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彭斯·自由树》
你听到过法兰西有一棵树吗?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爱国者在它周围跳舞,
全欧洲都熟悉它光荣的故事
它站在巴斯蒂尔的地基上,
那是帝王们建造的监牢,
当时“愚昧”所生下的一群恶鬼,
把法兰西管得牢牢。
这棵树上生着一种果子,
人人都赞美它的德性;
它把人们从野蛮状态里解放,
使人们知道自己是人。
假如一个农夫尝到这个味道,
他会觉得比地主还高贵些,
他也愿意和乞儿分享,
他所能得到的东西。
这果子抵得上全非洲的宝藏,
它带给我们无穷安慰:
它带给我们红润的健康,
它使我们心神愉快。
它除去我们的迷惑, 眼目清凉,
不分上下, 大家变成知交;
要是谁敢做了奸细,
谁就送进地狱, 决不宽饶。
我永远祝福那革命者,
他可怜那些法兰西的奴才,
冒了无数艰险,折得一支,
飘过了西方大海。
美丽的道德女神给它浇水,
她看着它,骄傲而愉快,
它在那儿慢慢地含苞,开花,
它的枝叶广大地展开。
可是恶棍们看了生气,
不甘心让道德女神的事业繁昌;
堂皇的蟊贼诅咒这棵树,
为了这,哭得眼泪汪汪;
路易五想把它砍倒地上,
当它还是娇小的时候;
为了这,看守人敲瘪了他的王冠;
并且砍断了他的头。
当时那一群恶棍,
曾经凶狠地宣称,
说决不让它长大成人,
我相信他们有些存心;
这批无耻宵小就飞奔而去,
活象打猎的狗子一大群,
不过马上他们就觉得这事无聊,
心想倒不如耽在家里好。
因为“自由”,她站在树旁,
她的儿郎们高声呼叫;
她唱一曲自由之歌,
使大家精神提高。
因为她的感召,那新生的一代,
立刻就拔出复仇的刀剑;
这批雇佣者马上奔逃——
人们追上去痛打这暴君。
让不列颠夸耀她坚实的橡树,
还有那白杨和青松,
老不列颠能够这样夸耀,
胜过邻邦,与众不同。
可是你们不妨到树林里去寻找,
立刻你们会得同意,
象这样一棵树一定没有,
从伦敦到屈微河之西。
如果没有这棵树,啊哟,
那末这生命不过是一个苦海;
悲伤的生涯充满辛劳,
人们不知道真正的幸福和愉快。
我们朝也做,夜也做,
去喂饱有尊衔的恶鬼;
我们所能得的安慰,
是在我们进了坟墓之内。
如果我们有很多这样的树,
这世界就会得到和平;
刀剑为化成犁头,
战争也会匿迹销声。
好象同一目标的弟兄,
我们彼此相对微笑;
平等的权利, 平等的法律,
欢呼在处处山岛。
没有吃过这样好的东西的人,
活该倒霉, 懊悔,
我愿意卖掉我脚上的鞋子,
我发誓要尝尝这滋味,
好罢, 让我们祈祷, 老英吉利,
也种植这棵名树, 有朝一日,
我们高唱, 我们欢呼,
给我们自由, 自由万岁!
(袁水拍 译)
争取自由、 歌唱自由是西方文学一个永恒的主题。在同类题材中,这首《自由树》恐怕要算最杰出的作品之一。 这不仅因为他歌唱得深刻, 还在于他歌唱的形式也别具一格。 在内容和形式两方面达成了和谐的统一, 耐人寻味, 寓意深长。
全诗的主题和形式被笼罩在一种象征的神秘光环之中。“自由树”作为一个整体象征的意象,作为全诗的题目和线索, 正好比“自由树”的树冠, 涵盖着下面的一切生灵;“自由树”上的“果子”也就是人们获得自由后的一种精神状态, 只要人们获得自由,尝到这样的果子,也就是进入这样的精神状态,那么,人们将会由野蛮走向文明,由尊卑走向平等,由专制走向平等;人们将会心情愉快,精神健康;结成朋友,成为知交;人们将会心平气和地化干戈为玉帛,沉浸到一片欢腾的海洋。诗人就这样把抽象的“自由”化为具体形象的“自由树”和“果子”,从而展开歌唱。
全诗还在对比之中展开歌唱的旅律和层次,给人以爱憎分明、形象生动的强烈印象。爱国者们在“自由树”树下载歌载舞,帝王们却把它禁锢在监牢之中;爱国者给它浇水,让它的花朵开遍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而那些帝王却天天诅咒它,甚至砍断它的树冠,镇压人民的自由民主革命运动;而在大不列颠的大地上连一棵这样备受摧残的“自由树”也找不到。封建专制的铁蹄还践踏着美丽的不列颠,人民还在沉睡,所以,诗人宁愿卖掉自己脚上的“鞋子”,也要种植这样一棵名树,让人们尝尝这“自由树”上的果子。这呐喊震聋发聩,经久回荡,全诗就在这种象征和对比中层层深入地展开歌唱。最后“给我们自由,自由万岁”的呼声就不再是苍白的口号了。
全诗唱到最后,主题也得到了最大的升华。使人们感到,诗人所歌唱的自由,不仅仅是一种法律意义上的自由,而是上升到一种人格的独立,精神的完善与和谐,是一种人性的复苏与觉醒。这就使“自由”的内涵丰富得多,饱满得多了。
(阮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