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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事情按科维尼亚预料的那样在进行。诉讼代理人的侄儿和教子二人骑着同一匹马赶来,费里科丹带着他的鼓,夏吕蒙带着他的戟,当他们听说已荣幸参加亲王们的部队时,他们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在科维尼亚的威胁下,在费居宗的许愿下和在巴拉巴的逻辑推理下,困难总算解决了。
他们的马用来驮行李。这是一个陆军连,科维尼亚有任命书,两个新兵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们重新上路。科维尼亚的办法很象是成功者干出来的。这个有头脑的游击队员找到了最积极和平游击队员所进行的战争方式。对一些人来说,他是为了国王的事业.对另一些人来说,又是为了反叛亲王们的事业。有些人认为是为议会效力,另一些人则认为是为英国女王效劳一一她声称要从苏格兰登陆,重新收复她的国土,他们之中首先有某些不协调的地方,要求也不一致,尽管中尉费居宗进行说服,也难做到人人消极服从。然而,科维尼亚说,借助于必需而持续的神秘,借助于战斗的胜利,士兵和军官虽然不知道他们将要做些什么,也会前进的。科维尼亚在他离开尚蒂利4天之后,已经集结了25个人,正如人们看得到的,这已经算是一支人马了。很多河流在注入大海时声音喧嚣,但它们的源头并不景气。科维尼亚在寻找一个中心,他来到夏特罗与波瓦蒂埃之间的一个小村庄,认为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这是若尔内地区的一个村庄,科维尼亚认出这里正是他那天晚上带命令给卡诺尔的地方。他在那天晚上吃得很舒服的那家旅店里建立了他的司令部。况且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已经说过,这里只有唯一的一家旅店。
科维尼亚骑着马,走在从巴黎通向波尔多的大道上,他身后有驻扎在索默尔的拉罗谢富科的部队;他前面有集中在居耶纳的国王的部队。这样可以将手伸向每一方,但在机会未到之前,提防别树起任何旗帜,他拉起百十人的队伍,以便从中得到好处:显然,招募进展顺利,科维尼亚几乎已弄到了一半的人马。
不过,有一天,科维尼亚在一上午拉人入伍之后,又习惯地立在旅店门口隐蔽处,与他的中尉和少尉闲谈,他突然看见从街那头走来一个骑马的年轻女人,后面跟着一个同样骑马的侍从,另有两匹骡子驮着行李。
骑马的女人神态自然地操纵着马儿,她的侍从却态度生硬与自豪.这使科维尼亚想起了什么。他拍了拍费居宗的手臂,费居宗这天身体不美,感冒颇重。科维尼亚指了指那个骑马的女人,对他说:
“这是科维尼亚团的第50名士兵,如果我说错的话,就会去死。”
“谁?那个女人?''
“正是。”
“啊!这,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本来会当律师的侄儿,一个会作神职人员的教子,两个是诉讼代理人的办事员,两个是药品杂货店主,一个医生,三个面包师,两个看管火鸡的人。这些人在我看来,已经算是相当坏的士兵了,更不要说再加上一个女人,因为总有一天我们是得打仗的。”
“是的,但是我们的资金只有25000里佛尔(要明白,金钱与部队同样,会滚雪球),如果我们能弄到个整数,比如说30000里佛尔,那么,我就会觉得我们过得不错。”
“啊!你是用这种观点看待事物的,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完全同意。”
“别说话,你看。”
科维尼亚走近那个年轻女人,她停在旅店的一面窗前,询问老板娘,她向年轻女人保证有套间。
“我是您的仆人,我的贵人,”科维尼亚态度文雅,同时又象骑士那样,将手举向帽子行礼。
“我的贵人!我!”贵妇人微笑道。
“就是您,漂亮的子爵。”
女人红了脸。
“我不知你说些什么,先生,”她回答。
“哦!你知道,证据是你面颊已经绯红了。”
“你肯定搞错了,先生。”
“不,不!正相反,我很清楚我说的事。”
“得了,先生,不要再取笑了。”
“我没有取笑,先生,如果您要证据,我会讲出来。我在三周前曾有幸见过您,那天晚上在多尔多涅河畔,您穿着男装,有您的忠实侍从蓬佩先生伴随着。您一直有蓬佩先生陪同?唉,不错,那不是亲爱的蓬佩先生!您还能说我不认识他吗?”侍从和年轻女人呆呆地互相观望。
“是的,是的,”科维尼亚继续说,“这让您感到惊奇,我漂亮的子爵,但是,敢说我在那里见到的不是您吗?您很清楚,在圣一马丹·德·居扎克的路上,在离比斯卡罗先生旅店四分之一法里的地方。”
“我不否认这次见面,先生。”
“啊!你眼光不错。”
“不过,那一天我化了装。”
“不,不,是今天您男扮女装。此外,我明白,康贝子爵的体貌特征在整个居耶纳都是世人知晓的,您的判断显得更谨慎,为了转移怀疑目标,有时穿上这样的衣服;此外,这身女装对您很合身,这也是还你合法权利。”
“先生,”子爵夫人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心情说,“如果你再不讲合乎理智的话,我就会认为你疯了。”
“我不以同样的话恭维您,我觉得,当有人在搞阴谋活动时,搞搞化装,那是很正常的。”
年轻女人盯看科维尼亚的目光,显得越来越不安。“实际上,先生,”她说,“我觉得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但 我记不起具体地方了。”
“第一次,我已对您讲了,是在多尔多涅河畔。”
“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在尚蒂利。”
“打猎那天?”
“正是。”
“那么,先生,我没什么可怕的了,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分子。”
“为什么这样讲?”
“因为你曾去过亲王夫人的家。”
“请允许我告诉您,这根本不是理由。”
“而我认为却……”
“很多人为了肯定到那里去的人是朋友。”
“请小心,先生,你使我对你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哦:您愿怎么想随您的便,我一点也不在乎。”
“可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您愿意的话,请您光临这个旅店。”
“谢谢你,先生,我一点也用不着你,我在等一个人。”
“那好哇,下马歇歇脚,在您等人期间,我们可以聊聊。”
“该怎么办呢,夫人?”蓬佩问。
“下马,要间房,订份晚餐,”科维尼亚说。
“可是,先生,”子爵夫人说,“我以为,下命令的应该是我。”
“这要根据情况,子爵先生,因为在若尔内我说了算,我手下有50个人,蓬佩,按照我说的办。”
蓬佩低下头,进了旅店。
“可是,先生,你这是逮捕我?”年轻女人问。
“也许。”
“怎么!也许什么?”
“是的,这取决于我们将进行的谈话。但是请下马吧,子爵。进旅店,好,现在请让我扶您下马。旅店中的人会把您的马拉进马厩。”
“我服从,先生,因为你刚才说过,你是最强大的,我没有任何抗拒的方法,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正等的人是国王御前的军官。”
“那好哇!子爵,请您把我介绍给他,我很高兴结识他。”子爵夫人知道抗拒是不行的,便匆匆走在前面,示意她的奇怪对话人,跟不跟她走随便。
科维尼亚陪她走到蓬佩为她准备好的房间门口,跟着她进了门,这时费居宗匆匆登上楼梯,贴近他的耳朵说:“上尉,一辆套三匹马的马车来了,车里有个戴面具的年轻人,车门口有两个仆人。”
“好!”科维尼亚说,这可能是子爵夫人要等的那人。”
“啊!我们等一个贵人?”
“是的,我下楼去迎接他。你呆在走廊里别动,死盯着门口.让所有的人进来,但是,一个人也不能出去。”
“我明白了,上尉。”
一辆旅行马车果真在旅店门口停了下来。在离城四分之一法里处,遇到了科维尼亚连的4个人,他们把这辆马引导到这里。
年轻贵人穿着蓝色天鹅衣服,外穿一件毛皮大衣,半躺在车内。自从4个人围着马车时起,他就向他们问了很多问题,但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也许问题提得太紧急的缘故。他好象只好等待,只是不时抬头看看有没有军官模样的人靠近,他可以从军官的口中得知这4个人对他有奇怪行为的原因。此外,也很难弄清4个军人骚扰之事对年轻旅行者所产生的印象,因为他戴着当时颇时髦的玄色缎子半截面罩,遮着了他的半个脸。再说,没有掩着的部分,上面的是前额,下面的是下巴,让人只能看出这人年轻、漂亮和有头脑,牙齿细小洁白,面罩下的眼睛闪着光泽。
两个高个仆人面色苍白,哆哆嗦嗦,尽管他们膝上放着短筒火枪。他们分别站在车子的两边,好象钉在了马与车门旁边,也好象强盗让路人不许动那样。科维尼亚笑嘻嘻的,那些所谓的强盗却呆呆地站着。
正如我们说过的,科维尼亚听了费居宗的报告,来到旅店门口。那个被阻拦住的旅客一看见科维尼亚,惊奇地低叫了一声.连忙抬手去摸脸,好象要确信面罩还在脸上,等他确信之后,好象显得平静多了。
这动作十分迅速,但并没有逃过科维尼亚的眼睛。他以善于识别他人面貌特征的样子看了看这位旅客,甚至注意到了最隐蔽的表情,然后他不由自主地浑身抖动了一下,正象穿蓝衣的旅客那样惊奇,然而他镇静下来,优雅地摘下帽子:“美丽的夫人,欢迎你的到来。”
旅客的眼睛在面罩下惊奇地闪光。
“你这是往哪儿去呢?”科维尼亚问。
“我去哪儿?”旅客没管科维尼亚的施礼,只是回答他提的问题,“我要去哪儿?你大概比我知道得还要清楚,因为我被人拦截,无法继续旅行。我去你领我去的地方。”
“请允许我提请你注意,”科维尼亚礼貌倍增地说,“你的话并没有回答问题,美丽的夫人!让你停下只是片刻的事。在我们敞开心,露出脸,略谈一会儿我们之间的小事之后,你就可以毫无障碍地重新上路了。”
“对不起,”年轻旅客说,“不过在我没走开之前,我们得纠正一起错误。你装作把我当成一个女人,实际上你看得很清楚,从我的衣服上就知道我是男人。”
“你知道那句拉丁文成语:Nen!um!umcredecolor!,意思是说:智者不为外表所迷。我愿做名智者,因此,我从骗人的服装幌子下认出……”
“什么?”旅客焦急地问。
“那好,我已经对你说过,你是个女人!”
“如果我是个女人,那么你为什么要扣留我?”
“哼!因为在我们的时代,女人比男人更加危险,因此我们所进行的战争确切地说,应称为裙钗之战,女人之战。王后与孔代夫人是两个好斗的权贵。她们把谢夫勒伊小姐、蒙巴宗夫人、隆格维尔夫人……还有你,当作司法长官―谢夫勒伊小姐是主教大人副手的将军,蒙巴宗夫人是博夫尔先生的将军,隆格维尔夫人是拉罗谢富科先生的将军,而你……我觉得你很象是埃珀农公爵先生的将军。”
“你疯了,先生,”年轻旅客耸了耸肩说。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美丽的夫人,正如我刚才不相信一个美男子那样,他也象你这样恭维我。”
“你也许会认为她是个男人。”
“正是。我,认出我的这个小贵人,因为5月初某晚,我曾见过他在比斯卡罗先生旅店四周徘徊,我现在并不因为他穿上了女装、戴上女饰并用尖细的声音说话而上当;也不会因为你穿上蓝色衣服、戴上灰色毡帽和穿上带花边的长靴而搞错。我对他说,我的年轻朋友,你想叫什么名字都行,想穿什么衣服也没关系,想用什么声音说话随你的便,但是你仍是康贝子爵。”
“康贝子爵!”年轻旅客叫道。
“啊!这个名字让你吃惊,这看得出来,你是不是也认识他?”
“一个挺年轻的青年,几乎还象个孩子。”
“最多不过十七、八岁。”
“头发很黄。”
“很黄。”
“蓝色大眼睛?”
“眼很大,很蓝。”
“他在这里?”
“在这儿。”
“你说他是……”
“这坏蛋化装成女人,正如你使坏,化装成男人。”
“他来这里干什么?”年轻骑士叫道。他的激烈与冲动,随着科维尼亚这会儿偏偏举止适度和言语很少变得越来越明显。
“可是,”科维尼亚斟酌着每个字眼,回答道,“他说与他的一个朋友有约会。”
“他的一个朋友?”
“是的。”
“一个贵族出身的人?”
“也许。”
“男爵?”
“也许。”
“姓名……”
科维尼亚的前额皱了一下,他第一次想到事情不简单,这使他显然下定了决心。
“哦!哦!”他低声说,“这是一次漂亮的撒网。”
“他的姓名?”年轻旅客又问一声。
“请等一等,”科维尼亚又说,“等一等,他的姓氏结尾几个字母是‘olle,”,。
“卡诺尔先生!”年轻旅客叫道,他的嘴唇变得煞白,他的黑色面罩与细白皮肤形成鲜明的反差。
“就是这个卡诺尔先生,”科维尼亚观察着那张脸上露出的部分和他全身的变化,“卡诺尔先生,你曾明白说过,你也认识卡诺尔先生!啊!这也许,可是,你认识所有的人吗?”
“别再耍笑了!”年轻旅客结结巴巴地说,他浑身颤抖,快昏过去了,“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
“在那间居室里。你瞧,从这儿算起,第三个窗口,挂着黄色窗帘。”
“我要去见她,”年轻旅客叫道。
“哦!哦!我也许搞错了,她等待的是那位卡诺尔先生吗?”或者确切地说,卡诺尔先生是不是那小跑着而来,身后随着一个自命不凡仆人的那个人?”
年轻旅客冲向车前的玻璃,因冲得太快,前额竟把玻璃撞破了。
“是他!是他!”他高叫着,甚至没注意到小伤口里滴出的几滴鲜血。“哦!那个坏女人!他来了,去与她重逢,我完了!
“啊!你自己清楚,你是个女人!”
“他们约定在这儿相会,”年轻旅客扭动着胳膊说,“哦!我要报复……”
科维尼亚试图再讥笑她一句,但是年轻旅客一手专横地一挥,另一只手揭开面罩,娜农气得苍白的脸露出来了,用威胁的表情盯着科维尼亚平静的目光。