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阴沉的太阳慢吞吞地爬上灭绝之境的树梢,阳光轻刺岚的眼睑,把他惊醒了。天色虽早,炎热却像沉重的毛毯般裹住这片腐坏的土地。他的头下枕着自己的毛毯卷仰面躺着,看着天空。天色仍然青蓝,即使是在这个地方,那里仍然未受影响。
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能睡着。有那么一会儿,昨晚无意中听到的那场对话模糊得像是做梦。然后,他看到了奈娜依红肿的眼睛。很明显,她昨晚没有睡。兰恩的脸比以前更加木无表情,就像是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决意不再摘下。
伊文娜走到贤者身边蹲下,脸上带着关切之情。岚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伊文娜在说话,贤者在摇头。伊文娜又说了什么,然后贤者挥手要把她赶走。但是伊文娜没有离开,反而把头靠得更近,两人说话的声音更轻了,奈娜依仍然不停摇头。最后,贤者笑了一声,拥抱了一下伊文娜,从她的表情看来,正在说安抚的话。不过,当伊文娜站起来时,她朝着守护者怒目而视。兰恩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根本完全不往奈娜依的方向看。
岚摇着头收拾行李,又用兰恩容许的一点点洗漱用水随便洗了洗手、脸和牙齿。他心中疑惑,是否女人都拥有读懂男人心思的能力呢?这可不是一个令人安心的想法。这样一来,岂不是所有女人都是艾塞达依了。他一边告诉自己,这个想法只是灭绝之境给他带来的错觉,一边吐出口中的漱口水,去给红棕小马上鞍。
还没走到马匹身边,营地又消失了,这依然很令人不安。不过这次到他给马匹绑好肚带时,营地闪烁着出现了,露出里面忙碌的众人。
远处,七塔清楚地屹立在晨光中,破碎的遗迹就像巨大的山坡,是逝去的伟大国家留下的唯一标记。山坡下的一百多个湖表面平静无波,泛着蓝光。今天早上,湖面没有受到侵扰。当岚远望湖水和七塔遗迹时,几乎忘记山坡四周生长的病态植物。兰恩似乎不会避开那七座塔,至少不像他避开奈娜依那样,只是,他专心地做着离去的准备,不知怎地一次也没有往那边看过。
所有柳条筐都绑好在驮马背上,所有垃圾和痕迹都被清理干净,所有人都上了马。然后,艾塞达依双眼紧闭着站在坡顶中央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岚看不出她到底在做什么,只看到奈娜依和伊文娜在炎热之中还打着冷战使劲搓胳膊。伊文娜突然停了手,张大嘴惊讶地瞪着贤者。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奈娜依已经停下自己的动作严厉地瞪了她一眼。两个女人互相对视片刻,然后伊文娜点点头咧嘴笑了,过了一会,奈娜依也咧嘴笑了,只是,贤者的笑容显得勉强。
岚挠了挠脑袋,早上洗脸时他用水泼湿了头发,可是此刻头发里更多的是汗水。他知道,那两个女人之间的无言对视里必定有某些他应该明白的含义,不过它就像羽毛轻轻扫过他的意识,在他来得及抓住之前已经消失。
我们在等什么呀?马特问道。他的头上仍然低低地缠着围巾,弓横放在前鞍上,上面已经架了一支箭,箭袋拨到身前以便取箭。
茉莱娜睁开双眼,开始下坡:等我把昨晚在这里施展唯一之力的最后一些痕迹消除。虽然这些痕迹会在一天之内自行消散,但我不愿意冒险。这里的暗影力量太强,我们太靠近它了。兰恩?守护者在她坐回阿蒂尔的马鞍上之时已经动身带领众人向北出发,朝着立在远处的毁灭山脉走去。那座山脉像一堵墙壁般向东西两面延伸至视野之外,尽管此刻是白天,它的山峰仍然黑漆一片了无生气,就像残破的尖齿。
我们今天能到世界之眼吗,茉莱娜塞达依?伊文娜问道。
艾塞达依斜斜看了洛欧一眼:我希望可以吧。上一次,我是在山脉的另一边找到它的,就在高山关口的脚下。他说它的位置会变,马特朝洛欧点点头示意,如果它不在您预期的地方怎么办?那我们就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绿人可以感应到需要,而此刻没有任何人的需要能比我们的重要。我们的需要是世界的希望。众人渐渐走近了山脉,也渐渐进入了真正的灭绝之境。在这里,昨天还能看见树枝上长着带有黑色黄色斑点的叶子,今天只能看着它们因为经受不住自己的腐坏而湿淋淋地掉落。树木本身也忍受着折磨,残破扭曲的枝桠朝着天空抓爬,好像在向某种不肯倾听的力量徒劳地哀求着怜悯。树皮噼啪响着裂开,流出脓汁一般的软泥。树身就像失去了支柱一般,在马匹经过时踩在地上造成的震动下颤抖。
它们的样子像是想抓我们一样,马特紧张地说道。奈娜依恼怒又轻蔑地瞪了他一眼。他赶紧补充道,啊,它们真的很像啊。而且,其中一些确实有这个意图。艾塞达依说道,她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眼神比兰恩的还要严厉,不过,它们不喜欢我们艾塞达依,所以我的存在可以保护你们。马特不安地笑了,像是认为她的话是一个玩笑。
岚可没有茉莱娜这么肯定。这里毕竟是灭绝之境。不过,树是不会动的。就算它真的能动,它抓人做什么呢?我们在自己吓自己而已,她也不过是想让我们保持警惕罢了。
突然,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左边的森林。那里,不到二十步以外,有一棵树刚才确实动了一下,那决不是他的幻觉。他无法认出那是一棵什么树,它的身上长满节瘤就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就在他的眼前,那棵树又前后摇摆了一下,然后弯下身狠狠地抽在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尖利的叫声。那棵树又站直了,树枝里缠着一团尖叫着扭动挣扎的黑色物体。
他使劲咽了咽口水,扯动红的缰绳躲开那棵树,然而,四面八方都是抖动着的树木。红棕小马拼命转着眼珠,眼白都翻出来了。人人都试图躲开树木,岚发现大家紧紧地挤成了一团。
继续前进,兰恩一边命令,一边抽出宝剑。守护者已经戴上了金属护手,穿上了覆盖着灰绿鳞片的束腰外衣,靠近茉莱娜塞达依。他掉转曼达的马头,但不是朝着那棵抓着猎物的树,而是相反方向。在变色斗篷的掩护下,他的身影在座下的黑马离开视线以前就已经消失了。
靠近我,茉莱娜催促道。她没有慢下白母马的速度,只是招手示意众人围到她身边,尽量靠在我身边。从守护者离去的方向传来一声咆哮,空气为之激荡,树木为之颤抖。咆哮久久地在林中回荡,然后,又传来了第二声,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愤怒和死亡。
兰恩,奈娜依说道,他可怕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她的话,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新的情绪:恐惧。然后,它突然消失了。
兰恩可以照顾自己,茉莱娜回答,继续走,贤者。守护者从树木之后出现了,手中的宝剑远远离开自己和坐骑的身体,剑刃上淌着的黑色血液冒着丝丝烟气。他从鞍囊里取出一块布,小心翼翼地把血迹擦干净,又仔细检查剑刃的每一寸确保没有漏掉一滴血。当他把布往地上丢下时,布还没碰到地面就已经碎成几片,就连碎片也在不断消融。
一个巨大的躯体悄无声息地从树后跃出,朝他们扑来。守护者立刻催马转向它,不过,就在曼达扬起前蹄打算用铁蹄攻击时,马特的弓弦响了,利箭正中怪物头部的一只眼睛。那怪物扭着布满了嘴巴和牙齿的头,尖叫着乱踢一通,在离他们还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倒下了。众人匆匆从它旁边走过,岚瞪大双眼看了看它。它身上的毛发又硬又直像猪鬃一般,身躯大小跟熊相近。脚的数量多得离谱,以怪异的角度连接在躯体上,其中至少有一些脚,比如从它背后伸出来的那些,一定不是用于走路的。脚端长着像手指般长短的爪子,在它临死的痛苦中,这些爪子把地面都撕破了。
射得好,牧羊人。兰恩不再理会地上临死的怪物,目光又开始在林中巡视。
茉莱娜摇摇头:它本来应该不会愿意靠近可以接触真源的人才对。阿格玛说过,灭绝之境在翻腾,兰恩说道,也许,这个地方也知道时轮之模上正在形成新的命运之网吧。快点,茉莱娜一踢马肚,我们必须尽快翻过高山关口。然而,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整个灭绝之境突然群起攻击,树木伸出枝桠朝他们鞭打,完全不顾茉莱娜是否可以接触真源。
岚的宝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手里,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拔过剑,只顾一次又一次地挥舞着它。苍鹭剑刃划开腐烂的树枝,饥饿的树枝猛烈地缩回去,丢下断枝在地上翻滚他几乎觉得自己听到它们的厉声惨叫可是总有更多的树枝立刻补上,像蛇一般扭动着企图缠住他的手臂、他的腰、他的脖子。他一边呲着牙齿咆哮,一边在心中搜寻着虚空。他找到了,就在那如岩石般坚忍顽固的双河魂中。曼瑟兰!他冲着树木大声呐喊,喊得喉咙生疼。苍鹭剑刃在虚弱无力的阳光下闪着光芒,曼瑟兰!曼瑟兰!马特踩着马镫站起来,一支接一支地朝林中放箭,击倒那些形状像车轴一般呲着无数牙齿嘶吼着企图袭击他们的畸形躯体,射杀在地上爬着企图爬到他们身上的怪物。CaraianCaldazar!他一边拉满弓弦放箭,一边大喊,CaraianEllisande!AlEllisande!Morderodaghainpasduentecuebiyar!AlEllisande!他已经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珀林也站在了马镫上,沉着脸默不做声。他走到了队伍的前头,用手里的斧头在森林和邪恶躯体之中砍开一条血路。不论是抽打的树木还是嚎叫的怪物,在强壮的斧手面前都纷纷退却,即惧怕他的金瞳,也惧怕他虎虎生风的斧头。一步又一步地,他顽强地向前逼进。
火球飞快地从茉莱娜的手里飞出,所到之处,扭曲的树木化为火炬,长着人手的怪物呲牙尖叫着用手拍打着自己,撕扯自己燃烧的血肉直到死去。
守护者带着曼达一次又一次地冲进林中,剑刃和护手上滴着起泡冒烟的血液。每次他回到队伍中时,他的盔甲上都有新的裂痕,身上都有新的伤口。他的坐骑也淌着血脚步蹒跚。每一次,艾塞达依都停下攻击,把手放在他的伤口上。当她把手拿开时,伤口消失了,只留下血迹。
我已经给类人点起了信号之火,她苦涩地说道,继续走。继续走!众人艰难地一步步缓缓前移。
若不是那些树木击中的有一半都是正在攻击的怪物,若不是那些怪物它们没有两只是一个模样的在攻击他们的同时也在跟树木以及互相之间争斗,岚很肯定他们早就被淹没了。然而,他还不知道那究竟会不会发生。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笛子似的呼喊,遥远而微弱,却穿透了围攻他们的怪物们的嘶吼声。
一瞬间,嘶吼声像被利刀砍断一般停止了。攻击的怪物凝固当场,树木也回复静止。就像出现时一样突然,它们退去了,消失在歪扭的林中。
那细长的叫声又响起了,就有人在吹响一支破裂的牧笛。然后,有许多同样的笛声响起回应,大约有六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很远的地方。它们在互相呼应。
是虫,兰恩阴沉地说道,洛欧立刻呻吟了一声,它们给了我们缓口气的机会,前提是我们来得及利用它。他目测了一下从目前位置到山脉之间的距离,灭绝之境里的多数怪物都会尽量避开与虫的正面冲突。他一踢马肚:出发!所有人立刻跟上。一行人在一个除了后面的笛声外突然变成死域的灭绝之境里撒蹄狂奔。
那些东西被虫吓走了?马特难以置信。他骑在跳跃的马鞍上,正在把弓背回肩上。
虫守护者说这个词的方式跟马特的完全不同可以杀死黯者,除非那只黯者拥有跟暗黑魔神一样的好运。我们后面有一群虫。骑快点!骑快点!那片漆黑的山峰靠得更近了,岚估计,照守护者现在的速度,到那里大约要一个小时吧。
难道那些虫不会追到山上吗?伊文娜快喘不过气来了。兰恩刺耳地笑了一声。
它们不会。虫害怕高山关口上面的怪物。洛欧又在呻吟了。
岚真希望巨灵不要这样。他很清楚,洛欧的知识虽然都是通过在安全的灵乡里阅读书本得来的,但是他对于灭绝之境的认识比这里的所有人除了兰恩以外都要深刻。可是他完全没有必要不停地提醒我们更糟的还在前头呀。
身边,灭绝之境向后退去,腐烂的杂草在飞驰的马蹄下四溅。那些刚刚还在攻击他们的树木一动不动,就算他们直接在它们扭曲的枝桠下面经过,它们也毫无反应。黑漆漆阴冷冷的毁灭山脉占据了前方的天空,看起来伸手可及。身后的笛声即尖利又清晰,还夹着嘎吱嘎吱的挤压声,比脚下马蹄踩扁东西发出的声音还响。太响了,听起来像是半腐的树木被巨大的躯体碾过一般。太近了。岚回头张望。后面,树冠摇晃着像小草一般倒下。前面的地面开始朝着山脉向上倾斜,他知道他们开始爬山了。
我们赶不及了,兰恩宣布。他没有慢下曼达的脚步,但他的宝剑突然再次出现在手中,茉莱娜,在高山关口那里,你要照顾自己了,你能过去的。兰恩,不要!奈娜依喊道。
安静,女孩!兰恩,就算是你也挡不住一群虫的。我不允许你这样做,我需要你跟我到世界之眼去。用箭。马特喘着气建议。
没用,它几乎感觉不到箭,守护者喊道,它们必须被砍成碎片才会死,除了饥饿以外几乎没有其他感觉,只是有时候也会害怕。岚紧紧趴在马鞍上,耸耸肩膀试图缓解紧绷的双肩。他整个胸部都绷得死紧,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皮肤像被热针扎刺一般刺痛。灭绝之境的地形变成了丘陵,他已经看到他们将要爬的盘旋山路和远处的高山关口了,就在那里,像是一个用斧头在黑石上劈开的缺口。光明啊,那里有什么样的怪物,竟能吓走我们身后的虫?光明助我,我从来没试过如此害怕。我不想再走了。不走了!他搜寻着火焰和虚空,又开始责骂自己。笨蛋!你这个惊惶懦弱的笨蛋!你不能留在原地,你也不能回头。难道你打算留下伊文娜独自面对这一切吗?虚空躲避着他,成了形却又碎成一千个光点,再成形,再碎裂,每一个光点都灼烧着他的骨头,令他痛苦地颤抖着,以为自己快要爆裂。光明助我,我不行了。光明助我!他收起红棕小马的缰绳,打算回头去跟那些虫决一死战。不论身后是什么怪物都好,他宁愿对付它们,而不是山上的那些。就在这时候,地面忽然变了。就在两个山坡之间的斜坡上,就在坡顶与山峰之间,灭绝之境消失了。
绿叶平和地覆盖在伸展的枝桠上,甜美的春风吹拂着绿草,草里点缀着色彩艳丽的野花如同一张地毯。蝴蝶和蜜蜂在花间飞舞,雀鸟放声歌唱。
他目瞪口呆却继续往前冲,直到忽然发现茉莱娜、兰恩、洛欧还有大家都已经停了下来。他慢慢地收住缰绳,惊愕不已。伊文娜的眼睛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奈娜依也大张着嘴巴。
我们安全了,茉莱娜说道,这是绿人族的地方,世界之眼就在这里。灭绝之境里的任何怪物都无法进入这里。我还以为它在山的另一边,岚有点口齿不清,他仍然能看见填满北方地平线上空的山峰和那些关口,您说过它总是在过了高山关口之后出现的。这个地方,从树木那边传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总是在它该在的地方,只是需要它的人位置改变了。从树叶之中走出一个比洛欧还要高大的人形身躯,他的个子与洛欧的比例就相当于洛欧与岚的比例,他的身体由藤蔓和枝叶编织而成,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他的头发是长长的绿草,披在肩上;他的眼睛是大颗的榛实;他的指甲是橡树的果子。绿叶充当他的束腰外衣和裤子;无缝树皮充当他的靴子。蝴蝶围着他飞舞,在他的手指上、肩膀上、脸上歇息。一片完美的翠绿中,只有一个缺陷:从他的脸颊往鬓角直到头顶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疤痕处露出褐色的枯萎藤蔓。
绿人。伊文娜轻声说道。那张疤痕脸露出了微笑,一时间似乎连鸟儿的歌声也变得更加嘹亮。
我当然是绿人。除了绿人还有谁会在这里呢?榛实眼睛盯在了洛欧身上,见到你真高兴,小兄弟。过去,你们常常来看望我,但最近很少来了。洛欧连忙爬下他的大马,正正式式地鞠了一躬:我太荣幸了,树兄弟。Tsingumachoshih,T\ingshen.绿人微笑着伸臂搂住巨灵的肩膀,站在洛欧身旁的他就像一个站在男孩旁边的男人。没什么荣幸不荣幸的,小兄弟,我们一起来唱树木之歌、怀念伟大的树王和灵乡、杜绝渴望吧。他又仔细打量其他正在下马的人,当他看到珀林时,眼睛亮了起来。一个狼兄弟!这么说过去的日子真的重临了吗?岚呆看着珀林。至于珀林本人,他把自己的坐骑转了个身,挡在了他和绿人之间,然后弯腰检查肚带。岚很肯定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躲避绿人疑惑的目光。忽然,绿人对岚说话了。
你穿的衣服真奇怪,龙之子。时间之轮已经转动了这么久吗?龙之民重回第一次盟约了吗?可是你又配了一柄剑。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前都没见过你们佩剑呀。岚不得不舔了舔嘴唇才说得出话来。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绿人摸摸脸上的疤痕,一时间显得很迷惑。我说不出来。我的记忆被撕裂了,常常转瞬即逝,留下来的部分就像被毛虫咬过的叶片。不过,我肯定不,它又消失了。但是,这里欢迎你。至于你,茉莱娜塞达依,你可真令我惊讶。这个地方最初建立的时候就定下了规则,没有人可以第二次进入。你是怎么来的?是需要,茉莱娜回答,我的需要,世界的需要。其中最主要的,是世界的需要。我们是来找世界之眼的。绿人叹了口气,就像风叹息着穿过茂密的枝叶。这么说,暗黑魔神又再次蠢蠢欲动了。那部分的记忆仍然完整。我一直都害怕这一刻的到来。每一年,灭绝之境企图入侵这里的袭击都在加剧。这一次为了把它们挡在外面,付出的力气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来吧,我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