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苏〕丘特切夫《孪生子》爱情诗鉴赏
有一对孪生兄妹——对人来说
就是一对神——那是死和梦
它们多么逼肖! 虽然前者
看来比较阴森,而后者温存……
但另外还有一双生兄妹,
世上哪一对比他们更美丽?
也没有任何魅力更可畏,
使心灵感到如此颤栗……
他们有着真纯的血缘关系,
只在致命的日子,这兄妹
才以他们的不可解的秘密,
迷住我们,使心灵为之陶醉。
谁能在情绪充沛的一刻,
当血液既冷缩而又沸腾?
不曾感到过你们的诱惑?
双生兄妹啊——自杀和爱情
(查良铮 译)
这首诗是“杰尼西耶娃”组诗的最末一首,作于诗人和杰尼西耶娃相爱的最后一年。诗人辞世而去,终于以完成的这首组诗为自己的爱情作结。
诗人把死和梦,当做一对孪生兄妹,尊之为人类生活中的一对神。这里,决没有用梦和死来突现消极厌世的痕迹,而是借这种生活中“静”的现象,来寄托“毫无信仰”的心灵。在诗人眼里,“死”不可怕,“梦”不可亲,惟妙惟肖的一对孪生兄妹都成了真情避风的港口,虽然死带有阴森,梦带有温存,那全是诗人感觉之外的事。或许,只在别人的眼中如此。
“但另外还有一双生兄妹”,虽然,诗人在逻辑理性上又递进了一层——这一双生兄妹,自有其独具的光彩:“世上哪一对比他们更美丽?也没有任何魅力更可畏”这一对孪生兄妹是谁?诗人不直言,其意已溢出言外:这一双孪生兄妹更有甚于阴森的死、温存的梦,它曾使诗人心醉于双颊上玫瑰的色彩,也使诗人终至悲伤和心怀积郁,诗人受着这对兄妹的制束,一面崇拜,一面祝福,一面心灵颤栗……
诗人的理解中,他们之间有着至真至善至纯的血缘关系,外似相距很远,内则相关极亲,在一切致命的日子,这兄妹都以“不可解的秘密”“迷住我们”。诗人在此又提致命一词,即可复述情感历程中痛苦至重至深,又告与人魅力之可畏,一语以贯之,缘情而至,“心灵为之陶醉”当归自然了。
末一节,诗人更显情志难抑,以疑问式抒情笔法,泻洒胸中不可解之心事:“谁能在情绪充沛的一刻”不刮起热情的风暴? “当血液既冷缩而又沸腾”诗人的感情与理性相和难于分辩,即不能完全在崇尚感情,任风暴使鲜艳的花朵飘落了污泥,又不能完全去崇尚理性,只在一边崇拜、一边祝福的情势间不去路过爱人的那座美丽的、布满清凉的花园。诗人不可能不受这对孪生兄妹的诱惑——去爱,了却愿望;去死,了却心焦。
诗人把自杀和爱情视为“孪生子”,把人类至恶的和至高的事物摆在一起相拼,把最大的幸福和最大的苦痛并列,实在是言尽意绝了,诗至于此,谁不曾体会出,诗人享有爱情的同时,也坚忍自杀的苦痛呢?或说人世间文明与野蛮共生,概也指此之谓了。
“杰尼西耶娃组诗”六首,情满、血满、泪满。人真、意真、诗真。组诗以诗人之爱为主线,像是在这条路线上记有六个纯情的路标,令行路人急于看见“下一个”,情绪紧张地把路走远。组诗从真情流露见长,语言优异朴实,无琢雕之相,表现手法自然,仅以常用的辞格,大众式的口吻道透真爱者之心,使真爱之情含喜、含悲、含笑、含泪,自然流于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