451页第17行),宁芙的台词前有这样一句舞台动作:[(表情越来越冷酷,在衣褶间一摸一索着。)]
[659] 指一一一八年帕扬等九名法兰西骑士组成的基督教军事一团一体圣殿骑士一团一。该一团一以保卫朝圣者为宗旨,是一共一济会的前身。
[660] 这是一句咒语,见第10章注〔162〕。
[661] 指铁'藜是由尼姑发明的传说,见第8章注〔47〕及有关正文。
[662] 英文中称宝瓶座(摩羯座和双鱼座之间的一个黄道星座)为“送水人”,其形象宛如一人从水罐里倒出一条水流。
[663] 阿方萨斯指西班牙神父、历史学家圣母玛利亚·阿方萨斯(1396——1456)。“好母亲”是对他的戏称。布卢姆在当天中午也曾想到过此人。参看第8章注〔161〕及有关正文。列那是德语组诗《列那狐》(产生于10至11世纪之间,以后成为英、法等国的寓言的主人公)中的一只不讲道德、狡猾、怯懦、追求私利的狐狸。
[664] 据《神曲·净界》第19篇开头部分,但丁梦见一个妇人,由丑变美,唱起了迷惑了尤利西斯的茜冷娜之歌。随后维其略撕一开了这妇人的衣服,把她的肚子露出来给他看,只觉有一股冲鼻的臭味。
[665] 里维埃拉是地中海滨海地区,开辟了不少休养地。布卢姆曾读过的那本书里谈到阔太太与雇来的舞男之间的风一流韵事。
[666] 布卢姆发觉他老婆的香水有股“酸臭的气味”,见第4章注〔50〕及有关正文。
[667] 这时贝拉和布卢姆已分别恢复原来的一性一别。
[668] “容颜衰退”,原文为法语。
[669] 《扫罗》中的送葬曲,见第6章注〔65〕。
[670] “当……吧”是少管闲事的双关语。也可译为“当心你的矢车菊吧”。矢车菊(corn-flower)是个复合词,前一半与鸡眼(corn)拼法相同。
[671] 仿流行于一爱一尔兰戈尔韦郡劳伦斯镇的一首童谣。
[672] 这里在套用哈姆莱特的着名独白(《见《哈姆莱特》第3幕第1场)中的“生存还是毁灭”。
[673] 这里,斯蒂芬是把“猪耳朵做不出丝钱包来”这一成语倒过来说的。
[674] 金奇,见第1章注〔3〕。同赌一共一济是把同舟一共一济做了改动。
[675] 原文为法语,是把法国诗人弗朗索瓦·维庸(1431——1463?)的《胖马尔戈之歌》中的叠句略加改动。
[676] 意思是要斯蒂芬替他付账。
[677] “瞧瞧钱”后面,海德版(见454页第4行)有“随即又打量一下斯蒂芬”之句。
[678] 原文为意大利语。斯蒂芬已经给了面值一镑的纸币(二十先令),接着又递给贝拉一枚半英镑金币,一共一折合三十先令,所以贝拉问他是否要三个姑一娘一。斯蒂芬却误以为贝拉说他给少了,故又补了两克朗银币(合十先令)。
[679] 指斯蒂芬当天上午在课堂上叫学生猜的谜语,见第2章注〔28〕。
[680] 这里把第2章注〔28〕的谜语做了改动。
[681] 这里,布卢姆用半英镑金币换了一英镑纸币,替斯蒂芬收回了他多付的十先令。
[682] 心神恍惚的男子指哈姆莱特王子,见第9章注〔64〕及有关正文。
[683] 心神恍惚的乞丐,见第9章注〔67〕。
[684] 晓星是一八二七年发明的一种火柴的商标,后来成为火柴的泛称。
[685] 在英国戏剧家谢里丹的喜剧《造谣学校》(1777)中,挥霍成一性一的查理·瑟菲斯曾以否定语气使用“先公正再慷慨”这个成语,他自己是“只要有就花”。
[686] “动……刻”一语,出自莱辛的《拉奥孔》第16章。参看本书第3章注〔5〕。
[687] “埋……一奶一”是斯蒂芬在课堂上所出谜语的谜底,见第2章注〔29〕及有关正文。
[688] 这里,斯蒂芬从狐狸埋葬一奶一奶一这个谜底联想到当天早晨穆利根对他说的“姑一妈一认为你母亲死在你手里”一语,参看第1章注〔16〕及有关正文。
[689] 乔治娜·约翰逊,见第9章注〔100〕及本章注〔13〕。
[690] 斯蒂芬打碎眼镜的往事,参看第9章注〔104〕。
[691] 这里,斯蒂芬又提起他在海滩上转的念头。见第3章注〔174〕和有关正文。
[692] “无……态”一语,见第3章注〔1〕及有关正文。
[693] “双背禽一兽”,见第7章注〔187〕。
[694] 这里把“天主的羔羊,除掉世人罪孽的”(见《约翰福音》第1章第29节)一语作了改动。按兰姆(Lambe)与羔羊(lamb)发音相同。
[695] “赐……安”,原文是拉丁文,为弥撒中领圣体时所吟诵的经文《天主羔羊》结束语。
[696] “血誓”是理查德·瓦格纳(1813——1883)的四联歌剧《尼伯龙一根的指环》(1853——1874)中的最后一部《众神的黄昏》里的曲调。
[697] 这三句台词,原文为德语。中间那句“刨根……婆”出自《尼伯龙一根的指环》中的第2部《女武神》第1幕。
[698] 这里把父王的鬼魂对哈姆莱特所说的第一句话“我是你父亲的灵魂”(见《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做了改动。手锥(gimlet)与哈姆莱特(Hamlet)发音相近。
[699] 马尔斯(战神)丘是手相术语。手心上的七个隆一起部位,分别叫做阿波罗丘、宙斯丘等。
[700] 关于斯蒂芬因打碎眼镜而挨多兰的打,并由康米解救的往事,见第9章注〔104〕。《神曲·地狱篇》第10章开头部分描写了但丁与从启了盖的石棺中露出头来的两个熟人交谈的情景。
[701] 据《马太福音》第17章第27节,彼得按照耶稣的吩咐,到湖边钓鱼,从钓上的第一条鱼的口中找到一个钱币,用来缴纳了耶稣和彼得的圣殿税。据民间传说,黑线鳕一胸一鳍上的黑斑就是彼得留下的大拇指印。
[702] 乔伊斯生于一八八二年二月二日,刚好是星期四。
[703] “星……大”一语出自一首摇篮曲。
[704] “母鸡黑丽泽”,见第12章注〔259〕及有关正文。
[705] “朝……进”是迪希校长当天早晨所说的话,见第2章注〔77〕及有关正文。据海德一九八九年版(见第459页倒6行至倒5行),下一面的“我二十二岁”之后,有[十六年前,他也是二十二岁]之句。
[706] 此段参看第11章注〔209〕及有关正文。下文中的“长犄角”,见第11章注〔87〕。
[707] 薅火鸡一毛一是俚语,指男一女交一媾。这里,博伊兰在向利一内一翰谈他与摩莉私通时的一婬一荡情景。
[708] 博伊兰的名字布莱泽斯(Blazes)含有燃一烧或炽一热意。
[709] 拉乌尔,见第10章注〔122〕及有关正文。
[710] 邪魔附体,见第12章注〔318〕及有关正文。
[711] 据海德一九八九年版(见第461页倒5行至倒3行),下一面有博伊兰的一句台词:[(抱肘):喏,这点玩意儿我兜不了多会儿啦。(他迈着硬一挺挺的骑兵步伐,走起来。)]
[712] “紧……儿”一语,见第8章注〔247〕及有关正文。
[713] “真好吃”一语,见布卢姆与摩莉在霍斯的羊齿丛里做一爱一的描绘。参看第8章注〔248〕及有关正文。
[714] “反映自然”一语,出自哈姆莱特王子的台词。见《哈姆莱特》第3幕第2场。
[715] “高声……反映”一语出自英国作家奥利弗·哥尔德斯密斯(1730——1774)的田园诗《荒村》(1770)。
[716] Yan鸡,见第9章注〔315〕。
[717] 这里是把伊阿古的名字套在鸡叫一声里。在《奥瑟罗》中,摩尔族贵胄奥瑟罗因受旗官伊阿古之挑一拨,勒死了无辜的妻子狄丝蒂蒙娜,其名与星期四(瑟丝蒂)莫娜发音相近。
[718] 拿破仑死在英国殖民地圣赫勒拿岛后,三个法国医生坚持说是该岛的恶劣气候及英国当局的一騷一扰促使他“过早地死亡”的,五个英国医生则仔细量了遗体各部位的尺寸,故意在其“女一性一形体”(尤其是过分发达的一胸一部)上大做文章。
[719] 滕尼,见第10章注〔204〕。
[720] “母天……鹅”,参看第9章注〔84〕及有关正文。
[721] 靴子,见第12章注〔153〕及有关正文。“苏……公司”,见第13章注〔177〕。
[722] “牛肉茶”,见易卜生的《一爱一情的喜剧》(1862)第2幕。其中由茶写到由于十九世纪的道德观念以及对妇女生命力的压抑,以致把一爱一情与婚姻对立起来。
[723] “先……个”一语,见第9章注〔343〕。
[724] 指匈牙利作曲家弗朗兹·莱哈尔(1870——1948)所作轻歌剧《风一流寡一妇》(1905)中的女主人公所戴的那种宽边帽。
[725] “他……宝”一语,见第6章注〔62〕。
[726] “惟……抬”一语,见《诗篇》第75篇第10节。上半句是:“恶人一切的角,我要砍断。”
[727] 老祖父指古希腊建筑师迪达勒斯,第一间忏悔阁子指他所修建的迷宫,见第14章注[214]。
[728] 格莉塞尔·斯蒂文斯夫人,见第14章注〔210〕。
[729] 据说有一家姓兰伯特的,几代人生下来浑身都长满猪鬃一毛一。
[730] 挪亚喝醉酒一事,见第1章注〔51〕。
[731] 原文(ark)是双关语。既指“方舟”,又指“约柜”。摩西曾把写有天主十诫的两块石版放在约柜里。见《出埃及记》第35至37章。
[732] 康康舞是十九世纪三十年代流行于巴黎舞厅的一种通俗舞蹈,其特征是高高踢一腿一,露出衬裙和大一腿一。
[733] 天堂地狱表演,指天主教的安魂弥撒,也叫黑弥撒。
[734] 衬衣凌一乱,原文为法语。
[735] “瞧……子!”和“吸……岁!”原文均为法语。
[736] “莎……作”,原文为法语。
[737] 煎蛋饼(omelet)与莎士比亚的剧作《哈姆莱特》(Hamlet)谐音。
[738] “为……解”,原文为法语。参看第12章注〔469〕。
[739] “我的狼”,原文为法语。
[740] 娼一妓一街和下文中的红地毯,均参看第3章注〔158〕及有关正文。
[741] “蛇根木……矮胖寡一妇”,参看第3章注〔56〕及有关正文。
[742] “我飞了”,参看第9章注〔550〕及有关正文。“我……面”,参看第12章注〔185〕及有关正文。
[743] “以……世”,见第3章注〔14〕。
[744] “父亲”,原文为拉丁文。参看第9章注〔466〕及有关正文。
[745] “他一妈一的!”原文为法语。
[746] “喂,呵,呵!”原是饲养猎鹰者对鹰的呼唤。在《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中,霍拉旭即这样招呼刚见过父王鬼魂的王子。王子回答说:“喂,呵,呵,孩儿!来,鸟儿,来。”
[747] 埋葬完一奶一奶一,见第2章注〔29〕及有关正文。
[748] 医院俱乐部,参看第8章注〔86〕及有关正文。
[749] “六英里小岬”是狩猎起点,位于威克洛港以北六英里处。“平屋”是一座庄宅。
[750] “九英里石标”位于威克洛港以北九英里处。
[751] 在印有王冠、铁锚等的盘子上掷骰子玩的游戏。
[752] 杯艺,见第2章注〔66〕。
[753] 赌一博经纪人说,除了一匹(通常是大热门)赛一马,对其他任何马他都愿意以十博一跟人打赌(赢则对方取“十”,输则对方赔“一”)。
[754] 旋转詹尼是一种赌一博机器,开动几只玩具马在桌上赛跑,以决定胜负。
[755] 卖猴子是赌一博行话。“猴子”为五百英镑的俚语。这里,赌注经纪人说,他可以把赌注押到五百英镑。
[756] 获巴黎奖的“锡兰”,见第2章注〔63〕及有关正文。
[757] “北方的科克”是第五代戈登公爵乔治·戈登(1770——1836)的绰号。他是苏格兰人,其手下的苏格兰高地联队士兵镇压了一七九八年的一爱一尔兰韦克斯福德天主教农民起义。
[758] 一路险巇,见第2章注〔62〕。
[759] 橙带一党一,见第2章注〔53〕。
[760] 原文为拉丁文。这是斯蒂芬任教的学校校长迪希当天上午对他说过的话。
[761] 绿一党一,指一爱一尔兰国民一党一。后文中的约翰爵士,见第2章注〔59〕。
[762] 街上的喊叫,见第2章注〔78〕。
[763] “可是……对约克郡”,出自通俗歌曲《我的意中人是位约克郡姑一娘一》。“对约克郡”后面省略了“小玫瑰”字样。参看第10章注〔216〕及有关正文。
[764] 占卜师的手杖,见第3章注〔173〕及有关正文。
[765] 庄严的祭神舞,见第3章注〔185〕及有关正文。
[766] 古德温教授,参看第8章注〔64〕及有关正文。
[767] 马金尼,见第8章注〔34〕。
[768] 莱格特·伯恩夫人是都柏林的舞蹈教员。P.M.利文斯顿在都柏林开办一所舞蹈学校。
[769] 在第10章中,曾形容马金尼“举止端庄”,见第10章注〔13〕及有关正文。
[770] 凯蒂·兰一内一尔(1831——1915)是奥地利芭蕾舞教师,舞蹈动作设计者,曾在伦敦的英国杂耍剧院任职。
[771] 原文为法语。
[772] “两……人”是《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约克郡姑一娘一》的开头两句,参看第10章注〔216〕。
[773] 时光跳舞的描述,与《时间之舞》相呼应,见第4章注〔84〕及有关正文。
[774] 嘲讽的镜子,见第2章注〔35〕。
[775]原文是法语。
[776]原文是法语。
[777] “我……肢”出自《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约克郡姑一娘一》。这里,“腰肢”后面省略了“又细又小”字样。
[778] 原文为法语。“面对面”指男一女面对面地分别站成一排。“调换手”指一排男人从站成一排的女人当中穿来穿去,反复调换着伸手给女舞伴。
[779] 原文为法语。这几句舞蹈动作指示的意思是:叫男人排在中间,女人在周围手拉手,状似用链条把男人圈在篮子里。
[780] 原文为法语。“一揉一面包”指双手反复向前向下地活动,作一揉一面包的姿势。
[781] 原文为法语。
[782] “地地……一娘一!”和前文中自动钢琴所奏的“美极了,美极了”以及“我的妞儿……一娘一”,均出自《我的意中人是位约克郡姑一娘一》。参看第10章注〔216〕。下文中的“独舞”,原文为法语。
[783] 方登戈舞是一种轻快的西班牙舞。
[784] “她……裳”是“可是我有种偏一爱一,对约克郡小玫瑰”前面的两句,见本章注〔763〕。
[785] 原文为法语。
[786] 据《约翰福音》第12章第12至15节,耶稣骑驴进耶路撒冷,民众欢呼他是“以一色一列的君王”。
[787] 号笛舞是英国水手跳的一种舞。
[788] 据《马太福音》第8章第28至34节,耶稣在加大拉(巴勒斯坦古城)治好了两个恶鬼附体的人。他打发鬼到猪一群一里去,整一群一的猪就冲下山崖,蹿入湖中,都淹死了。
[789] 科尼,见第5章注〔3〕。
[790] 钢铁鲨鱼是对军舰的戏称。
[791] 原文为德语。指第3章注〔15〕及有关正文和第7章“亲一爱一而肮脏的都柏林”中所描述的两个老妪。
[792]第13章第2段等处曾描述娃娃博德曼坐在一辆童车里。
[793] “天啊,她是无与伦比的”原是《我的意中人是位约克郡姑一娘一》中的一句,这里把“她”,改成了“他”。参看第10章注〔216〕。
[794] 酒桶出贵族,指吉尼斯公司的一爱一德华·塞西尔·吉尼斯和亚瑟·吉尼斯。他们因酿制烈一性一黑啤酒发了迹,均封为勋爵,见第5章注〔44〕、〔45〕。
[795] 蓝一色一的引线,见第3章注〔125〕及有关正文。
[796] 洛夫神父,见第10章注〔96〕及有关正文。
[797] 布莱泽斯乘轻便二轮马车以及盲人,均见第11章。
[798] “恰似……身一子”,见第5章注〔100〕及有关正文。
[799] 迪丽是斯蒂芬的一个妹妹,见第10章注〔124〕及有关正文。雪酥糕上面有一层用一奶一油和蛋白做成的糖霜。
[800] 酿酒桶,见第12章注〔232〕。
[801] 原文为法语。这里指总督夫人。当总督夫妇的马车驰往迈勒斯义卖会会址时,位于他们必经之路的三一学院校园中一直在奏着《我的意中人是位约克郡姑一娘一》的曲调。
[802] 原文为拉丁文。
[803] 墨丘利·玛拉基,参看第1章注〔101〕及有关正文。
[804] 狐猴是栖息在马达加斯加和科摩罗一群一岛森林地区的稀有动物。
[805] 小狗,见第1章注〔17〕。
[806] 伟大而可一爱一的母亲,见第1章注〔12〕。
[807] 原文为希腊文,见第1章注〔13〕。
[808] “世……多”,见第6章注〔99〕及有关正文。
[809] “一爱一……秘”是《谁与弗格斯同去》一诗中的一句,见第1章注〔41〕及有关正文。
[810] “大……眼”,见第9章注〔231)及有关正文。
[811] 在一九○四年,多基(见第2章注〔8〕)的修道院路住着一个叫做帕特里克·J.李的人。
[812] 这里指以乌尔苏拉(见第1章注〔21〕)命名的女修道院所编印的祈祷书。大赦见本章注〔236〕。
[813] 另一个世界,见第5章注〔36〕及有关正文。
[814] 指罪犯在地狱里虽受火刑,形体犹存。
[815] “刚……骨头”,见第8章注〔207〕。
[816] 天主的手代表其权力意志,因为凡是看见天主的人都不能继续生存下去。见《出埃及记》第33章第20节。
[817] 原文为法语。
[818] “要么……所有”,见第3章注〔188〕。
[819] 原文为拉丁文,出自《旧约·耶利米书》第2章第20节。在《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一书第5章中,当克兰利问斯蒂芬复一活节那天,他为什么不照母亲的吩咐去向天主履行职责时,斯蒂芬回答说:“我不侍奉。”(见中译本第286页)。
[820] 骷髅冈即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地方。(见《路加福音》第23章第32节)。
[821] 原文为德语,意思是“必要的”、“不可缺少的”。系《众神的黄昏》中的魔剑名,参看本章注〔696〕。
[822] “整个……来”,参看第2章注〔5〕及有关正文。
[823] 斗犬,指行政司法长官。
[824] 替你们出房租的先生们,指密探。
[825] “一共一……势”,参看本章注〔96〕。
[826] 贝拉·科恩的儿子在牛津读书一事是佐伊告诉布卢姆的,见本章注〔191〕及有关正文。
[827] “我……空气”,参看第11章注〔38〕及有关正文。
[828] 哈伦·拉希德,见第3章注〔159〕。
[829] 狩猎时,为了便于让猎犬跟踪,将大茴香籽放在口袋里,一路拖着走,留下臭迹。
[830] 嗬嗬帽,见第10章注〔220〕及有关正文。
[831] 趿拉的拖鞋,见第6章注〔3〕及有关正文。
[832] “学领袖样儿”是跟领头人一样动作,错则受罚的游戏。
[833] 奥多德太太(旅店老板一娘一)、一精一明鬼伯克和赖尔登太太,均见第12章注〔179〕及有关正文。无名氏见本章注〔159〕。
[834] 查尔斯·卡梅伦爵士,见第10章注〔111〕。
[835] 红穆雷,见第7章注〔4〕。布雷顿,见第7章注〔6〕。蒂·迈·希利,见第7章注〔203〕。菲茨吉本,见第7章注〔201〕。
[836] 约翰·霍华德·巴涅尔,见第8章注〔148〕及有关正文。萨蒙,见第8章注〔146〕。乔利教授,见第8章注〔174〕。
[837] 女邮政局一长,见第5章注〔6〕及有关正文。
[838] 独脚霍罗翰,见第5章注〔10〕。
[839] 艾伦·麦吉尼斯太太,见第10章注〔14〕。
[840] 乔·加拉赫太太,见本章注〔66〕。
[841] 吉米·亨利,即詹姆斯·J.亨利,见第10章注〔177〕。
[842] 拉拉西曾任拉思曼斯的一爱一尔兰海军学校校长。但一九○四年已离职。
[843] 克罗夫顿,见第6章注〔45〕。丹·道森,见第7章注〔55〕。牙医布卢姆,见第10章注〔202〕、第12章注〔538〕。
[844] 克朗斯基亚见第7章“在希勃尼亚首都中心”开头部分。有夫之妇,见第10章注[27]。
[845] 杜比达特小一姐,参看第8章注〔242〕及有关正文。
[846] 罗巴克是位于都柏林中心区以南三英里处的一座庄园。
[847] 德里米,见第13章注〔95〕。
[848] 海斯上校是一爱一尔兰大西南铁路上的一警一长。
[849] 马斯添斯基和西特伦都是布卢姆的老街坊,见第4章注〔26〕及有关正文。
[850] 彭罗斯,见第8章注〔61〕及有关正文。
[851] 艾伦·菲加泽尔,参看第11章注〔27〕。
[852] 摩西·赫佐格是个犹太侏儒,见第12章注〔2〕及有关正文。迈克尔·E.杰拉蒂,见第12章注〔5〕及有关正文。
[853] 一警一官特洛伊的名字曾出现于第12章,见该章注〔1〕及有关正文。
[854] 当时在拉思曼斯路住着一个名叫H.德纳姆·加尔布雷斯的人,这是他的妻子。第18章中摩莉想起了她。
[855] 在一九○四年,维克洛郡的卡尔纽确有个名叫弗朗西斯·F.布雷迪的医生。
[856] 这是布卢姆幻想的自己所着悬赏小说的题目,见第13章注〔132〕及有关正文。
[857] 米莉亚姆·丹德拉德太太,见第8章注〔91〕和本章注〔585〕。
[858] 比弗街,参看本章注〔68〕及有关正文。
[859] “多亏了”是反话。在一九○四年,英王一爱一德华七世(1841——1910)同时为一爱一尔兰国王。其子乔治(威尔士亲王)则将继承英国及一爱一尔兰王位。
[860] “看……史”,这里,斯蒂芬借用了当天早晨英国人海恩斯对他说的话。见第1章注〔108〕及有关正文。
[861] 这里把布莱克名句中的“记忆的女儿们”作了改动,参看第2章注〔3〕。
[862] 不生格是双关语,既可理解为“石女”,又含有“非属格”的意思。
[863] 西绪福斯是希腊神话中的科林斯国王,被罚入地狱。他把巨石推上山顶,但巨石随即滚下来,永无终止。
[864] “他们……究竟”一语,出自丁尼生的《轻骑旅》第2节,原诗是指这些骑兵惟有勇往直前去送死。参看本章注〔223〕。
[865] 斯威夫特(见第3章注〔44〕)在《布商的信》(1724——1725)中抨击了英国政一府对一爱一尔兰的货币政策。第四封中有这么一段:“没有得到被统治者同意的一切政一府,其定义不折不扣是奴役。然后事实上,十一个全副武装者肯定会打败一个穿衬衫的人。”斯蒂芬引用时把原文又做了改动。
[866] “勇敢的少年兵”出典见第12章注〔95〕。
[867] 指拳击。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当这一运动被重新引进英国时,为了提高其地位,被称做“自卫的高尚技艺”。参看第12章注〔291〕。这里,斯蒂芬把“自卫”改成“自吹”。
[868] 原文为法语。这是意译,直译为:“这些毕竟是你们的葱头。”
[869] 多利·格雷是以布尔战争为题材的通俗歌曲《再见吧,多利·格雷》(作者为威尔·D.科布与保罗·巴恩斯)中的女主人公。
[870] 以一色一列人的领袖。当约书亚派两个探子到迦南耶利哥去刺探该城虚实时,一妓一女喇合把他们藏了起来。城陷落后,喇合照事先约好的,把红绳子绑在窗口上,因而一家人得以幸免于难。见《约书亚记》第2、6章。
[871] “再……子”一语出自吉卜林的《心神恍惚的乞丐》,参看第9章注〔67〕。
[872] 这里把《我撇下的姑一娘一》中的“我”改成了“你”,参看第9章注〔120〕。
[873] 扁圆形橘子,指地球。
[874] 一八九九年,俄国外交大臣米哈伊尔奉沙皇尼古拉二世(1868——1918)之命,邀请二十六国的代表在海牙召开国际会议,会后公布《海牙公约》——通过和平解决国际争端的公约,并成立常设仲裁法院。关于英王一爱一德华七世的睦邻政策,见第12章注〔475〕。
[875] 威廉·布莱克(见第2章注〔3〕)常把教士与国王作为压迫者的象征,相提并论。
[876] 坎蒂(Cunty)为音译,意译为“一陰一部的”。
[877] 圣心是信奉罗马天主教的一爱一尔兰的象征,参看第6章注〔181〕。因此,属于英国圣公会的英王绝不可能穿绣着圣心的衣服。
[878] 嘉德勋章是英国的最高勋章,蓟花勋章仅次于嘉德。金羊一毛一勋章是西班牙和奥地利的最高勋章。丹麦的象勋章创设于一一八九年。
[879] 斯金纳骑兵章以在印度立功勋的骑兵队长詹姆斯·斯金纳(1778——1841)命名。普罗宾骑兵章系以在印度立过显赫功绩的戴顿·麦克纳吞·普罗宾将军(1833——1924)而命名。
[880] 林肯法学一团一体是英国伦敦具有授予律师资格的四个法学一团一体之一。
[881] 一六三七年在美国波士顿(不是马萨诸塞)成立的炮队。
[882] “嘬……糖”,见第8章注〔3〕及有关正文。
[883] 一共一济会(参看第5章注〔8〕)会员装束的一爱一德华七世的肖像,至今尚存。“德国制造”暗示他的德国血统。参看第12章注〔476〕。下一面的“禁止小一便”,原文为法语,参看本章注〔68〕及有关正文。
[884] 《和平,地道的和平》(1875)是英国主教、诗人一爱一德华·亨利·比克尔斯蒂(1825——1906)所作的一首诗的题目及首句。
[885] “你……端”,原文为阿拉伯语。
[886] “假定……而亡吧”,参看《约翰福音》第11章第50节:“让一个人替全民而死,免得整个民族被消灭。”第51节:“他在预言耶稣要替犹太人而死……”
[887] 《滑稽的耶稣》,见第1章注〔102〕及有关正文。
[888] “我……明”,出自《滑稽的耶稣》。
[889] 英国王室的纹章图案系由一头狮子和一头独角兽组成,参看第14章注〔30〕。
[890] 苦艾酒和绿妖一精一,见第3章注〔101〕。
[891] 红是英格兰的国一色一,绿是一爱一尔兰的国一色一。那两个士兵是英国人,所以这里把“拿红布给公牛看就发火”的说法改了一下。
[892] 凯文·伊根,见第3章注〔69〕。晓一党一,见第3章注〔125〕。
[893]原文为法语。长着黄牙齿的母夜叉,指维多利亚女王,见第3章注〔112〕、〔113〕及有关正文。
[894]原文为法语。长着黄牙齿的母夜叉,指维多利亚女王,见第3章注〔112〕、〔113〕及有关正文。
[895]原文为法语。长着黄牙齿的母夜叉,指维多利亚女王,见第3章注〔112〕、〔113〕及有关正文。
[896] 帕特里克·伊根是凯文·伊根之子,见第3章注〔68〕、〔69〕及有关正文。
[897] 社会主义者,参看第3章注〔76〕及有关正文。
[898] 这一长串名字中的前四个令人联想到散布于奥地利、法、俄、西班牙等国的“野鹅”家族,见第3章注〔68〕。约翰·蒲柏·亨尼西(1834——1891)是保守的一爱一尔兰天主教政客。
[899] “把……们!”原文是德、英、西班牙语混合而成的。
[900] 绿胜似红,见本章注〔891〕。沃尔夫·托恩,见第10章注〔85〕。
[901] 德威特,参看第8章注〔122〕。
[902] 推平头的小伙子,见第6章注〔19〕。下一面的两句歌词出自《推平头的小伙子》。
[903] 朗博尔德,见第12章注〔161〕。
[904] 一八九○年,法院宣判皮尔西太太杀害霍格(不是莫格)太太及其婴儿。
[905] 沃伊辛和塞登的杀人案分别发生于一九一七年和一九一二年,作者在这里把年份提前了。
[906] “忘……福”是《推平头的小伙子》中的一句歌词。
[907] 勃一起,参看第12章注〔170〕及有关正文。
[908] “每……令”,意思是说,每绞死一个人,把绞索一截截地卖掉,可获得十先令。参看第12章注〔164〕。
[909] 参看第1章注〔48〕,歌词略有出入。
[910] “在……事”,原文为法语。
[911] 在《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中,哈姆莱特对霍拉旭说:“不,凭着圣帕特里克的名义……”
[912] 参看第1章注〔63〕及有关正文:送牛一奶一的老妪“像一个坐在毒菌上的巫婆”。
[913] 在《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中,父王的鬼魂对王子说:“哈姆莱特……你必须替他报复那逆伦惨恶的杀身仇恨。”
[914] 在《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一书中,斯蒂芬对达文说:“一爱一尔兰是一个吃掉自己的猪崽子的母猪。”(见中译本第240页)。
[915] “西班牙国王的女儿”,出自一首儿歌。“我亲一爱一的”,原文为一爱一尔兰语。
[916] “家里的陌生人”,指英国入侵者,见第9章注〔20〕。
[917] 狺女是苏格兰凯尔特民间传说中的女妖。
[918] “哎哟!”原文为一爱一尔兰语。“一毛一……牛”,见第1章注〔63〕。
[919] “你……啦?”一语出自歌谣《穿绿衣》,见第3章注〔136〕,引用时做了一些改动。
[920] “帽子的戏法”,见第3章注〔174〕及有关正文。克洛因的主教能从帽子里掏出圣堂的幔帐。
[921] 三位一体的第三位是圣灵,这里指教会。《我热一爱一的教士》,原文为一爱一尔兰语,是一爱一尔兰小说家约翰·巴尼姆(1798——1842)所作的一首歌的题目。写一个一爱一尔兰农民对一爱一国的神父的感情。
[922] 在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第3卷第8章中,一爱一玛即将咽气时,村里以“哲学家”自称的赫麦,把前来为她送终的教士比做死一尸一气味招来的乌鸦。
[923] 在布尔战争中,许多一爱一尔兰人站在布尔人一方,见第八章注〔121〕及有关正文。
[924] 红衣兵(或“红上衣”)指英国兵。在布尔战争中,都柏林近卫步兵连队的第一营和第二营曾在南非为英国战斗,于一九○○年的圣帕特里克节(3月17日)受到维多利亚女王的嘉奖。射击队指持有来复一槍一的步兵队。
[925] 布是布尔的简称,参看第8章注〔121〕。
[926] “可怕的土耳克”,见第1章注〔42〕。下文中的“插有鸟颈一毛一的熊皮帽”其实是掷弹兵戴的,参看第5章注〔7〕及有关正文。
[927] 圣殿骑士一团一,见本章注〔659〕。
[928] 洛克滩,见本章注〔102〕。
[929] “快抢,速夺!”原文为希伯来文。据《以赛亚书》第8章,以赛亚奉上主之命把这四个字写在一块大板上,并用以为第二个儿子命名,以提醒以一色一列人,亚述王将率军掠夺他们。一共一济会用此语来要求会员们行动敏捷。
[930] 据海德一九八九年版(见第487页第8至12行),士兵卡尔的台词前面有“市民”的台词和舞台动作:〔“市民”:“一爱一琳直到审判日!”(特威迪鼓手长和“市民”彼此炫耀着勋章、绶带、战利品和伤痕。他们怀着深仇大恨,相互致敬。)〕“一爱一……日!”原文为一爱一尔兰语。这是一爱一尔兰人作战时的呐喊,又是一首一爱一尔兰歌曲的题目。
[931] “加里欧文”和它所诵之诗,见第12章注〔33〕、〔246〕。《上帝……王》,见第8章注〔3〕。
[932] “勇士与丽人”出自英国诗人约翰·德莱顿(1631——1700)的颂诗《亚历山大的宴会——又名音乐的力量》(1697)中的“惟有勇士能配丽人”之句。
[933] “红……衣”,参看本章注〔924〕。圣乔治为英国的主保圣人。
[934] 作者在这里把布莱克的《清白的征兆》(见第2章注〔73〕及有关正文)中的“英格兰”改为“一爱一尔兰”。
[935] “生命之赐予者”是当天晚上斯蒂芬在医院里说过的话,见第14章注〔29〕及有关正文。
[936] “双……嫩”,见第3章注〔162〕及有关正文。
[937] “都……啦!”参看本章注〔20〕。在下一面的舞台说明中,作者把过去和未来发生的事都写了进去(见本章注〔939〕、〔938〕)。
[938] R.J.加特林(1818——1903)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发明的手摇机一槍一。一九一六年的复一活节,一一群一爱一尔兰军人,发动了一场反英起义,占领了都柏林邮政总局。在延续数日的巷战中,英国出动野战炮兵队并用重加特林机一槍一扫射起义者,残酷镇压。
[939] 在一七九八年的反英起义中,一爱一尔兰农民抡起耕地用的铁镐来对抗全副武装的英国士兵。
[940] “日头暗了下来”,见《路加福音》第23章第45节。这里加上了“午夜的”。“大地震动”,见《马太福音》第27章第51节。
[941] 前景公墓和杰罗姆山公墓,分别见第6章注〔85〕和注〔143〕。
[942] 据《马太福音》第25章第33节至第46节,绵羊代表义人(受祝福者),山羊代表不义之人(被咒诅者)。
[943] “穿……一娘一”一语,出自《我的意中人是位约克郡姑一娘一》,见第10章注〔216〕。
[944] “大笑着的魔女”是布卢姆这一天早晨所读的获奖小说《马查姆的妙举》中的人物,见第4章末尾。
[945] “公谊……斯特”,见第9章注〔1〕。
[946] “龙牙……们”,典出自希腊神话。卡德摩斯把他杀死的一头龙的牙齿埋在地里,从垄沟中遂跳出一批凶悍的武士,互相残杀。最后剩下五个人,帮助他建立了底比斯的卫城。
[947] 红十字骑士一团一(又名互助慈善一团一)是一共一济会的一个支派,参看本章注〔659〕。
[948] 沃尔夫·托恩,见第10章注〔85〕。亨利·格拉顿,见第7章注〔174〕。
[949] 史密斯·奥布赖恩,见第6章注〔35〕。丹尼尔·奥康一内一尔,见第2章注〔51〕。
[950] 迈克尔·达维特(1846——1906),一爱一尔兰土地同盟创始人。伊萨克·巴特,见第7章注[163]。
[951] 贾斯廷·麦卡锡(1830——1912),一爱一尔兰历史学家,一八七九年进入政界,任反巴涅尔的自治一党一主一席,和巴涅尔是真正的死对头,见第2章注〔81〕。
[952] 阿瑟·格里菲思,见第3章注〔108〕。约翰·雷德蒙(1856——1918),一爱一尔兰民族主义一党一领袖。一八九○年十一月巴涅尔失势后,他成为巴涅尔派的首领,致力于促进一爱一尔兰自治。
[953] 约翰·奥利里(1830——1907),政一治观点激进,积极从事芬尼杜(参看第2章注〔54〕)机关报《一爱一尔兰人民》的编辑工作和一爱一尔兰文学运动。利尔奥·约翰尼,实无此人,是文字游戏,把约翰·奥利里的姓名颠倒而成。
[954] 一爱一德华·菲茨杰拉德勋爵,见第10章注〔143〕。杰拉德·菲茨一爱一德华是把一爱一德华·菲茨杰拉德的姓名颠倒而成。
[955] 峡谷的奥德诺霍是信天主教的一爱一尔兰凯尔特贵族。奥德诺霍的峡谷也是文字游戏,把它倒过来说的。
[956] 圣女芭巴拉,见第12章注〔594〕。她被父亲关在一座有两扇窗户的塔里。皈依基督教后,她叫人开了第三扇窗户,用以代表三位一体。
[957] 玛拉基,见第1章注〔10〕。奥弗林神父,见第8章注〔203〕。长着一双左脚,见本章注[529]。
[958] 这里把海恩斯(见第1章注〔64〕)和休·C.洛夫(见第10章注〔96〕)并称。
[959] 原文为拉丁文。这里把弥撒经文中的“上主”改为“魔鬼”。参看第1章第二段。
[960] 这里把上句的回应中的“神”改成了“魔鬼”。参看本章注〔14〕及有关正文。
[961] 原文为拉丁文。神父献祭时重复耶稣的话。参看第1章注〔7〕。
[962] “王了……哈!”这是把下文中的受祝福者之一声倒过来说的。
[963] 阿多奈是希伯来文天主的译音,为耶和华的代用词。
[964] 这里将英语的God(天主)倒过来(dog,意思是狗),中间加了十个字母O,元音就被拉长了。
[965] 受祝福者和前面的被咒诅者,参看本章注〔942〕。
[966] 橙带一党一是一爱一尔兰新教政一治集一团一,绿一党一是天主教的一党一派。“教皇”是橙带一党一给足球起的俚语,以奚落天主教徒。《每天……歌》是天主教圣歌。
[967] 据本书海德一九八九年版(第490页第8行),士兵卡尔的台词后面有这样一句舞台说明:〔(猎犬在一群一众外围嗅着,大声吠叫。)〕
[968] 原文为一爱一尔兰语,表示亲一热的称呼。
[969] “该升天堂啦”一语见第2章中的谜语(见该章注〔28〕及有关正文)。谜语中的“十一点”指的是酒店打烊的时间,而这里说上午八点三十五分,暗示酒店刚开张。
[970] 这里,缺牙老一奶一奶一借用了《贫穷的老妪》(见第1章注〔86〕)中的诗词。这位象征一爱一尔兰的老妪自问自答说:“那时一爱一尔兰将获得自一由吗?对!一爱一尔兰将获得自一由。”
[971] 原文为拉丁文。见《马太福音》第27章第5节。后文中的“理一性一的筵席”一语出自英国诗人蒲柏的《仿贺拉斯作》(1733)。
[972] 这里,老鸨站在士兵卡尔一方,谎称是斯蒂芬先动的手。
[973] 贝一内一特军士长,见第8章注〔220〕。
[974] “我……噜”,见第5章第一段末尾。
[975] 詹米特餐馆,见第13章注〔108〕。
[976] 卡布拉是都柏林东南郊一地区。
[977] 民间俗信,如果对梦游患者轻轻呼其教名或昵称,就能安然无恙地把他唤醒。
[978] “黑豹”是海恩斯说的梦话,见第1章开头部分。吸血鬼,见第3章注〔169〕及有关正文。
[979] 这是《谁与弗格斯同去》(见第1章注〔41〕)一诗头两行的片段。全句为:“而今谁与弗格斯一道,驱车穿过密林织成的树一陰一?”
[980] 这是《谁与弗格斯同去》一诗第10行和第11行的片段。全句为:“他还管辖树林的一陰一影,混沌的海洋露出雪白的一胸一脯。”
[981] “我发誓……不一泄露”是一共一济会会员的誓词。
[982] 一锚链长为一百八十五米,即十分之一海里。
[983] 据凯尔特神话,仙女们把聪明漂亮的娃娃拐走,换上一个愚蠢丑陋的娃娃。玻璃鞋的典故出自童话《灰姑一娘一》。
[984] “自右至左地读”,说明这是一部希伯来文的书。参看第7章注〔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