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决定了,我要去喀山大学读书。我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进入大学。
我上大学的念头是由一个各叫尼古拉·叶甫诺夫的中学生引起的。他有一双女人般一温一柔的眼睛,生着副漂亮脸蛋儿,是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当时他就住我们那栋房阁楼上,他因为常见到我读书,就留心我,于是我们相识了。认识没多久,叶甫里诺夫就下断论说我“具备从事科学研究的天赋”。
“您就是为科学研究而生的。”他蛮帅气地甩动着马鬃似的长发对我说。
那时我根本就不明白,即使一只小家名义,都可以为科学研究做出贡献呢。但叶甫里诺夫煞费苦心地向我证明,大学里面需要的正是我这种人。当然了,也必不可少地讲述了哈伊尔·罗蒙诺索夫的故事。他还说,到了喀山可以住在他家,用一个秋天和冬天的时间完成中学的学业,然后,随随便便”去参加场考试(请注意他说的是“随随便便”。)我就能申请助学金上大学,再上大约五年的时间,我就是“文化人”了。听他讲的多么轻而易举,这也难怪,毕竟他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又怀有一份菩萨心肠。
学校终考之后,他返回家乡。又过了两个星期,我随后而至,临行前。外祖母一再叮嘱说:“你以后别动不动就向人家发脾气了。老是发脾气,就会变得冷酷无情。这都是跟你外祖父学的。你看不见他得了一个什么结果吗?可怜的老头儿,活来活去,到老成了傻子。你一定不要忘记:上帝不惩罚人,只有魔鬼才干这种事。你走吧。唉……”她抹掉皱纹密布的老脸上的几滴泪水,接着说:“恐怕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疯了心的孩子,非要跑到海角天涯去,我将不久于人世了。……”近几年来,我常常离开这个好心肠的老人,几乎不怎么和她见面,当我想到这个血脉相通、真心一爱一我的亲人,真的要弃我而去时,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悲哀。
我一直站在船尾向外祖母张望,她在码头紧一靠水边处站着,一只手画着十字,一只手用破旧的披肩角擦一拭她的眼,那是一双永远对世人充满慈一爱一的眼睛。
打那以后,我就来到这座有一半鞑靼人的城市了,住在一幢寂寞地栖身于一条僻街尽端上岗上的平房间里。房子对面是一片火烧之地,长满了茂密的野草,一大堆倒塌的建筑废墟从杂草和林木中突兀而出,废墟下是一个大地洞,那些无处安身的野狗常躲到这里,有时它们也就葬身于此了。这个地方令我永生难忘,它是我的第一所大学。
叶甫里夫的家由一妈一妈一和两个儿子组成,靠少得可怜的抚恤金维持生计。我刚到他们家那几天,常见这个面无血色的寡一妇,每次从市场买回东西放到厨房里,就眉头紧锁,发一顿愁,她在思考如何解决面临的难题:把自己排除在外,即使如此,怎样才能用一块肉做一顿满足三个健硕男孩儿的美餐呢?”
她是一个异常沉静的女人,灰色的眼睛中蕴籍着一温一顺而倔强的一精一神,她就像一匹一精一疲力竭的母马,明明知道生活这辆车她已无法驾驭了,仍然免为其难地拼命向前拉。
到她家的第四天早上,她的两个儿子还在熟睡,我去厨房帮她洗菜。她小心翼翼悄声问我:“您来这儿干什么?”
“念书上大学。”
只见她眉一毛一一挑,喀头一蹙,原来手被切了,她一边一吮一着手指,一边跌到椅子里,随即又蹦起来,喊道:“哎呀。见鬼了……。”
她用手帕包扎完伤口就赞许地说:
“您削土豆倒挺水平的。”
这算得了什么。雕虫小技。我顺嘴儿告诉了她我在轮船上帮厨的历史。她接着问我:“那么,您凭这点儿本事就能上大学吗?”
我把她的话信以为真了,因为当时我还不懂什么是幽默与嘲讽。我向她详细介绍了我的行动计划,并强调指出,这样一来,上大学就不成问题了。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嚷着:
“唉。尼古拉。这个尼古拉……”
这时正好古拉跑进厨房洗漱,他睡得晕晕乎乎,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和平常一样一兴高采烈。
“我说一妈一妈一。要是吃顿肉馅饺子多好哇。”
“那好吧。”她应道。
这正是我显示烹饪技艺的好进机,我赶紧接过话来说,要包饺子这点儿肉瘦太少了。
这下可坏了,娃尔娃拉·伊凡诺夫娜动怒了,她数落得我面红耳赤,又把手中的一胡一萝卜,扔到了桌子上,转身离去了。尼古拉向我使着眼色说:“生气啦。……”他坐在凳子上接着对我说:女人比男人一爱一生气,这是与生俱来的。关于这一论断有关人士包括瑞士的大学者和英国的约翰·穆勒都曾做过探讨。
尼古拉特愿意教育我,凡遇恰当时机,则对我谆谆教诲,我呢,每次都是如饥似渴听训诫,后来,听来听去,我居然把弗克、拉劳士弗构和拉劳士查克里混为一谈了,还有我怎么也分不清是拉法杰砍了杜莫利的头,还是杜莫利攀登了拉法杰的头?尼古拉一门心思要教育主要原因:他浮华。轻佻,自私的都市青年作风。他甚至对一妈一妈一的含辛茹苦熟视无睹,他弟弟是一个抑郁呆板的中学生,对母亲的艰辛更没有体会。
倒是我很早就发现了这位可怜的的一妈一妈一的厨房哲学,她的厨房技艺着实令人叹服,她是数着米粒做饭的,每天只用一点点东西变戏法似的做出丰富的菜肴,养活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有我这个相貌平平,不懂礼貌的小流一浪一儿。分给我的每一片面包,在我心中都如岩石般沉重。我决定出去找点活儿干,我要自个儿养活自个儿。
为了不在他家吃饭,我早上起来就躲出去,要是碰上刮风下雨,就到那个大地洞里避—避,听着洞外的倾盆大雨和狂风怒吼,闻着动物一尸一体的腐烂味儿,我突然顿悟:上大学——美梦恧已,如果我当初去的是波斯,一定比这儿强。我开始发挥我的想象力,幻想自己变成了一个白一胡一子法师,可以让一粒谷子长成苹果那么大,一个土豆长到一普特重,我在为所有受苦受难的人民寻求出路,我想拯救他们。
我当时很热衷于幻想伟大的冒险事业,因为苦难的生沽需要幻想来调剂。苦难的日子多么漫长。我的幻想已经成癖了。苦难的日子里我变得更加坚强了,我并不奢望他人的救渡,也不渴然的好运降临,生存环境越艰苦,越能磨练人意志,增加人的智慧,这个道理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为了填饱肚皮,我经常到伏尔加河码头上做事,在那儿挣到十五至二十个戈比容易些。因此,我就加入到那些搬运工、流一浪一汉和无赖的队列中了,我感觉自己仿佛一块生铁投进了燃一烧的炉火里,每一天都不深刻的烙印打在我的心上。
那些举止粗野、坦率鲁莽的人群,在我眼前走马灯似地转来转去,我因为有过去的一些经历,很容易和他们步调一致,加上我读过的波莱特·哈特的作品以及其他通俗小说,理会加深了我及他们敢一爱一恨天不怕地不怕的潇洒人生态度的欣赏,我迫不及待地想融入这个热情的群体之中,成为其中的一员。
我认识了一个专靠偷盗为生的叫做贝什金的人,他上过师范院校,受过良好的教育,现在已经是饱经风霜肺病缠身季,他很机警地劝说我:“你干吗跟女孩儿似的那么涩?是怕别人骂你不老实?老实。对女儿的确资本,但对你——则如同轭子。公牛老实,那它只配吃干草。”
贝什金貌不惊人,一头棕发,脸刮得光光亮亮,让人发为是准备上台的戏了,短小的身材如猫般轻一盈灵活。他待我很好,总是以老师和保护人的身份自居,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为我批发点迷津。他书读的很多,人又聪明,他最一爱一读《蒙特·克利斯托伯爵》。
“这部书主题鲜明,感情丰富,”他说。
他有一好“女人。一讲到女人他就手飞色舞,手舞足蹈,情绪激昂,从他那被打得残疾的躯体里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痉一挛。即便如此,我依然全神贯注听他讲话,凭,凭直觉我知道他的语言很美。
“呵,女人。”他满怀激清地说,这里他的脸颊上生出了红晕,两只黑眼睛闪动着光芒,“只要是为女人,我什么事都干。女人就像魔鬼一亲戚,她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罪孽。跟女人恋一爱一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
他擅长编故事,不费吹灰之力就鼓捣出一妓一女们红颜薄命、凄美哀怨的小曲。他编的小曲唱遍了伏加河两岸的所有城市。
下面这首非常流行的小曲就是他的杰作:侬生贫寒家脸蛋儿不漂亮身上没有一件好衣裳就是为了这个,姑一娘一呀。
没人和你把亲成……
我还认识一个行踪相当诡秘的人,他叫特鲁索夫,对我很好。他比较注重着装,仪表不凡,打扮得很阔绰,有一又音乐家般纤细修长的手。他在海军村开着一间钟表店,实际上他借着这个招牌买卖偷来的赃货。他对我说:“彼什柯夫,你可不能学做扒手。”他很正经地摸了一下他的花白一胡一顺,然后眯起那双狡黠、傲视法俗双眼,“让我说,你可以另谋出路,你是个品行高洁的人。”
“何谓品行高洁?”
“嗯,怎么说呢,就是只有好奇心,而没有嫉妒心……”这样说我,我实在是一爱一之有愧,因为我对许多人和事都产生过嫉妨心,举个例子说吧:贝什金说话的艺术和语言的优美,就曾引发我的嫉妒。我还记得他在讲一个一爱一情故事的时候这样开的头:“在漆黑的夜色中,我像一只躲在树洞里的猫头鹰一样,呆坐在斯维亚什斯克这个荒僻小城的诱店里。
“这时正值十月,外面一陰一雨连绵,秋风怒号,像是一爱一邓一委屈的鞑靼人拉长了声哀号似的呜呜个没完。
“……这时,她。来了,那么轻一盈、亮丽、如初繁荣昌盛的朝霞。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装出的天真纯洁,她用极其真切的语气说:‘我亲一爱一的,我没有辜负你吧’。虽然我知道她在撒谎,但我还是不可救药地相信她。理智使我清醒,一爱一情让我迷惑。”
他讲故事时,身一体富于节奏地抖动,眼睛眯着,间或轻拍一下自己的胸脯。很投入的样子。
他的声音并不美妙,还略带沙哑,但语言却十分动人,真像夜莺在歌唱。
我还嫉妒过特鲁索夫,他最擅长讲西伯利亚、西哈拉等地的故事,他讲故事的技巧很娴熟,绝对栩栩如生,有身临其境之感。他敢对大主教肆意嘲讽,有一回他竟然偷偷讲到了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他是个地地道道的专制魔王。”
我沉得特鲁索夫这个人很像小说中的“小人物”摇身变成胸怀坦荡之人。
每当炎热的夜晚,大家就渡到喀山河以是去,坐在小树林间,一边吃吃喝喝,一边倾诉心事。主题多是困苦的生活,奇闻怪事,最热门的话题自然是女人。很奇怪,每当他们谈论女人,就充满了怨恨和忧伤,像闯入一个满是蛇蝎的黑暗角落。
我和他们在这儿住了两三次,我们躺在小柳树的洼地里休息,这儿因为临近伏尔加河,空气是湿泣的,船灯看上去像是萤火虫在夜色中移动,更有富裕的乌斯龙村里店铺和住宅里窗口透出的光亮,在漆黑的河岸上形成一串串火球、火网。轮船蹼轮拍击着河水,发出隆隆的轰响。水手们在船上“狼嚎鬼叫”,一些人用锤子敲出船板拉长声唱着凄厉的歌,他们有用歌声排遗心中的忧伤,这歌声又给人们平添了一份哀伤。
最忧伤的还是听他们诉说心事,如何应对艰辛的生活,他们各谈各的,谁也顾不上听别人的,他们或坐或躺,一抽一着烟,间或喝点伏特加或啤酒什么的,洒引发出许多难忘的往事。
“嗯,我曾碰见过这样一件事,”夜色中伏一在地上的一个说道。
故事结束,大家认为:
“司空见惯,——见过了……”
“知道”“见过”“见的不愿见了,”这些话听上去让人丧气,好像就在今夜他们已经走到了人生的终点,因为人世间的一切他们都经历过了,以后再没什么事是新鲜的了。
我的这个想法使我和贝什金和特鲁索夫有些疏远。当然,我还是喜欢他俩儿的。依我现在的生活历程看,我走他们的生活之路,步他们的后尘是顺理成章的。尤其是我的追求和上大学的理想遇到挫折的时候,使我与他们更加接近了。有时我国为挨饿、苦闷,也曾想去干点触犯“神圣”私有制的勾当。但我当时的崇高理想不允许我悖离光明大道,这与我读的书有关。
我除了读哈特的书外,还看了不少好书,书中所描写的的某种不太清晰、但十分美好的前和告诉我,我应追求比眼前更有价值的东西。
这段时间我结识了一些新人,他们给了我崭新的印象。叶甫里诺夫家前的那片空地,常常招引来一群中学生做一种类似戈罗德基的游戏,我被他们中一个叫做古利·普列特涅夫的青年迷住了。
他相貌平平,皮肤略黑,黑发,有点儿像日本人,一脸雀斑,匀匀实实真像火药末涂进皮肤里了。他是喜气洋洋,玩儿起来机智,讲话幽默俏皮。普列特涅夫和许多有天赋的俄罗斯人一样,并不想发展自己的能力,而是躺在生来的天才里度日。他有艺术天赋,听力敏锐,美于鉴赏音乐,他自己会弹竖琴、俄罗斯三弦琴,拉手风琴,可惜他仅仅满足于此,不再深究了。相当穷,一身挂补钉的衣服配上漏洞皮靴,这身装束倒是和他豪放不羁、动作敏捷的气度相融。
他看上去像久病初愈的人,又像昨天才出狱的囚犯,他对一切都感兴趣,世界对他来说总是那么新鲜、惬意,他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跳来跳去。
他知道了我生活艰难,没有依靠,就让我和他一起住,还建议我报考小学老师。这样,我到了“玛鲁索夫加”这个怪异有趣的贫民窟——雷伯内利亚德大街上一幢破烂不堪的房子,这儿装满了饥饿的大学生、一妓一女和失去形态的穷鬼。
普列特涅夫住在走廊中通向阁楼的楼梯下面,那儿放着一张木板一床一,走廊尽端的窗户旁有一张果子和一把椅子,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走廊通着三个房间,其中两间住着一妓一女,另外一间住着得肺病的数学家,他以前是神学院的学生,又瘦又高,头上脸上长着红色的硬一毛一,破烂的衣服几乎不能遮着,从衣服的残破一处可以看到他青乎乎的肉皮和一根根的肋骨,总之,他的样子十分吓人。
他好像以吃指甲生,手指头都被人也咬破了。他没黑夜没白天地算呀算呀写呀写呀,不时传出吭吭吭咳嗽声。一妓一女们又怕他又怜悯他,她们经常故意丢一块面包、杀、砂糖在他们门前,他见了就把它们一古脑儿地搬回自己房里,还一面呼一呼呼地喘着粗气像一匹累坏了的老马。要是一妓一女们没给他送的吃的,就会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面包。”
靠别人的怜悯度日并不能改变他深陷的眼睛中闪烁的高傲神气,有时会有一小罗锅来找他,这个人样子怪怪的,拐着一条腿,肥笨的鼻子上架着一副深度眼镜,花白头发,清教徒似的冷漠的黄脸皮上着狡诈的笑容。他每次来后,就紧闭房门呆上数个小时,没有动静。但有一次深夜时分,我被数学家的吼叫一声惊醒:“听我说,这分明是监狱。必何,是羊圈,嗯,是老鼠洞,是监狱。”
之后传来小罗锅的尖笑声,他在不断重复着一甸相当难懂的话,这时数学家已经怒不可遏了:“王八蛋。给我滚。”
可怜的客人气鼓鼓地滚出房门,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宽大目站在门口,手指插一进蓬乱的头发,沙哑的喉咙里吐出:“欧几里得是个傻冒。地地道道的大傻冒,……我敢断定,希腊人绝不如上帝聪明。”
随后,他用力关上房门,屋里什么东西哐啷一下被震掉了。
没过多久,我听说数学家是打算用数据来证明上帝的存在,可惜壮不酬身先死了。
普列特涅夫的工作是给印刷厂的报纸做夜班校对,工资为十一戈比。我因为要参加考试,没有多少时间出去干活挣钱,我俩一天就只有四斤的面包、两戈比的茶和三戈糖吃了。
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学一习一各类科目,那些古老呆板的语法最让我上火,生动、活泼、俏皮的口语与古老生硬的语法相去是多么遥远埃幸好我很快就明白了,现在学一习一这些问还一操一之过急,就算我通过了乡村教师考试,因为我太小也得不到那个位置。
我和普列特涅夫睡一张一床一,他白天睡,我晚上睡。每天早上他干完一整夜的工作,乌黑着脸,张着眼睛回来时,我就跑到小饭馆去打开水,我们自己是没有茶炊的。然后我们开始吃早餐——啃面包吃茶。他从报纸中挑出新闻给我听,经常那个笔名“红鬼”的酒鬼作家的打油诗。
我一直很奇怪普列特涅夫游戏人生的生活态度,他的人生观我看来,和那个倒卖女人旧衣服便为女人拉皮条的肥婆佳尔金娜没什么两样。
这个肥婆就是房东,普列特湿夫最初租下这个小屋角的时候没钱付房租,他就给肥婆说笑话,拉手风琴,唱动人的歌,每当做过歌唱的时候,眼睛里就会闪动着冷冷的光,肥婆佳尔金娜早年做过歌剧班的合唱歌手,她能领歌声中的涵义,有时她竟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不知羞耻的眼睛里流一出泪水冲洗着醉得发肿的脸,她先用胖手指抹掉泪水,再用一条很的手帕慢慢悠悠擦手指。
“天埃好样的古利,”她惊叹着,“您是个真正艺术家。
如生,果您再漂亮点——我会让你走运的。”
我已经介绍过许多小伙子锅独守空房的女人们排遣寂寞了。”
我们头顶上的阁楼里就住着一个这样的小伙子,他是大学生,皮匠儿子,中等身材,胸宽背阔,屁一股又窄又小,看上去像个倒三角形,只是下边的角儿不术完善。他有一双人似的小脚,小小的脑袋夹在肩膀里,一头马鬃似诉红头发,毫无生气的苍白的脸上镶着两只鼓出来的绿眼睛。
这个人学生很有点反叛一精一神,他当初就是因为违背父命进了普通中学,落得饥寒一交一迫的境地,后来好容易考上大学,他又发觉自己有一副好嗓子:浑润的男低音,于是他专攻歌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