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索洛乌欣·野花》
我漫步在草原上,
采摘了两朵小花欣赏。
带刺的叶片太粗粝,
挂破了我的手掌。
花朵并不美,这有何妨,
草原上无处寻觅别的花。
是苦涩的地下水滴
使它们滋长开放。
野花一春一秋荣和枯
都是荒漠上痛苦的象征。
月光下不是露珠而是盐粒
在它们身上晶莹震颤。
当铁面无情的酷热
扫荡了草青青,留下一片枯黄,
覆盖在灰埃底下的野花
依然蘸大地的盐盛放。
假若你偏爱玫瑰花,
那也只好悉听尊便!
但是切勿将这草原顽强的野花
别在自己的胸前。
(王守仁 译)
被誉为“大自然的歌手”的苏联抒情诗人索洛乌欣, 其作品大多寓意深刻,富有哲理。《野花》一诗就具有这一特色。
《野花》虽也在追求一种野趣,但却没有中国古典诗歌中习见的宁静,差异在于少一分生活的欢乐,多一分世事的严峻;减一分人生甜蜜的幻想,增一分人生苦涩的奋发。在诗人的笔下,野花这一平凡的常见之物,成了“荒漠上痛苦的象征”,它渗透了诗人独具特色的审美情趣和一定历史条件下的社会意识。生活是艰难的,既有铁面无情的酷热,又有铺天盖地的尘埃。然而,生活的大地毕竟还有使野花滋长开放的“苦涩的地下水滴”和晶莹震颤的“盐粒”。 “盐粒”是一个含义并不确指的隐喻,它也许是人生的信念,或许是蓬勃的生命力或生命的本质。在诗人看来,只有扎根于人民底层的牢固信念才有顽强的生命之花,花是与干旱和尘埃作艰苦斗争的结晶。这里,显示出深邃的人生哲理。接下来,诗人宕开笔锋,告诫人们: “假若你偏爱玫瑰花,/那也只好悉听尊便!/但是切勿将这草原顽强的野花/别在自己的胸前。”在诗人看来, 你偏爱娇艳的玫瑰花是正常的,可以允许,你同时也喜欢具有顽强生命力的野花更没有错,但如果是为了装模作样,为了卖弄,为了赶时髦,把象征生活艰难和生命力坚不可摧的野花仅仅当作一枚徽章别在胸前,那么说轻一点是幼稚无知,说严重一点则是一种信念的异化和蜕变!
当然,诗人并没有在诗中正面抨击信念的异化和蜕变,但仔细品读,却不难发现这一新颖、锋利的思想。正是这一点,诗篇接触到了意识形态史和精神现象学中一个怵目惊心的事实:不要亵渎信念!
(周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