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波德莱尔·黄昏的和歌》
时辰到了。 在枝头颤栗着,
每朵花吐出芬芳象香炉一样,
声音和香气在黄昏的天空回荡,
忧郁无力的圆舞曲令人昏眩。
每朵花吐出芬芳象香炉一样,
小提琴幽咽如一颗受创的心;
忧郁无力的圆舞曲令人昏眩,
天空又愁惨又美好象个大祭坛!
小提琴幽咽如一颗受创的心,
一颗温柔的心,它憎恶大而黑的空虚!
天空又愁惨又美好象个大祭坛,
太阳沉没在自己浓厚的血液里。
一颗温柔的心,它憎恶大而黑的空虚,
从光辉的过去采集一切的迹印!
天空又愁惨又美好象个大祭坛,
你的记忆照耀我,象神座一样灿烂!
(陈敬容 译)
一八四三年,在波德莱尔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位影响他以后生活和艺术道路的女性,她就是萨巴蒂埃夫人。萨巴蒂埃夫人原名阿格拉伊·萨瓦蒂埃,是银行家莫塞尔曼的外室,是个美貌善良的高级交际花,被称为白维纳斯。波德莱尔对萨巴蒂埃夫人一往情深,经常给她写不署名的信,并赠给她很多诗作。
《黄昏的和歌》也是诗人写给萨巴蒂埃夫人的,但未寄出。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七年四月二十日的《法国评论》上。
《黄昏的和歌》在诗体格式上颇有特点:该诗各节二、四行都在下一节的一、三行中原封不动地重复出现。全诗只押两个韵,形成和谐。这种雅典的格式原是一种马来诗体,称为Pantoum,可译作连环诗体。
令人昏眩、郁郁凄楚、忧怨感伤的圆舞曲,寄情在如诉似泣的小提琴低吟中,一如曲折荡漾的小溪,蜲蜒在卵石之间,不知倾出于谁家之窗,诚如一颗伤痛的心在喃喃呜咽,而凄婉的音响伴同流淌在枯叶间震颤花蕊的暗香组成和谐的调子,芬芳弥漫象香炉一样,时辰来到了,好一派黄昏协调的气氛。
天空凄愁而又美好,活象一个大祭坛。那颗被人世荆棘刺得淋血的温柔之心,憎恶大而无边的黑暗茫茫,在此一切虚无中间,那往昔美好光亮的记忆,仍在断续闪耀,天空凄愁而仍显示美好。太阳沉沉西落,一片殷红,好象陨石落在浓稠的血浆里。天空是美好的大祭台。你那难忘的形象,在我心目中,永远是一座灿烂圣洁的“神体”。吟诵最后的诗行,可以感知诗人对萨巴蒂埃夫人热狂而虔诚的崇拜。 诗人追求理想爱情的渴望, 跃然于纸。
《黄昏的和歌》在声音、色彩、香味的综合呼应里, 典型地反映了波德莱尔主张用有声有色的具体物象, 来显现内心轨迹微妙变化的投影、 人与自然界互相对应契合的理论。 透过种种外物的感化, 诗把读者引向一个崭新的想象空地, 满足了鉴赏主体对审美的要求, 深觉波德莱尔开创的现代诗的巨大魅力,相对于浪漫派的滥调, 大有耳目一新之感。
(柳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