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一个街角,被那里的一种昏暗污秽所刺痛(可能是我盯着两个从便所楼梯悄然走下的妓女的缘故),在这种时刻,一种沥干自我的强烈欲望总会油然而生,我感到我必须裸着身体,或者剥光被我觊觎的妓女的衣物,总是相信会在腐污肉体的微温中能得到宣泄。然而这次我选用另一种温柔的秘方,来安抚身体的需求:我在吧台上要了杯茴香酒,一饮而尽,随后再接着喝,直到夜幕降临。
我开始在布瓦松涅街和圣德尼斯街之间德福区漫步,寂寞与黑暗使我的酒性逐渐增强。我渴望像这些空旷的街区一样赤裸,就脱下裤衩,挂在手臂上,向前走去,麻木中体验到一种不可抗拒的自由。我感到那玩意儿在变大,就把它握在手中。
(开局叙述这些事的方式是粗陋的,这一点完全可以避免,仍能使故事听起来可行并貌似可能。绕圈对我有好处,可必须直说,走边道就没有开场白。我继续告诉你……更粗的。)为避免碰到麻烦,我穿上裤衩,朝宓罗斯走去,进去后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灯光所在的区域。在众多妓女中,艾德沃坦夫人一丝不挂,她看起来极度厌世,她的迷人合我的口味,我选择了她。她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侍者就来问我怎么样。我扶住艾德沃坦,她服从了:我们的嘴就在病态的接吻中相遇了。屋里挤满了男人和女人,这里就是玩这种游戏的野地。然后,她的手往下滑,我犹如窗玻璃突然粉碎了那样弄湿了衣衫,双手搂住艾德沃坦的臀部,与此同时,感到她也分成了两半,她游移的眼神中显示出恐惧,喉咙里发出拉长的刺耳哨音。
随后,我想到羞辱欲,说得更贴切些,就是我不惜代价地去变得臭名昭著。我牵强的笑声穿过噪音、怒视和骚动的烟云,此刻,我却对什么都不在乎了。我用双臂挤压艾德沃坦,好像冰块突然受到新的内部震颤,产生了一种从高处往下冲将我冻结的禁止感,彷佛在宏观的翅膀拍打中勾勒出来的无头无身的天使的飞翔中,我被高高抬起,不过没那么复杂。我变得不快,感到被痛苦地抛弃,就像在上帝面前时的那种感觉,比喝多了还要糟糕、失望。想到这种降临到我身上的宏伟,正在抵消我希望和艾德沃坦在一起时得到的快乐,我心中随即充满了难以抗拒的沮丧。
我告诉自己我正在荒唐,艾德沃坦和我一句话也没说上,但我感到很不自在。置身寓所,冬夜笼罩,我都不敢尽情地呼吸。挣扎着,我真想踹倒桌子,打飞玻璃,顶起那该死的屋顶。然而这桌子就是不动,一定是被钉在了地板上。我想一个醉酒者不可能面对比这更滑稽的场面了,一切都从视野中游离出去,艾德沃坦消失了,房间也没了。
迷乱中的我被一种太人性化的声音唤醒,艾德沃坦的轻声细气,就像她苗条的身段那么淫荡,她说:“我猜你想要看一下老残片。”我双手支撑在桌上,转身去看她。她坐在那里,一条腿翘到天上,用手指把下身分开,艾德沃坦的“老残片”,就这样愠怒地对着我,多毛而淡红,就像讨人厌的鱿鱼那样充满生机。我压低声音结结巴巴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答“你自己明白,我是上帝,我要疯了……”她又说:“噢,你还不明白,你必须明白,你看……”她粗鲁的声音软下来,带着乏力、放弃的微笑,几乎像个孩子似地说:“噢,听着,伙计,我得道德乐趣……”
她没有动弹,一条腿仍然弯在空中,咄咄逼人地说:“过来0”我抗议道:“你要我在这些人面前和你作这事?”她答道:“当然,为什么不?”我看着她,浑身哆嗦,一动不动,她如此甜蜜的微笑使我颤抖,我终于一趔趄,跪倒在地,把嘴唇贴在那条多汁的缝上,她的光腿温柔地抚摸我的耳朵,我彷佛听到海浪涛声,就像把耳朵贴在大海螺壳上听到的那种声音。在妓院吵闹地混乱中,我在腐败和荒唐中喘息(哽咽着,满脸通红地挥汗如雨),奇怪地悬在空中。就像置身于海边一个海风劲吹地夜晚,此刻,艾德沃坦和我都丧失了自我。
我听到另一个声音,女人的,却听起来像男人,此人强健貌端,他姿势文雅地站起来,用一种轻松却深沉的口吻说:“喂,孩子,起来走开。”管这间屋子的人过来向我收钱。我起身跟在艾德沃坦身后,她已经光着身子轻轻在屋内走动,走在排列紧密的桌子之间,穿过拥挤的客人和妓女,需要女士伴随的男士的那种“女士先请”的庸俗礼节,在那一刻对我来说不乏奇特迷幻的庄严。艾德沃坦的尖鞋跟敲打着地砖,修长淫秽的身躯稳步向前,吸入肺腑的尖酸味、女人因快感而挣扎时发出的气味、惨白玉体上飘出的气味……艾德沃坦夫人在我前面走着,似乎被抬到云端上……屋内的噪声对她的幸福和步履不屑一顾,此刻成为崇高的圣化和凯旋的假日:死亡是盛宴的上宾,用妓院赤裸裸的行话来说,就是屠夫的捅刺。……在屋内镜子的映照下,到处都是墙壁,天花板上也到处映出正在交媾的动物,然而,当动作慢下来时,怦然跳动的心就会在绷紧之后放松,去迎接天际的空虚。
做爱终于把我们释放,坐起来后,我们清醒地打量彼此:艾德沃坦夫人着魔似地紧抱我,我从未见过比她更美地女孩,或比她更裸露的女孩。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双白色丝袜,坐在床边把它穿上,她沉浸在裸露地欣快中,再次分开大腿露出性器。我俩浓重地体味参合在一起,将我们同时抛入精疲力竭中。她穿上一件敞胸的短外套,披上斗篷,脸被盖住的那部分便成了黑面纱。穿着停当后,她对我说:“我们走吧。”
“走,他们会让你走出去吗?”我问她。“快,菲菲。”她欢快的答应着,“你不可以光着身体出去。”她把衣服扔给我,帮我穿上。她举止轻佻,不时传递着一种肉体交换的狡黠信息。我们走下一条狭窄的楼道,途中除了服务生之外,谁都没遇上。街上的黑暗使我突然止步,惊讶地发现艾德沃坦正向笼罩的黑暗中冲去,她跑啊跑啊,黑夜中面罩使她形同野兽。尽管天气不冷,我仍然直打哆嗦,艾德沃坦这一陌生的物体,在头上的星空中疯狂而空幻地飘动。我自觉不久就会步履蹒跚,跌倒在地,然而,我仍然在往下走。
夜深人静,街上空无一人,艾德沃坦突然发足向前狂奔,圣德尼斯大门在前方隐约显现,她停下来,我也停下来,她在拱门下等我,在那里,她简直就是一个黑影,像一个空洞那样恼人。我意识到她已不再嬉戏,不再玩笑,斗篷底下的她已经发疯狂而虚无。随着醉意系数消散,我意识到她并未撒谎,她就是上帝。她站在那儿,像一块石头那样简单得不可思议。人虽在城中,但我觉得心似乎在夜黑风高的山中,在无生命的空荡荡的孤独中迷失了方向。
我感到我已将她摆脱,好比一个人面对着黑色的石头。我颤抖着,眼前的世界无比荒漠和凄凉,喜剧般的恐怖缠绕着我:一见她我便会呆若木鸡,前面的片刻光景似乎以滑动的方式发生着变化。艾德沃坦体内无泪无痛的悲哀,已经滑入到空旷的寂静中。不过我要思量这个刚才还如此裸露如此轻佻地称我为菲菲的女人。我向她走去,痛苦的直觉警告我别走得太远,但我并未就此止步。
无声无息地,她灵活地离开,在我左边地那根柱子底下消失了身形,我与那个意味深长地门坎仅有几步远。当我经过石门。黑斗篷悄悄不见了。我停下来,屏气静听,惊奇地发现我能如此清晰地掌握她的动向:我知道她何时跑动,无论如何她得跑,在拱门下跑过;我知道她何时停下,彷佛在彷佛与虚无中悬挂在空中,远离笑声。我再也不能见到她,苍穹中垂下一丝死亡般的黑暗。我不禁意识到痛苦的季节正在开始,我愿意遭受磨难,有此欲望,再向前走,一直走到空旷世界,即使被击打,被毁灭,都在所不惜。我知道我想知道,我渴望知晓她的秘密,丝毫也不怀疑那就是死亡之域。
我在石顶下哀嚎,然后惊恐万状地苦笑:“所有男人中,能穿过石拱的虚无唯有我一个!”一想到她可能飞走并永久地消失,我就颤抖不已,这种想法使我变得疯狂:我向石柱跃过去,绕着它转了一圈,又绕着右边那根转了一圈。她不在那里。可我无法相信,在石门前我满怀悲哀,就在我行将绝望时,我在大街的远处看见了那件斗篷,一动不动,在暗景中隐约可见:她笔直地站在那里,恍惚而宁静,站立在夜晚关门后的咖啡屋平台的桌椅前、我凑过去,发现她判若两人,似乎来自另一世界,只是在这个世界的街道上,尚未达到幻影和霪雾的田地。她缓慢地离开我,直至撞到平台的桌子,弄出一点声音,这才停止。她有气无力地问:“我在哪里?”似乎是我惊醒了她。
绝望中我向头顶地天空一指,她抬头观望,一时静止不动,面罩后面,她眼神迷离。她凝望天空,目光失去了焦点。我扶住她,她病态地用双手夹紧斗篷,紧紧裹住身体。然而,以游移方式发生在她心中的、扼杀她世界的沮丧,似乎正在阻碍她抽泣。她从我手中挣脱,被一种无形的令人作呕的感觉所驾驭,突然神志错乱向前冲去,突然又停下来,把斗篷旋得高高的,露出后背,脊柱一挺抬高臀部,然后,转身朝我扑来。她内部迸发出一种黑色的残暴风暴,她疯了似的打我的脸,她被暴力的冲动占据了,握紧拳头打我。我踉跄地走了几步,倒在地上,她却扬长而去。
我爬起来,其实仍旧跪在地上。她转回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松懈细碎的声音,对着苍天尖声吼叫,恐惧中她的双臂如连枷一样在空中挥动:“我再也不能忍受了,你这个虚假的牧师,去你的……”她沙哑的声音嘎然而止,伸出去的手茫然地在空中抓舞,随即瘫倒在地。
她躺倒在地,呼吸痉挛。我俯身解开她面罩上的丝带,此刻,她正在咀嚼丝带,试图吞到肚里。她剧烈扭动,以至暴露了身体,乳房挤到敞胸衫外头……我看到她扁平而苍白地腹部,以及长袜上方张开的性器。这种裸露毫无意义,同时却又具有裹尸布的超级含义。最离奇最恼人的,还是她的痛苦引起的沉默,再与她交流是不可能的,我也让自己沉溺在不可名状的空旷中,沉溺于黑夜中,胜过荒漠骇过夜空的人性。她的躯体如鱼一样翻动,显露出卑鄙的狂暴,这使我的生命化为灰烬,尝尽情感突变的酸楚。
(让我来介绍自己,没必要在把艾德沃坦比为上帝时依赖于讽刺,没必要把上帝刻画成发疯的妓女。套上“哲理”的光环是毫无意义的,我不在乎我的沮丧被人嘲笑,如果他一定要嘲笑的话。但他一定得体验到无可救药的痛感才能理解我,绝对是无可救药,如此重创的人还会“死”于其他伤害吗?)那晚,我跪在艾德沃坦身边时的那种对无奈的感觉,在我此刻写这篇小说时仍然强烈如故,她的苦难像真理之箭似的留在我心里;我知道它会刺心,死亡随之将至。我等待毁灭,消去的生机似乎变为生命延杔所依赖的浮渣。面对如此黑色的沉默,我深邃的绝望中有什么东西在跳动,艾德沃坦的阵阵惊厥,夺去的我的自我,把我抛入另一个荒原,这种无忧无虑、无情的抛洒,就等于把一个大活人扔向刽子手。
判死罪的人,大白天经过长久的等待,来到即将行刑的地方,看到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心跳得都快蹦出体外,狭隘得视域内,任何物体和人面,都被包裹在沉重的意义中,缩紧这种邪恶且不可能有机会逃脱。当我看见艾德沃坦在人行道上挣扎,便进入了类似的境地,但我并不受内心变化的紧闭,她的病态给我制造的景象,是一张逃难图,就像痛苦追寻的对象的逃跑一样,迷乱中我体内聚集起仇恨自己的力量,丑陋便全盘袭来,令人晕眩,使我变得麻木不仁。担忧和欲望已不再是问题,此刻我无能的身躯,散发出一阵干热的狂喜。
(如果你不得不赤身裸体,便无法再玩弄词藻。如果无人能解读我的故事,那么我的写作就付诸东流。艾德沃坦不是梦境中的虚无创造,她身上真实的汗水,浸透了我的手绢,如此的真实,使得我想作些什么。这个故事所包涵的秘密,我不一定能说清,现在再说上几句。)最后危机消退,她的抽动延续了一会儿,但已不再狂暴,她又开始呼吸了。她身体放松,不再骇人。我精疲力竭,全身伏在马路上,躺在她的身边,用我的衣服盖住她的身体。她身体不重,我就决心抱起她来走。大街上有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她安静地躺在我怀中,走过去费些时间,我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三次。路上她清醒过来,到出租车那里,她要我把她放下来。她向前一步,摇晃了一下,我一把抓住她,帮她钻进出租车。她虚弱地说:“别忙,叫他等一等。”我吩咐司机等一下,疲乏得半死不活的我,一爬进车,就倒在艾德沃坦身边。
好久,我们一句话都不说,艾德沃坦,司机和我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似乎出租车已经在朝前开。最后,艾德沃坦开口说:“我要司机把我们带到莱斯阿尔斯,”她又对司机说了一遍。车开动了,穿过昏暗的街道。艾德沃坦故作镇定地宽衣解带,我放开她,她摘掉面罩,脱下衣衫,自言自语地说:“像野兽那样裸露。”她敲打驾驶座地隔离玻璃,让车停下,她迈了出去,然后绕到司机地车窗旁,贴着他说:“你看……我已经脱光了,杰克,我们干吧。”司机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只野兽,她后退一点,抬起左腿,性急地向他展示性器,司机不声不响、不慌不忙地迈到小车外。他身材魁梧,艾德沃坦抱住他,嘴紧贴在他的嘴上,一只手摸向他的内裤,把它缓慢地脱到他的脚裸处。“莱,坐到后座上。”她对他说。
他坐到我的身旁,随后她就爬到他身上,分开腿坐着。受淫欲的驱使,她把他坚硬的阳具塞进自己的身体。我坐在那里麻木不仁地看着,她的动作缓慢而狡黠,显然要从中聚集迸裂神经地快乐。司机激情地响应,肉体地碰撞逐渐导致了最终的迸发,心脏也为此停止了跳动。司机精疲力竭地倒向座椅。我打开顶上的车灯,艾德沃坦仍坐在僵硬的司机身上,头向后仰,发丝凌乱。我扶住她的裸体,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泛着白色的光。她把手撑在我身上,用力从喉咙里挤出一阵深嚎。她眼睛向右望,变得放松,她看见了我。从她瞪眼的那个动作中,我知道她正在从“不可能”那里飘回来,在她深邃的下身,我感觉到一种令人晕眩的固化程式,溢出的奶白液体顺势流下,带着欢乐流淌,使她热泪盈眶。在她的眼中没有爱,仅包含着晨曦金色的清凉,一种感知死亡的透明,她那梦幻般的注视淹没了一切,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意味着消亡。
艾德沃坦沸水泉涌浪涛澎湃般的快乐延续不断,尖锐的奢侈源流,离奇无尽地夸张着她的身躯,裸露便愈加裸露,淫荡愈加自然。她的身躯、沉浸在狂喜中的那张脸,不可名状地起伏跌宕,甜蜜中透出扭曲地笑容,她察觉到我的干枯,从我孤寂的心底我感受到她那难以驾驭地流动的欲望,痛苦抵御了我原应寻求的快乐,艾德沃坦与痛苦交融的快乐,留给我一种目睹神奇的绝妙印象。此刻,自身的沮丧和热情似乎成了小事一桩,那就是我所感觉到的。能解释导致她痴迷的因素才算重要,因为在冰冷的沉默中,我把她称作自己的“心脏”。
战栗在她身上自由缓慢地产生效果,然后,她大汗淋漓的身体松弛开来,司机在一旁的阴暗中瘫倒着,他被痉挛所击倒。我仍然支撑着艾德沃坦,手仍放在她的脑后,帮她躺下,拭擦她湿漉漉的身体。她眼神惨淡,毫无抵抗。我摁亮灯,她半睡着,像个疲惫的孩子。艾德沃坦、司机和我一定都同样困倦。
(继续往下说?我想这样做,但我现在已经不在乎,已经失去兴趣。我释放写这篇东西时感受到的压迫感:这会显得荒唐吗?或可能有些意思?我因揣摩其真谛而厌倦。每天早晨像千万个男孩、女孩、儿童、老人那样一觉醒来,沉睡消失殆尽,沉睡没有意义,还是有隐含的意义?对,显然有“寓意”!但如果什么都没意义,那么我做的一切皆为荒废。如果有意义的话?今天我不知它是什么。明天呢?谁能告诉我?那么是不是要我去发现意义,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至少在目前无意义。“无意义”先生在写作并认识到自己已经疯了,这是残忍的,疯癫、无意义突然间变得如此严肃,这会是“有意义”吗?由于我没有生活,生活才有意义,让我疯吧!尽力而为,理解濒临死亡的人,这是活生生的自我,不必知道为什么,黑夜故意吞没了自我,而自我就是为了“不去知”。至于上帝?你有何话要说,“修辞”先生,还有你,“恐神”先生?上帝,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会变成猪。噢,亲爱的主啊,拯救我吧,让他们瞎掉吧!这个故事我还怎样写下去?)我完了。
我们在出租车内小睡了片刻,我先苏醒……其余的都是讽刺,是对死亡的长久和疲惫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